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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相逢未嫁時

作者: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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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迷煙 第七章 醉了

卷二 迷煙

第七章 醉了

用手?那不成了摸來摸去?她趕緊投降,低聲道:「我今日就去買尺子,還有布。」
他正色道:「我曾派人查過你母親中毒的事,十有八九就是林一楓做的。應該是左相想報復你母親當年逃親,所以才授意他如此。」
她第一次對裴雲曠交代的事猶豫起來。邵培說過,決不會讓她去做泯滅天良之事,可是此事關乎一個孩子,她心裏越發的惴惴不安,思前想後,她仍舊是不放心,這一次,她必須去問清楚。
「你有手。」他覺得她這個丫頭非要逼的無路可退才會屈從,眼下他也只好耍些賴皮,不然就一直無法拉近和她的距離。
「我,我。」
她越發臉紅,誰和他是自家人了。
就這麼放過她?她有點不相信,抬頭看他,夜色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巍然站在面前,不由自主會讓人有一種安定安心的感覺。這種感覺和裴雲曠不同。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放下酒杯,看著她:「銀勾並非毒藥,只是一個引子,吃過丹藥的人服用了銀勾,會將身體里的陳疾勾起,左盛小時候生過大病,我舉薦了梁國仁將他治好,後來張國師為了討好左相,特意為左盛煉了一些固養丹,說是可以強身健體。現在銀勾引發左盛的陳疾,梁國仁會對左相說是丹藥有毒。如此一來,左相就會對張國師記恨在心,他這個人有仇必報,等扳倒張國師的時候,他會不余餘力。他在朝中的勢力不可低估,許多人都是他的門生,林一山也是。」
他抿了一口酒,將酒杯停在唇邊,微微眯起眼睛,含笑看著她:「司恬,我和臨江王,樂平王三人,有一人會問鼎皇位。若你不是我的人,你會覺得誰最合適?」
他沒有說話,似乎在享受著這種沉默的曖昧。
「這是,齊揚的祖父。」他笑著倒了兩杯酒,放在她面前一杯。
他見到謝聰,一撩衣袍打算磕頭,謝聰連忙笑著扶住他的胳膊。
他皺了皺眉頭,不滿道:「我本想來找你去看燈,你卻不在。後來我等了半天你才被王爺手下的人送回來,居然還醉了!」他真的很失望,元宵節本想帶她好好玩一玩,她卻醉醺醺的被人送回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幸好,她後來自己都招認了,原來是她的家事和家仇。
他扶m.hetubook.com.com著她的胳膊,上了岸。
這一番「迂腐」的話從一個小孩子口中說出來,說不出的好笑可愛。司恬忍不住笑了,這孩子,可比他爹討人喜歡多了。
「給師父帶禮物了么?」
他笑了笑:「臨江王這個人,野心大於能力,喜歡窮兵黷武,更喜歡算計別人。他對我下毒,沒想到糕點被一個人掉了包,結果毒死了王妃。他還惦記著我的蘭周山有鐵礦。所以他要是登基,必定會找個借口除掉我,將封地收回。」
她抹了一把眼淚,自己又倒了一杯,依舊是一飲而盡。很快,就是四杯烈酒。
司恬橫他一眼,聰哥這樣不是教壞小孩子嗎?
初九這天,左相府里來人,將小公子左盛送到了閑雲棋社。
這樣一個沉重敏感忌諱的話題,她怎能回答?她心裏慌了起來,低聲道:「我,我不敢說。」其實,她心裏希望是他,也覺得他最好,最合適。
「不然怎樣?」
兩人進了棋室,左府的兩個下人就侍侯在門口。司恬想了想,小孩子必定喜歡甜的,便去廚房拿了糕點,又沖了一杯紅棗茶,打算送進去。
她低頭看著杯中的酒,心裏紛亂痛苦,舉杯一飲而盡,嗆的拚命咳嗽起來。
他急忙站起來,拍著她的肩頭,道:「傻丫頭,怎麼喝這麼急?」
他伸手過來,蓋住她的眼帘,將未流出的眼淚吸附到了他的掌心。
她快要羞憤的昏倒。
他無奈的蹙著眉頭:「後來,我想既然以後是一家人,提前做點什麼也無妨,就,就任由你了。」
他離她的臉蛋只有一尺距離,看著她的眼睛,帶著秋後算帳的意思,問道:「你昨天居然還喝酒!」
「我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奪得皇位。但將來不管是我還是樂平王登基,我都希望朝局有所改變,不象現在這樣。你知道蘇翩的父親么?他是太醫院院使,就因為進言服食丹藥不能長生而被殺。還有謝聰,齊揚,人人頭上都一筆冤案。」
他眉梢動了動,她急忙往床裏面縮了縮,坐在床角,低聲道:「大師兄。」
他頓了頓:「就是,和衣服有關。」
左盛正色道:「給師父拜年。」
再看,長出了一口氣,是商雨。他怎麼會在這裏?他睡了一個床邊,皺著眉頭,好似很累很辛苦。
m.hetubook.com.com衛對她招手,她走近來,略一猶豫,上了轎子。
謝聰摸摸他的頭髮,笑道:「好徒弟。」
「我沒有尺子。」
一位老者端了茶來。
「王爺,銀勾是什麼?」她不安羞赧,卻沒有忘記自己找他的目的。
老者又重新拿了一壺酒和兩隻杯子,然後又默默退到艙外。
他笑道:「你喝醉了很羅嗦,拉著我說了一堆話,不讓我走,羅嗦個沒完。以後,若是想聽你的心裡話,看來灌醉你就行。」
他下了岸邊的石階,登上岸邊停泊的一條小船。她只好隨在他的身後,也上了船。
她哼了一聲:「休想。」
他的突然表白,蠻橫退親,都讓她措手不及,她到現在都是暈暈忽忽的時而覺得這是在做夢。
她在轎子里就開始迷朦起來,如果心裏有愁有恨,有苦有淚,酒意就上的飛快。
他柔聲問道:「有事?」
他沒有立刻回答,轉過頭去輕輕笑了笑。
這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子,但是少年老成,舉手投足都帶著世家子弟的風範和規矩。
他怎麼知道她心情不好?她忐忑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到了下頜處。
水裡的蓮花一朵一朵,在她眼裡,有了重影。她看的有點痴,想起小時候,曾和小岸一起放過河燈。小岸,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他端起酒杯,放在她的手心裏,柔聲道:「喝點酒,心裏會好過一些。」
「不然,我也毀你一件衣服。」他假裝惡狠狠的威脅她,其實心裏快要笑出聲來,他剛才故意逗她,看她羞愧的樣子實在可愛的想要咬一下親一下,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你現在可以量一量。」
他對轎外吩咐道:「去永河邊的船上。」
「什,什麼事?」
這條小船乾淨整潔,艙里簡單之極,只有一幾兩墩,他有時候借口釣魚約人來此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
「這是王爺的交代。你照做就是。」
他將手放在她的肩頭,略略用力握了一下,柔聲道:「司恬,我一定會對你好。」
坐在窗前,理不清紛亂的心事,跳躍的火苗撩撥著思緒,時而是他,時而是那個他。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的早上。
裴雲曠吩咐停轎,掀開側簾,看見她站在燈下。燈籠透出盈盈的紅光,將她的臉照的如雲霞一般明媚,眉宇間的一絲輕hetubook.com.com憂,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和他相識一年,他從頭到尾也只說了兩句事關感情的話,一句是我喜歡你,一句是,我一定會對你好。
他往後坐了坐,釋然道:「算了,念你心情不好,饒你一次,下不為例。」
她下了轎子,面前是一條河。河裡有一些蓮花燈,飄在水波中,和月影同漾。閃閃爍爍的光,象是天河上的星星。
不料在門口,兩個下人攔住了。
一個七歲孩子能和謝聰在棋室里待上一個半時辰,真是讓人驚訝。送走左盛,司恬嘆道:「這孩子真是耐性好。」
夜色漸起,京城裡火樹銀花,車水馬龍,這是京城裡一年之中最熱鬧的一晚。玄武大街的兩邊掛滿了燈籠,吃過晚飯出來看燈賞月猜燈謎的百姓多了起來,一片歌舞昇平繁榮盛世的模樣。
他見她神色幽然,盯著水面,輕輕嘆了口氣,道:「將來,大河河山,我會讓你好好看。」
她開始回憶,越想越覺得林一楓的可能最大。她的眼眶濕了,緊緊握著手掌。心裏的恨意洶湧著,他欠了小岸的一條命。
周圍靜的沒有一絲聲音,他的嗓音低沉穩重,帶著毋庸置疑的肯定和堅決。
她的臉色越發白了,然後開始泛紅,果然。
她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壯著膽子又問了一句:「王爺,銀勾是什麼?」她決定了,如果是毒藥,她寧願被他責罰也不能那麼做。
她猛的一愣,他為何提起林一山,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他抬頭笑道:「齊伯,今日來一壺酒吧。」
她轉身回到屋裡,點亮了燭台。
他先在一張矮墩上坐下,然後指了指小几對面的矮墩,道:「坐吧。」
他頓了頓又道:「樂平王老奸巨滑,一直養病養了好幾年。什麼事都是讓他兒子出面,將來有什麼事也好推到兒子身上。你說一個人若是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愛,還會愛黎民百姓么?不過,世子那人很好,人品才學無可挑剔。若是皇上隔著樂平王直接傳位給他,也不錯。」
這兩人雖然語氣客氣,但表情卻不客氣。人都說,宰相門房三品官,這兩人可真應了這句話。
嚇死她了,她還以為自己酒後胡來,硬要脫他衣服呢。原來不過是要在他衣服上擦擦鼻涕而已,她抬起頭來,紅著臉瞪他一眼,他簡直是故意存心嚇唬和圖書她。
她猛的坐起來,嚇出一身冷汗。
等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見到那頂熟悉的轎子,轎邊跟著他的近身侍衛,她也都認識。轎子走到她的旁邊時,她上前幾步,攔住了他的一個侍衛,低聲道:「我有話對王爺說。」
侍衛和轎夫侯在岸邊,四周靜的只有幾聲遙遠的犬吠。
謝聰低聲道:「下回他來的時候,你將棋盤上撒上銀勾。」
她臉紅的象是朝霞,急道:「胡說。」
司恬將東西端了回去。
「我家公子帶了有吃食,不勞姑娘。」
他說完最後一句,靜靜的看著她,等她的反應。
她側頭看去,只看見他的側面和唇邊的笑紋。
司恬一震:「為何?」
她低頭不語,心裏很亂。
他一本正經地回道:「帶了。是一本棋譜。」
他抿了抿唇,沉聲道:「所以,不論我能不能登位,我都要將朝中一些毒瘤剷除。張國師就是其中最大一個。」
他不動聲色的說著,她暗暗心驚。
那侍衛忙貼著轎子的側簾說了一聲。
謝聰嘆道:「左相對他視為掌上明珠啊,小小年紀就請了七八個師父,學畫,學棋,背四書五經,將小人兒忙死了。」
很丟人的事!她的臉都嚇白了,立刻往那上面想。
她雖然說出了那句「我喜歡你」,可是他知道,那不過是她被逼著不情不願委委屈屈的權宜。他知道感情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強迫出來的,既然已經解除了外在的威脅,他會給她時間慢慢喜歡上他,他有這個自信。
他側過臉,對她極溫柔的笑了笑:「別急,等會兒再說。」
轎里只有一盞燈,並排坐了兩個人,陡然顯得局促起來,曖昧的氣息瀰漫著,將燈光影的越發朦朧。
她不解,他說這些到底和銀勾有什麼關係?
他緊了緊她的衣領,低聲道:「回屋吧,外面冷。」
她呆住了,林一楓,左相!
怎麼毀?她告訴自己不要想歪,可是卻不由自主不爭氣的想歪了,於是惱羞成怒:「我不知道你穿多長的。」
「師父,聖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師父要自愛。」
她急忙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那件男子外衫不在了,裏面是女子的衣衫。外衫是不是他脫的?她臉上開始燙,昨夜怎麼回到這裏的,她一點記憶也沒了。
「將來,我會替你報仇。你先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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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開她臉蛋下的被子,挑著她的下頜,正色道:「你看,我衣服上都是你的鼻涕。你得賠我一件,要親手做。」
她把臉放到了被子上,沒臉看他,只求他別再說下去。
他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會抵賴。」
他笑了笑,起身走了。
她手裡握著那包銀勾,無心看燈,焦急的等著他的轎子。
他嘆了口氣:「你的力氣還很大,我不讓,你非要。」
她煩郁的熄了燈火,去睡。
「的確辛苦。」
他的這句話,突然將她微醺的酒意驚飛!
他大度的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道:「算了,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他伸頭過來,眯著眼笑:「司恬,休想這個詞,以後別用了,那一次,你休想成了?乖乖給我做一件衣服,不然……」
他低聲道:「讓她上轎。」
她愣了愣,齊揚的祖父?怎麼會在這裏?
她心裡不安起來,銀勾是臨來時裴雲曠交給她的,讓她聽從謝聰的安排。她萬萬也不會想到是用來對付一個七歲的孩童。銀勾到底是什麼藥粉?
她的頭仍舊有點暈,睜開眼睛時,她有一刻的恍惚,突然,她發現自己的床邊還躺著一個人。
他淡然含笑,燈火之下,面容柔美之極。她有一刻恍惚,覺得他俊逸的不象是真人。
轎子終於停了。
她坐在轎子里度日如年,太小的空間,太近的距離。他身上的味道清晰可聞,整個轎子里都是他的氣息,壓迫著她包裹著她,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淹沒。
他立刻清醒,坐起來看著她,苦笑了一下。突然他一下子撲過來。她被他嚇了一跳,忙往後縮。
「我今日就要去兵部了,有空再來看你。」
這一天是元宵佳節,她知道裴雲曠一定會被宣召進宮。黃昏時分,她便換了男裝等候在玄武大街上,她知道裴雲曠從皇宮出來回王府,必從此路經過。
她依言坐在他的對面,和他只有三尺的距離。
他一看她這豪爽的飲法,只怕一會就要醉,忙阻止了她,道:「回去吧。」
謝聰故意露出失望之色:「幹嗎不給師父送個漂亮的姑娘?」
他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俯下身子,對她道:「對了,你昨夜對我做了一件很丟人的事。」
她鬆了口氣,一大早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真是很尷尬,他趕緊離開吧。
「我才不會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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