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朝夕相處
客廳里，爺爺和歡歡坐在沙發上，歡歡鬧著要換台，看喜洋洋和灰太狼，老爺子一副頭疼的樣子。
溫酒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書房裡傳來啪的一聲，疑似是拍桌子的聲音。顯然，拍桌子的肯定是老爺子，不會是晏律。看來，自己這位「女朋友」，還真的是很不受歡迎啊。
「稍等，稍等。」
老太太馬上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高高興興說：「可不是嗎，大城市有什麼好的，空氣污染嚴重，到處堵車。我住傾城府邸，買個菜要開車，來迴路上三小時，可麻煩。等會兒你上三樓瞧瞧我的菜園和花房。」
他轉了個身，結果一扭過臉，發現身後更可怕，竟然是滿滿的杜蕾斯傑士邦和第六感……
「奶奶，我上個月剛滿二十五歲。」
溫酒推著車，晏律不緊不慢跟在她身旁，心裏已經決定了，這一次絕不會妥協。
溫酒道：「你幫我拿上來吧。」
「挺好挺好，年紀和阿律正般配，是在上學呢，還是已經上班了？」
車子重新發動，很快就到了家。 晏律拿著鑰匙打開了大門，便直接上了樓，貌似心情有點不大愉快。
「我來幫你吧，奶奶。」
晏律只好忍氣吞聲地將魚刺挑出來，然後把魚肉放回到溫酒的碗中。
晏先生馬上推著車子就走了。
溫酒冰雪聰明，立刻便猜到晏律是在暗示自己私自行動，給他買了衣服這件事，便莞爾一笑：「那是一次例外，下次不會。」
溫酒微微有種驚艷的感覺，發過信息，施施然將手機放入口袋。
「手機快給我！」他語氣一沉，帶著一股濃烈的威脅味道，擰起的濃眉和冷冽的眼眸，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溫酒帥氣地抖了抖A4紙：「乙方在特定情況下，可以主動和甲方有肢體接觸。請問，什麼是特定情況？」
「我已經上班三年了，奶奶。」
看來這年夜飯她是真的打算要好好準備一番了，晏律對此舉毫無異議，能得到祖父母的認可，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果然是在笑話他，哼。
溫酒走過去，摸摸她的小辮子：「歡歡，《失空斬》可比灰太狼好看多了，咱們一起看吧。」
晏先生抬起眼帘瞟了一眼溫酒，見她粉色的唇邊，彷彿是有一抹笑容一閃而逝。
溫酒渾然裝不知道，盈盈一笑：「我們出去買點東西吧。」
車子停到門外的廣場，晏律隨口問道：「你要買什麼？」
晏律對這個回答還算是滿意。
晏青玉正在和老爺子說話：「大伯，我做完年夜飯再走吧，伯母年紀大了，做一大家人的晚飯會累著。」
歡歡提著筆，寫了個大大的春字，剛上幼稚園的小孩子寫的自然不會好看，老爺子違心地誇了一句，帶著她出了書房，留下晏律繼續寫第二幅春聯。
溫酒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道：「是這樣，我和你來X城，瞞著我媽說是和朋友去了泰國旅遊。我媽現在想要看和我同行的朋友的照片。所以，就，」
溫酒笑著和晏歡一左一右坐到了老人的身邊。
走到樓梯拐角，他放開了她，抬步走到她的前面，低聲道：「你來我房間一下。」
她是不是還要打算給他小費啊？摔，這到底誰才是老闆啊！
她竟然還笑得這麼甜，簡直就是……可是，戲演到了關鍵時刻，晏律也只好繼續耐著性子挑魚刺，然後把魚肉放到了晏歡的碟子里。
這幾項是大多人老年人的愛好。溫酒一聽，心裏便有譜了，笑了笑道：「沒問題。」
事後，魏蕤一直追問他原因。
「都和人家一起去國外旅遊了，拍一張照片你會不好意思？少廢話，趕緊給老媽看照片！！！」
溫酒笑盈盈地偏頭看著他：「好羡慕歡歡有你這麼大的哥哥，我只有一個弟弟，從小到大都是我保護他。」
晏律摸摸她的小辮子，嘆了口氣。
乙方不得使喚甲方做任何事。
「晏先生，你確定，我們現在是假裝男女朋友的關係嗎？」
溫酒笑了：「奶奶，你是誇我長的面相小嗎？」
晏律看看她，不再吭聲。
晏律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倨傲地看著溫酒，以一副上司布置任務的口氣，說道：「我希望這七天的時間內，你能最大限度地得到我祖父母的認可。」
「這名字挺別緻。」老人家手心裏痒痒的，心裏也痒痒的，她挺喜歡這種大大方方的姑娘，見人也不怯生，彷彿天生就是一家人似的。
「你去哪兒應該告訴我一聲。」溫酒看著晏律，語氣雖然輕柔，卻帶著有一股不容置否的味道。
一向自負自傲的晏律，此刻心裏唯有驚嘆的感覺。溫酒的字，藏鋒巧妙，露峰得當，飽滿剛勁，洒脫有力，若不是親眼看她提筆，實在難以看出是個女孩的手筆。
晏先生的心，都氣得顫抖了，他已經好心好意地替她把行李拿上樓，她竟然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個時候，她難道不應該飛赴過來，接過他手中的行李，連聲道謝嗎？
奶奶拔了青菜，裝到兩個環保袋裡，和溫酒一起下了樓。
晏律的表情嚴肅認真，一副談判桌上的架勢，眼神凌厲倨傲。
溫酒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晏律隱藏在怒氣下的羞憤表情，眉眼彎彎的笑容愈發讓晏律生氣。
溫酒坐在晏歡身邊，開始小聲給她講這一齣兒戲。老爺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卻一直支著耳朵聽溫酒說話。
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幾乎是緊緊貼在一起，近到咫尺之間的距離，她的根根睫毛都清晰可數，清幽沉靜的眸子，彷彿是巨大的漩渦，一下子吸住了他的目光，一點一點地往下沉，無邊無底的幽深。
溫酒發現老太太說得是非常標準的普通話，和晏青玉說的方言不同。問起來才知道，原來奶奶是從省農科院退休了才回的老家。
他終於良心發現，覺得那份合同太龜毛，所以修改了一份正常版？
「謝謝。」溫酒嫣然一笑，順手又夾了一塊兒放他碗里：「給歡歡也挑一挑魚刺。」
晏律衣服一撩坐到沙發上，為了昭顯他才是這裏的主人，故意用一種閑適慵懶的姿勢，隨意地靠在沙發上，翹起了腿。
晏律正在夾菜的手，猛地一頓。
「春暖風和日麗，年豐物阜民康」。
「哦，快請坐。」奶奶及時反應過來，急忙笑著招呼溫酒，「來來來，坐奶奶這兒，阿律這孩子嘴巴可真緊，不聲不響地帶了個女朋友回來，嚇了我們一跳。」
他深吸了口氣，再次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務必要把這場戲好好演下去，把煩了他將近十年的事情，做個了解。
兩人上了三樓。
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過來，也不知是梅香，還是她身上的香氣，好聞的讓人有點心神蕩漾。
和-圖-書晏律一分心，正在寫的一個「江」字，竟然多了一橫，「春江」成了「春汪」。溫酒打量著他：「晏先生，恕我冒昧，你是不是沒交過女朋友？」
溫酒暗暗欣喜，打開一看，果然都是晏律的照片。她本想著用手機拍一張他的照片，結果發現，全是他小時候的照片，基本上到了中學之後便再也沒有了。
一雙腿長到連架起來的樣子都這麼帥。
他雙手插兜，站在樓梯最後一級台階上，板著臉問：「什麼事？」
她這是故意挑釁吧！故意表示對新協議的蔑視和不滿是吧！
老爺子怔了一下，看著溫酒：「你懂戲曲？」
溫酒含著一抹淡雅的淺笑，欣賞著一手提著塑料袋，一手插在口袋裡的晏先生，這樣才對。
晏律單臂挾著她，從她口袋裡拿出手機，刪除了那張滿月裸|照，然後將手機放入她的口袋，這麼一低頭，便正對上了溫酒的目光。
老爺子根本不信，不懂會一眼看出這演的是一齣兒《失空斬》？剛才問她會不會寫春聯，她也說會一點點，結果出手不凡。這丫頭是深藏不露啊，老爺子素來喜歡謙虛低調的人，於是，看著溫酒便又順眼了許多。
溫酒掛了電話，緊張的手心都有點出汗了。 她對老媽的性格最了解不過，要是不弄張照片過去交差，一準兒還要繼續打電話過來，甚至會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去了泰國。
晏律站在老人旁邊，默然不語地準備筆墨，俊美的臉上也是一副不服軟的樣子。這一老一少，脾氣還真是像極了一家人。
耳邊響起溫酒諄諄教導的聲音：「如果你交過女朋友的話，你應該知道，那不是使喚，而是男方對女方體貼和愛意的表現。晏先生，你習慣就好了。」
這就是她的看法？
一想到晏律的臉色，溫酒笑得差點被牙膏沫給嗆住。
晏律鄙夷地道了一句：幼稚。然後拿起軍用望遠鏡，看向馬路對面的肯德基。
老人牽著晏歡下了樓。
溫酒被步步緊逼的老媽給弄得有點手足無措，半晌才回了一句：「我怎麼好意思？」
溫酒聽了這句，澄澈明瑩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然，抬眼便對晏律笑了笑。
簡訊剛發過去，電話直接就響了。
紀瀾就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交女朋友就是要這樣，為奴為隸，掏心掏肺，還要懂得設計浪漫。比如，他昨天晚上在操場上為女友放孔明燈，上面寫著：星星都知道我愛你。
老爺子看著他的字，不悅的眉眼這才算是舒展開，沉聲哼了一句：「還算是沒有荒廢。」
晏律濃眉一挑，沒問題？她這麼大的口氣，到底那裡來的自信？正想要問問她，房門被推開了，晏歡探進來一個小腦袋：「哥哥，爺爺叫你下去寫春聯。」
兩分鐘后，魏蕤收到了晏律發來的兩人不合適在一起的簡訊。
晏律無視兩位老人的驚詫，鬆開緊握溫酒的手，轉而放在她的肩上，輕輕往懷中摟了一下，這個姿勢更加親密而曖昧。
晏律感覺到身子一歪，一步跨了下來。
溫酒指了指屋內的沙發，簡單客氣的說道：「好，請坐。」
晏律看到手機上跳動的數字9，沒接。
溫明月的性格就是這樣，雷厲風行，睿智果敢。溫酒容貌出眾，但因為天生氣質清冷，又比較獨立，一看上去就屬於異常高冷難追的美女，所以即便很多人暗中傾慕她，但真的敢出手追她的男人卻很少。所以，溫明月中雖然嘴上不催，但看著女兒已經二十五歲還沒有男友，心裏隱隱著急。如今，終於能有一個男人入了女兒的法眼，肯和他一起出國旅遊。溫明月好奇激動的心情自然是難以言表，非常迫切想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老人家很得意指著東南角，「那是我種的青菜，等吃飯時你好好嘗嘗，味道和超市裡買的菜，絕對不是一個味兒。」
的確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一口氣上三樓，一點也不費勁。
可問題是，她竟然還拉上他！他打算結完賬就明明白白告訴她，他不會做飯，而且從來沒進過廚房，想要藉機欺凌奴役他的打算，請就此打住。
哈，他可真是好命大。
晏律扭頭，看著溫酒雙手插在口袋裡，衝口便道：「我剛才差點摔著，你都不知道扶一下？」
他漫不經心點開，卻像是看到了一個炸彈，臉上的毛細血管瞬間陣亡。
晏律百無聊賴，隨意看了一眼周圍，結果發現斜對面是一片衛生巾的海洋。
溫酒坐在他的對面，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腿上。
老爺子老太太跟前，晏律自然也不敢繼續擺著一張臭臉，讓兩位老人瞧出端倪，於是，收拾起憤懣的心情，友好而親密地坐在了溫酒身旁。
晏律慢條斯理地說：「奶奶，你不是天天催著我結婚么，怎麼我帶了女朋友回來，你反倒不說話了？」
「我和姐姐住在一起。」
保姆和晏青玉走後，溫酒到廚房看了看食材和蔬菜，晚上做什麼，大致心裏有了譜兒，於是便拿出手機，撥了晏律的電話。
他心裏暗暗鬆口氣。
「幹嘛？」溫酒有點小小的緊張，還有點尷尬，他不會是發現自己在偷|拍他吧。
「貼春聯，換燈泡也不用站凳子。」
這丫頭倒是挺對他的脾氣，只可惜郁芊芊……老爺子不知不覺嘆了口氣。
「媽你要幹嘛？」聽到老媽的要求，溫酒手機都差點嚇掉地上。
溫酒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不遠處的公園。這時，口袋裡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晏律。
溫酒算是服了老媽了，掩著手機小聲道：「好好好，你稍等一會兒，我給你發照片，再見。」
溫酒刷完牙，看午後陽光明媚，便上了三樓花房，想要賞賞花晒晒太陽，沒想到奶奶也在。老人家彎著腰正在菜圃前忙碌著。
晏律握著車鑰匙，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驚異的發現，他居然很快就平靜下來。你看，人的適應性就是這麼強，他竟然很快就習慣了被她氣到內傷，然後默默療傷的一種境界。
晏律深感女人的表象最具欺騙性，看上去淡雅可愛的一朵小花，卻是個殺人于無形的高手，不動聲色的就氣得你想要吐血。
上車之後，溫酒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便給老媽發了一條簡訊。 既然告訴老媽去了泰國，她就按照當地直飛泰國的航班時間，像模像樣地給老媽報個平安。
「對，我們是假裝。可是你對待女朋友像個老闆或是大爺一樣，怎麼讓爺爺奶奶相信，你帶回來的是女朋友而不是女員工或是丫鬟？演戲也要演得像，你說對不對，晏先生？」
吃過午飯，溫酒便幫忙收拾桌子。
奶奶也挺高興，感覺溫酒是個心細的姑娘，去一趟超市還惦記著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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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樂了：「是嗎，這小子可算是開竅了，知道討女孩兒歡心了。你不知道，這孩子和他爺爺一樣，大男子主義思想特別嚴重，在家裡就跟個大老爺似的。」
晏先生的手，優雅得意地從春聯上撫過去。
溫酒接過來一看，才發現自己真是太高估了晏先生的良心，這份新協議，居然更龜毛！
晏律低頭看看她：讓我面對著一堆的超薄、草莓味、螺旋顆粒是嗎？
老太太樂呵呵道：「可不是嗎，長的跟學生似的，可真是鮮嫩。」
從晏律的角度看過去，只看見她低垂著的一張側臉，挺直秀巧的鼻樑，曲線完美的下頜，輪廓清雅的彷彿一支梅花。
奶奶樂得合不攏嘴，領著溫酒參觀了一圈，然後說：「來，咱們下樓看看你的房間。」
晏律邁開長腿，騰騰幾步跨到她跟前，低頭盯著她，犀利清冷的眼中閃著慍意。
還好，她提筆的姿勢，還挺像模像樣。
兩分鐘后，晏先生左手提著溫酒的小拉杆箱，後手提著三個大紙袋，出現在溫酒的房門口。
可是，溫酒這次卻沒被晏先生的美色打動，這種不聲不響就消失的壞毛病，必須得改。
老爺子道：「寫個看看。」
上到樓上一看，溫酒簡直覺得自己是到了南方的花市。整個三樓做成了一個玻璃花房，淡黃色松木製成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花架，上面擺放著各種花花草草，陽光好到炫目，綠葉繁花，給人一種溫暖如春的感覺，花架中放著藤條椅，茶水桌，真是一處愜意的所在。
「晏先生，下樓吃飯吧，奶奶等著呢。」溫酒用一種「洗洗睡吧」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後施施然走出了房間。
因為是除夕，超市裡結賬的地方排成了長龍。晏律這輩子最不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排隊。鬧哄哄的超市，擁擠嘈雜的人群，讓他分分鐘都覺得煎熬無比，深深後悔自己不該一時衝動，被溫酒的一次「主動」而迷惑。
晏律覺得身體一僵，低頭看著那隻白皙纖巧的手，簡直有點難以置信，她竟然主動了一回！
柔道講的是四兩撥千斤的技巧，溫酒沒有防備失了先機，兩隻手又被困在口袋裡，被高大的晏律禁錮在胸前動彈不得。緊貼著他的身體，她幾乎能感覺到他渾身緊繃的肌肉和呼之欲出的巨大力量。
飯菜是保姆孫梅和晏青玉一起準備的，八個菜兩個湯，葷素搭配，看上去很美味的樣子。
裏面排好長的隊。
晏老爺子卻沒像奶奶這般親切，淡淡地看了一眼溫酒，便對晏律道：「你進來一下，我有話問你。」說著，起身走進了樓梯對面的書房。
溫酒甚是惋惜，「晏先生你能否幫個忙，我媽就是想看看和我一起出門的人是誰，你傳我一張照片行嗎，側面就好。」
奶奶是個親切和善的老人，比較好拿下，但是老爺子看上去脾氣有點擰，所以，溫酒便問起爺爺的喜好，打算投其所好。
不過，有以前的也不錯嘛。
溫酒笑著拿過老人的手掌，在她掌心裏寫了自己的名字，動作非常的自然，親切。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是好疼。
奶奶越看越覺得這女孩子討人喜歡，又會說話又會做事，長相氣質更是無可挑剔。
溫酒走上前，問道：「奶奶，你忙什麼呢？」
「你等著，奶奶給你拿來。」
晏律腳步一頓，不可思議地瞪著溫酒：「我和你一起做飯？」
「有啊。你想看看他小時候的樣子是不是？」
把英俊的晏先生氣成一隻英俊的青蛙還挺有意思，溫酒笑盈盈走下一樓。
她正和老人說話，清麗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和不自在，淺笑盈盈，眉眼彎彎，透著一股子乖巧可愛。
老爺子吃驚地看著溫酒，讓晏律做飯？
老爺子老太太已經帶著歡歡坐到了餐廳里。晏青玉正在擺放碗筷，溫酒在一旁幫忙。
晏律用食指揉了揉眉心，做了兩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情緒，這才放下手指，緩慢而倨傲地說道：「我們是假裝，不是真的。」
這雙手，到底還有多少叫人意外的本事？
這個問題比較關鍵。晏律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再次以一種談判桌上沉穩嚴肅而又認真嚴謹的態度，打算好好的和她談談這個特殊情況。
「謝謝奶奶。」溫酒夾起那塊兒魚，忽然放到了晏律的碗里，「你幫我挑挑刺。」
「沒事的奶奶，晏律給我買了好幾套衣服。」
奶奶笑吟吟問：「好孩子，名字是那兩個字啊？」
習慣就好！晏律徹底無語。
溫酒不由一怔，他這個動作，怎麼透著一股擒拿術的味道？
溫酒笑道：「奶奶您可真是英明，X城是國內排名前二十位的宜居城市。」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樣，晏律莫名其妙的生了氣，果斷地點了刪除。
溫酒笑吟吟問：「奶奶我現在就想去看，行嗎？」
「好。」
溫酒轉身往樓下走，剛走了幾步，身後的房門打開，晏律叫住她：「你進來一下。」
寫春聯貼春聯每年都是晏律的活兒，打開大門，他站在院門外的台階上，眼角餘光掃到身邊站著的溫酒，雙手托著春聯跟個小丫鬟似的侍候在旁，心裏真是無比的熨帖。
溫酒乾笑：「我隨便拍著玩兒的。」
憑什麼他花了十萬的日薪還要當「小的」被她使喚？呵，這也太可笑了吧！
晏律回答：「釣魚、養花、下棋、看書。」
溫酒莞爾：「是有點。」
溫酒抬起頭，看著晏律俊美而冷傲的面孔，輕描淡寫地笑笑：「我看完了。」
這幅輕鬆愉快的口氣，讓晏律心裏愈發的鬱悶，他都快要被她氣得嘔血身亡，她卻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竟然還能笑靨如花。
晏律扯過這張廢了的春聯，拿出十成功力，重新寫了一副，自我感覺已經到了完美的境界，然後放在書桌上晾著，出去找膠水。
晏律等這一刻已經良久，立刻伸手過來牽住了溫酒的手，緊緊一握，然後往樓上走去。
晏律怔怔地看著手機，他是通知她下樓取行李好不好……
裏面傳來悶悶一聲：「知道。」
OK，大功告成。
晏律將手機換到左手，右手攔著溫酒。點開相冊一看，果然是偷|拍了自己的照片，一時間，心裏真是百感交集……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溫酒挑了挑眉，嫣然一笑：「是不是甲方比較欠揍的時候，乙方可以出手？」
晏律看見溫酒進來，微微挑了挑眉，驚訝之餘也有點得意，來看我寫字是吧，等著驚艷好了。
晏律對老爺子的脾氣是再了解不過了，對這些中國傳統文化的東西，較真到了叫人跳腳的地步，溫酒若是寫的不好，不僅不會表現自己，反而會讓老人對溫酒的印象更加一落千丈httｐs://ｍ•hｅｔubooｋ.cｏｍ•coｍ。
乙方不得……
「磨磨蹭蹭幹嘛呢，快點發給我看看。」
這樣才對。
晏歡簡直有點受寵若驚，「謝謝哥哥，哥哥真好。」
這份新協議，還真是細的堪比頭髮絲。
晏律指了指房門，示意溫酒關上。
因為是貼到花房門上，所以，溫酒選了一個這樣的春聯。當她寫到「家」字的最後一捺時，收筆之勢，真是瀟洒酣暢，漂亮至極。如一齣戲唱到高潮，突然一頓，只余繞樑之音。
「奶奶，家裡有沒有晏律的照片啊。」
晏律挑了挑眉：「你有什麼看法？」
話音一落，晏律伸出的手，突然往前一探，雙手都插在口袋中的溫酒，一時未反應過來，就那麼出其不意地被他摟在了。
晏律冷靜了一下，沉聲道：「我可以配合你，但不是被你使喚。」
晏歡高興的跳起來：「謝謝姐姐，姐姐真好。」
電話接通，晏律道：「我在收銀台，你過來吧。」
溫酒笑吟吟摟著奶奶的肩膀，道：「奶奶，晏律要表表孝心，你得給我們一個表現的機會啊。」
三樓的花房，晏律背對著門口坐在藤椅上，桌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和一壺茶。
晏律抬眼看看她：「背影也不行。」
「今年多大了？」
顯然是餘氣未消。
溫酒走過去，一眼便看見了晏律。他屬於人群中出類拔萃的那種人，挺拔俊朗的身姿，清貴冷傲的面容，還有那種卓爾不群的翩然氣度，十分搶眼。
溫酒不知不覺多看了他好幾眼，這才把目光落在紙上。
晏歡道：「奶奶，我住在那兒啊？」
「你的行李，」晏先生用略帶清傲的語氣，惜字如金地只說了四個字。
二十分鐘后，他和溫酒終於排到了收銀台前。交完錢的那一刻，晏律覺得遍體通泰，得到了解脫。
晏律踩上去，把橫批貼好，右面一聯的右上角稍稍有些沒貼好，翹起來一個小角，他側身去撫平，結果這一挪步，板凳險些被他踩翻。
「好，歡歡寫個春字，咱們貼到院子里的梅花樹上。」老爺子見了溫酒的字后，臉色比剛才和善許多，終於是不再板著臉了。
「這小子是真心喜歡你，還肯給你挑魚刺，他自己都不願意吃魚，嫌麻煩。」
替女人提包幹活，在溫酒的眼中，屬於比較順眼的一種男人形象。晏先生又長的出類拔萃的英俊，身材也是出類拔萃的英挺，所以，即便是提著行李的樣子，也格外的俊美。
那好吧，就勉為其難地陪著她去逛一下超市好了。
「誰要看風景啊，我要看那個男生的照片。給媽拍個照片發過來，讓老媽看看他長的怎麼樣。」
連老爺子都被驚動了，目光炯炯地看過來，有點驚詫。因為這個孫子自從生下來便是被捧在手心裏無數人侍候著長大的。從上學到上班，都是前呼後擁地一群人圍著聽候差遣。
老太太聽了溫酒的誇讚，樂得合不攏嘴，用公筷給溫酒夾了一塊兒魚肉，「小溫，你嘗嘗，這是我親手腌制的臘魚。」
晏律下了二樓，直接關上了房門，開始起草新協議。
晏先生手裡托著春聯，很鬱悶地低頭看看溫酒：「搬個凳子過來。」
桌上的手機叮一聲輕響，晏律拿起來一看，是9發來的。
晏律知道周瑜是怎麼死的了。
溫酒走進房間的時候，晏律已經坐到了書桌的後面。
溫酒稍作沉思狀，停了片刻，正色道：「晏先生的鋼筆字，寫的很漂亮。」
乙方必須……
奶奶一開口，氣氛這才算是緩和下來。
溫酒本來已經抽出一隻手想要扶他，但看他反應敏捷，安然無恙，便把手又插入了口袋。
桌角的梅瓶里插著從屋外折來的梅花，虯枝婀娜，花香襲人。書桌正中已經攤好了萬年紅描金宣紙，壓在鎮紙下。龍鳳呈祥灑金底紋，紅彤彤金燦燦的，看上去異常喜慶。
這是赤、裸裸地要來挑戰他的權威？
晏律：「……」
因為溫酒並非真的是晏律的女朋友，所以，對老爺子的不歡迎，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是想到傲嬌冷傲又龜毛的晏先生竟然也被人拍桌子，還真是有點……大快人心啊。
「當然。」
晏律冷著臉道：「看看你的雪景。」
溫酒頓時臉上一熱，卻沒承認，「誰偷|拍你啊，我是拍雪景。」
晏律扭過臉看著她，倨傲地伸出手，「手機給我。」
她竟然又使喚他！ 她竟然在看了新協議之後，還使喚他。 她竟然當著老爺子老太太的面兒，公然地使喚他。
晏律揚起胳臂，對她招了招手，那種抬臂一揮的姿勢，更是瀟洒帥氣的讓人心動。
溫酒剛一接通，那邊便傳來溫明月神清氣爽乾脆利落的聲音：「把手機給他，我要給他說兩句話。」
「……」晏律把手往口袋裡一插：「上樓。」
乙方不得……
晏律氣得有點無語。
「等會兒等會兒。」老爺子抱著歡歡，見溫酒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便隨口問了一句：「你會寫么？」
言簡意賅地伸出手：「手機給我。」
「好啊。」老人巴不得叫人看看她的成績，馬上起身帶著溫酒上樓。
溫酒把一個毛絨玩具給了晏歡。她剛才讓晏律等著，是想去買一包衛生巾備用，但拿在手裡猶豫了半晌，還是覺得結賬的時候，晏律站在一旁會比較尷尬，於是便給歡歡買了一個玩具。
晏律返身上樓，拿了車鑰匙和外套錢夾，然後開車帶著溫酒，到了縣城最大的一個超市。
所以聽到這句話，溫酒的神色也變得格外清冷嚴肅，認真回道：「晏先生既然付了高薪，我當然會盡全力工作，這一點務必請晏先生放心。」
溫酒低頭正想要看看偷|拍的效果如何，突然，車子靠路邊一個急剎車。
「一會兒小梅和青玉要回家過年，年貨都給她們備好了，再拔點青菜帶回去吃個新鮮。」
他抬手撐住太陽穴，開始做深呼吸。原本準備的滴水不漏的說辭，全被她這一句話給秒殺了，殺得屍骨不存，連個渣渣都不剩。
溫酒：「……」
隔壁房間，一個紙團被一隻顫抖的手，扔進了廢紙簍。
溫酒笑吟吟道：「晏先生，如果你想要讓家人相信我們是男女朋友，那麼請你配合我。如果你對我不滿意，你可以另請高明，定金我一分不少，悉數奉還。」
大四那年，為了讓郁芊芊死心，他打算和一直追他的校花魏蕤嘗試著交往。結果在兩人相處的第七天，魏蕤給他發了一條簡訊，要吃肯德基的早餐，讓他買了之後送到女生樓上。
溫酒打量著寬敞明亮的房間，深感縣城的居住條件真不錯。自家的房子，不像開發商要考慮利益，可以全憑喜好和方便來設計。每個套房裡都帶著獨立衛生間，又大又亮又通風。
還真是不知死活
ｗｗｗ.hetｕｂooｋ.ｃom.ｃｏm的丫頭啊。晏先生做好了準備，她若是膽敢用拿鋼筆的姿勢提筆，他馬上就會制止她的「獻醜」。「不幹嘛，讓他給我發張照片看看，順便聽聽他的聲音怎樣。」
「不用不用，可別把你衣服弄髒了。」
手機舉起來，悄悄對著晏先生俊美的側臉。
對，演戲是沒錯，可是憑什麼他要演「小的」，她演「女王」？
晏律斜睨著她，眸光沉了沉：「你是拍我吧？」
晏律走到桌前，溫酒抬眸對他笑了笑，仿若方才屋內的一番交手，根本不存在。
到了超市，晏律一看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哄哄鬧鬧的場面，頓時有點後悔自己一時衝動，答應了溫酒前來逛街購物的要求。可是，人已經來了，也只好硬著頭皮陪著溫酒在超市裡逛。
奶奶從廚房裡出來，看見溫酒和晏歡坐在沙發上，便笑著問：「阿律呢？」
老爺子驚詫地瞪著眼睛，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吧。這小子自己都嫌麻煩不喜歡吃魚，竟然替這丫頭挑魚刺？
晏律跟著祖父身後進了房間，回身關門的一剎，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溫酒。
兩人朝著超市外的停車場走去。當然，東西是晏律提著的。因為，他付賬的時候，溫酒已經離開收銀台站在出口了。於是，晏律自動自發的提著塑料袋跟了上去。
溫酒大獲全勝地回到隔壁房間，擠了牙膏開始刷牙。
都已經領進家門了，還怎麼另請高明？你以為這是淘寶買東西，不合適了可以七天無條件退換？
「現拍一張，快點！」
可是溫酒素來膽子大，晏先生的威嚇她一點也不怕，反而盈盈一笑：「你給我傳一張照片，我刪除掉那一張怎樣？」
乙方必須……
他吸了口氣，臉色有點奇怪：「你為什麼要偷|拍我？」
奶奶也覺得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笑著道：「不用你們動手，奶奶來做。」
晏律皺起濃眉，俊美的臉上是一副欲言又止、克制慍意的表情。
老太太剛才太驚詫了，溫酒的名字都沒聽清。
晏歡躍躍欲試地叫道：「爺爺，我也來寫吧。我會寫春字。」
清麗的眉眼，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表情，這麼漂亮的毛筆字，她竟然一點都不驚訝也不驚艷？這種面癱的表情是怎麼回事？晏先生微微擰眉，失望地拿過另一張描金宣紙，用鎮紙壓上。
因為飯桌上的青菜幾乎都是老太太親手種的，所以，老太太特別熱情的招呼溫酒品嘗。
奶奶攔住她道：「你是客人，別弄髒衣服。小梅收拾就行了。」說著，對晏律道：「你帶著小溫上樓休息吧。」
三個驚嘆號發過來，溫酒眉心都有點疼了，繼續裝死：「媽，我真的不好意思。」
要不，偷|拍一張晏先生？溫酒拿起手機對著窗外，自言自語道：「公園的雪景真美。」
「晏律，你下樓來一下。」
「他在樓上。」
砰砰砰幾個連珠炮，好像打到他眉心了，一跳一跳的疼。這女人還挺能言善辯。
溫酒去花房裡拿了一把松木板凳過來。
溫酒笑著答好。
老爺子抬眼看看溫酒，勉強擠出一絲笑，算是打了招呼。
這不必他說，溫酒早已有此打算，畢竟他支付了日薪十萬的高薪，她雖然是誤打誤撞，鬧了一出烏龍，才成為他的雇傭女友，但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這薪水如此之高，她若不盡心力儘力，還真是有點愧疚。
「好。」溫酒立刻起身上樓。
到了洗化區，溫酒停住步子，道：「你看著車子，在這兒等我一下。」說著，便走到了貨架後面。
「手機給我。」晏律出其不意地握住了溫酒的手腕。溫酒立刻反手一扳，沒想到晏律比她動作更快，輕輕一擰她的虎口，手機便到了他的手裡。
他騰一下站起來，拿起手機便要下樓，結果剛一起身，就發現溫酒已經上了三樓，抱臂站著花房門口，笑吟吟看著他。
溫酒回之一笑，叫了聲「爺爺」。
晏律提筆一氣呵成，一股淡淡的墨香隨著他運筆之際氤氳開來。
晏先生臉上出現了一種疑似羞怒的表情。她竟然質疑他沒有交過女朋友。這怎麼可能，從初中起他就被無數女生追求過，真是煩不勝煩。
溫酒被老媽突然提出來的這個要求給嚇了一跳，側目看看開車的晏律，她只得繼續敷衍：「媽我手機里沒他照片。」
不一會兒，奶奶從書房裡拿來一本厚厚的影集。
乙方不得給甲方取任何外號。
現在基本上人們都是買|春聯來貼，寫春聯的人可是寥寥無幾，龜毛的晏先生竟然要寫春聯，溫酒格外覺得好奇有趣，便牽著晏歡一起下了樓，打算參觀一下晏先生的墨寶。
溫酒笑吟吟道：「農科院退休的老幹部就是不一樣呢。」
等他再回到書房，發現溫酒竟然沒在欣賞他的得意之作，而是拿著一把剪刀，正在剪他方才寫廢的那張紙，展開了，竟然是個福字。
魏蕤終於苦盡甘來追到晏律，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讓所有人看看，整個學校，最高冷、最難追、也最帥的男人，給她送早餐。
溫酒買好了東西，卻發現晏先生不見了，附近眺望了一圈，也沒看見人，只好拿出手機。
吃完飯再說。
「叫他下來，準備吃飯了。」
溫酒站他對面看著，也不說話，那股高冷清傲的氣質無形之中便悄然而生，晏律感覺到身邊像是站了一位監考老師。
何時曾見過他侍候過別人？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敢使喚他。
晏律急了，老爺子不過隨口說說而已，這丫頭竟然還當真答應下來，春聯可不是隨隨便便寫兩個七扭八歪的字都能貼到門上的。
溫酒不禁暗自慶幸自己不是真的女友，不然第一次上門，就面對這樣的場面，還真的是有點尷尬……傷心啊。
當接到這個簡訊的時候，晏律以為自己看錯了，把手機遞給同屋的紀瀾。
溫酒笑著搖頭：「爺爺，我不太懂。」
手機上的小9不停的跳著，貌似他不接電話便一直打下去，晏律無奈地拿起手機。
溫酒不解地走進他的房間。這裏和溫酒的房間擺設差不多，區別只是床上用品的不同，淺藍和深藍相配的純色床單被罩，十分簡潔。
嗯，晏先生羞憤交加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晏律從書桌上拿起一張紙遞給了溫酒，正色道：「我覺得上一份協議有很多地方不大合適，所以重新擬定了一份。」
晏律嗯了一聲，起身彈了彈衣服，走下樓去。
溫酒側目看看一動不動，心裏正在刮著颱風的晏律，微微一笑：「快點啊。」
「那就好。」溫酒笑了笑，「你看這一條，乙方不得指使甲方做任何事，那麼請問晏先生，這種男朋友還有存在的必要嗎？什麼事都不幹的男人還不趁早扔到垃圾箱里，留著過年嗎？你覺得這是找男朋和-圖-書友嗎？這是找大爺？還是找虐？」
溫酒沾了墨汁，並沒有立刻下筆，而是稍稍停頓，這才在宣紙上落筆。
溫酒自然是讚不絕口。不是違心，而是發自真心。這種自家種出來的青菜，地的的確確是比超市裡的青菜，味道好的多，那種天然的味道，讓溫酒很喜歡。
老爺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老爺子正好整以暇地看好戲，他怎麼能翻臉？
「不行不行，這小丫頭有多能鬧騰，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先洗洗臉休息休息，就當自己家一樣，別拘束。」
「是啊。」
她竟然用一種「你放下就可以了」的眼神看著他，就像是對待一個酒店的侍應生！
老爺子的書房闊大無比，靠牆的一面幾乎全做成了書櫃，裏面的書擺放的整整齊齊，一絲不亂，一看便是個嚴謹認真的老人。溫酒只知道奶奶是農科院退休的，老爺子卻不知從什麼位置退下來的，不過看氣質頗像個幹部。
溫酒買的東西，基本上屬於晏先生從未涉足過的領域，比如蒸魚豉油，良姜，香葉，肉蔻等。
兩個老人的目光緊接著便又凝集到了溫酒的肩頭。
溫酒下意識地雙臂一掙，沒想到晏律力氣如此之大，兩條胳膊像是鐵索一般，牢牢地捆住她的上身，將她圈在懷裡，右手從后腰橫過來，壓制住了她的手腕。
歡歡好奇地問：「失空斬是什麼？」
「你住樓下，住爺爺奶奶隔壁。」
溫酒笑著走過去，「三姑，晚飯我和晏律來做，不會讓奶奶動手，你放心吧。」
可是溫酒話已出口，他這會兒再阻攔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溫酒提起了毛筆。
你弟弟沒被你氣死？
溫明月立即便回了一條：「發個照片過來看看。」
這到底是誰的家，誰是主人？
晏先生遍體舒暢地貼著春聯，忽聽那美麗的「小丫鬟」用好聽的聲音，幽幽道：「個子高真好。」
溫酒瞥了他一眼：「對啊，難道你讓奶奶做？她那麼大年紀，你好意思？」
「去買點晚上做菜的東西，小梅和三姑回家了，年夜飯你和我一起做。」
溫酒笑著說：「沒關係。」
歡歡吵著說：「我也要寫，爺爺。」
奶奶就跟沒聽見房中的動靜似的，神色如常地牽著晏歡上樓，溫酒伸手去扶奶奶的胳臂。
帥吧！
溫酒笑了笑：「那我寫個三樓花房的春聯吧。寫的不好，爺爺可別笑話我。」
溫酒笑笑不語，看來，以後得經常讓晏先生挑魚刺。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如梅如蘭，清幽淡雅。 晏律像是被某種力量給魘住了，低頭看著近在眼前的清麗面孔，清冽氣憤的眸光突然變得有些迷離幽暗。
你看，很多事情，一旦做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會自然而然。晏先生雖然基礎為負，但調、教的空間還是非常大的。
他暗暗鬆了口氣，覺得這一路上的跑腿打雜也算是不虧。看樣子，應付老太太，她是綽綽有餘。
溫酒看看他，不緊不慢道：「你不是說，在單獨相處時，乙方不能主動和甲方有任何肢體接觸嗎？」
他的回答是：肯基德早餐太貴了。
溫酒這邊剛把買來的東西拿到廚房，老媽的簡訊又來了。
晏律：「……」
晏律的房間和她相鄰，房門緊閉，裏面靜悄悄的，她輕輕敲了兩下。
他拿出手機，開始瀏覽財經新聞，打發時間。
晏律不緊不慢地展平宣紙，英氣的濃眉，微微擰起，懸腕握筆的架子一擺出來，身上竟油然而生一種儒雅清貴的書生之氣，俊美風雅。
晏律壓著心頭的火苗，將行李放下，然後反手將房門關上，雙手插在口袋裡，一臉冷傲嚴肅的看著溫酒：「我需要和你談談。」
老人笑著說：「不用扶我，我身體好著呢。」
溫酒回頭，發現晏律俊朗的臉上一臉肅色，手中還拿著一隻鋼筆。這是？
溫酒沒想到老媽會讓拍照片，便回了一條敷衍她：「媽，我剛到酒店，沒去景點。」
溫酒將自己寫的那副春聯遞給晏律，兩邊門框貼好之後，晏先生髮現自己伸展了胳臂，竟然還是夠不著頭頂的門框。三樓的花房，門做的又寬又高。
溫酒抱著胳臂，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他，但，全然沒有過來接過他手中東西的意思。
看著桌子上自己奮筆疾書了大半頁的新協議，再看著樓梯口那個窈窕氣人的背影，晏律只好將新協議放進抽屜，沉著臉下了樓。
這種力量讓溫酒都有些驚詫。
「這可不行，姐姐是客人。」
溫酒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會一點點。」
三人到了二樓。幾間卧房的房門都開著，顯然是為晏律兄妹倆準備好的房間。老人家指著其中的一間卧房道：「小溫，你住在這間吧。」
你才知道？
晏律擱筆，順便看看站在對面的溫酒。瓶中紅梅，剛好就開在她的眼前，雪肌如玉，眉目如畫，真是一幅人面梅花相映紅的畫卷。
這是要繼續談談的意思？溫酒關上門，走到書桌前，只見晏律將那張協議又重新拿了出來，慎重其事地遞給她。
花房裡陽光明媚，鮮花綠葉相映生輝，晏律頎長英挺，姿態悠然，一件樣式簡單的黑色羊絨衫，將他的背影勾勒的性感而陽剛。
「走吧走吧，出去逛逛。」溫酒走到他面前，竟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溫笑吟吟的拿著手機，拍下了某一張照片，嗯，還挺清晰。
晏律瞥了一眼溫酒：「拿著春聯過來。」
晏律壓著心頭的小火苗，對她笑了笑。
溫酒淡然置身事外的態度，讓他莫名其妙很生氣，她竟然一點也不關心他。
三分鐘后，晏律才慢騰騰地下了樓。
「晏律，奶奶叫你下樓吃飯。」
書房的門開著，老爺子正在書桌前擺放寫春聯的紅紙，壽眉微擰，還是一臉的不高興。
溫酒接過來那份新協議，卻連看也不看，反而望著晏律，慢悠悠地笑了。
晏律的「春」字已經寫到了第二橫，溫酒一眼看去，心下微微一怔，沒想到龜毛的晏先生竟然寫的一手漂亮的柳體毛筆字。
逆峰起筆，行筆、提筆、回鋒收筆，第一個字寫出來，晏律心裏一驚，老爺子也臉色微變。
「我覺得還是重新簽一下協議比較好。」
看來老媽今天不看到真人照片是不會罷休。溫酒正打算在網上找個帥哥的照片糊弄老媽，突然看見奶奶，心裏一亮：有了。
「松竹梅歲寒三友，桃李杏春風一家。」
沒想到晏律回了一句：「你去哪兒，更應該告訴我一聲。」他還加了一個「更」字，而且這個字，咬的很重。
她走過去便問：「你怎麼不在那兒等我？」
老爺子雖然默然不語，沒有誇讚溫酒的書法，但那神色眼神，晏律一眼便看得出來，是暗藏著讚許之色。
「家裡什麼都有，不用買。」他轉身欲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