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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難嫁

作者: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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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故布疑雲

第二十三章 故布疑雲

跟宮卿一比,看上去強勢囂張的阿九,內里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反而是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宮卿,臨危不亂,還能為自己出謀劃策,想了兩個不錯的主意,防患於未然。獨孤后不禁對女兒生了幾分失望。
「說,慕靈庄和沈醉石是怎回事?」
宣文帝的寢宮,被布置的密不透風。獨孤后找了一個年老體弱的太監,假裝成宣文帝病卧在床,帷帳之外,由太醫院的御醫每日來號脈,熬藥。一切都掩飾的很好,無人懷疑。而行宮之中的宣文帝已經秘密從萬壽宮換到了阿九的寢宮裡,由阿九和薛林甫照顧。
宮人悉數退去,獨孤后坐在鸞座上,以手支額,淚如泉湧,心裏的痛悔和恐懼將她壓得快要窒息。若不是她一時嫉恨莽撞,宣文帝絕不會英年早逝,論起來,是她害死了宣文帝。她心裏一直認為宣文帝繼承皇位大部分都是她和獨孤家的功勞,再加之這些年來,宣文帝享樂安逸,她從心底里並未覺得宣文帝有多麼的強大偉岸,也從未覺得他是她的依靠,但此刻,聽到宣文帝駕崩的消息,她終於知道,自己錯了。
慕靈庄毫不畏懼:「你仗著你是公主,無所欲為,無法無天,別說沈醉石不喜歡你,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你。」
阿九有些緊張,「母后,我有些怕。」
獨孤后卻攔住了她,「我和你母親說幾句話。」
「起來說話。恕你無罪。」獨孤后也就對她說了實話:「我前幾日已經派了霍顯去迎接太子。將皇上移回京城,我也想過,奈何皇上病體實在經不得顛簸。」
他以為宣文帝必定不會見,但沒想到宣文帝居然虛弱地動了動手指:「宣。」
「將皇上留在這裏,我如何放心?」
睿王闊步走了過來,踏過地上的血流成河,看著江王妃:「母親,行宮裡來了消息,宣文帝的確已經駕崩。」
「什麼!」阿九一聽,臉色劇變,隨即便惡狠狠道:「都怨宮夫人那個賤人,若不是父皇去救她,怎會受傷。」
宮卿離去之後,獨孤后長舒了口氣,心道,這丫頭倒是頗有些謀略,只是平素不顯山露水而已。
宮夫人淚眼婆娑,語不成調:「你傻啊,你不會在奈何橋上等著嗎。」
「不關你事。你的手,好了么?」
緊緊握著那錦盒,眼淚再次潮湧而出。
「母后,兒臣日夜祈禱父皇能安然無恙,但世事難料,天意難測。在太子殿下未回到京城之前,母后應先帶父皇回京。行宮離皇城有一段距離,萬一有事,調度不及,恐生變故。」
「我沒有。」
宮卿一見,忙扶住了宮夫人,打算一起過來。
「不,我另有要事要與她商議。」
「母后。」宮卿上前兩步跪下。
「你膽敢在佛前殺人!」慕靈庄冷冷的看著阿九,毫無懼色。「你將永墜阿鼻地獄不得超生。」
宮夫人正和宮卿在廊下曬太陽。見到獨孤后,兩人都吃了一驚,忙起身見禮。
「你沒欠我,若有來世,我不做帝王。」
「郡主住在那裡?」
「母親你快說啊。」
沉香渾身顫抖,忘了呼救,直愣愣地看著江王妃。
第三日邊關戰報呈上來,慕沉泓離開的當日,高昌王突襲夜郎。
「平身。」
第四日仍舊沒有消息,獨孤后按耐不住,將宮卿叫來商議,宮卿一聽也是心急如焚。這到底是怎麼了?莫非是途中出了什麼事?
不動地方尚能拖個三五日,這一顛簸,恐怕眼下上上之計便是拖,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只要慕沉泓回來就好。
阿九怒極,一劍刺向慕靈庄。
獨孤后泣道:「霍顯今晨趕到了安西,此刻已經見到了太子。」
片刻之後,阿九和圖書來了。一見獨孤后便道:「母后,父皇還沒醒么?」
錦盒裡面是一份黃絹,上面有幾行字,落有宣文帝的玉璽金印。
「兒臣也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兒臣還有一個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母后勿慌,此時最為關鍵,千萬不要被人瞧出破綻,只要行宮之中不泄露消息就好。」
「公主何出此言?」
回到皇宮,獨孤后立刻召見了群臣,將宣文帝龍體欠安的消息散布了出去,但只說是微恙,要靜養。接下來,獨孤后便進行了各方部署,京畿營,左右衛,確保萬無一失。唯一的隱患此刻被軟禁在南華禪寺,她也就放心了大半,專心的等待著慕沉泓的歸來。
這才幾日,宣文帝的聲音已經低弱地像是變了個人。
「你知道皇上為什麼讓你夫君去侍候他嗎?」
宣文帝薨后,阿九很怕,將薛林甫留下看守,自己立刻搬出寢宮,住到了萬壽宮。
「我慕靈庄坦坦蕩蕩,沒有強壓於人,沒有仗勢欺人,也沒有橫刀奪愛,沈醉石心甘情願與我定下百年之好。你仗著自己是公主,強取豪奪,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這樣才是卑鄙下流,不知廉恥。」
「放手江寧平,你要造反不成。」
宣文帝的眼睛亮了一下,卻不答她。
宮卿起身坐在獨孤後身旁,問道:「父皇這幾日身體如何?」
宮卿也瞬間明白了。
阿九一腳踢向江王妃的肚子。
獨孤后聽到這番話,這才第一次將宮卿視為自己的兒媳來重新打量。她一直認為她年紀尚幼,不過是空有一副傾國傾城之色的溫室嬌女而已。但此刻她能想到這些,也冒著大不敬的風險來提示自己,可見也是個有膽色的。
「母后將父皇留在行宮,母后先行回京,對外宣傳父皇和母后一起回京調養,由母后坐鎮京城,可防不測。」
睿王朗笑:「好,母親你等著。」說著,叫了兩個宿衛去將地上昏迷不醒的阿九捆起來帶走。
「臣婦不知。」
「成瑜,你其實,喜歡的是我,對么?」她再也克制不住心裏的潮湧,將這句數十年來放在心底深處的話終於問了出來。
連著幾日,她都睡不著。宣文帝的突然離世,讓她覺得自己驟然失去了很多。她不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女,慕沉泓登基之後,宮卿將母儀天下,自己從此再也不可能撼動她分毫。而自己的婚事,以前尚有宣文帝支持,以後由獨孤后和慕沉泓做主,想要嫁給沈醉石,恐怕更是難上加難。
宮卿因為在行宮裡的一番建言很得獨孤后的欣賞,回到宮中之後,獨孤后便讓宮卿住在坤和宮,方便隨時和她商議對策。
她忽然間卸下了對宮夫人二十年來的敵意和恨意。忽然間又想,憑什麼我一個人痛苦,她蒙在鼓裡,笑得這麼開心。
宮卿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此刻也忍不住眼淚潸然而落。
「因為,皇上一直喜歡他。」獨孤后語帶苦澀地說完,滿意地看到宮夫人臉上顯出震驚的表情。
「饒你不死,說。」
宮卿一驚,當即道:「這怎麼可能?」
不知不覺走到長平宮外,獨孤后聽見了裏面的笑聲。那是宮夫人的笑聲,爽朗乾脆又潑辣。
宮夫人此刻根本無心細說,道:「我想求見皇上。皇上的傷是因我而起,我一定要當面謝謝他。」
宮卿上了玉階,對明羽道:「我有要事要見母后。你去通傳一聲。」
宮錦瀾在殿外等候了許久,直到獨孤后遊魂一般從內殿出來。她見到他,眼神驟然一冷,一掃而過移開視線。
「我當時和阿九約定,沒事就不派人來報信,以免讓人生疑,這兩日沒有消和_圖_書息,應該是一切正常,幸好這是冬日,屋中多放些冰,」獨孤后說不下去,背過臉去。想起往日宣文帝慈祥親和的眉目,宮卿的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宮卿心知她對自己還是不大放心,便道:「請母后即刻動身回京,及早布局,以防不測。」
阿九此刻心裏的怒火熊熊,無論如何也熄滅不下去。
獨孤后攏著袖站在寒風裡,身影蕭瑟憔悴。好似蒼老了許多,和珠圓玉潤的宮夫人一比,好似錯了十歲。
「我明日便要回京,對外,只說父皇和我一起回了京城。你留在這裏照顧你父皇。不可讓任何人知曉你父皇的消息。」
「你說。」
「公主息怒。」
阿九大怒,一劍便刺了過去。
睿王心知此行的目的是什麼,江王妃也知道。兩人鬱鬱不樂,各懷心思。唯有慕靈庄還算輕鬆,因為她在家中被關了數日,終於得了機會出了家門,她打定主意一有機會便再次出走去找沈醉石,既然已經做了,就一不做二不休。她不怕阿九,而沈醉石也不怕。兩人都是逼到了絕處,一見如故,惺惺相惜。
傾城時分,山霧尚未散盡。南華禪寺籠罩在一片稀薄的晨霧中,隱世獨立,寶相莊嚴。
「你個賤人,划花你的臉,看你還怎麼勾引男人。」阿九提起劍就去刺向慕靈庄的臉,眼看劍尖就要刺中她的右眼,突然江王妃沖了過來,雙手握住了阿九的手。
行宮四日之內沒有消息,獨孤后和宮卿都是心懸一線,希望薛林甫能有起生回生之力挽回宣文帝的生命。可惜,第五日的清晨,沉香從行宮趕來,求見皇后。
江王妃帶著睿王,郡主,名為宣文帝祈福,實為軟禁。寺院外守著獨孤後派來的宿衛,見是阿九公主,問也不敢問,便放了進去。
宮女嚇得抖如篩糠,慕靈庄臉色劇變,扶著周氏厲聲道:「阿九,你竟敢濫殺無辜!」
兩個宮女嚇得跪倒在地。
翌日一早,獨孤后便啟程帶著宮卿回了京城。那邊,聖旨下到了睿王府,睿王便和江王妃,慕靈庄一起隨著宮中來使駕車前往南華禪寺。
獨孤后恍恍惚惚的在行宮裡走著。
「他身體不宜移動。」
「你居然厚顏無恥地跑去勾引沈醉石。」
失去了丈夫,此刻更加凸顯齣兒子的重要,連帶著一向看不順眼的兒媳也覺得成為了眼前的一個依靠。一向並不怎麼信菩薩的獨孤后擔憂傷心加上恐懼,晚上睡不著開始抄寫經文。然而,越是心急如焚,越是出事。
宮卿道:「母后,還有一件事。」
千鈞一髮之際,突然阿九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你要問這件事?」
過了片刻,明羽請宮卿進去。天氣寒冷,殿里燒了地龍,暖氣烘著,獨孤后仍舊臉色蒼白。
宮夫人哽咽道:「好,你早些遇見我,別等娶了別人,再遇見我。」
阿九飛起一腳踢翻了兩個宮女中間的火盆,紅色火炭一下子滾落在地毯上,瞬間,燃起一股子焦糊之氣。
宮夫人看完,眼淚已如泉涌一般。
宣文帝的幾句石破天驚的話,刺|激的她有點神經錯亂,迷迷瞪瞪地就走了進去。
「郡主怎麼敢?」
阿九一見她清麗動人姿色越發的憤怒嫉恨。她上前一步,揮劍指向慕靈庄,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賤人。」
一切都不必說,她已經明了。
宮夫人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皇上,你是要這個么?」宮夫人走上前,終於看見了宣文帝的臉。他蒼白憔悴,眼窩深陷,原本英俊的眉目失去了神采。
阿九羞怒交加,大喝:「閉嘴,你這個無恥下流的賤人。」
南華行宮後山有一座南華禪和圖書寺,乃是皇家寺院。獨孤后一聽便明白了,這是將睿王母子放在寺院中,明為祈福,暗為軟禁,這倒是個好主意。本來她心裏暗暗防備的也就是睿王。
皇后急忙將她召進來,沉香跪下道:「公主命奴婢給皇後娘娘送一方手帕。」
獨孤后獨自一人坐在殿內,明羽小心翼翼地守候在門外。
明羽帶著宮女不敢出聲默默跟著。
「母親,皇后對你說了什麼?」宮卿見獨孤后離開,便立刻走上來詢問。
獨孤后眉頭一蹙,忙道:「快起來,我不是說過,有了身子以後免了行禮么。」
「母後節哀,此刻還不是哭的時候,太子可有消息?」
宮夫人蹙了蹙眉,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女兒。
而宮卿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些問題,每次自己去問安,獨孤后都說宣文帝無礙,但是薛林甫等人卻一直晝夜守候在寢殿之外,可見情況並不容樂觀。而獨孤後方才說到的龍馭賓天之後,讓父親去守皇陵更是透露了一個訊息,便是宣文帝自己已經覺得自己時日不多,有交代後事之意。
宮夫人怔然站了片刻,忽然搖頭笑了笑,這怎麼可能?
「放手。」
阿九帶著數位宮女內侍徑直入了寺院大門,僧侶見到匆忙見禮,阿九置若罔聞,徑直進了寺院後面的僧房。
宣文帝含淚笑道:「好,我等著。」
身後的梳頭宮女嚇得啊的一聲,情急之下,周氏身子一撲,護在慕靈庄的身前,那一劍正中周氏的右胸,鮮血噴涌而出,濺了慕靈庄一身。
「筆洗下有個暗屜,你把錦盒取出來。」
沉香回過神來,扭頭衝著外面喊道:「快救公主!」
江王妃跌坐在地,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宮卿帶著宮女內侍,徑直前往獨孤后的寢宮。
宮夫人對宮卿點了點頭,宮卿還是不放心,示意雲葉和雲卉跟著。
宮卿道:「不會這麼巧啊,定是朝中有人透了訊息過去。母后要嚴查此事。」
獨孤后搖頭,「此事不要再提。我叫你來,是有要事要交代你。」
慕靈庄這個賤人,好大的膽子。瞬間雷霆暴怒之氣燃遍了全身,心裏更是湧上來一股殺意。
「來人,去南華禪寺。」
「皇上還說,等他龍馭賓天之後,讓宮大人給他守皇陵。」獨孤后酸楚苦澀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絲的幸災樂禍,說完轉身離去。
她生怕宣文帝一會兒又昏睡過去或者獨孤后突然又來了,便再也沒有機會問清楚。
「你這個賤人,你說是我沒有資格來懲罰她么?我偏要刺瞎她,毀了她的臉。」
一夜未眠,天光快要大亮時,她才恍恍惚惚睡著,時睡時醒地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聽見外殿有人在悄聲說話。
宮錦瀾這兩日憔悴不堪,數年來養尊處優的生活,何時曾受過這種苦。宮夫人到的時候,他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宮夫人上前拍了拍他。
獨孤后道:「你起來說話。」
阿九氣得渾身發抖。好啊,居然一切都瞞著自己。
慕靈庄正坐在一面銅鏡前,侍女正在為她梳頭。乳母周氏站在一旁,絞了一條手帕為她擦手,那一雙纖纖玉指透明一般白皙如玉。晨光里,他長發幾乎委地,墨黑如緞,隱隱流光,臉上脂粉不施,一張明瑩清麗的臉,如清水芙蓉。
「你敢說沒有?」
宮女含翠稟道:「夫人說她去探望皇上。」
獨孤后將此事告知宮卿。
宮卿起身跪下:「兒臣直言,請母后恕罪。」
主持匆匆趕來,見到阿九忙道:「公主駕臨,貧僧有失遠迎。」
江王妃死死地抓著阿九的手不放,求道:「公主息怒,靈庄有錯,自有皇後來責罰。」
「有阿九在,不會有事的。」和圖書
「這正是我要交代你的地方。父皇若是萬一切記一定要嚴守秘密,切切不可讓任何人知道。行宮內的人,沒有你的手諭,不可出宮,一切等到你皇兄回來再說。」
宮卿聽了心裏大安,低聲道:「母后勿急,八九日大約就能回來了。」
「我也覺得是她多想了,可是皇上卻一直讓你父親在寢宮侍候,這是為何?」
「也許是因為我的關係,皇上對父親格外信任,所以才留下父親。」宮卿自己也覺得這個解釋有點牽強,但終是不能接受宣文帝喜歡自己父親這個事實,也不願意讓母親難受。
阿九帶來的侍從宮女此刻都候著外面,只有沉香一人跟在阿九的身後,站在慕靈庄所住的禪房門口。
她陡然間一陣心酸,眼眶便漲了起來。
獨孤后一怔,看著宮卿,沒想到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怎麼知道的?」
「薛太醫說恢復的很好。」
兩人已經數日未見。宮錦瀾當即激動地站起來,「青舒,你身子好么」他關切地看著她的肚子,這一看,才發現宮夫人的手受了傷,便急忙問起起因。
「成瑜,這一生欠你的,你讓我怎麼還。」
「你知道么,沈大人和郡主私定終身了。」
皇后看著沉香手中的一方白色的絲絹帕子,什麼都明白了。
獨孤后叫進來明羽:「去將公主叫來。」
「這怎麼成,母后不在,萬一父皇他」
阿九殘存的睡意一下子消散了,她騰地一下子坐了起來,疾步出了內殿。
阿九抹了眼淚,點頭。
江王妃點頭:「你去吧。成敗在此一舉,去拿回本該屬於我們的一切。」因為,激動,她的聲音帶著顫音,手中的燭台上沾著阿九的血。
宮錦瀾很為難的看著她,「薛御醫正在給皇上診脈,等會兒我進去問問。」宮錦瀾好久未見夫人,一心想多和夫人說幾句話,卻發現夫人恍恍惚惚心不在焉,一直焦急地看著殿內。
「公主息怒。」
「公主這邊請,郡主住在西屋第二間。」
她從未這麼怕過,惶恐無依。數年來高高在上的威儀一朝間灰飛湮滅,她如同一個喪夫的普通婦人,涕淚交加,傷痛欲絕。
「青舒,阿九小的時候,很像你。嬌蠻可愛,自由任性,我捨不得管她,想著,她能長成你,多好。」
「怕什麼,你身為皇室公主,便要有擔當,這點風浪算的什麼。」
宮卿默然片刻,道:「太子殿下出征未歸,兒臣既然身為太子妃,當為母後分憂。」
慕靈庄見到她手中的劍,微微臉色一變。但轉瞬之間便冷靜下來,坦然冷靜地看著阿九。
「郡主眼看就要被送去和親,所以就豁了出去離家出走,巧極了碰見沈大人。這就是天意。」
「母后,行宮那邊情況如何?」
宮卿一聽便急了,忙轉身帶人去往萬壽宮。
她轉身跑出禪房,眼前的一幕更加驚心動魄,阿九帶來的侍女宮人已經被砍殺在地,殺人的正是守護禪寺的宿衛。一股鮮血濺到了她的鞋面上,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獨孤後點了點頭:「明日一早便回京,你先回去準備準備。」
獨孤后略一思忖道:「你懷了身子,不能操勞,就讓阿九留下來照顧皇上,你和我一起回京。」
「阿九,你父皇時日無多。」
宮夫人應了一聲,走到書案前,果然在筆洗下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暗屜,裏面放著一個硃紅色的錦盒。
江王妃如何敢放,只是握住她的手,一邊告罪,一邊求她息怒。
阿九徑直走過去,一腳踢開了房門。
「皇上龍體欠安,母后不妨讓江王妃帶著睿王郡主在南華禪寺住上一段時間,為皇上祈福。」
獨孤後點頭,一hetubook•com.com臉憂色:「還有一件事,霍顯昨日未傳消息回來。」這才是真正讓她害怕的事情,此刻,慕沉泓的安危,比半壁江山更重要。
「那日,江王妃跪在皇後娘娘面前請罪,我親耳聽見的。」
「兒臣願留在此守著父皇。」
宮卿聽到這兒心裏重重地往下一墜。秘司營有一套獨特的傳遞訊息的方法,這個她聽慕沉泓說過。若是一切順利,霍顯不會不傳消息過來。
「你說來聽聽。」
「臣婦叩見皇上。」
外殿值守的兩位宮女正圍著一爐火盆悄聲細氣的說著。
阿九冷笑,「我要殺了你這個賤人。」
宮卿回到寢宮,卻發現母親不在,當即急問:「夫人呢?」
過了一會兒,薛林甫終於從內殿出來,宮夫人便催道:「夫君快去。」
阿九手中的劍頓了頓,指著慕靈庄卻沒有立刻刺下去。
她目赤欲裂,返身取了一柄宣文帝留下的佩劍,氣勢洶洶地帶人出宮而去。
這種對未來的恐慌甚至壓過了對父皇辭世的悲痛。她想到的更多的自己地位的改變,自己利益和權勢的流失。
宮女拚命叩頭道:「奴婢不敢,皇後娘娘會殺了奴婢。」
慕靈庄一看母親受辱,氣急之下,也來搶阿九手中的長劍。
「這個,你拿著,他日若是皇後作難,你便給她。」
說著,她轉身向外走。
宣文帝悵然地低嘆:「那怎麼辦呢,青舒你是要長命百歲的,等來世再見,我已年過半百啊。」
正在這時,外面一陣兵器交擊之聲,嘈雜喧鬧。
宮夫人便把獨孤后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獨孤后以為行宮萬無一失,其實已經是風雲突變。
宮夫人並未起身,跪在地上道:「謝皇上搭救之恩。臣婦不勝自責內疚,若不是因為臣婦,皇上也不會受傷。」
宮夫人心道,獨孤后不會無緣無故地來說這番話,若是沒有憑據也不會憑空地污衊自己的丈夫,更何況是一國之君。聯想起若干年來,宣文帝後宮里只有獨孤后一人,宮中並非沒有美貌女子,他為何獨守著獨孤后一人?獨孤后論相貌論性格都不是那種讓男人瘋魔癲狂的絕世尤物。聯想起歷史上若干斷袖的帝王,宮夫人突然一陣惡寒。
方才阿九持劍殺人的場面已經讓她驚嚇的幾乎癱軟,而此刻的場景更讓她嚇得幾乎昏厥,江王妃手中拿著一柄燭台,擊中了阿九的後腦,阿九撲倒在地,血一下子涌了出來。
「元宵節那日,江王妃向皇後娘娘請罪。說是郡主離家出走,遇見沈大人,兩人私定了終身。皇後娘娘便削去了郡主的郡主頭銜。」
宮夫人走進殿內,只見帷幔低垂,明黃色的龍床上厚厚的一床被子,上面也是綉著金龍雲海,一片金閃閃的光中,一隻蒼白的手,放在外面,格外的醒目。
宮錦瀾悄聲走進去,遲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皇上,臣妻向氏求見。」
宮卿道:「母后想必已經召回了太子殿下。只是安西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兒臣想,應該先將父皇移到京城。」
想到這些,宮卿坐不住了,她對宮夫人道:「母親,你在宮中那裡也別去,我去找皇后。」
這也正是宮卿不解的地方,父親雖是朝中重臣,但並非軍機大臣。即便是宣文帝自感來日無多,要交代朝中大事,也應該是召見兵部尚書和左右衛將軍才是。
獨孤后隔著台階對宮夫人招了招手,「你過來。」
太可笑了,原來他心裏的那個人是宮錦瀾。怪不得當年讓他立誓,他爽快的就答應了,怪不得這些年來,對女色他毫不在意,怪不得這些年來,宮錦瀾平步青雲,官運亨通。怪不得這些年來賞賜恩寵不斷,出巡也帶著他,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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