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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世界沒有愛情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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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最冷一天

第十九章 最冷一天

這亦寒,說話向來愛和她抬杠,自從互相表白之後就把話說得越來越不正經。但臉上忍不住的笑意泛濫出來,騙不了自己的喜悅一股一股冒出來。
是林沐風,電話那頭的他聲音很焦急,語速很快地說:「暖暖,我有一份實驗報告漏帶了,現在緊著要這報告遞交上去,就在我大衣櫥柜子里,用藍色文件夾裝著的,上面貼好撰寫日期是2003年1月。找到給我一個電話。」交代完畢便掛上電話,顯然那邊的事情很緊急的。
似乎是終於可以把她從這個昏暗的困惑的局裡暫時解脫出來。
暖暖常常會在紙上划著,發著呆,有時候耳朵里塞著耳機。正唱到《AMERICAN PIE》的時候,她便也在紙上寫出「AMERICAN」這個單詞。
因為從來沒有聽說過亦寒父親的名字,不管是當年于媽媽嘴裏,還是亦寒嘴裏,甚或是父親的嘴裏。
暖暖略略想了一想,奸奸笑出來,回了消息:「至少還有你!」
再一頁,也沒有字。
那個時候還霸佔著爸爸一個人,後來亦寒來了,與她分享父愛。
那字跡,不是林沐風的,不是汪鶴的,是——于潔如的。
爸爸說:「現在你們都能獨立了,我也可以放心把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達成。」
暖暖第一次看到出現了「亦寒」兩個字。
電話鈴立刻又響,她知道一定是爸爸,但是並不想接。
「你說什麼呀!」沒防備到他把話題轉到這上頭的暖暖聽了心頭面上都騰騰熱了起來,心裏的煩悶都暫時消了下去。嘟嘟嘴,嬌嗔著。
暖暖握著電話筒只聽見亦寒那邊微輕的呼吸聲的時候,總是想,這些年在國外的求學歷程,讓亦寒的世界已經不再是最初的那個小小的世界中。而她,還固執地固守舊地,偏不想改變。
楊筱光的簡訊很快回了:「哎呀,你真笨,就是某人每次演唱會都把歌詞錯的荒槍走板的那首歌呀!不是他原唱的!」
這個時刻,她只能聽到自己胸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我看著像你,誰知道真的是你。」陽光皺起眉頭來,不解所以,「怎麼了?」
暖暖瞪著手上的手機。

她只覺得這個天這個地似乎裂成了兩半,她所有賴以為生的東西就在這個愚人節全部崩塌。那麼一瞬間,命運的大手就把她全部的幸福統統帶走。
暖暖能做的,就是努力地找第一份工作。或許忙碌起來,便不會有那種重重的空虛的感覺。
暖暖遵照林沐風的囑咐到他的房間翻箱倒櫃地找。
也許他和_圖_書要的是整個世界,而她只是要一個家。怎麼亦寒和爸爸那麼像?把事業看的如此重!
她的手比她的思想意識更早地接觸到這個有點突兀的白邊上,抽那張紙,觸手滑滑的,有些像照片。但是上面壓著的文件太多了,一下抽不出來,就乾脆把上面的文件一本一本全部搬了出來。

林沐風的手機響了好一會才接聽。
楊筱光仍舊說,大聲地說:「張國榮六點多從香港文華酒店二十四樓跳下來了,你去看新聞!」
日期是1980年5月。
好像坐在林沐風肩頭的那一刻是那樣難能可貴的幸福。
他的肩頭,做著一個男孩,男孩的雙手乖乖地擺在自己的膝蓋上。
與她用同樣的姿態坐在爸爸的肩頭,拍下了這張照片。
致林沐風:
暖暖的一腔怒火被勾出來:「楊筱光你不要再跟我開愚人節玩笑了!煩死了!」
手機響,低頭看,是爸爸來的,摁掉不接。
暖暖拿出信紙,展開看。
「亦寒,你知道你是坐在自己的爸爸肩頭嗎?」
落款是——于潔如
男孩和女孩,越長越大,要的東西也在漸漸改變。
快遞公司來的人拿文件。
暖暖聽他說得有點可憐兮兮,知道是裝出來的,還是忍不住「噗哧」一笑:「只怕到了那裡我成了你的小跟班!哪有在上海那麼天時地利人和!」
她似乎是觸摸到了她從來未曾過問和探究過的一個關於父親的往事的世界里。
乾脆仰躺在床上,閉起眼睛來聽歌。
被遮住了雨,但是擋不住風。
那的確是一張照片。
開心的時候,不開心的時候都愛聽,聽得心神俱醉。
她歪頭看看寫字檯上的照片,幼小的她歪頭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笑得張揚又心滿意足。
她拿出這本筆記本。
亦寒沉默了一會,再說:「暖暖,你到我這邊來讀研究生吧!我還是你的小跟班!」
他們都有他們的理由,讓她一萬個不能反對的理由。
這次拉開那個抽屜,一眼就看到放在最上面的藍色的文件夾,上面也正標著林沐風告訴她的那個標籤,便抽了出來,再給父親回了一個電話,說定叫快遞送去。
換上鞋子,拿著鑰匙和手機就奪門而出。
聽的暖暖心口一陣煩悶,抓著話筒不說話。
「我沒事,只是有點孤單。」暖暖趕忙說,趕著裝出堅強來。
他的心,又一直那樣高,雖然在她的面前是放低的。
她從來只管整理林沐風大衣櫥里放衣服的櫥櫃,但也知m.hetubook.com.com道這個衣櫥里有兩個抽屜是林沐風放重要工作文件和戶口本身份證等各類檔案。便從來也不多碰。
暖暖覺得冷,肩膀微顫。
她慌亂地跑去開門,一伸腳,沒有踏到拖鞋,就赤腳跑了過去。
一把傘遮住了她。
陽光單手把外套脫了下來,披到她的身上,扶她站起來。
而她,只想在這片天空下和爸爸和亦寒一起平淡生活,所以才會在那個時候放棄和媽媽一起出國的機會。
再往後,夾著一張信紙。
再次響起來。
而更讓她猝不及防的是在寒冷的冬天爆發了非典。
來往匆匆的人群,都帶著口罩,狐疑的眼睛望著這個散亂著長發,流一臉淚又不戴口罩的女孩一個勁兒瘋狂地跑著。
「你真是——越來越自說自話了!」暖暖面上更紅。
「爸爸,我在你的文件下面看到一個日記本。」暖暖說,聲音還在顫。
亦寒和暖暖提了要繼續念醫學院的事情之後,兩人都冷了一陣時間。但他還是慣例在周末打電話回來,林沐風在的時候,和林沐風及暖暖都是閑聊學習身體天氣,林沐風不在的時候,就是和暖暖在電話里各自沉默。
她隨手把文件夾放在了父親的床上,正要關上抽屜,卻看見一疊疊文件底部露出一張紙的黑白相間的邊來。
上海似戰戰兢兢的孤島,每個人上街都戴著一張大口罩,把自己包裹在小世界里,防備著外面的細菌。
「暖暖,等我回家好好跟你說。爸爸只能先向你認錯,把這個重要的問題瞞了你很久。但是爸爸對你和亦寒的愛是一樣的。」林沐風的聲音也沉著,什麼時候都沉著,當她是小女孩似安撫。
門鈴響了。
再對陽光一個字一個字說:「我的世界已經天崩地裂了!」
暖暖喃喃地念:「她作為一個單身女性,實在經不起未婚生子的壓力。」念了三遍,傻傻問自己,「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暖暖只覺得看得胸口一緊。
亦寒的聲音轉而正經起來:「暖暖,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但也只是一瞥而已,仍舊顧自己走。
暖暖知道楊筱光的這條簡訊的結果一定不是好結果,便回復:「又玩我,不上當!」
暖暖握著話筒的手顫起來,淚,奪眶而出。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暖暖說:「為什麼活得坦白的人會有這樣的結果?」
出國,或者不出國。
暖暖可以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的聲音。
聲音沉著的有力的,又帶著請求,輕輕傳到她的耳中hetubook.com.com
幾乎是吼了出來:「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當所有的好奇的鎖都被打開以後,打開那個神秘的盒子的慾望就停不下來了。
她滿臉的淚滿臉的水,也不抹乾。
只最後一段,汪鶴這樣寫:
「暖暖,文件找到了對嗎?」林沐風開門見山就說。
自己對自己說:「我要打電話告訴爸爸。」

他一直堅持了自己的理想,沒有停滯不前,希望你也不要放棄理想!
她握緊手機,緊到把手機關閉起來。
「張國榮跳樓了!」
在大洋的彼岸亦寒,正渴望飛翔。
楊筱光的簡訊這樣說:「考考你:世界上的豬一夜之間都死光了該怎麼辦?(打一歌名)」
抬頭,是一臉驚訝的陽光,也沒有戴口罩。
那張紙被夾在一本藍色綉面的陳舊的褪了色的日記本里。
聲音也就哽咽起來了:「我曉得了——」
暖暖捻起其中一張略顯得沉重的信展開繼續看,信紙上只有三行字,信紙下方貼著一小塊剪報。
落款是亦寒的媽媽,日期又是二十多年以前,總覺得隔著歲月的痕迹的這本日記本是神秘的。
是署名汪鶴的一封恭賀林沐風考入醫學院的信,寫的很有那個年代的官腔和語錄的痕迹。只是最後一句說:「她說她要等你,可是你還回的來嗎?」
往後翻,頁頁都沒有字。
「亦寒,這個名字是潔如取的。沐風,你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吧?容許我自私一次,這一次,我不讓潔如繼續等你了,她作為一個單身女性,實在經不起未婚生子的壓力。她說會和我一起好好過日子,所以我同意了她給孩子取名字叫『亦寒』。也請你祝福我們!」
翻轉過來。
暖暖蹲著踉蹌了一下,再次扶住床沿。
亦寒接下去說的這句話徹底嗆到暖暖:「汪亦寒!」
掛上電話,重重地把電話摔在茶几上。
楊筱光的消息很快又來了:「敗給你了,繞半天把我給繞了進去!」
就要關機,卻是看到楊筱光的名字蹦出來。
下方簡報已經泛黃,配著照片,是熊熊的大火,暖暖仔細地看那字。只看到其中一行——「林管局多名救火職工被嚴重燒傷,三人搶救無效死亡」,這「三人搶救無效死亡」幾個字上被重重用紅筆劃了圈。
她也並沒有直接翻到有那照片的那頁,而是像要展開一個歲月的一連串的故事一樣,先翻開了第一頁。
雖然爸爸從來沒有放棄過家庭,但是更沒有放棄過他的事業。如今隔三差五去全國各地參加各類學和_圖_書術研討和方案分析會議,總是剩下她一個人呆在家裡。
我和潔如結婚了,恭喜我們吧!
暖暖大樂,正要回復消息,電話鈴聲急促響了起來。
幾乎是想關上日記本不看了,但手邊正拿到又一張信紙,有些聊賴地展開看,只有一句話。
暖暖的鼻子有些酸。

她把文件遞給那人,再關門。
心慌意亂地不能回答自己的問題,只能翻到那一頁,有那個照片一角的那一頁去找答案。
沐風:
淋濕了她的發,她的衣衫,她手上的手機。
信尾的日期是1984年7月。
汪鶴走了,臨終囑我寫信告知你。
他都和爸爸都有討論過這樣的問題,並且有了共識,現在和她說結果。
再看向照片里玉樹臨風的爸爸,他總是那樣高大,為兒女支撐起一片天空。自己又太依賴,不願意離開爸爸這棵大樹。
到了街上,胡亂走著。
緊緊捏住照片。
很老實,很乖巧,很聽話。
林沐風的電話是在四月一日的下午來的,暖暖正在回楊筱光發來的簡訊。
亦寒也察覺出暖暖的不悅,只好轉了話題說:「昨天參加了一個校友同胞的婚禮,在巴爾迪摩最古老的教堂里舉行,有神父來主持,特別神聖。不過《婚禮進行曲》太俗氣,以後我們放《為你鍾情》。」
是不是真的去?
她摁下接聽鍵。
這男孩,是自己沒有見過的更幼小的亦寒。
「你千萬小心,多準備消毒措施,幸好你現在做畢業論文,能不出門就不要出去,但是出門要記得一定戴好口罩。」亦寒在知道國內的疫情后第一時間給暖暖去了電話。
「好了好了,再跟你扯下去我要被活活氣死!」暖暖叫,心裏想,也要羞死了。
暖暖的筆尖一頓,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伸出手,顫抖地摩撫著這張照片,發現照片的背面有字。
嘆一口氣,想起那年他生日,她給他買了冰淇淋,他卻一臉嚮往地看著馬路對面的那張貼滿美國大學風景的易拉寶。那個時候他還小心地詢問她對他去留的意見,現在他已經開始決定她和他未來的去向了。
這個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羞澀的感激的笑。
如果於媽媽不是去世了,是不是她還是不願意讓亦寒分享到屬於她的父愛?
「暖暖?」那頭的亦寒聽出暖暖聲音里的微顫。
亦寒卻說:「真的,我和老爸討論過這個問題,老爸也想你能出國再深造一下。他都一直說你們這一m.hetubook•com.com屆畢業生老多,工作並不好找!」
說完,那頭掛了機。
暖暖蹲著看信太久,有些泛暈,扶住床沿。
又展開另一封信,是汪鶴寫給父親的,這封信寫的很長。是汪鶴寫近期的工作情況,和家庭情況。
林沐風沉默了一會。
「我還買卡迪亞的三金戒指好不好?你不是特別喜歡哥哥那張專輯的封面嗎?不過這戒指真的比鑽戒省錢誒!」亦寒的聲音含著笑意,繼續說下去。
暖暖只問:「亦寒是你的兒子?是我的親弟弟?」
楊筱光的聲音也帶著哭腔。
林沐風在疫情爆發前調去外省做科研項目,在疫情爆發后因為項目尚未完結只能滯留在當地。
看著窗外的天空,是清澈明媚的。
她再往後翻,幾乎都是汪鶴的信,恭喜林沐風新婚,恭喜林沐風找到好單位,也說到自己到了黑龍江省的某林業機關任職。暖暖看得有些無聊,不知道父親收著這個叫汪鶴的人的信幹什麼,通篇就是舊日同學書信敘舊的言語。
日期是——1974年3月

開始,她與他爭搶著,不想讓父愛被分享。
暖暖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
在這個疫情蔓延的季節,每個人也只能顧的了自己。
「什麼意思啊?」
她無法停止自己繼續探究的心情,再往後翻,但是就是沒有翻那頁的照片,似是想要留到最後做一個故事的總結。
又說一遍:「我要打電話告訴爸爸。」帶出哭腔來。
雲暮一層層壓了下來,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以後我們可以生兩個孩子,一個姓林,一個姓汪!」
這聲音,也是自己依賴的。
這位汪鶴,難道就是亦寒的父親?
「你讓我想幾天吧!」暖暖小聲地說。
「獨生子女結婚不是可以生兩個嗎?難道最近改了國策?」亦寒的聲音繼續狀似無辜。
她?汪鶴?暖暖的心有些動了。
但是到了再後面,只有兩張信紙。
又響,又是爸爸,再摁掉不接。
上面的確就是林沐風,年輕的林沐風,抿著嘴笑。
她緩緩蹲了下來,把頭埋進臂窩裡,嗚嗚地愈加大聲地哭了出來。
沐風:
又問:「怎麼就一個人跑來這邊哭?」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想到了重點,「張國榮的新聞我聽說了——」
翻開第一頁,扉頁也泛著黃,上面有字:
竟然是沒有字的。
那頭的林沐風顯然愣了一下,半晌才問:「呃!全部都看了?」
淚終於混著雨水,肆無忌憚地流淌下來。
這個時候,爸爸不在家,亦寒也不在家,孤零零剩她一個。無依無靠似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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