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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世界沒有愛情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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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七色的愛

第十章 七色的愛

「什麼呀?」暖暖不明所以地,只得跟著楊筱光走。
暖暖被亦寒逼視得無所遁形。
「你們慢聊,我在這裏看著爸爸。」
「在這場演唱會上,哥哥張國榮為香港癌病兒童基金會募集到一百多萬的善款。不過比較遺憾的是香港的媒體向來八卦,只是把報道的焦點對準了哥哥穿高跟鞋表演和向愛人表白上面。這對於這場高水準的演唱會來說,的確是有所不公平……」
後來,她不接他的電話,逃離家裡,離得他遠遠的。她知道在彼岸的亦寒還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來去自如地往返于兩個國家,親自回來對她追根究底。
是陽光和方竹,男孩穿著黑色的燕尾服,女孩穿著白色的長裙。
暖暖側過一邊,把門敞開。
情形纏綿,狀態曖昧。
暖暖注視著那兩人背影,都修長挺拔,忽然心中泛酸。
人與人的關係,有時候可以緊密得那麼匪夷所思。
但願自己永遠都沒有成長,憑著簡單的直覺過著童年和少年無憂無慮的日子。
楊筱光拉著暖暖往教室的門內探。
「篤篤篤」,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林沐風一手端著小鍋子,裡頭裝著油條,一手拎著塑料馬甲袋,裡頭裝著肉和蔬菜,走了上來。
昨日還各自都是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爭寵撒嬌的。
「我先上班去了。」
吵醒了汪亦寒。
暖暖看著他們倆人遠去的背影,證實心裏的不爽快。
「那倒是真的很童話。」暖暖喃喃自語,「方竹什麼時候舞跳得那麼好了?」
煤氣灶上的鍋子發出「呲呲」的聲音。
一傷心,一激動,眼眶一含淚,輕輕煽一下睫毛,便會熱淚盈眶。太柔弱,太沒出息。
「那是,你答應給我補物理的,我怎麼能遲到?」說著,路曉揚揚手裡的三明治,「我可帶了貢品來的。」
音樂老師和體育老師正在領舞華爾茲,旁邊有幾對同學跟著一起跳。
亦寒獨自一人坐在林沐風的床前,發獃。
暖暖開門,是路曉。
方竹一手搭暖暖肩膀上,一手搭楊筱光肩膀上。
暖暖再度打開收音機。
亦寒起身把煤氣關了,進衛生間換衣服。
暖暖搖搖頭。
亦寒挺直著背脊,背影傲然,各自都防備。
暖暖的外婆曾經說過,汪亦寒這個男孩子既聰明也漂亮,尤其數那對眼睛最好看,眼珠子漆黑透亮,像天上星星一樣。

好好的早晨,好好的自己和亦寒在廚房裡跳舞,好好的心情,都被莫名其妙弄得糟糟的。
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亦寒,歷來比她更冷靜。
這個英俊的少年在這樣一個明朗的清晨,穿著落拓的皺巴巴的睡衣,用這樣一個親昵的姿態站在自己的面前,有那麼點點的偶然陌生,以及,讓人頭暈目眩。儘管他是她那麼熟悉的,從小相看長大的人。
兩人沉默,房中只剩「滴滴噠噠」的心電監視儀發出的規律的聲音,表示著病床上的病人處在平穩的昏迷狀態。
當他的手扶住她的身體的時候,兩個人都輕微地,各自不自然地僵了一下身子。
「暖暖姐姐,汪亦寒在嗎?」路曉微微笑的,語調清亮親切。
多奇特,多珍貴,曾經多讓人快樂。
早晨的節目中,DJ正在賣力推薦自己喜歡的專輯。
然後掃地擦塵,上上下下,免不了哐里哐當。
「我一向勤勞,只是你一向愛包辦。」亦寒整理好自己床鋪,雙手扶住暖暖的肩,推著她一起走出房間。
暖暖回頭問,亦寒已經走到眼前。十七歲的他已經比十七歲的她高了整整一個半頭,她仰頭看他的時候,都會感覺吃力。
一個轉身,暖暖望著自己對面的碗櫥的玻璃上映出穿睡衣的亦寒和穿圍裙的自己,親昵之中有點怪異。小小心動里一陣調皮湧出,大感可愛有趣,多看兩眼,一時走神,腳步踏錯,被猝不及防的亦寒給踩到。
如果面對著亦寒的這樣的眼神,恐怕她是沒有辦法說出半句的。
雖為道伴,形同姐妹,如今依然。
門前站著路曉,穿著整齊的校服,校服的拉鏈敞開一半,裏面一件粉紅色的翻領T恤,是秋季ESPRIT的最新款。這樣衣著,簡單又精緻。
「你看。」楊筱光指著其中一對同學。
逐漸默契,便顯出了年輕的舞姿翩躚。深藍淺藍在陽光底下跳躍,沐浴光輝。
他轉身看著暖暖,不讓她的目光避開他,湛黑的眼眸,緊緊鎖著暖暖的視線,充滿了隱隱的憤怒和疑惑。
「趕緊趕緊,鍋開了。」暖暖推著亦寒。
「分開的這段日子,我始終在思考,我想——我不愛你,現在,我想通了,十五年太長,我不再浪費你的時間了。」
分外英俊,分外美麗。
男孩寬寬的睡衣下擺輕輕鼓動,交或摩擦著女孩的圍裙的裙擺。女孩長發飄然,轉身的時候在男孩肩際劃出黑色的圓,再落落地飄下。
亦寒伸出另一隻手,隔著暖暖的衣衫,謹慎地搭在她腰背際的衣衫邊。
「華爾茲學的怎麼樣和_圖_書了?」亦寒一邊刷牙一邊問。
「幫同學補課呢!」暖暖說著,接過父親手中的東西,一一擺放到桌上。
「可以掛油瓶了。」
「哎呀!」收手回來,另一隻手仍然被亦寒握住,他就勢將暖暖往她身後的木凳上一送,一個圓滿的姿勢,讓她得以款款坐下,放開她的手。
亦寒微微俯腰,做了一個邀舞的姿勢:「沒有什麼不可以的!」眼神裡帶出點傲然的氣勢。
曾幾何時,三個小女孩,背著書包,跳跳蹦蹦,一起手拉手上學。
下意識低頭看看自己的深藍色的圍裙,真有點邋遢。
「打拍子。」亦寒果斷地伸手關了收音機,自己邁開步子,口中小聲數拍子。
「暖暖,你當心一些,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先走了。」
楊筱光拍拍暖暖的手。
「我想我們就此結束吧!我是姐姐,你是弟弟,回到以前。
然,眼前看到路曉這樣穿,顯得通透好看,不是不艷羡的。
暖暖想把緊張的氣氛緩和,有些迫不及待。
暖暖點頭,目送他離開。
兩人目光相對,又慌忙各自轉開,只看腳下步伐。
「好想看全場,楊筱光說只有香港有賣碟,她要叫他們家親戚給帶,輪到她看夠了給我看都不曉得要等到什麼時候。」暖暖悶悶地說。
暖暖也會跟著早起,做粥或者泡飯。
有些怯怯的,注視著暖暖。
亦寒走過來:「我也有話要問你。」
《我的一家》。
少男少女不由自主地都心隨神外去了。
暖暖噓口氣,低頭揉腳。
暖暖隨著他邁開步子。
暖暖神色倒是淡淡的,說:「那你快去給同學補課吧,今天爸爸的早點便宜我了。」說好,揮手拜拜。
她澀澀地開口:「原來,我們都不懂,到底什麼才是愛。」
他們學的都很好。
「揭我短。」
「或許我們在一起時間太長,都有錯覺了,把習慣當成愛,但是那依然只是習慣而已。
亦寒給自己倒了一些醬菜,一邊吃一邊向暖暖確定:「是跨越九七演唱會?」
亦寒也看住暖暖,仰臉的,稍微迷糊的樣子。頭髮散散垂下,袖子是捲起來的,圍裙在身際扎得緊緊的,因此讓裙際起了小蓬蓬。讓人想起宮騎駿的小魔女。
「亦寒怎麼那麼早去學校?還和女同學一起走的。」林沐風臉上略有不悅的狐疑。
「我們家廚房太小。」暖暖推卸責任,「你什麼時候學跳舞的?」
各自都有話存著。
「你終於到啦,走,帶你去看童話場景。」拉著和-圖-書暖暖往外走。
「那我來檢驗一下成果。」
「那麼,我愛你,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亦寒堅定地宣布,看著暖暖終於惶惑地正視他的眼睛,「我不想改掉這個習慣。」
男孩女孩都如意料之中地低頭,頭抵著頭,看腳步,都怕錯,更怕此情此景下的不知所措的相對。
「爸爸上次教的基本步伐已經會了。」暖暖關注煤氣灶上的火。
方竹理解暖暖的心思,和楊筱光交換了一下眼色。
暖暖是一分一厘計算著花的孩子,從來不肯給父親增加更多的生活負擔。
「因為羅嗦的你老念叨。」說著淘淘耳朵,「耳朵要生繭。」
一切都圓滿的樣子。
這話意有所指,暖暖自然是懂得,而且還冒出些幸災樂禍的情緒來。
亦寒的聲音,變得逐漸冰冷:「你真的覺得,那只是習慣?」
想起多年前的畫。
現在相對著,用這樣的成人的姿態,互相握著對方的手。
高中的時候是汪亦寒的同學,後來考到醫學院,研究生實習竟然分配到林沐風這裏。
亦寒的步伐的確是熟練的,不知練習了有多久,只還是沒有林沐風那樣放鬆自然。其實在窄窄的廚房裡,也無法放鬆自然。還得小心不能碰到茶杯水壺和飯碗。
江護士長將病房留給暖暖和她的朋友們,只囑咐不要耽擱太久,病人是需要靜養的。
半室的陽光,半室的陰影,間或籠罩著他們其中一人,平分著少男少女的青澀的圓舞,又彷佛將兩人包裹得緊緊的。
「哼!」暖暖仰起頭,噘嘴。
亦寒口中打拍子,下巴悄悄悄悄俯到暖暖的頭側,看著暖暖白皙細膩的脖頸上的林落的黑髮。陽光下,兩個人的影子漸漸合一。他慢慢收緊手臂。
揮手拜拜。
「叩叩叩。」有人敲門。
走到音樂教室前停下,人頭攛動,正是小王老師和幾位同班同學在圍觀。
「我不想想那許多,只想爸爸趕快醒來。」
陽光想伸手拍拍暖暖的頭,又瞥了一眼亦寒。
「討厭。」暖暖順手錘了亦寒一下,「這可是非常GREAT的一個演唱會。」
「怕什麼,你跟我們家林暖暖一樣,是數理化壓迫下的一對兒難姐難妹。」
暖暖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是誰教亦寒跳華爾茲的?
「我們都會在你身邊。」
「何必客氣,多少年的朋友了。」
看著她要搶著過來給自己疊被子,慌忙伸手攔住,「我自己來。」
他看看暖暖身後的亦寒,對暖暖輕聲說:「好好保重自己,該說www.hetubook•com•com的就直接說吧!這才是林暖暖。」
其實靠得如此近,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亦寒拿過路曉手裡的三明治。
「爸。」暖暖整理了一下表情,扯了一個笑容出來。
亦寒的身子一直僵直,心底到底還是在不愉快著。
將手輕輕伸給亦寒,兩手指尖相觸,幾乎同時互相小心地握住對方。
但是在這窄窄的空間里,兩人磕磕碰碰,小心翼翼,轉出一個又一個的圓。
亦寒挑了挑眉毛,系好鞋帶,起身看住暖暖,只是稍稍片刻。
亦寒早抓住書包竄到門口要穿鞋。
亦寒洗完臉,踱進廚房。
「你們也十六七了,都是大人了,難免會有些大人的心思。可是畢竟未成年,對待有些事情可要慎重。」林沐風和暖暖一起整理桌上的食品的時候說。
暖暖微抬頭,看到亦寒正俯下頭。
他也不會這樣,因為林沐風一直對他們說:「你們要留給別人時間和空間,窮追猛打,是失禮的。」
「來找亦寒?」暖暖問。
「哈,我是天才。」亦寒在下巴比個直角手勢,抱膝,「剛才氣氛那麼好,被你一聲怪叫給破壞。」
說完,被路曉揚起的小拳頭錘了一下。
「爸爸回來了。」暖暖跑去開門。
長睫毛漂亮有什麼用?
慢慢地靠近,漸漸感覺到她皮膚上的微溫。
「嗯,是的。你怎麼知道?」
暖暖無言以對,這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男孩,又一次地讓她無言以對。
暖暖稀奇地說:「大懶豬,難得勤勞。」
忽而慶幸起,那天是在通電話。
「你老不專心。」亦寒蹲下來看她的腳。
路曉總是和林家有扯不斷的聯繫。
兩人正舞到窗前,一束陽光灑在這對少男少女的身上,灑在他們的禮服上。方竹抬頭正望著陽光,陽光也低頭,正好望向方竹。一對兒漂亮的男孩女孩的四目相交,原來那麼美好。
暖暖也揚起微笑:「在吃早飯呢,進來坐吧!」
暖暖惦記著他們各自都要上班,本也不想多留他們,且密切關注病床上的父親,言談之間,時時神不守舍。
那件T恤是暖暖曾和楊筱光方竹一起逛街的時候看到過的,標價200多,三個女孩都試穿,暖暖穿在身上最顯嬌。但是不能接受價格,也就放棄了。
「你不用浪費錢回來,我覺得我們要各自冷靜下來,思考一下自己的錯誤。
到了學校,本來應該是英語課代表領晨讀,可教室里大半的人閃了個沒影。
「你也會?什麼時候學的?」
這就是我的一家。
www.hetubook.com.com筱光得意地說:「你不知道了吧,據說是陽光手把手教出來的。小王老師選他們出來做年級代表參加學校示範演出呢!」
他一向剃板寸,貪好打理,這個時候背向廚房窗外射進來的清晨的陽光,眉目好像都沾上了太陽的光輝,一側臉頰輪廓清晰明媚。
暖暖指著自己的睫毛對外婆說:「暖暖的睫毛也漂亮,卷卷長長的,像洋娃娃。」
「我實在心慌意亂,真對不起。」
那麼一口氣地說下來,連貫的,不停頓的。
暖暖也著實好奇,想探亦寒跳舞的真假,便也不管兩人一身的不合時宜。
亦寒對暖暖說:「我先去學校了,要給我們班長大人補物理,她老人家剛在期中考物理上落馬。」
路曉點點頭,看向亦寒,「我找你。」
也多讓人傷心。
「就是就是!」暖暖起身,拿碗盛出泡飯,直嚷嚷。
暖暖看看他身上的天藍色的睡衣,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系著的深藍色的短圍裙。
因為那天,她不用看到亦寒的黑眸,她可以那樣冷靜地和亦寒說:
轉念間,覺得自己的心情在這個早晨真是荒誕曲折,千奇百怪。
暖暖不好意思。
暖暖看著眼前的這兩個男人。
「你又義憤填膺。」亦寒穿好校服,走進廚房,自自然然端起暖暖剛盛好的泡飯。
「我不懂!」亦寒的手指抓著椅背,很用力,指關節微微泛白,開口,「為什麼十五年比不上幾個月?」
沒有大礙。
「就這副腔調可以跳舞嗎?」指指自己的衣服,再指指亦寒的衣服。
陽光留在最後和暖暖道別。
「你來得倒早。」
「沒有音樂誒!」暖暖開口,打破兩人的胡思亂想,「廣播又吵。」
亦寒進衛生間洗梳,暖暖回廚房,把收錄機開下來放音樂。
林沐風通常會在能來得及上班的情況下,早起去小菜場買菜,買早點,慣例的油條和糍飯糕。
陽光、方竹和楊筱光略陪暖暖說了會兒話,匆匆的,一番噓寒問暖。
如果路曉真的和亦寒在一起,應該挺好的。
但那些話,忍得一時不說便不說。
並沒有語句上的道別。
「叩叩叩!」傳來敲門的聲音,打斷兩人的緊迫的情弦。
暖暖放好書包,就見楊筱光正一邊哼唱小曲,一邊邁出有節奏的舞步進來。看到暖暖到了,一臉小促狹地跑過來。
不如有雙靈動的黑眸,可以那麼傳情達意,也可以壓迫得人無所遁形。
林沐風安躺在病床上,臉容平和。
「小保姆。」亦寒睡衣不整地伸個懶腰,對著跑來自己房間的暖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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