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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霧

作者: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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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虞金金皺眉:「做自己喜歡的工作,不偷不搶,正當合法,怎麼叫浪費生命呢?稀里糊塗渾渾噩噩,到了臨死的時候發現自己一事無成連自己喜歡的事情都沒去做過,那才叫浪費生命!」
陸野放下書,一本正經的問:「你想知道什麼?」
她天天宅在家裡碼字,就把種菜當成是碼字之餘的消遣和放鬆,不僅家裡的陽台,頂樓也被她開闢出了一個小角落,用一個鐵桶種了三棵絲瓜。這種菜特別好養,也不用施肥,用竹竿撐個架子,就隨便的爬藤。
虞金金有點心酸,輕聲說:「你可以自己做點吃的啊。」
「你看你,中招了吧。」虞樹搖頭擺尾的嘆氣:「老姐你的智商堪憂啊。我真的擔心你這樣子以後會被渣男騙。」
虞金金和他越來越熟,時常去頂樓聽他彈吉他,聽他唱歌。她發現這個話很少,又帥又酷的青年,是個很有才華也很有想法的人。只可惜,她比他大兩歲,長的也不夠美。所以,她只把他當成鄰居。
「不好意思,垃圾袋是系了口的。」陸野很尷尬的看了看她,「你胳膊肘流血了。我送你去醫院吧。醫藥費我來出。」
陸野聽到誇獎,波瀾不驚,錯身而過時,淡淡道:「你的菜種的也不錯。」
黑暗中傳來低沉的一句回應,「沒吃的。」
虞金金笑:「對啊,你不是人,你是餓死鬼。」
虞樹放學回來,大呼小叫的喊著餓,虞金金及時把飯菜端上來,少年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說:「剛才碰見隔壁的,他今天居然還給我打招呼了,問你叫什麼。」
陸野繞過絲瓜藤低矮的架子,朝著她站的地方走過來。
她悄然走上台階,果然看見他。頂樓上的風,吹著絲瓜的藤蔓和葉子,搖曳出一個孤寂的身影。他坐在台階上,看著落日,黑色的背心,被風吹得鼓起來。像是一個被全世界遺棄的人。
「不客氣,大嬸。」
虞樹念叨著要吃紅燒排骨,家裡沒了白糖,第二天起來,虞金金拿了錢包和手機去超市。她沒戴眼鏡,沒留神腳下,開門就摔了個倒仰。
虞金金沒想到他這麼較真,忙笑著說:「哎呦不用了,你太客氣了。」昨天送了他半隻雞,今天他還了一整隻。
白天樓道里特別安靜,陸野聽見叫聲,開門一看虞金金躺在地上,伸手一把把她拉了起來,問:「你沒事吧。」
「謝謝你給我降了一輩。」
虞金金沒注意到,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用的不是「不正常」,而是「不尋常。」
他依舊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手裡提著一隻塑料袋,往虞金金面前一送,袋裡伸出來的兩隻雞爪子差點沒戳到虞金金的胳臂上。
虞金金關上門,這才注意到砂鍋有一股香氣,拿到鼻子下面一聞,忍不住笑出了聲,隔壁這位青年,居然用香皂刷鍋!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過再一想,他從來不做飯,就只吃泡麵,家裡肯定也不會洗潔精這個玩意。
虞金金敲敲他的碗沿,「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是不喜歡佔小便宜,不白吃白喝,這叫禮尚往來。」
虞金金熬夜碼字睡得晚,第二天還沒起床,聽見外面有人叩門。她踢噠著拖鞋,睡眼惺忪的走出卧室,一邊揉眼睛,一邊問誰啊。
虞樹考上大學的那一天,打電話說晚上不回來了,和同學出去嗨通宵。虞金金知道弟弟這三年有多苦,一點沒反對,笑著說好啊,痛痛快快玩,別失身就行。
虞金金一怔。
好端端一隻肥雞扔了太可惜,虞金金只好道謝收下。肉雞燉雞湯肯定不好吃,再說虞樹昨天已經抗議過了,虞金金便做了一份大盤雞。本來這隻雞就很大,又加了土豆青椒,有一盆的架勢,比昨天的分量還大,絕對吃不完。
陸野看了看她:「你挺會安慰人的。」
虞金金認真的問:「你是一條杠精嗎?」
虞金金只好又硬著頭皮收下來,做好之後,左想右想,總覺得不能白佔人便宜,於是又給隔壁送了一份酸菜魚。
虞樹看著她亂蓬蓬的丸子頭,嘆了口氣:「我本來還想著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想打你的主意,可是我現在一看你這樣子,就覺得我想多了。」
晚上她沒做飯,一個人出去找了一個小飯館,要了一碗面,還有兩盤小菜,吃完了回到居處,屋裡只有她一個人,心裏很空蕩。
陸野看看她,「你的確很不尋常。」
陸野挑了挑眉:「為什麼,寫小黃文的?」
「當!然!不!是!」
虞金金:「……」
屋內沒有電視,飯桌上放著一個筆記本電腦。虞金金租房子住在這裏,也沒有長久打算,當然也沒添置傢具的意思,都是能省則省,飯桌就是書桌。靠牆邊,放著一盞檯燈,幾本厚厚的寫作技巧的書籍。
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竟然近視?虞金金真有點難以置https://www•hetubook.com.com信。她也是近視眼,脫了眼鏡兒,兩隻眼睛迷迷濛蒙的像是迷路的羔羊。那像他這樣明亮銳利。這是一雙能說話卻看不透的眼睛。
傍晚時她去陽台給蔬菜澆水,隔壁悄無聲息的彷彿沒人。那把舊藤椅上,放著一個銀灰色的mp3,已經很破了。
虞金金翻了個白眼,「我收拾打扮又沒人看啊。」
陸野無法推拒,只好跟著虞金金進了廚房。虞金金交代他先去做米飯,沒想到他連電飯鍋都不會用。
說完又後悔自己不敢多管閑事。唉,都是平時管虞樹習慣了,已經衝著唐長老的路上一路飛奔而去。
晚風吹動絲瓜藤和葉子,簌簌輕響。她坐在台階上,看著星星,心裏默默的對父母說,虞樹考上大學了呢,你們是不是很開心。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突然間覺得好累好累,兩個肩膀都要抬不起來。
陸野的表情一僵:「……我不會。」
一語成讖,這是后話。
虞金金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什麼,心裏湧上來一種無法言喻也無法描述的潮水般的柔軟。她想起自己在得知父母車禍的那一刻,也是這樣,一個人坐在樓頂,她甚至有過一躍而下的念頭。
虞樹好奇的伸長了脖子:「誰啊?隔壁的?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悉的?都做飯給他吃了啊。老姐,我不在家的時候,你真的是在碼字嗎?」
虞金金忍不住笑:「好吧,我是X大中文系的。」
霧霾天氣,夜空黑沉,沒有星光,只有半個月亮。她掛好內衣正要轉身,忽然聞見了一股泡麵的味道。
虞金金以為教會了陸野做飯,這人也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結果還是每天晚上聞見他的泡麵味兒,於是隔天又多做了飯菜,給他送了一份過去。
虞金金笑了:「你錯了,我不是安慰你。我只是覺得沒必要都用世俗的標準去要求所有人,每個人都不一樣,找到適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比如我,親戚們都覺得我不上班,在家裡悶著碼字是神經,不如出去找個文員的工作。可對我來說,碼字就是我的喜歡的工作,我的夢想就是成為最好的編劇,寫出最好看的故事。追求夢想又有什麼錯呢?」
陸野眉頭一皺:「怎麼了?不行?」
陸野淡淡道:「酒吧唱歌。」
虞金金不受控制的喊出一聲哎呦,疼得呲牙咧嘴,尾骨都要碎成齏粉了。
深夜,虞金金碼字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凌晨一點半,看看時間不早,關了電腦也去洗澡,然後順手把內衣洗了洗,拿到陽台上晾。
「不學。」
原先的房客留下的花盆,大大小小十幾個。她搬進來的時候,看著一堆沒用的花盆,就琢磨著在花盆裡種菜。雖然是為了省錢,可是播種和收穫都很有意思,小蔥綠瑩瑩的拿剪刀剪一段就能吃,辣椒種上就不用管,呼呼啦啦結了一串一串,番茄稍微麻煩點,長高了搭個小架子撐著,一個一個小番茄冒出來,從青變黃再通紅。
虞樹痛不欲生:「我啊!我不是人啊!」
別人這麼說,虞金金可能不會當真,可陸野的身上,有一股奇特的氣質,酷酷的冷冷的,每一句話都帶著一言九鼎,說到做到的氣勢。
又恢復了。
虞金金鬆了口氣,「挺好。」至少是正經工作,不是混道兒的。
虞金金柔聲問:「不收費你學不學啊?」
陸野的聲音非常有辨識度,虞金金打開房門,果然是他。
「這個還你。」
中午吃完飯,虞金金笑吟吟的問他:「你學會了吧。」
陸野拿起來翻了翻,突然問了句:「你筆名什麼。」
「我有點近視,那天沒看清。」陸野說完,轉身走了。
陸野坐到飯桌旁邊,說:「你挺會做飯的。」
「你彈的真好聽。」
虞金金無奈的笑,「天天吃泡麵對身體不好。」
陸野一本正經的看著她:「我不喜歡開玩笑。」
「那當然,我是新東方廚師學校畢業的。」
「挺好?」陸野自嘲的笑了笑:「你不覺得是在做毫無前途浪費生命的事?」
虞金金忙說:「你接著彈,我這就下去,不影響你。」
陸野默然片刻,自言自語般的重複了一遍:「是啊,追求夢想又有什麼錯呢。」
都這麼窮了,還這麼實誠。
她去到樓下的小賣部里買了幾罐啤酒,坐在樓頂,陸野經常坐的地方,一個人慢慢的喝。
她坐在漆黑的屋頂,痛哭失聲。
「你不要的話,我就扔了,反正我也不會做。」
「不會。」
陸野看了看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那一眼凝睇比平素格外的深長。
陸野默不作聲的看了她兩秒,虞金金突然回過來味兒,「你是說我不是正常人啊。」
陸野表情有點怪,「你是變著法兒的讓我學做飯?」
「這話你應該對自己說。你睡得也不早。」
「不能告訴你。」
扭頭看見隔壁陽台上模模糊糊有個人。虞金金看hetubook.com.com著那個黑乎乎的身影,稀里糊塗就說了句:「怎麼又吃泡麵啊。」
「你拿過來我自己洗就行了。不用客氣,我這邊有洗潔精。」
漸漸地,變成了她每天都給他多做一份飯菜。陸野給她買米買面買菜買肉,不動聲色的把那些「飯錢」變相的還給她。
虞金金正要一個暴栗敲過去,虞樹已經眼疾手快的蓋住了腦門:「拜託你收拾收拾打扮打扮。」
虞金金吸著氣說:「夜晚樓洞里經常有老鼠和流浪貓,垃圾別放在門口。」
陸野走到她面前,「沒打擾,我要出去了。」
「那我教你啊。」
好像突然間,失去了方向一樣。這三年,她像是在為虞樹而活。虞樹考上大學,她也解放了。應該慶賀一下。
陸野的門口一片狼藉,散落著一袋垃圾,泡麵的湯水從垃圾袋裡流出來,淌到了她的門邊,把她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
一來二去,虞樹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邊吃邊嘀咕:「我怎麼覺得你成了他的御用廚師呢。他買了原材料,你替他加工。他簡直是找了個免費的加工廚師啊。」少年的表情誇張到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對面沒有回應,黑暗中傳來微微的一聲笑,輕的像風一樣。
陸野不置可否的轉身走了。
陸野淡淡道:「正常人會問我家庭,學歷,收入,或者年齡,等等。」
吉他聲驟然而止,陸野回過頭。虞金金不好意思的笑:「對不起打擾你了。」
虞金金忍不住笑:「要早點休息啊。」
虞樹反問:「那他幹嘛不送你一隻燒雞?要送你生的?」
虞金金莞爾:「我又不是和你相親,問那些做什麼。」
一晃到了傍晚,虞金金關了電腦,去廚房準備晚飯,順便把淘米水拿到陽台上澆菜。
虞金金看了看說「沒事,我小時候經常磕磕碰碰的,這種傷養幾天結疤就好了。不過,你得幫我做幾天飯了。」
一連三天,虞金金都喊陸野過來幫她做飯,第二天他已經熟練使用電飯鍋,第三天學會了切菜,第四天做的更好,灶台上乾乾淨淨,沒有從鍋里飛出去的各種菜。
虞金金反駁:「你的事也沒告訴我啊。」
陸野不肯占她便宜,她更不願意佔他的便宜,於是果斷的盛了一大份兒,再加上一碗米飯,送到了隔壁。連著數天吃泡麵的人,可能是真的餓慘了,這邊她和虞樹還沒吃完,他已經吃得乾乾淨淨,把洗過的盤子和碗筷送了過來。
虞金金反而一愣,不知從何問起了,和_圖_書想了半天忍不住笑:「不知道問你什麼。」
她不知道這個人的過去,這個人的來歷,可直覺他是一個好人,因為他在幫她收拾那個公交車上的色狼時,眼中有著濃烈的憎惡和怒火。在她僅僅提了一次不想被雜訊干擾的時候,他就來到酷熱的頂樓彈吉他,不去打擾她。
虞金金也是服氣,手把手的告訴他怎麼淘米,怎麼用電飯鍋。然後又讓他切了蔥姜放到鍋里把排骨大火燒開,擰成小火燉。
虞金金莞爾。
虞金金樂了:「不然你以為呢,我那有那麼嬌氣,胳膊肘破點皮又不是什麼不能動,讓你幫忙做飯,就是想教你做飯啊。你一個人住,要學會照顧自己。老吃泡麵身體受不了的。」
她靜靜的站在樓梯的入口處,遠遠看著,可是手裡的一桶水很沉。拎了一會兒,越來越沉,她小心翼翼的放下去,縱然已經輕手輕腳,落地時,還是發出了細微的一點響動。
「那好吧,問問你的工作,方便說嗎?」
陸野吃了她一頓酸菜魚之後,翌日又送了排骨過來,台詞依舊。
澆完陽台的菜,她提了一桶礦泉水的大瓶子上頂樓,忽然聽見了隱隱約約的吉他聲。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陸野,自從她提了一次之後,就再沒聽見隔壁的動靜,他不會是每天在這裏彈吉他吧?
虞金金做好紅燒排骨,猶豫了半天,心裏也有點覺得不對。她送給他半隻雞,他再還一隻,她送他一盤魚,他再還她兩斤排骨。那豈不是就沒個頭了……你來我往無窮盡啊。
「沒錢交學費。」
虞金金還沒接到手裡,就聞見了一股香皂氣,實在忍不住就笑了:「你拿香皂洗的?」
「大姐你很啰嗦。」
「想什麼呢?人家這是禮尚往來。」
虞金金以為兩人的禮尚往來,到此為止,萬萬沒想到,第二天陸野又送來一條魚,台詞依舊是昨日的那一句:你不要我就扔了,反正我也不會做。
門外是簡單的回應「我」。
「那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虞金金狠了狠心,沒給隔壁送,中午吃飯的時候,留意著隔壁的動靜,果然又聞見了泡麵的味兒。虞金金嘴裏的排骨有點不是滋味。
虞金金愣愣的看著那個MP3,鼻子酸酸的嘆了口氣,虞樹說的不對,要說佔便宜,也是她佔了他的便宜,還給她的排骨雞肉魚肉,比她送過去的多兩倍。
「沒事,我告訴你怎麼弄,我弟弟快放學了,你趕緊過來。」
虞金金說:「燉好了再炒,你先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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