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年在即，沈燁來這裏兩個目的，一是給雲霧帶一份新年禮物，二是他認識她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她當主持人，實在好奇她在台上會是什麼樣。
沈燁陸陸續續從顏正的口中，知道雲霧期中考試考了年級第五，老師很喜歡她，讓她進廣播站，參加辯論社團……元旦晚會，她是主持人之一。
聞凱如實說：「是有點呆。」
顏正窘笑：「他看見聞凱和你一起這麼親密。」
站在她旁邊的男生，挺拔英俊，氣質高貴，一口普通話標準如播音員。
而沈燁過了初中叛逆期，也開始明白事理，不像以往那樣隨便應付學習。一高人才濟濟，無形之中，他也受了影響，打算努力一把，考個好學校，感情的事等上了大學再說，反正雲霧就在他身邊，而且雲霧對他，是和別的任何男生都不同的，這點他非常清楚，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
元旦放假一天，頭天晚上也不上晚自習。
雲霧腦子轟然一下，說話都有點結巴了，「怎麼可能呢，不會的。」
話里雖然不屑，其實心裏有點危機感，因為這個校草，的的確確是很帥，很出眾。
林煙的聲調拔高了起來，「我憑什麼？憑她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爸給的！你爸的一切，是我和你外公給的！」
「想想就知道什麼人了，還用的著親眼去見嗎？」林煙撇了撇嘴，很不屑的一個一個評斷：「她親爹不用說了，是個沒責任心的東西，繼母潑辣自私只關心自己親生的。妹妹呢，也是一肚子心眼。」
微風裡傳來兩人的對話，兩人同在廣播站，都有一把動聽的好聲音。
虞金金踩著點趕到玫瑰霧時，沈燁顯然已經等了她一會兒，桌上的煙灰缸里有一個熄滅的煙頭。
聞凱移開目光，看向了遠處的湖面，「今晚的月色真美。」
「ｗｗw•heｔｕboｏｋ.coｍ•ｃoｍ沒有，今天是我提前到了五分鐘。」很守時也很惜時的沈燁依舊是開門見山的進入主題。
沈燁滿心歡喜的來看她，結果卻看到她被人告白，氣得快要炸了，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脫了往顏正懷裡一扔，扭頭就走。
顏正笑嘻嘻的也不和他爭，心說，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過一個女孩兒，別裝了。
雲霧提著裙子，快步走到沈燁跟前，太過高興驚喜，甚至都忽略了剛才他話里的刺。
當雲霧的面孔映入沈燁的眼帘上，他難以置信，這是他認識了五年的雲霧嗎？
顏正小聲的說：「這是我們校草聞凱。」
顏正得意的說：「對啊，我們學校比較人性化，注重學生的全面發展，沒有你們學校那麼喪心病狂。你們一高就是個鍛造高考機器的地方。」
她穿著白色的曳地長裙，長發披肩，耳畔別著碎鑽發卡。就像是一顆沉寂的星星，突然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雲霧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因為我穿著一高的校服？」
顏正欲言又止，吭哧了一會兒才說：「吃醋了唄。」
沈燁切了一聲：「你們學校夠俗的，還評什麼校草。」
他盯著雲霧化了淡妝的面孔，口不擇言：「你天天搞這些活動，考大學能加分嗎？你別忘了，你的任務是考大學，不是參加社團，也不是主持晚會！」
一開始顏正還沒覺察出來什麼，後來沈燁問得多了，便覺得有點不對勁，笑嘻嘻的問他是不是喜歡雲霧。
林煙索性直說：「當然不是。再說，雲霧也不是個孤兒。她有親爹，還有繼母，繼兄，弟弟妹妹，這些爛七八糟的關係，將來全都是屎坑。」
「雲霧好漂亮啊。」顏正目光直直的看著台上的少女，他難以相信，這就是那個在體育館籃球場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見到的那個土氣膽怯內向的鄉下女孩兒。果然是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
沈燁從小到大都是中心人物，他沒怎麼用心學習，可是成績一直不差，中招考試前用了用心便考上了一高的清北班，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優秀，從未品嘗到嫉妒別人的滋味，也從未感覺到什麼危機感，直到此時此刻。
沈兆言看在雲秋的份上，讓紀棉留在了市裡。
雲霧又驚又喜的回過頭，看著從暗處走出來的沈燁和顏正。
一高開學的那天，沈燁沒有在學校見到雲霧，回家和林煙大吵了一架。
「我還擔心你在新學校過的不好，沒想到你混的風生水起的，這麼風光。」
沈燁當然否定，因為兩人目前的確只是同學關係。雲霧對學習成績有一種變態的執念，她把學業的成功和報答沈兆言劃上了等號。任何阻攔她學業的不利因素都會被她排斥，她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分心，入校沒多久，班裡也有人追過她，被她直接拒絕了。
沈燁冷著臉說你想什麼呢？我是怕她萬一在學校有什麼事給我爸惹麻煩，我爸現在算是她監護人。
沈燁毫不客氣的反駁：「我爸能有今天是他自己奮鬥出來的，你不過是給了他一把入門的鑰匙。雲霧考上一高也是靠自己的實力，不是誰來到市裡上個初中就能隨隨便便考進一高的。她費了那麼多心血才考上，你沒有權利去踐踏別人的努力成果！」
「你怎麼來了。」
林煙馬上追加了一句，「當然是要找個和你條件相當的。」
雲霧笑著揮了揮手：「新年快樂！」
「你爸當初雖然條件很差一無所有，可是他聰明勤奮，能力很強，而且孤家寡人一個，沒有什麼爛七八糟的窮親戚，等於是入贅差不多。」
林煙本來就有點懷疑沈燁
和_圖_書和雲霧在早戀，沈燁的反應更坐實了她的猜測，於是就質問沈燁是不是在和雲霧談戀愛。雲霧在禮服外面套了一件長款的校服，膝蓋下面露出裙擺和一雙高跟鞋，即便如此不修邊幅的裝扮，也依舊有著婷婷玉立的風度。
禮堂後面的台階上，雲霧和聞凱趴在欄杆上，幾米開外就是雲頂高中的人工湖，湖面波光粼粼，映著一輪滿月。
「對，你來雲頂高中報道，穿著一高的校服，而且還渾然不覺自己的格格不入。」
林煙不信，反問他：「你沒有和她談戀愛你這麼關心她？她轉學不轉學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被繼母打了，想讓沈兆言出手相助，為何不打電話？為何不在祥雲小區等他過去探望，非要大費周章的找到公司里？自然是知道沈兆言很忙，不知道要過幾天才有空去看她，那會兒傷都消了，不能引起足夠的同情和憐憫。必須趁著傷口很嚇人的時候，讓他看到，才能讓他下決心管她的事。
沈燁正被題山題海折磨的欲，仙，欲死，聽見這些又嫉妒又羡慕，「你們學校還有心思搞社團和元旦晚會啊？」
兩人會面五次，他從來沒有遲到一回，這一點的確讓虞金金佩服，因為沈燁不像她這樣時間自由。
林煙怒了，拍著桌子說：「你越是這麼維護她，我越是會讓她走得遠遠的，你信不信我讓她回農村！」
回到家裡的時候，紀棉見她魂不守舍的，便問她怎麼了。雲霧糾結了很久，才終於吞吞吐吐的說出了心思。
沈燁氣道：「我不想讓她轉學，是因為一高是最好的高中，她在一高可能會考個985，去別的高中可能就是普通大學，你憑什麼因為一個瞎猜亂想的念頭，就去影響別人的前途？」
雲霧噗嗤笑了，燈光映在眼裡，如星子般璀璨，琉璃般純凈。
沈燁和-圖-書道：「他們是他們，雲霧不是這種人。」
她承認沈燁對她很好，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往哪方面想過。
虞金金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穿著雲頂高中的校服，冒充著雲頂高中的學生，和顏正一起坐在觀禮席上。大禮堂十分闊氣，燈光璀璨的舞台，徐徐拉開帷幕。
紀棉聽完一點都不驚訝，很淡定，也很肯定的說：「顏正想多了，沈燁絕對不會喜歡你。」
沈燁呵呵，等你考不上好大學的時候，就知道沒人性的好處了。
沈燁當即就問：「是嗎？找誰你也不干涉？」
雲霧愣愣的看著沈燁，笑容凝固在唇角。
木已成舟，沈燁只好接受現實。還好，顏正和葉城的妹妹葉貝貝都在雲頂高中。而且，顏正很巧就在雲霧的隔壁班。沈燁便經常向顏正打聽她的情況。
沈燁此刻滿心滿腹的醋意，已經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雲霧越美麗，他越覺得刺眼。
雲霧穿的裙子和高跟鞋，都是學校提供的，生怕弄壞了要賠，跑了幾步停下來，眼睜睜看著沈燁消失在夜色中。
林煙很清楚兒子的個性，一聽這話趕緊道：「我只是擔心你早戀影響學習，你沒有當然最好了。等你考上大學我就不反對你談戀愛了，我還支持你找個女朋友呢。」
如果沒有紀棉，沈兆言撫養雲霧這事，林煙就一直蒙在鼓裡，按說她應該感謝紀棉，但是冷靜一想，紀棉只來過市裡兩次，不僅知道沈兆言公司所在，還能找到地方，這個小姑娘可不簡單。
第一次婚姻，就是婆家人際關係複雜，她又是個大小姐脾氣，相處的水火不容。後來遇見沈兆言，他父母雙亡，倒是成了一個很吸引她的優點。
沈燁一出校門就火速打車去了雲頂高中。顏正帶著校服和出入卡，溜出去把沈燁給接進來，帶他去看元旦晚會。
沈燁httｐs://ｗww•ｈeｔｕbｏok•ｃｏm.cｏｍ冷笑：「你的意思是，將來讓我找個孤兒？」
顏正站在邊上，幽幽的嘆了口氣。
晚會結束，顏正帶著沈燁去找雲霧。
聞凱扭臉看了她一眼，想要確認她是沒聽懂，還是裝沒聽懂。很顯然，她是前者。
沈燁雖然對雲霧的家人沒什麼好感，但聽到林煙說的這麼難聽，忍不住反駁：「她們家的人你一個都沒見過，就給全家下了這種斷語，你不覺得很過分？」
雲霧莞爾：「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啊。」
雲頂高中雖不及一高，但也是一所管理嚴格的私立高中，對生源的素質要求很高，轉學都要參加考試，沈兆言本想讓雲霧和紀棉一起上學，互相關照，可惜的是，紀棉的基礎太差，未能通過入學測試，沈兆言只好給她另外找了一所高中入讀。
沈燁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我本來和她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麼做很過分。如果你真的做了更過分的事，那我也不介意真的和她談個戀愛給你看看。」
雲霧忙問他：「沈燁怎麼了？」
「條件相當？」沈燁譏笑：「我還以為你很開明，搞了半天你也在乎門當戶對那一套，那你當年幹嘛找我爸？」
雲霧點頭：「難怪古人寫了那麼多詠月的詩。」
「你進校的第一天，我就認識你了。你猜為什麼？」
雲霧震驚：「吃醋？」
林煙擺出一副你還年輕的表情，搖了搖頭：「你不要小看血緣關係，也不要小看遺傳基因。哪怕雲霧再好，她這輩子都割不斷血緣關係。你要是和雲霧在一起，那就避不開那個亂七八糟的家庭，這些人一定會給你惹麻煩。」
沈燁低聲問：「這是誰？」
少年單手撐著欄杆，一躍而下，衝著雲霧揮了揮手，「新年快樂！」
說到這兒，林煙有些傷感，幽幽道：「我已經失敗了一次，不想你也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