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大學一開學，她跟脾氣好的男朋友分了手, 因為倆人不在一個學校, 她覺得麻煩。下半學期，她開始跟同班的男同學戀愛。
梁箴給了他一個白眼。
倆人還總是咬耳朵，搞得大家噓聲一片。
她問他是不是跟女朋友分手了。
她湊到他耳邊，攢了一腔溫柔，叫了他的名字。
半明半暗的天光將他的眉眼籠的模糊，他似乎在看日出，又似乎沒有看。整個人顯得既近且遠。
盛超說他在鑽牛角尖。
梁箴覺得有些煩，就藉此跟男友分了手。
她以為是張虔沒有正兒八經的愛過前女友的緣故。
張虔抬眼看了她一下，那眼神中的冷意，極其陌生。
他多喝了幾杯酒，在回學校的路上，他密密麻麻的吻她。
到了KTV后，倆人也粘糊的不行，酸倒一大片人。
第一次接吻, 還都笑場了。
梁箴覺得張虔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她越來越不認識。
張虔一幅如蒙大赦的樣子, 讓梁箴特別不爽。
梁箴很想知道張虔現在的狀態，又不好直接去他，從張虔的室友那打聽到他現在變成了運動達人，就拉著朋友到操場去偶遇。
院子里有生鏽自行車，濕淋淋的鞦韆，幾叢花草，跑來跑去的黃狗，還有穿過半個院子的晾衣繩。
以為是精緻冷艷大殺四方的人，沒想到只是個眉眼長得稍微好看點的普通姑娘。
盛超回答是《The World Is Gray》。
而且從雲南回去后，他就意識到自己這一步走錯了。
梁箴問前面開車的盛超，是什麼。
盛超說他自視太高，一旦失敗，就容易不甘心，容易鑽牛角尖。
梁箴開玩笑呢，被他這麼一接，有些惱羞成怒。
他堅持說沒有。
他睜開眼睛來看她，她在他睜眼的那一刻湊上去吻他。
不過到底是宗教的發源地，落後和混亂讓這裏蒙上了一種宗教的神秘色彩，對他們這群學藝術的人來說，十分有看頭。只不過梁箴發現張虔仍然心不在焉，他只在購物時，認真買了些小玩意兒。
到了預訂客棧，仨人各自去洗漱。
他並不相信，但此刻想起來，他覺得窩心。
梁箴的父親是美術電影製片廠的, 她受父親影響, 考了電影學院的美術專業。
直ｈｔtps://www.ｈｅtｕｂｏok•ｃｏm.ｃom到盛超生日。
傅晚卓聳聳肩：「沒見過，只知道厲害著呢。」
她離開熱鬧歡呼的人群，走到他身邊，問：「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張虔說見面特親切，不見面特冷淡，幾乎不主動聯繫他，他問我這是什麼情況。」傅晚卓挑了挑眉，「我說這是欲擒故縱的最高段位，他遇到高手了，他還不信。」
梁箴見他這樣的反應，像是猜測被證實了一樣，頓時惱羞成怒，抬手給了他一耳光。但這麼著不解氣也不解恨，梁箴撲上去又咬又打。咬完她蹲在他面前，捂著臉哭了，又哭又罵。罵他無恥，罵他自私，罵他渣男。等她哭累了，罵完了，然後就走了。
張虔閉眼靠在那裡，眉頭微微皺著，臉上的神氣，似是不耐煩，更似被什麼困住了。
在博卡拉看日出，大家都在忙著歡呼，只有張虔沉默不語。
梁箴轉頭問：「他女朋友何方神聖，非得中途把人叫回去？」
張虔笑著請大家見諒，他還在熱戀期，難免。
梁箴笑著對傅晚卓道：「看他那樣兒，好像誰逼他來似的，要不然讓他回去吧。」
梁箴走後，張虔在馬路牙子上坐了下來，坐了一會兒，忽然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梁箴也不知道為什麼張虔跟別人談戀愛時, 會變得格外有魅力，而跟自己談戀愛時，就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傻大個。
他沒搭理她。
她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后，全身都涼了。
他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說沒什麼。然後找到傅晚卓，跟他說家裡有事，要先回去。
張虔皺眉看她，臉上的神氣依然很困惑。
張虔對她特體貼，不僅給她剝蝦，還吃她吃不完的剩飯。
雨已經停了，空氣清冽。
張虔和盛超在談他們的畢業作品。
梁箴當時就想到了他不肯來的女友，玩笑道：「不會是因為你女朋友吧？」
這份困惑與掙扎讓張虔顯出了一種有別於往時的脆弱。
張虔像被人說中了似的，情緒整晚都不高，也很少說話。
吃住什麼的倒是沒什麼，就是交通不便利，把大家弄得苦不堪言。
她問他為什麼。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只道：「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梁m.hetubook.com.com箴忽然有些怕。
他又說不是什麼大事。
對梁箴來說是一種很致命的吸引。
等她知道張虔在追別人時, 已經是大三的上半學期末。
張虔一震，顯然也沒想到。
但為了跟自己堵氣，他又不想承認自己走錯了。
雲垂下來，彷彿站上車頂，就可以摘下來一片。
張虔說，跟梁箴沒關係，是他自己不想去了。
將近一個月的困惑、糾結或許還有等待，全部都結束了。
大家噓他噓的更厲害，他女朋友的臉也就更紅了。
旁邊正在說話的幾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之間隔著她的兩段戀愛，隔著他的一段戀愛。
大三暑期，傅晚卓組隊去尼泊爾，張虔說不去。傅晚卓調侃捨不得女朋友，讓他叫上女朋友一塊。結果張虔的女朋友依然沒來，但張虔又說要去。
有種解脫的快|感。
梁箴說想喝酒，叫張虔跟她一塊到車裡去拿。
而副駕駛的車座上橫七豎八倒著沒喝的罐裝啤酒。
當然，有時候, 她也挺心動，畢竟長得帥。
張虔似乎不是賭氣，而是真的覺得旅行沒意思，想回去，他平和道：「我是要回去的。」說著把背囊從郭晚卓手中搶了過來，「你們去吧，我先回去了。」
他女朋友。
她很吃驚，問傅晚卓為什麼。
這一下把張虔架住了，他不去也得去了。
他點了點頭。
喝了酒後，他身上那點疏離就沒影了，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樣。
梁箴試著開車門，沒想到車門真沒鎖。
張虔越說不去，梁箴火越大。最後，索性將自己的東西一摔，說她不去了。
她從張虔懷裡出來，看著他，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其實沒必要過度放大一個人與另外一個人的不同。
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梁箴要上前找他理論，邊上有姑娘趕緊攔。
他掏出手機，刪了前女友的手機號，刪了簡訊，刪了QQ號，刪了照片，刪了郵件，一口氣把所有東西刪了乾淨。
風從窗口灌進來，帶著風雨欲來的沉悶和田野的清新。
一個短暫又漫長的吻。
車一出X京，張虔鬆懈下來，話變得特別特別的少。只有到大理時，他的興緻高了一些，買了好多小玩意兒，草編的螞蚱，竹雕的茶花，還有手串，都是女和圖書生喜歡的小玩意。不過他很快又將那些東西都丟到了路邊的垃圾桶里。
時值旅遊淡季，停車場只有他們的吉普車。
雨很大，這麼點路程，她的褲腳全濕了。
高原上幾乎看不到天，全是雲。
張虔的世界也是灰色的。
一場旅行，活脫脫像苦行。
以前和他接吻，只覺得好玩好奇還有點搞笑的尷尬，現在吻他，她無比虔誠。
後來她在學校食堂碰到盛超，聽說他們要自駕去雲南，強迫式的跟去了。
副駕駛的車窗半降，她看見張虔趴在方向盤上，不知道是在想事情，還是睡著了。
梁箴撐傘走到車旁。
傅晚卓見氣氛劍拔弩張起來，正要打岔，張虔伸手掂起了自己的背囊，道：「是挺沒意思的，那我回去好了。」
梁箴不由得冷笑起來。
她逐漸覺得自己以前認識的張虔好像是個假的一樣。
她被他吻得柔腸百結，正想哄他說句他愛她，因為張虔平時從不說這句話。
黑色的吉普車開在大理的鄉間公路上，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田野。
車裡有很重的煙酒味兒。
平時那麼自信驕傲的一個人，猛不丁的露出自己柔軟的觸角，這脆弱便有了驚心動魄之感。
不過這無傷大雅。
不知道為什麼，他越這樣，梁箴越心動。尤其那點冷漠，很勾人。
大家開始噓他, 說別是婉拒吧，並笑話他不行。
他做不到看見了也能無動於衷的地步，那就只能眼不見心不煩。
她頻繁問張虔關於前女友的問題，如果給她發現他有半點不對勁，她就要大鬧一場來發泄自己的難受。但他沒有，問什麼都說。甚至，她當著他的面，罵前女友是個bicth，他都只是淡淡一笑。
梁箴卻格外留意他。
傅晚卓上去搶他手中的背囊：「幹嗎呢這是，她是什麼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怎麼還當真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或者為了把錯誤擰成正確，他對梁箴很好，幾乎有求必應。
而且她還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覺得張虔會半途折回去。
不過張虔生日過後沒多久，梁箴就從傅晚卓那聽說他們分手了。
客棧供應晚餐，洗漱過後，仨人下樓吃晚餐。
幾個男生又上來奪他背囊。
張虔本來應下了, 結果最後又說, 人太忙了，來不ｍ•hｅｔuｂoｏｋ.ｃｏｍ.ｃoｍ來。
這一下把梁箴架了起來，好像不說兩句狠話，就跟她怕他似的，她冷笑道：「本來是高興事，因為你一個人，弄得大家都不高興，像話嗎？說真的，張虔，如果不想去，現在就回吧。」
聽到她的答案跟他一樣，將她揉進懷裡，把臉埋在她頸里，氣息沉重，莫名有種深情：「陽陽，我想你。」
大家又說他在說氣話。
梁箴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一刻出現的心理，她想把他留下，非常想把他留下：「不是大事，就不能結束了再回去處理嗎？我們一塊來的，你一個人回去多沒意思。」
雖然大家來之前有吃苦準備，但到了后，還是被尼泊爾的貧瘠和落後所震驚。
被男友發現了，她男友還跟她吵架。
不懂女生就罷了，還愛火上澆油。也沒什麼耐心, 讓他等一會兒她, 他就嫌棄她慢。後來, 她遇到了一個合眼緣且還脾氣好的追求者, 就跟張虔和平分手了。
傅晚卓說他這麼回去了，讓梁箴下不來台，不能回去。
他握住她的臉頰，吻了上去。
張虔不知道自己剛才叫錯人了，問怎麼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撿起衣服，套上去，走出房間。
盛超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倆人，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陌生又熟悉。
打電話也沒人接。
梁箴看著他下去的背影，也覺得有點沒意思了。
他跟別人談戀愛，她看到了溫柔，看到了耐心。但跟他談戀愛，她發現他的溫柔和耐心中有一種疏離，這種疏離勾得她異常難受。
這世界是灰色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兩個耳光里結束了。
但他知道有。
他似笑非笑的看她，笑里有一點很淺的冷漠：「分就是分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她親了親他的手背。
雨很快就下了，噼里啪啦，快且猛。
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甚至讓人覺得涼薄。
醉酒的人果然好說話，她才一問，他立馬就說愛，說了好幾遍，還問她愛不愛他。
他鬆了口氣。
張虔抬眼來看，見到是她，靠回了椅背上。
她和男友分手沒多久，聽說張虔談戀愛了。不過因為平時不常見的緣故，她也沒覺得有什麼。
運動狀態下，人仍舊是清爽的，陽光的，看不出一點不同。
盛超有些擔心，hetｕbｏoｋ.cｏｍ.ｃｏｍ說要去看看，梁箴攔住他，一個人去了。
她要是逼他，兩人只能吵架。
吃過晚餐后，仨人坐在走廊說話。
雨越下越大，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她不受控制。
但梁箴還是覺得看張虔跟別人談戀愛，和跟張虔談戀愛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梁箴是在張虔生日那天見到他女朋友的。
梁箴一字一句道：「你剛才說，陽陽，我想你。」
張虔察覺后，瞪了她一眼。
中途折返，傅晚卓以為是什麼大事，很緊張，問怎麼了。
走廊上有桌椅，他坐下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院子里的一切。
張虔沒讓她跟著跑，而是自己去了。但遲遲沒有回來。
梁箴沒說話，只是拉過他的手，握住了。
傅晚卓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會兒，道：「箴箴，我是支持你的，但我也要告訴你，張虔和他女朋友現在感情好著呢，你一時半會可能插不進去。」
梁箴饒有興味：「什麼意思？」
梁箴跟他談戀愛，一是因為好奇, 二是朋友們起鬨。但就日常相處中, 高中時的張虔實在有太多令人吐槽的地方。
張虔直起腰看著她。
她伏在他膝頭，道：「張虔，我們兩個重新開始吧，我會比她對你好一百倍。」
張虔想起她說，她會比他的前女友對他好一百倍。
X京飛尼泊爾在廣州轉機，有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大家都在說笑，只有張虔心不在焉的坐在那裡。
從高二到大三，不過四年，他們卻已經產生了巨變。
不過她不是怯場之人，硬著頭皮頂他：「怎麼，我說得不對嗎？你這一幅誰欠了你錢的樣子，真的很沒意思。」
傅晚卓說不知道，只知道分手了。
梁箴能根據他買的東西猜出來他是給誰買的。
倆人之間有些彆扭。
但到了尼泊爾後，這種彆扭的情緒就消散了。
音響里在放一首歌。
倆人硬生生把初戀談成了兄弟戀。
傅晚卓過生日, 讓張虔把人叫過來一塊玩兒。
盛超早就醒了，此刻正拿著攝影機在院子里拍花草，還有蹦蹦跳跳的小孩。
張虔去看她。
而張虔一直沒談。
張虔茫然的看向車窗外，天陰沉沉的，快要下雨了。
半晌，他的手撫上了她的發。
張虔輕輕掙脫她的手，「繼續獃著也沒意思，你們玩吧。」
她會讓他更印象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