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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隔著百丈遠，李珣也能清晰地感覺到水蝶蘭的怒火，可在他荒腔走板的笑聲里，這火氣也在迅速地消退。最後，妖女只是遠遠罵了一聲「混帳」，便不再和他糾纏。

李珣的感嘆讓水蝶蘭非常吃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李珣發出過宿命的論調。他似乎沒察覺到自己的言辭過於消極，只是平平淡淡地講下去。

那位面生的美人似乎是有傷在身，嗓音極是嘶啞：「你當真不念數百年同門的情分？」

他略有些意外，激戰中的二人有一個是他認識的，就是不久前在霧隱軒為他送來破魂梭的那位女修，是陰陽宗五嬪中的人物，好象叫蘇瑜來著。

「就知道爬了這麼久，早晚都能沾上麻煩。不過，是陰陽宗的，兩邊都是……內訌嗎？」

那人的笑臉有些發僵，顯然是沒想到秦婉如竟連招呼都不打一個，直接下手開殺。還好他的遁法修為十分了得，雖是挾著一個人，仍能及時撲出光鏈織網的範圍。

天空中的打鬥所影響的人物，可不只是李珣他們一撥。

李珣聽到這荒唐的虛言恐嚇，不禁啞然失笑，然而笑意剛剛上臉，面上便是微怔。停了片刻，他上身略向前傾，最後卻沒有動彈。

笑聲突然中斷。

全力飛行的話，這段路程李珣和水蝶蘭大概只需一兩個時辰的工夫，現在用了駕雲術，時間立刻被拉長了十倍不止。習慣了飛行絕跡的爽利，眼下的境況說是爬行也不為過。

李珣倒沒覺得裏面有什麼生離死別的大悲劇，哭腔里更多的，還是對自己未來的絕望吧。

長長的一段話后，李珣停了口，仰臉看向頭頂的晴空，稍停，方喟嘆一聲：「通玄界，要變天了……可惜，與我無干。」

秦婉如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略有些疑惑地向這邊掃來一眼，李珣立時收束氣息，將她瞞過。探察不果，秦婉如也不再分心，與蘇瑜一起落下，站到吳姬身前。

「放屁！」

「一夢萬載，對我而言，不過是瞬息即逝，就算是你用『同心結』害死了我，萬年之後，你骨肉成泥，本仙子照樣破繭化蝶，還能活得無比滋潤！」

面對如此突生變故，秦婉如並沒有立刻追上去，只是略一偏頭，身邊的蘇瑜立即領會了她的意思，起步追擊。但就是這麼一耽擱，前方人影已經閃入密林，把她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看起來是追不上了。

在通玄界中，不論是哪個修士，關係親近與否，對於度劫、轉生一類的話題，總是有些忌諱的。這幾乎等同於下界問人死時要穿什麼壽衣、躺什麼棺材，無異於咒人早死。

吳姬嘴上雖是發狠，可接下來卻不再言語，二女周圍元氣濺射，手上絲毫不慢，依舊是維持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若不找個依靠，早晚都要被你害死。若非熊奇，我焉能逃到此處……秦婉如，你要殺我趁早，北邊言明會派高手前來接應，他們已不遠了！」

「蘇瑜應該是秦婉如的心腹，那麼，對面就是冤家了。」李珣比較自覺地做了關係遠近的分析。當然，這也只是相對而言。他不會因為這個就跳出去橫插一手，看戲消遣的心態仍佔了上風。

李珣好奇心大起，感覺著戰場有向這邊靠近的趨勢，李珣向水蝶蘭遙遙示意，讓她在雲端守著青鸞，自己則飛上前去，探探情況。

等她要施些手段的時候，「轟」聲巨響，吳姬身旁的地面在爆震聲中炸開，一道灰和圖書影怪笑著衝出來，只一卷便將吳姬擒住，身形不停的向上竄。

一側李珣暗中冷笑，蘇瑜說話時分明用上了攝魂迷心的法術，以打消吳姬的鬥志。可惜吳姬並不上當，頭也不回地冷笑道：「蘇瑜，迷心術可是我代師傳予你的，如今你卻要班門弄斧么？」

「哪有那麼容易？雖說我覺得古音已萌死志，不過那也要她自己動手才行，要殺她可沒有那麼輕鬆。當然，若以從中取利的立場來看，讓古音去死，倒對我們最有利，就看有沒有哪位義士幫著誅殺她好了。」

這當然不是問候，而是最惡毒的詛咒。吳姬將全副心神都投入其中，以至於被蘇瑜一掌擊中后心，瞬間被破開護體真息，內臟受到重創，直接從空中栽下去。

光鏈織網微微一顫，其間赤青光華流動，灼熱與冰寒的氣息交錯進發，接連爆震，轉眼就是六六之數。

那人蜷成一團，身外一道的慘綠色的光環嗡聲漲開，竟將四面雷光擋了一擋，緊接著，那人背上肌肉膨脹，似乎生出一個巨大的肉瘤，硬生生把衣服撐開。

李珣百無聊賴地伸展肢體，最後乾脆躺在雲上。半睡半醒之時，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含糊地問道：「青鸞的度劫秘法是諸天羽化，你的呢？你的又是什麼？」

「嘖，慘死啊。」李珣發現，遠方那個熟人近日來修為精進甚多，剛剛那記辣手，凌厲凶毒，隱然有其師風範。

「古音終於出手了。」

「繭啊。取混沌未明之態，孕育萬物之姿，有什麼不對？」

見慣了對方柔媚婉轉的姿態，此時橫生一筆，卻是震撼力大增。

散修盟會大舉南下，十萬散修過境，其前鋒近萬人，距離東南林海，僅有兩日路程。

這個念頭方起又落，等一切恢復正常，李珣心中已頗是佩服。

隨著時間的推移，眾多的流言絕大部分都會消沒于無形，卻仍有那麼幾條，與事實越發地接近。

李珣有些莫名其妙，隱隱覺得，那件事還有些他不清楚的細節。便在這時，又有一波衝擊遙遙傳至，接近的速度比眼前這對要強上不少。

直落下近百丈的高度，李珣才嗆咳著緩過勁來，止住下跌之勢，卻被一種莫名的情緒驅使著，就在半空中捧腹大笑，恨不能來回打滾，以示誠心。

若是與那人身後的勢力直接對話，秦婉如無疑要佔下風，只可惜，她沒有再浪費時間的想法，只是揮了揮手，林中平地風起，三十六道赤青雙色光鏈飛射而出，在虛空中交織成網，向那人當頭罩下。

「再向前推，繭前面呢？」

她的話音突然斷掉，看她窘迫的模樣，李珣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笑了半截，耳邊風聲凌厲，挾著滔天怒火，水蝶蘭一記沒有半點兒留情的鞭腿抽擊過來，在堵住他笑音的同時，直接把他打落雲端，直墜下去。

灰影沒有料到密林中另有埋伏，首當其衝，直接被轟出林外，在半空中打了個滾，身子半蹲，停在樹林邊緣的一棵大樹橫枝上。臂彎下夾著的吳姬似乎是被林中的聲勢嚇傻了，再加上重傷在身，已徹底軟了下去。

秦婉如一身素白不沾微塵，根本看不出剛將一名不弱的修士斷頭取命。

「散修盟會號稱代表天下散修妖魔，可真正俯首帖耳的，也就那麼十幾萬人；通玄諸宗也不是鐵板一塊，正道九宗和西聯諸宗水火不容，還有那個箕不錯設計的四宗同盟，就是很https://m.hetubook.com.com典型的要置身事外的勢力。」

可遠遠看著，李珣竟感覺有股火苗在心頭蠢蠢欲動，恨不得上前撕碎美人的素裳孝服，大塊朵頤。

秦婉如看也不看一眼，冷聲道：「殺了！」

水蝶蘭悠悠的話音繚繞耳畔，在雲端的強風下，越顯得幽緲不實：「這法子不只是對別人使的，還能用在自己身上。逆蝶成繭、入妄歸夢，所謂生死，不過就是大夢一場，夢裡夢外，並無差別。」

在一場飄潑大雨之後，被滌盪一遍的東南林海，終於得到了一條被證實的消息。

在這個距離上，諸多信息已經越發地確切明白。而其中流傳最為迅速的，便是下面這段：

水蝶蘭對此界大勢不感興趣，只是很好奇李珣的盤算：「聽你的口氣，你是站在通玄諸宗這邊嘍？」

這樣一想，水蝶蘭倒真有些佩服古音了。不過她很快就讓自己從這空泛的聯想中走出來，極不耐煩地道：「既然沾不上邊，何必動那個腦筋？還是想想怎樣解決眼前的事才是正理。」

李珣按下退走的心思，抱臂等著故人前來。不過數息工夫，西北天際便有人影出現，吳姬看到來人，眼中的絕望便再也遮掩不住。

這位理論上已經死亡的妖魔，正處在一個難以理解的微妙的狀態下，水蝶蘭一力主張將她帶到曲徑通幽去，可青鸞不像兩個傀儡可以隨意進出虛空，御氣飛行雖快，卻很難攜帶重物，李珣只好施展駕雲之術，慢慢趕路。

「禮尚往來，乃是同門應有之義，師姐以為如何？」

水蝶蘭倒很理解他的心情，這是強者不甘寂寞的本能。

被水蝶蘭打斷思緒，李珣恢復的也挺快，呵呵笑道：「是啊，還是先解決眼前的麻煩……」

「我便是死了，也要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們師徒的惡行！」

嘴上說著，他的眼睛也投向雲彩上靜卧的青衣女子。

秦婉如微仰起頭，打量橫枝上的人影。

「哦，你腦子裡很有譜嘛。」水蝶蘭言語間也不知是諷是贊，「或者，你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比如讓古音去死什麼的……」

另外那人，雖也是個水平之上的美人兒，但那面目就是全然陌生了。觀其修為，能與蘇瑜拼個不相上下，大概也是陰陽宗內有頭有臉的人物。

然而，他還來不及慶幸，眼前忽現出一個素白的人影。剎那間，二人之間迸發的氣勁電火，有如燦爛的煙花一般，眩目至極。

「事實上，古音是一隻手，她從高高的山坡上，推下了散修盟會這塊大石頭，順著山坡滾動，越沖越快。人們沒有在初始時阻止她，等到石頭已經滾落半坡，做什麼都晚了，除了眼睜睜地看著巨石滾落，什麼都做不了。」

這是陰陽宗頗有名氣的天罡雷煞之法。陽雷碎體、陰雷毀神，陰陽交迸，足以將網內修士人間蒸發。

「古音講過的，若能韜光養晦一段時間，待千年以後，此界人心糜爛，再登高一呼，衝擊力便要比現今強上許多。像現在這局面僅僅是由古音獨力支撐，人在則盟會在，人亡則盟會亡，這一點，也瞞不過人。」

女子正是青鸞。

李珣語氣輕描淡寫，稍頓，他忽然嘆了口氣：「事情到這種地步，古音身死與否、局面顛覆成敗，也都沒什麼了。你不覺得，現在無論事態怎麼變化，結局都已經註定了嗎？」

這時候，交戰中的二人，終於有片言隻語流和圖書出來。

「諸方立場絕不相同，各有盤算，眼下局勢緊張還看不出來，一旦事態起了變化，表面的清晰分際就會立刻模糊下去，更大的混亂還在後頭呢！」

蘇瑜就比她穩定得多，聞言只是微笑：「師姐莫要忘了，凡事均要掌握一個『度』。這等隱秘之事，對你來說，既不能完全守口如瓶，也不能真的使其流散開來，而眼下耳目眾多……師姐你以為呢？」

「遠走高飛？你說得好容易！」吳姬恐懼到了極處，精神瀕臨崩潰，想硬氣起來，卻止不住聲音打顫。

李珣隱去身形，停在戰場數里之外。以他的眼力，足以將戰場中的局勢看個清楚。

「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古音是眼前亂局最大的癥結所在，在事情沒有到不可收拾之前擊殺古音，確實是很好的快刀斬亂麻的手段，可就算斬開了古音這個『結』，梳理清楚的僅僅是眼前的局面」

便在此刻，遠方的衝擊突然消失，兩個劇烈閃耀的生機脈動也有一個迅速隕落，就算相隔數十里，李珣亦能感覺到那瞬間迸發出咒怨之氣。

糟糕，不是把姑奶奶惹惱了吧！

「秦婉如，你……好！」

周邊看熱鬧的散修，很自覺散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在飛濺的土石掩護下，那灰影轉眼升到十丈高空，滴溜溜打了個轉兒，像是飛動的龍捲，橫投向密林中去。

秦婉如明顯功力大進了，其媚姿化于無形，布施於無意之間，對旁人的效果不知如何，然其餘力輻射至此，卻立時激發了李珣的血魔之氣，如水潑沸油，反應出乎意料的激烈。

這次近身高速攻防的戰鬥中，還是秦婉如更勝一籌，她窺准機會一指按下，正中對手肩窩，指力破開護體真息，至少割斷了對手兩條重要筋絡。

不出所料，在灰影投入密林后，僅僅七八息的時間，哧啦啦的氣爆摩擦聲就響了起來，尖銳的嘶嘯聲里，密林中樹木倒折，禽獸遭殃，便連在旁看熱鬧的散修都給轟出來不少，場面一時大亂。

李珣擺擺手：「這不是非此即彼的問題，眼下的局面，很容易讓人預設立場，好像不是站在通玄諸宗一邊，就是和古音沆瀣一氣。可這是咱們探明了古音的全盤計劃之後，縱觀全局才下的結論。也許此界還有些智者也能猜到古音的打算，可絕大部分人仍身陷局中，對他們而言，立場是不必要的，他們只需要全身自保，或者從中取利，僅此而已。通玄界三百萬修士，這些人才真的佔據大頭。」

許久沒有回應，李珣模模糊糊地差不多要睡著了，猛的一個激靈，霎時睡意全無。

李珣盤腿坐在雲端，單手支頤，手肘架在膝上，意態悠閑，對此「檄令」做出評價：「她的措辭還是比較緩和的，其實，句首的玄海二字換成什麼都可以。比如東南林海、北齊山脈，或者乾脆說天下靈脈仙草之類的。」

以李珣此時的眼光來看，交手的二人，其實都只是平平，相差只在於蘇瑜氣盛，對方氣沮，一追一逃，各自立場登時一目了然。

說起來，秦婉如究竟從陰散人那裡學到了蓮花八密的幾層火候？

伴著嗔音，李珣小腹上挨了重重一拳，慘哼聲中，他蝦米似的蜷曲起來，一時間呼吸不能。不過，他還真是少見水蝶蘭這氣呼呼的模樣，新奇的感覺讓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也就是隨口一問。」李珣理虧，言辭便有些弱勢，「要是唐突了，向你道歉和_圖_書也成。」

網中那人嘶叫聲起，眼見雷光聚合，要將其震成肉糜，異變突起！

那人慘哼一聲，倒栽進後面的光鏈織網中，一時間掙扎難起。

來人相貌平平，裝束也沒有特殊的地方，一時半會兒看不透來歷。只是此人明知被包圍住，依然笑嘻嘻地不慌不忙，不是藝高人膽大，便是有恃無恐，聯繫吳姬所言，此人的來頭大概也能猜出幾分。

旁邊李珣聽得先是有些糊塗，可很快就想到，水蝶蘭描述的當日在剃刀峰下秦婉如的言行，因而明白了一些。

吳姬用怨毒的眼神盯著秦婉如不放，只是連遠處的李珣都能看到她的心虛和惶恐。看得出來，秦婉如在陰陽宗積威甚重，並不是靠著陰散人的餘蔭過日子。

二女追逃之時，仍以攝魂迷心之術彼此干擾，倒讓李珣大開耳界。不過聽得多了，他的興趣也消減不少，更沒強勢介入的打算，跟了百多里路，他便準備回返，去干自家的事了。

落地的震蕩使吳姬癱在了地上，喉嚨里嗆出的聲音，更令人不忍卒聽。

「散修盟會已成氣候，藉由此物，古音的理念將傳揚天下，直至深入人心。就算古音身死，盟會四分五裂，護得通玄諸宗一時安寧，可誰敢保證，千年以後沒有第二個古音跳出來，繼續做那沒有完成的壯舉？」

只是李珣前半生的經歷，已為他選擇了一條遺世獨立的路途，他註定是強橫又超脫的，是一個不合群的獨行客。即使想去改變，也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只能是拾前人牙慧，沒有任何價值。

從這個層面講，不論李珣日後到達了一個什麼境界，古音對後世的影響力將是他永遠無法超越的。而通玄界歷史上，能與之相抗的，又有幾人？

「哈哈！」李珣明顯感覺到水蝶蘭後半段是在提升氣氛，忙湊趣道：「咱們公婆倆連手，天下大可去得，誰敢來尋咱們的晦氣？呃，等下，蝶分雌雄是吧……」

「算了，瞧你也沒什麼誠意。而且，這也不算什麼，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你以前也算見過的，就是化蝶歸夢法。」

「她的氣量有這麼小嗎？當時要殺嬋玉，是因其透露姬兒身死的消息，使羽侍與她決裂，算是報復，理由充足。可現在人死燈滅，怎麼還要遷怒於人？就算是愛惜羽毛，可她也不是太在意名聲的人哪？」

「說了許多，其實就是那句話：『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如此言論，分明是改天換地的前奏，若她真就這麼擺明車馬，無疑要與通玄諸宗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嘿，她說得不錯，時間太早了些。」

不過李珣很清楚，秦婉如一點兒都不著急，讓蘇瑜追擊，也僅僅是做個樣子而已。

「說是報應臨頭倒更好些。只是今日你奉命追殺我，焉知他日不會落得與我一樣的下場？要知道，你通曉的秘密怕是比我更多！」

在地面炸開之時，秦婉如才反應過來，再想有所舉動已是太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裹脅吳姬而去。

「熊奇！」

李珣此時倒有了些印象，那個熊奇好像是一個頗有名的散修，以行為狂放著稱。在高手如雲的通玄界，素行放誕，仍能活到剛才，修為顯然不弱，運氣也值得稱道，只可惜，一切都到此為止。

「熊奇，是熊奇吧？」

反倒是李珣又接近了些，別人怕被滅口，他可不在乎。

「去！」

心中轉著這樣的念頭，李珣看到天空中裙影飄香，陰陽宗宗主秦婉如和*圖*書就這麼單人隻影，駕臨東南林海。

蘇瑜的吐息略有起伏，不過狀態要比對手好得多，她聞言婉然笑道：「吳姬師姐，你說話好沒道理。若是不念同門情分，我又怎會到這裏來？宗主的心意，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前面……」

並不是李珣良心發現，而是外界生出了變故。

這個叫吳姬的美人兒風姿甚佳，卻有些不修口德，也可能是情緒過於激動的緣故，她沙啞的嗓音仍有些顫抖。

他大睜眼睛，想坐起來，又覺得未免太過著相，一個遲疑的工夫，水蝶蘭的冷笑聲已傳入耳中：「難得這麼關心我啊……」

百余裡外，不斷接近的氣勁撞擊聲，以及流散出來的獨特波動，使李珣二人不但知道來者有幾個，甚至其宗門派別，也都瞭然於心。

同樣感覺到了那波衝擊，吳姬的情緒忽然就被調動起來，一輪急攻，硬生生地將蘇瑜迫開一段距離，藉機身形折向東北，看樣子像是要與那邊的某人會合。

這裏雖是已脫出了霧隱軒的範圍，可也算是東南林海的邊緣，此界大多數修士並不明白其中差別，仍有不少人在附近搜索察看。戰鬥的衝擊波擴散開來，有不少人都在暗處探頭，打聽消息。

交戰中的二女當然不可能像李珣那樣，對遠方戰局有如目見，遲了片刻，才察覺到這要命的變化，這時候再做出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秦婉如並未與她太過糾纏，以目光示意那顆滾落地上的頭顱，淡淡開口：「吳姬，你離宗叛門也就罷了，與情郎遠走高飛便是，為何還要勾結散修盟會，圖謀不軌？」

水蝶蘭就坐在他身邊，聞言疑道：「什麼太早？」

而當「肉瘤」顯露在人前時，人們才發現，那上面輪廓起伏，竟是一個栩栩如生的人頭模樣。五官俱全，只是眼睛微閉，嘴巴的位置則裂開一個森森的洞口，瞧周邊弧度，這人頭竟然是笑著的。

這位通玄界有名的美人兒一身縞素，不施脂粉、不配珠釵，一頭烏絲只挽了個簡單的髻，眼神平淡無波，未流露任何情緒，像一朵濯水白蓮，動靜宜人。

事實上，人們也聽到了人頭的笑聲。

而伴著她一起掉落的，還有一顆嗔目裂口的頭顱。

不管怎麼說，秦婉如這樣的一宗之主親自駕臨，威懾力相當強大。某個倒霉蛋因為不小心聽到了某些宗門秘辛而被滅口的例子，從古到今，都是層出不窮。

秦婉如再說了兩句軟話，大概是打著莫要不教而誅的念頭。

「秦婉如打的鬼主意，瞞別人還成，卻絕瞞不過我，她害死嬋玉，只以為無人再知那件隱秘，卻還是漏掉了我，故而留我這個活口，就是要探清是否還有人得知內情，是也不是？」

「我有一點不明白，你逆使化蝶歸夢法，入妄歸夢一節還好說，前面的就有些奇怪了。我知道你是百幻蝶法體，而這蝴蝶逆態，逆成什麼？」

玄海乃無主之物，當為天下人所有。散修盟會忝為天下散修立約會盟之所在，當為天下散修妖魔，謀其寶藏靈脈，使其為天下修士共有之地，一切靈脈礦產，均為天下之用。

「誰敢！」那人再也維持不住笑臉，急聲怒喝，可惜嚇不住陰陽宗的修士。

蘇瑜倒是不急，只是跟在後面，柔聲道：「吳姬師姐，一旦宗主親至，你們必然抵擋不住。與其做這些無用功，你不如考慮束手就縛，向宗主交代清楚，或可免去殺劫，甚至連你那位情郎，都能留得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