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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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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春風入夜來

第二十六章 春風入夜來

這飛翔的感覺既痛快淋漓,又憂恐叢生。她體內有什麼東西在涌動,脹得她既舒服又難過,象陷入了一場混亂的夢中。
謝朗卻馬上感覺到了不對勁,駿馬奔動,將二人拋得起起落落。偏偏起落間,薛蘅將他摟得很緊,她那柔軟的胸部,不停撞上他的後背。
他嚇了一跳,勉力坐起,回頭一看,原來是草地上兩個稍稍突起的土疙瘩。
一夜急奔,馬車離了陵安府界碑,進入苑南境內的吉縣,已是第二日的下午。
薛蘅忙點點頭,二人貓著腰穿過樹林,樹林外不知何人拴了一匹棗紅馬,謝朗大喜,將她一推,「快,上馬!」
她勒馬想了想,奔上右邊官道。剛才馬一停,她胸口便撞上謝朗後背,猛然醒悟,全身發熱,雙頰更于瞬間燒得通紅。
可謝朗雙臂不能動,無法平衡身體,吐出韁繩后,身子便被顛得東倒西歪。薛蘅情急下疾伸右手,一把摟住他腰間,二人的身體,便在馬上貼了個嚴嚴實實。
薛蘅猛然睜開雙眼,還未躍起,聽到謝朗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師叔,有人追來了,咱們快走!」
棗紅馬終於不堪勞累,悲嘶一聲,四蹄發軟,慢慢跪落在地。
那邊薛蘅已與眾「山賊」激戰起來,陵安府派的這幾人卻只在旁邊大呼小叫,裝模作樣。謝朗低頭咬著馬韁,雙腿大力踢向馬腹,駿馬「唏律律」一聲長叫,如棗色閃電,向前急奔。
那幾名高手正裝模作樣與「山賊」激戰,眼見薛蘅奔來,各自暗踏步法,形成布袋之式,只待和*圖*書她一入「袋」,便要一舉擒殺。
每一次顛落,每一次起伏,謝朗的後背便是一陣酥麻,心便是一次劇跳。
但那二人一騎,已消失在山路拐彎處。
有人怒喝一聲,「再找馬來,追!」
他極為留戀這飛翔的快|感,索性攤開雙腿,閉上眼睛。幻想自己正乘著萬里春風,騰雲駕霧,飛過殷國大好河山,飛向殺聲四起的戰場,如戰神趨著龍馬威風凜凜地降落,將丹軍殺得片甲不留。
二人知陵安境內無事,便安心輪流睡了一覺,此時精神奕奕。謝朗寫了一句,「怎麼還不動手?」
謝朗心亂如麻,索性閉上了雙眼。風聲過耳,唯有背後的溫柔不時叩擊。他漸漸覺得自己似在雲端飛翔,又象在破浪乘風,渾然不知周遭何年何月、何人何景。
薛蘅會意,回頭抬臂,袖箭嗖嗖而出,無一失准,將後面的數匹駿馬,一一斃于袖箭之下。
謝朗輕功本不及她,雙臂又不能動,這番奔走十分吃力,但他咬緊牙關跟著,待薛蘅停住腳步,他已脫力,倒在地上大口喘氣。
薛蘅手足發軟,好不容易動彈了一下,發覺自己竟躺在謝朗的臂彎中。她大駭,急忙提起全部力氣向右翻滾。可謝朗,竟然也跟著滾了過來。
薛蘅這才清醒,發覺自己的身體竟在輕輕發抖。她似被蝎子咬了一口,迅速鬆開右手,從馬背上急彈躍起。
薛蘅翻身上馬,卻又一愣,指著謝朗道:「你的手——」
謝朗卻還沉浸在那飛翔的感覺之中,直到薛蘅狠狠踢hetubook•com•com了他一腳,他才茫然抬頭,狼狽萬分地從馬背上踉蹌站起。
可追趕者蹄聲如雨,彷彿就在身後數步處。她只得緊閉雙眼,雙手顫抖著抓住棗紅馬的鬃毛。正惶惶然,腰間一暖,卻是謝朗伸出右手,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
空氣中飄來不知名的花香,帶著溫暖的濕氣,薛蘅感覺有些潮熱,不自禁地將雙手放到胸前和腰間,想將衣衫稍稍扯松。
謝朗探頭看了看,回頭向薛蘅使了個眼色,道:「你們都上,快點將這些毛賊給收拾了。」
薛蘅起先一意策馬,想擺脫追趕,也未在意,連聲叱馬,同時摟住身前的謝朗,以防他跌落。
「好!」薛蘅應了聲,探出左手接過韁繩。
薛蘅心底冷笑一聲,在入「袋」之時忽然停住腳步,那些人正蓄勢攻擊,被她這舉弄得稍有慌亂,薛蘅已凌空落下,劍光嗆然而出,轉眼間就刃了兩人。
終於,他一個側翻,將她壓在了身下。
薛蘅用口型對謝朗說了一個「馬」字,面色平靜地下車。她擎出長劍,衣袂挾風,飄身奔向激斗場中。
馬,終於長嘶著,慢慢停住腳步,他抱著她滾落馬背,再數個翻滾,才仰倒在地。
她剛一下車,與玄衣大漢奔出數步,謝朗便迅速閃出馬車。
直到暮靄沉沉,薛蘅尋了食物回到樹林,一腳踢來,他才恍然驚醒,依依不捨地坐起。
可他的喘氣聲,竟令薛蘅莫名地發抖。她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坐下,調運內息,待恢復些力氣,拋下一句,「我去找吃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便如鬼魅般不見了人影。
薛蘅奔上右邊的小路,她越走越快,也不看謝朗是否跟上,直至走到黃昏,夕陽西下,她的心跳終於恢復正常,才在一處樹林停了下來。
掙扎間,她看見謝朗的眼睛里閃著灼熱的光芒。他的臉越靠越近,帶著粗重的、滾燙的呼吸,象無邊無際的網,向她沉沉地壓過來——
她的心怦怦跳得厲害,仿若就要脫喉而出。一生之中,她從未如此刻般驚惶、恐懼與尷尬,更有一絲沒有體會過的無力感,在四肢百骸內蔓延滋生。
那幫人聽到馬叫聲,回頭時,謝朗已策馬奔到了近前。薛蘅早有準備,劍如龍吟,清越的寒光將圍攻者驚得齊退一步,她已騰身而起,落在謝朗身後。
不等她再說話,他已從她身後伸過手,拉住馬韁,勁喝出聲。駿馬急奔,踏起一線草泥,向遠方的田野馳去。
薛蘅大驚,用力掙扎,謝朗在她耳邊怒喝,「別亂動,再動就沒命了!」
他想往前挪一些,可身形甫動,薛蘅以為他要掉落,又再摟緊了些。
馬上二人卻仍神遊天外,面上俱是紅白相間,愣怔出神。
有沙沙的腳步聲在一步步逼近,比黑暗還要令人恐懼。
謝朗騰身而起,坐在她身後,低聲道:「敷了紅花膏,好得差不多了,你坐穩,他們追來了!」
玄衣大漢低首答道:「回大人,前方有山賊打劫。」
玄衣大漢正是要將薛蘅引下激斗圈,打個出其不意,將她一舉制服。至於謝朗,雙臂已廢,不足為慮,hetubook.com.com只要能將天清閣閣主拿下,回頭再收拾他不遲。忙道:「是。」
她隱隱希望永遠象此刻這般飛翔。但腰間那隻溫熱有力的手,還有他在耳邊發出的粗重呼吸,令她顫抖著清醒。可不久,她又在飛翔的感覺中迷糊起來。
玄衣大漢們的馬還留在馬車邊,謝朗素來愛馬,自然識得哪匹最擅長途奔跑,翻身上了一匹棗紅色駿馬。
再奔數十里,馬兒累極,在一處岔道口停了下來,大口喘氣,不時有涎沫淌下。
駿馬急奔,勁風拂面。謝朗心中從未有過的暢快,只覺這番合作,痛快淋漓,毫不亞於當年與義兄合作的赤水原大捷。
謝朗低頭咬著馬韁,自喉中含混地叫了聲,「殺馬!」
黑夜中,偶有夜鳥的鳴叫、草蟲的呢喃,就連樹木也在夜風中裟裟起舞。這些聲音,好似一首隱密的曲子,撥弄著她心底的一根弦,讓她不時輕微地顫慄。
二人共乘一騎,仍如白天逃亡時一樣被拋得起起落落,他與她的身軀不時碰撞,令她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跳下馬背。
他的背寬大而厚實,數次起落,她的臉正好貼在他的背上,這強烈的氣息、這股厚重感,還有這溫熱的身軀,都讓她感到極度的害怕,想遠遠地逃開。
薛蘅力貫腳尖,踢上棗紅馬臀部。棗紅馬吃痛,一聲長嘶,掙扎著站起,向中間那條道路跑去。
棗紅馬越跑越快,春天的夜風呼嘯著,愈來愈烈。薛蘅覺得自己定是已經飛了起來,不然為何四周漆黑一團,看不到任何景物?
謝朗躺在地上不能動彈,體內的血,和_圖_書仍在一波一波地鼓涌,恰似馬背上起起落落的感覺,宛如仍然飛翔在雲端。
可後方似有馬蹄聲隱隱傳來,她只得咬了咬牙,將身子坐后些,繼續打馬狂奔。
他如大山般沉重,壓得她無法動彈。她極度恐懼,狂亂掙扎,可他大力扼住了她的雙臂。
薛蘅聽到謝朗呼吸聲漸轉悠長,慢慢將雙眼睜開,望著深袤的黑夜。
血流,還在一波一波地涌動著,涌得耳邊一陣陣的嗡鳴。就連天上朦朧的弦月,也似在水波中輕微地蕩漾。這股蕩漾的感覺,讓她漸漸迷糊起來。
她想鬆開摟住謝朗腰間的手,可又怕一旦鬆手,他會跌得粉身碎骨。她想再坐后些,可馬背顛落間,她控制不住身形,又一下伏在了他的背上。
她身子一顫,不敢再動。謝朗抱住她的手越來越緊,緊得她無法呼吸,緊得她甚至發不出一絲呻|吟。
一切弄定,弦月已經升上了半空。謝朗累極,往後仰倒,躺了許久,仍感覺身體在悠悠飄蕩,更奇怪的是,背後也似仍有兩團柔軟的東西在壓著梗著。
他臉上微微一紅,偷眼瞧了瞧薛蘅,悄悄挪開幾步。過了片刻,他又偷偷瞄了薛蘅一眼,見她一動不動,似是練功練到入定了,便輕輕挪動,又翻來覆去了好一陣,終於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方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
隨著他這句,馬車一震停下,前方也傳來喧擾之聲。二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薛蘅打起車簾,平靜問道:「出什麼事了?」
他吐掉口中韁繩,叫道:「師叔,你來!」
薛蘅策馬急奔十余里,前方是一處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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