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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小男孩子，也有義氣觀念。毛頭不好意思地低頭認錯：「我也不好，我以後再也不這麼說了。」

「毛頭先罵亦寒的。」暖暖尖聲辯解，小姑娘著急起來，聲音又脆又亮，壓倒大人的聲調，「他說亦寒是沒有爸媽的小土包子！」刺得毛頭心虛了一下。

毛頭媽尷尬不堪，趕緊拉著毛頭跟林沐風告別，遠遠地就聽到樓道里傳來她罵毛頭：「難怪被人家打，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亂說，回家看我怎麼收拾你。」聲音漸漸消逝。

林沐風給毛頭重新敷藥包紮，對毛頭媽連連道歉，把家裡備著的巧克力等零食一股腦都拿出來給毛頭。

在標題下寫著：

夜裡，毛頭的媽媽拉著頭上裹著紗布的兒子來找林沐風。

于潔如去世后，林沐風便一個人住在過道廳內。

「林暖暖就會打小報告。」把食指點到鼻子上，扮了個豬臉的怪相，「好啦好啦，好姐姐，我課堂作業都做完啦，老師說的課我都聽的懂。好無聊哦！讓我踢會兒球吧！」

哄了兩個孩子睡了之後，林沐風走到廚房打電話。暖暖隱隱聽到——

這房子建於六十年代末，30平米的面積，一室半的構造。以前林沐風和賀蘋住大房間，在過道廳內隔出一個小空間做林暖暖的小房間，這在八十年代已經屬於非常不錯的居住環境了。

暖暖手裡拿著老師評了「優」的圖畫，直叫爸爸看。

期末，暖暖不負所望，數學考到了98分，加上她向來好的語文成績兩門主課分數一加，在班級里穩穩坐上了第二名的寶座。開家長會的時候，班主任把暖暖的全面發展大大誇獎了一番，邀請林沐風作為優秀學生家長上台發表教育經驗。

暖暖理直氣壯地回過去，「難道你不喜歡足球？」

「你又逃課！」暖暖大叫。

「亦寒，你的名字太寒冷了。」暖暖停下哼曲子，聲音沙啞的，突然說。

「我有個猴皮的弟弟，叫汪亦寒，冬天生的，于媽媽說他是雪人。

之後和于潔如再婚，林家變成了一家四口。因為林沐風和于潔如兩人沒有經濟能力搬新的居所，所以還是得住在這間屋子內。

「汪亦寒」，暖暖在課桌上輕輕地若有所思地寫著亦寒的名字，忽然有了一個靈感。

「董梁媽媽，小孩子頑皮，傷了你們家董梁，真不好意思，我一定好好教育。」林沐風坐著說，帶著坦然的笑，一副神氣讓毛頭媽也不太敢造次。

林暖暖後來畫出來的畫是這樣的。

樓房門口，亦寒正和三樓的一個同齡男孩，大名喚董梁小名喚「毛頭」的，扭做一團。

亦寒不失時機ｈｔｔｐs://ｍ.heｔuｂoｏk.cｏｍ.ｃｏｍ地把四肢趴開，學小動物趴：「好像我們前面有胡蘿蔔。」

暖暖想起了小時候上少年宮的少年美術班的時候畫的一幅畫。

心裏一陣小快樂。

「老爸把我們當兔子呢！」一臉狡黠地看著暖暖。

「我們回家！」暖暖拉起亦寒的手。此時此刻，亦寒只能用崇拜的眼光看著她，半響，貧不出一句話。

暖暖把亦寒的書包放在座椅旁邊，看著窗外思考繪畫的題材。

孩子一年比一年大，上了學之後還要添置寫字檯，兩人不得不把大房間讓出來，給暖暖和亦寒兩個孩子買了兩張小床，中間擱了一張大大的寫字檯，夫妻兩人則搬到過道廳內居住。

「好啊，我要告訴你們老師去！」暖暖威脅他。

少年宮的圍牆外的新村裡，汪亦寒老早糾集出一群小男生，正踢得熱火朝天。新村裡花木繁盛，鬱鬱蔥蔥的，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憑添上一群孩子的笑鬧，格外熱烈起來。

而同時，林沐風也沒有恩准汪亦寒參加學校的足球隊。

「死毛頭，你再敢亂講我弟弟試試看！」暖暖撿起地上的芭蕾舞鞋，向毛頭揮了揮，示威，小臉惡狠狠地。

「你說什麼？」亦寒心中暗生疑竇，轉頭，暖暖已經閉上了眼睛，便知道此時此刻很多問題不宜問起，也無從問起。

暖暖暗自有些任性地生氣，看著同班幾個參加舞蹈班的女生穿著芭蕾舞鞋在教室里飛舞翩躚，愈發不是滋味。女人天生都是愛美的，不管在多小的年紀，她眼裡的那些跳芭蕾的女孩們好像春光燦爛的小蝴蝶，引來一片的注目和驚嘆。

到家以後，亦寒趴在床上跟暖暖私語。

「這學期功課忙，還有要上奧數班，再報足球隊太耗精力跟體力。」林沐風拒絕亦寒的要求的理由是這樣的。

林暖暖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裏自覺爸爸的發言有點牛頭不對馬嘴。但眼見著爸爸當下成了家長中的大名人，還是小小驕傲了一把。

亦寒瞪大了眼睛，憤怒的攥緊小拳頭，就要一拳揮了上去。

到底還是拿了有色眼睛看人。

趕緊奔上去，死死拉開亦寒，「幹什麼打架？不要打了！」

頓悟，為大棒與胡蘿蔔一大哭。

暖暖第一次感受到自不量力的結果，非常大非常大的失望和沮喪。

坐在後面的汪亦寒又作怪，「哈哈，如果那樣說，林暖暖就會沒面子死的。」

「暖暖，給董梁同學道歉。」林沐風側頭責備女兒。

「我總不能說我跟我們家林暖暖說，她向來很差的數學考到95分，老爸就讓她進舞蹈班吧hetuｂｏｏk•ｃoｍ•com！」

是暖暖手裡的芭蕾舞鞋。

空曠的雪地上，有一個雪人，腦袋是足球的樣子，一塊黑一塊白，還有一個豬鼻子。圓圓的身體上寫著「汪亦寒」三個字。雪人的右上方是一個大大的太陽，有彎彎的笑眯眯的眼睛，腦袋上扎了一個紅蝴蝶結。整個畫面有幾抹用灰色藍色蠟筆勾勒出的風的形狀。雪人後面，遠遠的，有個小房子。

毛頭終於反應過來，感覺到腦袋上徹骨的疼痛，「哇」一聲哭了出來，捂著傷處奔上三樓，邊跑邊叫：「媽媽，林暖暖欺負我！」

暖暖也歡呼。

這種開放式的命題其實很難，美術班的同學們都為難。

但是暖暖這個姐姐還是做的很稱職的，轉身到自己座位上從桌肚裏拿出麵包和牛奶，遞給亦寒：「馬上要吃午飯了，你一踢球又要不吃飯了，先墊墊飢。」

暖暖興沖沖報了學校的舞蹈班。其實學校的舞蹈班並不是單純為了培養學生的興趣愛好而設的，是為了給藝術類學校輸送專業好苗子做的預備班。每個進入舞蹈班的學生都要經過專門聘請的舞蹈老師的檢驗，查看他們的身材條件是否真的適合芭蕾這門藝術。

毛頭媽見狀，用手指戳了下毛頭的太陽穴：「死東西，不學好，誰叫你這樣說同學的？」

亦寒瞄了一下林沐風，立刻偃旗息鼓，但想想也還不甘心：「你還不是一樣，整天想著舞蹈班？」

暖暖輕輕哼著這個曲子，低低的旋律在靜謐的病房中清晰可辨。

最後一句話，讓暖暖跟亦寒都愣住了。

手裡拎著才正式穿了一天的芭蕾舞鞋，悻悻然走回家。

「于媽媽為什麼要給你取那麼傷感的名字？」暖暖喃喃，似乎自語，「原來很多上事情都是早已經有暗示的。」

亦寒嘲笑暖暖：「真不害臊，竟然說自己像太陽一樣可愛。」一邊說一邊搖頭，「竟然把我畫成這樣。」很憤恨的樣子。

亦寒拉住暖暖的手，久久不放開。

毛頭獃獃看著暖暖，亦寒也獃獃看著暖暖。

林沐風一席「興趣與學習應共同發展才會相互促進」的言論贏得全班家長的一致認同，班主任老師也直說「林醫生的教育理念很有深度，值得老師和家長共同學習」，並邀請林沐風成為學校的家長代表，參加學校各項政治文藝活動。

馬屁拍到家，逃課也逍遙。

「我的爸爸叫林沐風，爸爸時時刻刻在我們周圍，保護著我跟弟弟。」

亦寒把足球往地上拍了幾下，「嘭嘭」作響：「行，只要不告訴老爸就可以了。」一臉小賴皮相。

少年宮的老師命題：「每個同學都以和*圖*書自己和家人的名字畫一幅畫，不限題材，同學們可以自由發揮。」

「暖暖，只要你期末考數學考到95分以上，爸爸就給你買芭蕾舞鞋。」

「太棒了，老爸！」亦寒大叫。

「媽媽，不是我要罵汪亦寒的，二樓的劉奶奶跟四樓的小明媽媽都這樣說的。」毛頭也為自己辯解，然後小聲囁嚅，「你也這樣說過的。」

學校組了舞蹈隊，暖暖看到同班有女孩子跳舞跳的翩翩然然，極羡慕，便纏著爸爸作怪，非要參加。

林沐風騎著「老坦克」來接兩個孩子，暖暖坐前面，亦寒坐後面。

「我就告訴爸爸。」暖暖及時抓把柄。

暖暖坐在寫字檯旁邊看《上下五千年》，不理他，顯然為剛才路上他的抬杠而裝生氣。但聽到他這樣的比喻又覺得新奇，忍不住轉頭看看他。

亦寒聽得似懂非懂垂頭喪氣，兩個孩子消沉了好多天。現在一聽這句話，如遇大赦般樣的。

毛頭死不承認，用能想象的到的最惡毒的語言指著亦寒狡辯：「你們班級自己輸了還怪別人，哼！賴皮，鄉下人，留級生，沒爸媽的小土包子！」

暖暖看到自己的爸爸風度翩翩地走上講台，清了一下喉嚨，面對台下的老師和家長微笑。

那個角度，正好對著暖暖他們繪圖班的方向。讓坐在窗邊的暖暖可以監視得清清楚楚。他，果然是聽話得沒有走遠。

「他比賽犯規，還用刀片划壞了我的球鞋！」亦寒氣憤地嘶聲力竭，一張小臉漲得通通紅。

原來這是原因。

而後看著亦寒：「今天你讓老爸很驕傲，因為你表現得很男子漢，敢於承認自己的錯誤。」低頭看看亦寒放在門前鞋架上的那雙被刀片劃破的足球鞋，「明天爸爸再給你買一雙新的。」

「沒啥，隨便忽悠你那些同學的爸媽呢！」林沐風笑嘻嘻的。

「既然要我說一些，我也就說一些，說不上經驗，只是和各位同學家長交流一下。」說完開場白，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其實孩子到了這個年紀，是比較關鍵的，學習和個人興趣愛好要齊頭並進，但是面對著即將到來的升學壓力，有時候要有取捨。我們林暖暖在學習上不能說是很刻苦努力的孩子，但是興趣廣泛，做家長的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用興趣培養孩子的學習性，讓他們在學習的時候學習好，課餘時間儘可能滿足他們的興趣愛好，讓他們充分發揮好自己的興趣愛好……」

「你知道我是冬天生的！」亦寒的聲音也是沙啞的。

「林暖暖，幫我拿書包。」說著從身後把大書包塞到暖暖手上，沉甸甸的。

林沐風原本就是醫院里和*圖*書的科室一把手，經過無數學術研討會的錘鍊，上台演講經驗豐富，見暖暖的班主任點名要他上去演講，也不像別的家長扭捏推辭。落落大方地走上台去，白色毛衣藏青長褲乾淨利落，到底是做醫生的，雖然離異又喪妻，但是到底還是把自己時時刻刻收拾得山清水綠，一點都沒有同年的男人的中年邋遢像，加上人原本就長得清俊，很能壓得住場子。

亦寒立刻大叫：「誓死效忠公主殿下！」立正站好，頷首，左手撫右胸，腳下是林沐風剛給他買的嶄新的足球鞋。

「亦寒，你的自制力不好，有時候還有多動症，要多多克制自己。等放假了，爸爸是贊成你可以參加這些課餘興趣班的。」林沐風頓了一下，再向兩個孩子講道理，「學得認真玩得痛快，在上學的時候就應該專心致志用心學習，打好基礎，你們很快都要上初中了，都該是大孩子了，自己的時間自己要把握好。」

暖暖聽他喚聲「姐姐」，氣也著實平了不少。

老師大大表揚了暖暖的發散性思維和想象能力，和寫的親切動人的題注。

家長會結束，林沐風載暖暖跟亦寒回家。

「不！」暖暖別轉頭，執拗地。

亦寒不理她，兀自拉開她手上的書包的拉鏈，伸手翻檢了一下，掏出一個足球。

林沐風重重嘆了口氣，拍拍暖暖的肩膀：「乖乖，不要哭了，爸爸知道你沒錯。」

男孩打蛇隨棍上：「今晚我把我的喜樂讓給你喝。」

專業的舞蹈老師的結論和林沐風是一致的，暖暖的身材條件根本不適合成為專業的舞蹈學員。但是老師見她是女孩子，又很有積極性，不忍心太過打擊她。一徑兒安慰她：「不要緊，下個學期學校會開民族舞的興趣班，林暖暖同學有興趣的話可以再參加。」

林沐風把毛頭叫到身邊，仔細地替毛頭檢查了一下頭部，暖暖是花了大氣力砸出舞鞋的，毛頭的額頭上腫出一大塊，帶著有血絲的烏青，用手稍稍一碰，毛頭就直喊「疼」，眼淚立馬下來。

暖暖想，今年冬天就可以搬進新家了。

暖暖咬著牙齒，腮幫子鼓鼓的。

教室的門口探出一顆小腦袋。是同樣在少年宮裡上數學班的汪亦寒，鬼鬼祟祟地朝暖暖招手，暖暖走到他跟前。

暖暖對林沐風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林沐風捏捏暖暖的小腿跟腳踝，看看暖暖的腳趾，對暖暖搖頭：「不是爸爸不讓你參加，你的韌帶不夠軟，踝骨闊大，身體條件不適合芭蕾，要練下去恐怕會受傷。」意思就是不贊同。

聲音漸漸不可聞。

然而，當林沐風把暖暖帶進瑞金二路那家久負盛名的體育用和-圖-書品商店，試穿那雙芭蕾舞鞋的那一刻，暖暖完全忘記了什麼是大棒，什麼是胡蘿蔔。

暖暖再次辯解道：「我沒有錯！」說著眼眶一紅，先自委屈地抽泣起來。

「爸，你剛才演講的話是啥意思啊？」暖暖問林沐風。

「爸——」暖暖感覺林沐風給亦寒的獎勵對自己很不公平，嘟起小嘴。

亦寒拿過麵包和牛奶，湛黑的眸子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也沒對暖暖說謝謝，只朝暖暖晃了晃手，說：「我不會走遠的。」

「林醫生，您倒是怎麼教育孩子的？兒子那麼野，女兒也那麼野，合起來欺負我們家毛頭，真的是沒娘管的孩子要多野蠻有多野蠻。」毛頭媽顯然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可是爸爸的結論好像是一道死亡宣判，斬斷了她的嘗試的機會，一個她認為可以變成小蝴蝶的機會。

林沐風和賀蘋離婚以後，依舊帶著女兒住在原先由賀蘋父親單位分的老工房中。

林沐風緊緊蹙眉，抿著嘴，不再作聲。

然而更快的，一個白色的物體重重地砸向毛頭的腦袋。毛頭促不及防，且好像被砸中了要害，捂著傷處，呆住。

亦寒向來習慣趴在床上寫作業，讓寫字檯被暖暖一人獨佔。

「為什麼爸爸給我取暖暖這樣的名字呢？」暖暖好像是自己在問自己，接著自己回答自己，「哦，因為爸爸說過我像小太陽。」

自己要畫什麼呢？暖暖托著腮幫子思考。

當然那邊廂的汪亦寒也不賴，向來都是拿年級前十名的料子。不管是教導主任還是各年級的班主任，都把林沐風當成模範家長的典範，這樣一個複雜的單親家庭教育出來的孩子成績優秀，人格健全，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我能功課足球兩不誤。」汪亦寒保證。

「啊？」暖暖掏掏耳朵，肯定一下自己沒有聽錯。

「董梁，對不起，我以後一定跟你團結友愛。」忽然，亦寒跑過來，在毛頭面前鞠了一下躬。

為了試穿這雙鞋，她特地穿了粉紅色的蓬蓬裙，很接近天鵝湖裡的舞衣。她穿好鞋子，往林沐風跟亦寒面前一站，輕輕轉了一個圈。

暖暖在圖畫的下方寫了四個字——《我的一家》。

「老胡，這次醫院再分配房子，我是可以提出申請的是嗎？……不是想通了，現在也挺困難的……兩個孩子都大了……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總是要改善一下居住環境……我的職稱已經評下來了……也可以讓兩個孩子上好一些的初中……」

「亦寒，只要你這次期末考考進年級前十名，這個暑假爸爸幫你報足球班。」林沐風開口平息兩個孩子的抬杠。

「我，叫林暖暖，爸爸說我像太陽一樣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