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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難嫁

作者: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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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突生變故

第十二章 突生變故

翌日上午,宮卿便收拾好東西,出了宮。玄武門外正巧碰上進宮赴宴的睿王一家。宮卿忙上前見禮。
「宮小姐又進宮來了。」
阿九怔了一下,聲音小了不少,卻依舊嚷嚷道:「父皇,我就是不要她嫁給皇兄,我就是不喜歡她。那榜眼那裡不好,才華橫溢,前途無量,我覺得配那宮卿正是合適,郎才女貌。」
消息傳到宮府已是午夜時分。
一襲淺粉長裙,裙角曳在地上,飄逸出塵的像是墜落凡間的天界仙子。
宣文帝自然明白了向太妃的意思,笑呵呵地扭頭看著皇后,「梓童,你覺得宮家的女兒如何?」
她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猶豫了片刻,銀牙暗咬地走出去見禮。
而獨孤后卻心裏堵上了一口悶氣,她私心裏已經打算讓薛佳嫁給睿王,好在睿王身邊放個眼線,正準備找個合適的時機和江氏提這件事。
宣文帝道:「不可操之過急,你也要改改性子,強加硬壓不是辦法。總要他心甘情願,日後才能琴瑟和諧。」
獨孤后這才道:「皇上息怒。家和萬事興,今日乃是端午佳節,切莫為了這事動怒生氣。阿九說的也是,劉熠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成熟穩重,又極有才華。太妃覺得如何?」
宮卿抖開一看,頓時就喜歡上了。這件夏裝用的面料極其輕薄,米白色的底子,用金絲線綉著桃花,桃花用用粉晶石點蕊,即素雅又嬌俏,穿在身上,流光溢彩,襯得她肌膚勝雪,明艷嫵媚。
所以,也就勉強覺得還算滿意。
「這是太妃特意給姑娘準備的。請姑娘穿上看看是否合身。」
獨孤后垂著眼帘,冷冷道:「宮卿的婚事,自有他父母做主,皇上何必操心。」
他當即正色道:「清者自清。不過是一份賞賜,竟然也有人會多想么?」
更讓人驚詫的是,宣文帝居然當即就應了一聲:「好。」
向太妃道:「卿兒你去凈室洗把汗,這天兒真是熱。」
這時,阿九已經走到他跟前,萬順帶著宮女內侍皆識趣地退到廊下。
阿九也顧不上慕沉泓就在一旁,趴在宣文帝的膝上就哭了起來。
「睿王是皇親,所以他和你的庚帖都要送到司天監請淳于天目去合八字。」說到這兒,宮夫人笑道:「可見他是喜歡你的,昨日聖上才下旨,今日就急著來取庚帖了,還是親自來取,可見心急得很。」
「我去找父皇去。」阿九一跺腳,立刻朝著宣文帝的寢宮而去。
「是薛佳和趙國夫人親口所說。」
即便是她愛慕的目光,都讓沈醉石覺得異常煩躁。
江氏急得在桌子下掐了兒子一把,這個時候他來添個什麼亂啊。豈不知,睿王一言既出,並非添亂而是救場。不止宣文帝,九公主和向太妃,皆暗暗鬆了口氣。
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宣文帝微微眯起眼眸,那年,她才十四歲吧。
江氏走上前,對著慕昭律道:「還真是急性子,過幾個月成了親,天天都能見,卻趁著空子跑到後園見卿兒,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江氏一登上馬車,便忍不住問睿王:「你為何要接那燙手的山芋?就算你喜歡她,也要考慮考慮自己的處境和將來。」
宮卿坐在鞦韆架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看著那些薔薇出神。
「其實,父皇也是很樂於成人之美的,太妃只管開口。」說著,他似笑非笑地捂了一下胸口,轉身離去。
沈醉石出了宣和殿,萬順公公過來叫住了他。
宮卿面色通紅,心裏噗的噴了一口鮮血。赤|裸裸的調戲又開始了么。
「他這個人表面秀雅斯文和善可親,誰知道心裏打著什麼主意。他的心眼可比他爹多得多了,你小心些。」
見到宮卿,阿九頓有一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感覺。經歷了人生第一次打擊和挫折的阿九,已經在心裏果斷地將她視為最大的仇人,但因為昨夜的教訓,卻還不能像過去那樣直接發作。一來她怕惹惱沈醉石,二來宮卿如今已是睿王妃了。
你能睡著才怪啊。
「阿九送禮不過是惡作劇,更何況方才向太妃向皇上提議的時候,他不發一言,顯然並無此意。」
「為何?父皇一日不下旨,女兒心裏就一直懸著,父皇也看見了,今日他還想著要娶別人。」
慕靈庄笑眼旁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是如此的明顯。
慕沉泓一走,太妃便及時出現,精神抖擻。
宣文帝眯起眼眸看著獨孤后,腮幫的肌肉隱隱跳動。
這新衣服美則美矣,也實在是太緊了,彎腰見禮的時候,只覺得胸前一墜。
已是初夏,宮府的後花園越發的熱鬧,繁花似錦,奼紫嫣紅。一牆的粉色薔薇開得此起彼伏,熱鬧無比。
向太妃點頭:「我知道了,你就等著好信兒吧,這孩子我見過,的確不錯。我雖然年紀大了,總不會連個人名也記錯,你放心吧。」
她聞言一怔,情不自禁問道:「王爺怎麼知道?」
向太妃做足了鋪墊,這才笑著道:「皇上,你看這一對小兒女,倒真是有趣的很呢。」
「那王爺怎麼知道是我?」
「那你去吧。」
宮夫人氣呼呼地連呼上當,這和_圖_書時,管家進來稟告說是江王妃來訪。
向太妃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不再提。不過她心裏依舊認為,宮卿嫁給誰都不如嫁入東宮最為合適,既堵了眾人悠悠之口,又可延續安國公府數十年的榮華富貴。她自己在宮中的晚年,也會無比的尊榮逍遙,此乃一箭三雕之好事。
此時此刻,阿九異常的後悔,方才若不是自己一時氣憤,想要宮卿嫁給劉熠,沈醉石也不會被激怒。
向太妃看在眼裡,情不自禁S道:「還是年輕好,這帶著汗意的模樣,跟沾了露水的芙蓉一般好看。」
「你怎麼知道的?」
阿九聽到這兒才算是稍稍安心。
慕沉泓抬頭看著向太妃,目光中帶著一絲瞭然和期待。
向太妃心裏有些不悅,這一家子真是不成體統。這種大事,做丈夫的去問老婆,做娘的居然去問女兒,莫說是皇家,便是普通人家,也沒這樣的規矩,將一個女兒教養的無法無天,居然要對長兄的婚事指手畫腳。你當爹的是吃乾飯的么,還是當皇帝的爹。
宣文帝吸了口氣,私心慶幸沈醉石緩解了僵局,道:「愛卿只管說來。」
「沈大人稍後,九公主有話要說。」
唉,還真是生了氣呢,板著小臉也這麼好看。他笑吟吟望著她:「其實,那盆比翼雙飛的牡丹花在我心裏更貴重。」
江氏道:「那是年前,她生日那天,慕沉泓派阿九送了禮,你可知道?韜光養晦還不夠,你居然還出頭和他去爭。」
自然,某人的心,也是一墜。而且毫不掩飾地用目光寫了大大的兩個字:驚艷!
此言一出,頓時九公主的臉色就變了,連宣文帝也沉下臉來,召見沈醉石進宮赴宴,已經暗示了他的身份。他居然還敢提出這樣的請求。一時間,宣文帝騎虎難下,一方面氣惱沈醉石的不識時務,另一方面又欣賞他的勇氣可嘉。
他把扳指放在鼻端下,低聲道:「你一直隨身帶著嗎?好香。」
「正因為如此,所以不能急著下旨。今日他的硬氣孤傲你也瞧見了,此時下旨若他抗旨拒婚,皇家顏面何存?你日後還怎麼見人?」
宮卿心說,我就是怕她這樣,所以進宮那幾日反覆強調,可是也擋不住她老人家一顆亂牽紅線的心。
「阿九,我想讓你嫁給你喜歡的人,所以我沒有反對過沈醉石,但如果他心裏沒有你,即便你喜歡他,我也不會答應。」
宮卿心裏咯噔一下,突然跳得快起來。
「沒事,就是昨夜,」說到這兒,向太妃支開了眾人,將昨夜激動人心跌宕起伏的一幕驚險說了出來。
眼前閃過睿王那一道明銳犀利的目光,宮卿心裏竟然微微有些緊張。雖然並不了解他,但從那沉穩的氣度,犀利的眼神來看,他應該是個城府很深的人。而江王妃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嫁給他,其實不如岳磊。
「辟邪面具。」
宮卿瞬間抓狂,這人真是好討厭,居然被他猜中了。
被傳到宮裡的時候,他依舊以為會是像往常那樣,群臣同宴。結果來了之後才發現,竟然只有他一個外臣。
宮卿在卧房的凈室洗浴之後,寧心手捧了一件衣衫進來。
宮卿說了聲:「不敢。」心裏卻道,不然你以為呢?
阿九眉頭一挑:「不好。娶妻娶德,皇兄的太子妃將來要母儀天下,怎麼能娶個紅顏禍水。」
來的不單是江王妃,還有睿王。
「你這孩子,你以為一切都可以用下旨來解決嗎。你可知道,嫁給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男人,一輩子過的有多憋屈有多難受嗎?」獨孤后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嗓子里好似磨過去一把刀。
宣文帝越發的驚詫,而獨孤后的臉色已經難看的快要掛不住了。
「我寧願你不嫁,也不會答應你嫁給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男人。」沒想到獨孤后對她的威脅居然絲毫不為所動,冷冷說完,轉身就走了。
「真想日子過得快些。」
慕沉泓佯作不知獨孤后的眼神,一本正經地問向太妃:「宮小姐可喜歡?」
宮卿從袖中拿出那枚扳指,放在了慕沉泓面前的桌上,正色道:「這禮物太貴重,臣女不敢收。」
宮卿:「」
的確如此。沈醉石此刻對她已經是厭惡到了極點。沒想到她不僅盛氣凌人高高在上,竟然還有一副蛇蝎心腸,竟然要宮卿嫁給劉熠。
他笑道:「我還記得上元節,你一口氣猜了四十九道燈謎,如今怎麼不喜歡說話,是和我無話可說么?」
向太妃笑了笑:「她來了好幾天了。」
「母后,不會的。求母後下旨,宮卿已經許給了睿王,他會好好對我的。」
阿九沒想到獨孤後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驚嚇之下,忙抹去眼淚,道:「母後為何這麼說,母后不是答應了要讓他做駙馬的嗎?」
提起進宮,宮卿便隱隱頭疼,但日後嫁給睿王,只怕每隔一段時間便要進宮。這是躲也躲不開的事情。除了阿九,她其實心裏更不想碰見的人是太子慕沉泓。不過,如此自己已經被許給睿王,就算再碰見慕沉泓,他也不會怎樣,畢竟,她已經算是「有主」的人了。
和-圖-書文帝嘆了口氣好似很累的樣子,揮了揮手:「你們回去吧。」
雲葉和雲卉已經識趣地避到一旁。
慕靈庄悄然回頭,默默看了一眼沈醉石傲然離去的身影,心裏暗暗生出一抹敬慕來,這樣才是錚錚傲骨的真男兒。
慕昭律踏進月亮門的一刻間,微微一怔。鞦韆架上的女子,微微垂眸,粉面櫻唇如描如畫,艷如桃李。
宣文帝點頭笑了笑:「記得,叫宮卿是吧。」
宮卿這才舒了口氣,嫣然一笑:「多謝姑姥姥。」
「微臣告退。」對阿九極度厭惡和憤恨讓他的傲骨之中生出一股自暴自棄的狂放,根本無視阿九是否話已說完,轉身就拂袖而去。大不了一身布衣,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天下之大,總有爺的容身之處。
宮卿心裏一頓。等他下文。
宮卿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不勞您動手,我自己揪就是。」
「太子殿下美意,臣女不敢領,人言可畏,請殿下體恤。」
「小姐,睿王來了。」雲葉小聲道。
宮卿莫名的緊張起來,他不會猜得到吧。
宮卿一怔,「送到司天監?」
宣文帝沉默著,氣氛變得尷尬壓抑,像是一場暴雨將下不下的時候。
宮夫人立刻道:「快請。」
阿九一怔,立刻哭了起來:「那父皇也不答應我嫁給他么?」
如果是三個月前,宮夫人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與睿王府聯姻,可是自打宮卿生日之後,情況急轉直下,有瀕臨嫁不出的危險,她已經被磨沒了脾氣,心裏期望也大大降低。對於那些不敢招惹是非的縮頭烏龜來說,睿王可謂是個有擔當的男子,關鍵時刻挺身而出,願意接手傳說中「太子妃」,已是難能可貴。更何況,身為一名顏控,宮夫人對睿王的相貌,實在是無可挑剔。
向太妃怔了一下,滿面的喜色退了不少。
「那為何猜做是我?」
宮卿坐進轎子,雲葉放下轎簾的那一刻,那一道目光射進轎中,恰好和她的眸光對上。幸好及時放下了轎簾,擋住了那一道犀利明澈又灼熱的目光。
向太妃見她低頭不語,便笑著道:「卿兒,睿王難道不比那岳磊好?」
寧心贊道:「姑娘真是仙子一般的妙人。奴婢是個女人,也瞧得痴了。」
獨孤后看著阿九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時心軟,終於咽下了想要說的話,而是對著江氏輕聲笑道:「宮大人的女兒才貌雙全,和睿王倒是一對絕配呢。」
沈醉石沉默了片刻,彎腰施了一禮,道:「宮夫人和宮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微臣並無他意,只不過是知恩圖報而已。」他言語之中有掩飾不住的怒氣,面色也是冷如冰霜。
「陛下,臣有事相求。」
她裝作不知,只看著江氏和慕靈庄。
阿九哼了一聲:「太妃若是想要給她尋個婆家,我瞧著那劉榜眼不錯。」
「宮小姐什麼時候來的?」
「母后,除了他,我誰也不嫁。」
宮卿不願給向太妃難堪,所以也沒說什麼,心裏卻不以為然。睿王這個人到底好不好,她根本無法確定,雖然這些年來也時常在宮宴上見過他,但從未交談過。他為人如何,只有婚後才能知曉。而且,他身為宣文帝的侄兒,地位遠高於宮家,將來他若是想要娶小納妾,自己又如何能阻攔的住?但木已成舟,也唯有積極面對了,但願睿王是個好相與的人,能與她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至於真心么,身處後宮的向太妃,自有一番透徹的理解:男人都是一樣的構造,未得到的都是好的,到手之後,或許有過一時半會兒的真心,但那敵得過似水流年如花美眷,一輪一輪的新鮮美人兒就像是令人忘情的水,最終洗乾淨了當初的一點真心。嫁入皇室求不得一生一世一雙人,嫁給王爺貴公子們就能求得么,新鮮勁一過,照樣娶妾納小置外室,你能奈何?所以求真心,還不如求權利。真心可以被磨滅,權利卻是實打實的東西,就擺在那兒,比什麼都管用。
正在這時,月亮門外傳來宮夫人的聲音,江氏和她一起走進了後花園。
他嘆了口氣,收起扳指放在了懷裡,還用手捂了一下,彷彿是要將那扳指貼在心口一般。
「當年你母親沒有嫁給老睿王,如今你到底還是嫁到了睿王府,到底是有緣分。」
「求父皇給阿九做主。」
宮卿暗道: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壓根就沒提岳磊。
「是,我原本是答應了你,可是從今日他的言行來看,我覺得你嫁給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幸福。」
向太妃並不是太后,自然也就沒有帝后的晨昏定省,重陽宮裡十分安靜閑適。
沈醉石略一蹙眉,沉聲道:「微臣聽命。」
宣文帝心道,太子素來行事穩妥,怎麼會如此大張旗鼓地行事?難道是情難自禁?想到宮卿的絕色,他又理解了兒子的失控行為。
「你們聊,我去睡會兒,哎呀,眼皮都睜不開了。」太妃立刻哈欠連天地走了。
慕昭律笑笑,也不申辯。便和江氏一起告辭了。
宮卿心裏一動,她情不自禁地問道:「王爺那夜,帶著什麼面具?」
宣文帝特意將慕靈庄和-圖-書叫到身旁,問她江南的風景。
宮卿無奈的笑笑,事到如今了,還說這些有何意義。
宮卿從今夜起將成為睿王的妻子,本是與自己一樁數年前就埋下伏筆的姻緣,全是因為阿九,而成為夢幻泡影。
宣文帝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髮。「阿九,今日本來我是想挑明的,可是出了這樣的狀況,此事還是暫時放下為好。」
「因為剛好那夜,我就在二樓,和薛二在一起。」
那一晚的人,莫非是他?
宮錦瀾意外之餘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除卻東宮,睿王算是最好的其次。
想了想,她索性直接對向太妃道:「姑姥姥,皇后和阿九都不肯讓我嫁給太子。」
對於阿九來說,這個世上,決不允許有人蓋過她的風采。既然宮卿的容貌天生勝過她一籌,那命運就不能再強過她。宮卿若是嫁給慕沉泓,便成了她的嫂子,日後成為皇后,更是壓在她的頭上母儀天下,她如何能忍下這口氣?再說,她早就知道自己母親不喜歡宮卿,有獨孤后撐腰,所以說話也就格外的放肆。
宮宴罷,宣文帝派人送睿王母子和沈醉石出宮。
向太妃一聽,肺都氣炸了。只可惜她不是太后,不然定要站起身來賞這丫頭一記耳光。此時此刻,向太妃更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必須站在最高處,才能將眾人踩在腳下。太后太妃一字之差,她便要生生忍下來。
「阿九。」不知何時,獨孤後來到她的身後,面色嚴肅而冷漠,眼神中卻帶著明顯的愛憐和憐憫。阿九強忍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宮卿在重陽宮裡陪著向太妃閉門不出。向太妃讓她去御花園轉轉,宮卿便找各種借口不去。她可不想碰見阿九或者慕沉泓再惹出什麼麻煩。
你以為呢?姐都快嫁不出去了啊。宮卿被他氣得心裏抓狂,面上還要畢恭畢敬,忍得著實好辛苦。
宮卿沒事便陪著她下棋閑話,臨近端午,天氣一天天熱的飛快,異於往年,宮卿來時也沒料到會這麼熱,並沒有備薄衣,午後陽光一曬,饒是玉骨冰肌,也薄薄的出了層汗。
「那父皇打算怎麼辦」
宮卿心裏一怔,破天荒的居然這麼就放過自己了?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一夜之間就變了的緣故?她不由失笑,怪不得人人都擠破了頭往上爬,果然站的高才能少被人踩,站在最頂上,就可以去踩別人了。
一則,睿王家世比岳磊好的太多,自然,嫁過去之後也將會有更多的束縛和不順心,二來,嫁給睿王,只怕日後經常會碰見慕沉泓。一想到他,她心裏便湧上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向太妃又添了一把柴:「還聽說太子還送了她一盆比翼雙飛的牡丹,是養馨苑培育的新品。」
宮卿柔聲答是。雖未抬頭,卻感覺到自己身上落了一道熾熱濃烈的目光。
既然帝后都開了口,江氏只好僵笑著點頭,心裏卻又是氣惱又是擔憂。原本她是很中意宮卿的,自從生日那日見到慕沉泓的禮物,她當即就絕了這個念頭。誰知道慕昭律竟然不和她商議,突然就自作主張請宣文帝賜婚。
阿九站起身,這才發現慕沉泓一直沉默不語,臉色更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沉靜,彷彿冰玉。
宮卿深感太妃仍舊沒有死心,再加上方才慕沉泓的突然來訪,以及最後的那幾句話,她心裏不由得生出一抹隱憂。
他笑眯眯地望著她,「讓我猜一猜。」
心心念念著不要碰見這兩人,巧極,就在宮門外,碰見了即將要出宮的阿九。
這時,向太妃才覺得自己的心放回了原處。這短短片刻工夫,真是起伏跌宕,意外迭生。幸好,結局算好。宮卿雖然沒有嫁入東宮,但嫁給睿王卻是比岳磊和劉榜眼好過百倍,也不算是屈就,她在侄女面前也能有個交代。
「王爺有沒有見到一顆珍珠?」她粉面飛紅,激動地問他。他的眼睛犀利明澈,和那辟邪面具后的一雙眼有些像,但是那雙眼睛還透著一絲促狹,她忍不住盯著他的眼睛仔細看,想要找到那一抹促狹。
宣文帝正在和慕沉泓說著什麼,阿九進去時,宣文帝眉頭蹙了蹙,對慕沉泓欲言又止。
向太妃經歷這一夜驚嚇,翌日便有些身體不適,到底是歲數大了,經不得波折。此病因宮卿的婚事而起,于情于理她都該去道看望。而且,宮卿也想去宮裡問問太妃,昨夜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不要大意地繼續往下說吧,太妃,今晚就全看您老人家的了。
向太妃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一心想要將宮卿嫁入東宮,所以壓根就沒提岳磊,誰知卻弄巧成拙,萬沒想到事情演變到這般田地。她又急又氣,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還不如提岳磊了。
慕昭律拍開了她的手:「小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
的確,今夜沈醉石的出席,是阿九一手促成。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昭告世人,沈醉石的駙馬身份。而宣文帝這段時間以來,通過自己親自的考察,以及慕沉泓的觀察,認為沈醉石的人品為人都很不錯,於是也就打算趁著今日的家宴,對沈醉石挑明。
阿九不咸m.hetubook•com.com不淡地說了一句,勉強壓住了心裏的怒火和醋意。
宮夫人道:「他們來取你的庚帖,送到司天監去合八字。」
端午節的宮宴,算是宣文帝的家宴,除卻幾位太妃,便是睿王一家。
宣文帝瞪著眼睛,喝了一聲:「胡鬧,閉嘴。」
江氏笑嘻嘻扶起她,「好孩子,是來進宮瞧太妃的么?」
沈醉石突然站了起來。
「怎麼沒聽太妃說起。」某人明顯是一種遺憾而埋怨的口氣。
阿九氣道:「母后怎能出爾反爾。」
宮卿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見他,但卻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和他在一起。想起他平素清俊冷漠,不拘言笑的模樣,她有些緊張。
獨孤后笑了笑,卻不回答,扭頭去問九公主:「阿九,你覺得如何?」
「他不是你的良配。」
「回公主,我來看望太妃。」
果然,宣文帝看向了自己兒子,目光中露出一絲驚異和詢問。
皇后淺笑著還未開口,阿九騰地一聲站起來,「父皇,我決不答應讓她嫁給皇兄。」
宮卿又羞又氣,一雙翦水明眸里又出現了那種想要發飆,卻又不敢發飆的嬌俏潑辣羞怯隱忍的眼神,如同一把小勾子徑直勾到他心底去。
獨孤后蹙了蹙眉,正欲說什麼,九公主急切地握住了她的手,目露懇求哀求之意。她是擔心獨孤后阻攔慕昭律娶宮卿,這樣的話,沈醉石仍舊不會死心。
阿九被嚇住了,因為宣文帝從未對她如此嚴厲斥責過。
宮卿不好意思地笑笑,從凈室出來。
「姑姥姥您好些了么?」
「宮小姐好似不歡迎我,每次來都是一副送客的表情。」
人不風流枉少年,誰不是打年輕的時候過來的呢?
阿九氣得快要哭出來。長到這麼大,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委屈和打擊,她也覺得心裏憋屈地快要炸了。
連沈醉石自己,也沒有想到。
「那,我就告辭了。」走到殿門外,他回眸一笑,「宮小姐來,是求太妃一件事的吧。」
這句話實實在在說道了江氏的心坎上,原來她打算和宮家結親,也是這個緣故。宮卿的家世,真是無可挑剔。
眼前的沈醉石高挑俊美,如同一枝高山上的修竹,風雅高潔,身上有拒人千里的傲氣。阿九生怕第一次嘗到又愛又恨的滋味,也第一次被人拒絕。
頓時,他很高興地看到美人的小臉變了顏色,唉,真是什麼表情都好看啊。
宮卿臉上一熱。
向太妃笑眯眯地說:「前幾日她進宮來陪我,我見她身上帶了一枚白玉扳指,一問原來是太子送的。」向太妃說到這兒,抿唇一笑,看著宣文帝欲言又止。
慕昭律率先開口道:「再過幾個月,你我便是夫妻了。」
寧心姑姑笑道:「姑娘模樣生的極好,又是太妃心尖上的寶貝,自然怎麼著都是好看的。」
宮卿有些窘,低頭不語。
「你皇兄的婚事,哪有你置喙的道理。」宣文帝史無前例地說了一句重話,面露厲色。
極度的氣憤和失落,讓沈醉石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好似已經被她砍去了最美麗斑駁的一段,這種刻骨的痛,卻還不能表露,只能憋在心裏,心肺都幾乎快要炸開。
向太妃一聽氣得險些背過氣去,這一屆的榜眼劉熠年過四旬,老氣橫秋,半頭白髮,是個鰥夫。
慕昭律看著她,一時也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是不是,想讓太妃給宮小姐做媒?」
宮卿頓時滿面通紅。
他怎麼來了?
安夫人嘆了口氣,低頭不語。心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她不過是不想你重蹈覆轍。
走出太妃的寢宮,只聽見外面的殿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有些東西強求不來,好高騖遠只會跌得更慘。」宮卿見向太妃默然不語,便又道:「岳磊他很好,我母親也很喜歡,請姑姥姥成全。」
折磨壓制刁難宮卿這位京城第一美人是阿九寂寞深宮的一味調劑。看宮卿過的凄慘不如意,她才覺得開心。
安夫人怯怯的說道:「公主莫急,娘娘今日心情不好,等過幾日,公主再好好與娘娘談談。」
向太妃懨懨的躺在床上,一見宮卿便立刻精神了起來。
這是太妃請來的呢,還是不請自來呢?總之,不論如何,就那麼剛剛好在她穿上一件十分漂亮的新衣裳時,他就那麼巧地來了。
他笑了笑:「珍珠?」
慕沉泓點了點頭:「阿九去送的。」
慕沉泓臉色驟然一變。事情急轉直下,竟是瞬息萬變,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阿九你還小,婚事不急。等過段時間,你若能將他的心暖過來,他肯心甘情願娶你,再下旨也不遲。」
睿王淺淺一笑:「所以,讓他認為我是個貪戀美色不識時務的人,不是也很好么?」
宮卿臉色更紅了,沒想到私下裡他說話如此直白,和平素的嚴肅板正模樣大相徑庭。
慕昭律笑道:「母親不是也喜歡她么,年前一直念叨著要讓皇后說媒。」他心情極好,一路抿著笑意,越發顯得風姿俊美,意氣風發。
慕昭律微微一笑:「猜的。」
回到家中,宮卿將昨夜的波折告知了宮夫人。
天氣漸熱,宮卿站在九公主面https://m.hetubook.com•com前時,臉上的紅暈薄如胭脂,暈在如玉如雪的肌膚上,襯著她一張沉魚落雁的臉如嬌睡的海棠,明艷不可方物。
慕靈庄在睿王眼前晃了晃手,「大哥的眼都看直了。」
阿九怔在原地,急得快要哭出來,萬萬沒想到母后居然一下子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大。
寧心收了棋局,吩咐宮女備水。
睿王又笑:「比起讓獨孤后在兒子身邊安插個眼線,還不如娶了她,這樣,安國公,宮尚書,還有向太妃,都成了我們的親戚,不正是母親所願么?」
宮卿見到他,不由臉色一紅。對兩人見禮之後,便回到了後院避嫌。
當即他心裏便是一沉,該來的終歸要來了。
宮卿:「」就裝吧你們。
太妃不在正好。
「臣幼年曾得宮小姐救命之恩,願意和宮小姐永結百年之好,報答她的恩情。」
向太妃生怕她不高興,便又百般地誇讚睿王,甚至說起了上一輩的淵源。
沈醉石和睿王齊齊抬起頭來看著向太妃,各自露出不同的神色。
宣文帝不悅道:「宮夫人出身高貴,宮家又是詩書世家,宮尚書才華出眾,阿九不可妄言。」
沈醉石已經豁了出去。既然宣文帝沒有挑明尚公主之事,他還是自由之身,況且就算宣文帝挑明,他也可以拒婚。今日這一切雖然來之不易,但若沒有當日宮卿的那二十兩救命銀子,又何來今日的一切。結草銜環以報恩人並不是一句空話,他身為七尺男兒,當一言九鼎。
而對宮卿來說,這樁婚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明明給向太妃提的是岳磊,怎麼會成了睿王?就算向太妃出於私心沒有提到岳磊,也定會提起太子,怎麼就會成了睿王,她百思不得其解。
江氏拉著她說了幾句話,這才放手。
他若有所思的冷峻容顏,阿九隻覺得俊美之極,百看不厭。只恨公主府建得太慢,不然十七歲生辰一過,便可以和他早日朝夕相對,舉案齊眉。
宮夫人見到女兒和睿王站在一起,郎貌女貌,般配無比,頓時心情大好。
宣文帝皺眉,「阿九不要胡鬧。朕覺得宮家女兒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梓童你說呢?」
阿九急道:「他對她只是感恩。方才是我考慮不周,想要宮卿嫁給劉熠,這才惹惱了他。」
她想起了慕沉泓曾告誡她的話,宮卿是沈醉石的救命恩人,你若是想讓他對你好,你就要對宮卿好。她當時只是隨口答應,卻也沒放在心上,眼下看見沈醉石冷若冰霜的容顏,她知道自己一時衝動的報復心,又將他推到了更遠的距離。
慕沉泓也有些意外,沒有想到沈醉石居然如此有膽,他正欲開口,突然,對面的睿王站起身道:「皇上,臣侄心儀宮小姐已久,還請皇上成全。」
向太妃今日是有目的而來,眼看酒過三巡,宣文帝興緻高昂,便笑吟吟道:「皇上還記得我侄女的閨女么?就是宮錦瀾的女兒。」
她怨恨委屈地問道:「你方才是什麼意思?」
沈醉石聰明過人,自然知道今夜的宮宴意味著什麼。可惜,多少人艷羡的好遠,他根本無感。阿九雖然張著一張清秀美麗的面孔,她的脾氣和心胸卻將她的麗色抹得一乾二淨。
「因為有太多湊巧,我從不相信湊巧的事。你猜謎之後,回到登月樓。我跟著過去,看見了宮府的管家,知道樓上必定是宮夫人,所以便想到這猜謎之人定是宮尚書的千金。」
宮夫人道:「娘就你這一個閨女,定要把你嫁的風風光光。你放心,睿王若是敢欺負你,看老娘我不把他頭髮揪光。」
慕靈庄巧笑盈盈,說話風趣,聲音柔美,乖巧可愛的模樣,越發襯得阿九高傲冰冷,盛氣凌人。
宮卿回過神來,一抬眸對上睿王深邃犀利的目光。她忙從鞦韆上下來,彎腰施禮。
向太妃笑呵呵道:「自然是喜歡。那白玉扳指她一直帶著身邊。」
慕靈庄沒想到端午節的宮宴上,居然會有沈醉石。
宮夫人頓時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氣道:「姑母她也真是,怎麼能這樣自作主張。到底是你嫁人還是她嫁人,居然也不問問別人的意願就自己做主。」
九公主萬沒想到沈醉石居然會膽子大到了這個地步,登時,嫉妒,挫敗,傷心,羞辱等感覺蜂擁而至,像是無數把刀,將心肝肺都銼地一顫一顫地疼。自然,對宮卿的恨意,也是狂濤萬里,恨不能排山倒海地淹到宮府。
慕靈庄歡喜地笑道:「母親膽子小,還是大哥有魄力,才能娶到宮姐姐這樣的美人。我就想讓她當我的嫂子。」
江氏分別橫了兒女一眼,氣道:「你們年輕,等到了我這把歲數,就知道什麼叫小心駛得萬年船了。」
江氏哼了一聲。
婚事終於塵埃落定了,若不出意料,大約明春就該嫁給慕昭律了。想到那一刻,她微微有些心亂,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總之緊張擔憂大於高興。畢竟,睿王對她來說,幾乎等同於陌生人。
到了重陽宮,薛太醫正好出去。
「這麼快就走了?我還沒睡著呢。」
這樣的絕色姿容,難怪一想到昨夜沈醉石的所作所為,阿九覺得自己的心又嘩啦嘩啦地碎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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