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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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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俠骨英風誰敵手

第三十四章 俠骨英風誰敵手

柴靖站在山腰處,望著這彩虹,忽道:「九哥,你信這世上有神仙嗎?」
雨後的晴光也慢慢地滲入酒肆內。
白十三將手在眼睛上一抹,取出兩塊白白的東西,他那「白眼狼」似的眼睛頓時恢復了神采,整個人也隨之變得陽剛起來,不再是那個猥瑣奸笑的地痞。
謝朗斜睨了柴靖一眼,冷哼道:「小小女子,野心不小,竟敢與七尺男兒一比高低。」
那邊七哥等人卻迅速扶起了桌子,擺好了棋盤。
謝朗眼睛睜得很大,乞丐也睜開了雙眼。屋內八九位大男人,望著針鋒相望的兩個女子,心中都說不上是何滋味。
棋過中路,薛蘅反而越下越快,柴靖卻越下越慢了。
柴靖嗓音極清澈,卻又含著一絲刀鋒般的銳氣;薛蘅聲音不高,但也隱隱有股浩然的氣勢。二人本針鋒相對,刀光劍影,但說到後來,薛蘅卻屢次遲疑不決。
「然也!」粗豪的聲音震得酒肆屋頂的灰塵簌簌而落,薛謝二人回頭,只見窗下的虯髯大漢振衣而起。
「那你相信有天意嗎?」
兵法一試,卻無現成的沙盤地圖,二人便開始了「舌戰」。
白十三嘀咕了句,「老大捨得嗎?」
柴靖道:「閣主誤會了,我怎會反悔。只是我今日與閣主一見如故,恨不能促膝夜談。咱們既換了人,也不再是敵人。閣主乃當世第一巾幗英雄,不知閣主可否答應,與我比試比試?」
謝朗不禁在心中嘀咕:一百人,對於邊境來說,不過是支巡邏小分隊而已,再打也成不了氣候啊。
不待薛蘅說話,他已大步遠去。
柴靖負手而立,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她的面上,她卻始終緊抿雙唇,靜靜望著門外的雨,只雙眸微微閃爍著光芒。
她再環顧四周山野,傲然道:「更何況,這世上沒有什麼天書,不管再珍貴的書,總是人寫出來的。他殷國有人能寫出來,我就不信我們寫不出來!」
柴靖卻又收回目光,望向薛蘅,眼睛中hetubook.com.com有凌厲的光芒一閃即逝。她點點頭,毅然道:「好,我柴靖就和閣主做回朋友,這筆生意,成交!」
柴靖若有所悟,回頭道:「三哥,你幫我記下這話,下次穆帥要關誰的禁閉,我便去代勞。」
薛蘅接過細看,眉尖一挑,望回謝朗,「遠弟,這局由你來答。」
薛蘅頷首,道:「大小姐過獎。大小姐若能單獨在山洞中修行半年,薛蘅將再也不是你的對手。」
他站在薛蘅身後,越聽越心癢難熬,實在忍不住時,便要插上幾句。白十三被他罵了白痴,極不甘心,反唇相譏。薛柴二人鬥法,這二人間或鬥嘴,聽得「丁素娥」等人連連搖頭。
柴靖面上閃過一絲惱怒,卻又盈盈笑道:「薛姐姐也是女子,謝將軍莫非瞧不起你的蘅姐不成?」
乞丐卻怒哼一聲,顯是想起因自己被薛蘅生擒,令大夥的行動功虧一簣,又羞又怒,不禁憤憤然地盯了柴靖一眼。
她再凝眉想了片刻,笑著推手,「閣主高明!」
薛蘅怔了怔,再仔細打量了柴靖一眼,道:「不知大小姐要如何比法?」
其餘虎將都凝神想著,老大若是當此情境,又會作何決斷?九哥問了出來,「為何?」
柴靖落落大方地拱手,「閣主過獎了。」
謝朗一個踉蹌,卻不忘回敬道:「謝了,白痴!」
眾人大奇,不知這紙上寫的是何題目,難道竟有一半能難倒這位以博學才智著稱的天清閣閣主不成?
柴靖將手一揮,「十三哥,放人!」
「丁素娥」急得用目光去求那三哥,三哥頗感為難,「丁素娥」慢慢露出絕望的神色。
白十三嘿嘿笑了聲,虎將們齊齊大笑。
薛蘅盯了她一眼,道:「穆帥果然乃不世出的兵家奇才,薛某甘拜下風。」
柴靖微微笑著,從袖中取出一捲紙,展開推了過來,道:「這是第三場比試的題目,只要閣主能答對這一百道題目中的五十道,就算我輸。和-圖-書
七虎將心中既感動又折服,齊齊應道:「是,大小姐。」
「丁素娥」大喜,白十三卻微皺眉頭,但終究沒有表示異議。
前兩場打成平手,大家便都目不轉瞬地盯著柴靖,看她第三場要劃下什麼道來。觀戰之人一生中都從未見過兩個女子這般交鋒,俱在心中既嘖嘖稱奇,又大呼過癮。
此時門外的雨更加小了,但從酒肆門望出去,西南的天空仍是低沉的灰霾色。雲在天際卷涌,如萬馬奔騰,又似怒雪驚濤,顯見遙遠的西南,正面臨著一場暴風雨。
春風撲入酒肆,也帶來柴靖悠長的迴音,「多謝閣主!若有機會,柴靖定來討杯水酒!」
薛蘅眉尖微挑,虯髯大漢已轉頭看向她,微笑著拱手道:「在下張若谷,今日得見當世兩位巾幗英雄巔峰對決,實乃平生幸事。他日有緣,再向薛閣主請教!」
她又燦然一笑,「該做的事做了,想看的也都看到了。眾位哥哥,咱們這就回家吧。」
就連窗下的虯髯大漢,也放下了手中酒杯。他看看薛蘅,目光又在柴靖面上盤桓良久,面上露出幾分欣賞讚訝之意。
這奇特的景象,與東北方天空湛藍如洗、彩虹依稀形成鮮明的對比,眾人看著這景象,都心醉神馳。
謝朗躍回薛蘅身邊,薛蘅將乞丐運力一推,「丁素娥」忙將他接住,卻被一股大力撞得連退幾步。他心中嘖嘖稱讚,難怪大小姐要定下劫謝朗、脅迫薛蘅的計策。似薛蘅這等內力和武功,她若不顧及謝朗,強行突圍逃逸,便是幾兄弟齊上,也不一定能夠將她攔下,即使攔下了,只怕也會傷亡慘重。
薛蘅端然入坐,柴靖也不慌不忙地坐下。薛蘅先行,她應勢落子。
謝朗本能地回頭,怒目而視,「隨你要比什麼,我蘅姐豈會怕你!」
「丁素娥」便回頭去看柴靖。柴靖想了片刻,望向門外。
薛蘅並不驚訝,也不言語,只是略帶讚許地看了謝朗一眼。白十三等人一和圖書陣歡呼,柴靖面上卻無太大歡喜,反而有著淡淡的失望,道:「倒是我小瞧了謝將軍。閣主和謝將軍都乃大智大勇之人,這局仍算我們平手罷!」
白十三恨不得將他再拖回來,可看著柴靖的神色,終將滿腔忿然壓了下去。
謝朗愣了頃刻,再想了想,才遞給薛蘅,道:「蘅姐,你看!」
薛蘅恍然,道:「穆帥有柴大小姐輔助,真是如虎添翼。」
七虎將大為不解,不明柴靖為何要將明定的勝局說為平手,今日雖然奪書不成,但若能勝了天清閣閣主,回去向老大也好有個交待。
九哥沉吟不語,柴靖已自己答了出來,「天意是什麼?天意即是人心,先有人,才有天意。」
柴靖一笑,「我相信閣主的為人,放吧。」
柴靖將手一引,「閣主,請!」
虎將們齊聲笑道:「好!」擁著她下山而去。
柴靖嘆了口氣,向薛蘅道:「此番與閣主交手,實乃生平快事,只恨不能與閣主長談。山高水遠,後會有期,就此別過!」
細雨不知何時停了,白石渡山峰間,一道七彩長虹將東北面的天空映得燦爛絢麗。
薛蘅站在門口,看著柴靖等人的背影消失不見,喃喃道:「真乃奇女子也。」
柴靖手中的兵數逐漸增多,謝朗也慢慢聽出了名堂。她手中兵數雖一直少於薛軍,但打得靈活至極,不與強敵正面交鋒,待強敵疲累了,她再時不時來幾次偷襲燒糧之舉。且經常在深山老林中神出鬼沒,比丹國的騎兵還要來無影去無蹤。
再下十數手,薛蘅在西北角落下一子,柴靖本安靜放在桌上的左手手指,控制不住地輕點了數下。
柴靖遙望西南方,那邊的風雲仍在卷涌,但黑沉的雲層中,卻似開了個天眼,金光從中縷縷射出。
白十三出門之時,忍不住向謝朗瞪了一眼,謝朗自然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二人眼睛越瞪越大,直到那三哥怒喝,白十三才悻悻轉頭,卻還是往地上「呸」地吐了口水,hetubook.com.com才揚長而去。
想起薛蘅曾經和自己討論過的,謝朗醒悟,柴靖竟是在以穆燕山這些年的戰爭實例,來與薛蘅交鋒。
柴靖搖頭,微笑道:「不,九哥,你錯了。我相信,今日若是穆帥在此,他也一定會答應薛蘅的條件。」
已丟掉乞丐裝、換回一身青色長衫的九哥一直怏怏不樂,低聲回道:「神仙一說太過縹緲,信則有,不信則無。」
九哥低頭道:「若是我在戰場上被敵人生擒了,用來威脅老大,老大雖然心痛,卻仍會以大局為重的。」
他似是醉眼朦朧,腳步卻穩如青松。他大步走到門口,與薛蘅並肩而立,望著柴靖遠去的方向,道:「此女面相清貴難言、性格剛毅果決,必非池中之物。他日此女必會名揚天下、四海臣服!」
柴靖嫣然一笑,「看來閣主對我們穆帥挺了解的。只不過正因為閣主太過了解,不知不覺中,便把坐在對面的人當成了穆帥,而非我柴靖。」
柴靖撫掌大笑,「痛快!」
謝朗接過題目,一掃而過,見那上面寫著的,儘是些「梧州去歲九月米價幾何?」、「房山府胥吏私加給百姓的戥頭幾何?」、「景安六年,海州遇海嘯,海嘯后,海州戶籍人數減為幾何?朝廷遷民,人數又幾何?」之類的問題。
說罷她拱了拱手,又瞄了一眼窗下的虯髯大漢,帶著七虎將,飄然出了酒肆。
再戰數個回合,薛蘅已沉吟不語。柴靖喚了聲,「薛閣主!」
謝朗一步步走向薛蘅,快要脫離六虎將的攻擊範圍,卻聽柴靖說了聲,「慢著!」
有別於謝朗素日與陸元貞或裴無忌等人常議的兵法之道,柴靖一上來只拉起了一支百人左右的隊伍。
乞丐眼睛猛然睜開,怒道:「十六!你忘了老大說的嗎?此次行事,一切聽大小姐的,你休多嘴!」
白十三本就對她答應換人頗感不滿,這下更不高興了,「大小姐,讓她先放!」
他用力解開謝朗穴道,不甘心地哼了一聲,將謝朗往和_圖_書前一推,「滾吧,小子。」
柴靖含笑看著二人,道:「也行,謝將軍若答出五十道來了,我一樣認輸。」
但薛蘅卻神色鄭重,總是要思忖良久,才定下應對之數。
她轉過身來,寧靜地看著九哥,道:「九哥,阿靖知道你不開心。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何要答應薛蘅的條件,以謝朗換你,而放棄《寰宇志》?」
謝朗卻緊閉雙唇,最後下定決心,硬梆梆道:「我一道題也不會!」
薛蘅行棋很慢,絲絲入扣、前後相應,柴靖卻接得很快,殺氣隱露、步步緊逼。如同吱呀慢拉的二胡,和著慷慨激昂的燕山大板。不管大板如何鏗鏘有力,二胡卻總能在它落拍的間隙,溢出一絲綿長的曲音。
柴靖微眯著眼,輕聲道:「劍南城,只怕又要下暴雨了。」
謝朗噎了一下,終道:「你怎能與蘅姐相比?!」
薛蘅望著柴靖遠去的身影,面上神情似讚歎又似不舍。她忽然踏前兩步,大聲道:「柴大小姐若是有意,薛蘅在孤山隨時掃榻相候!」
說到最後,她豪氣勃發,竟有一種令天下折腰、視萬物如塵土的氣概。
柴靖微微一笑,誠聲道:「九哥,再珍貴的書,也比不上人珍貴,若人死了,要書又有何用?穆帥當年拉起大旗,為的就是弟兄們能夠活得好一些,如若弟兄都不在了,他即使奪了《寰宇志》,奪了這天下,又有何用?」
「論武功,我肯定不是閣主的對手。我想和閣主比三場,前兩場是棋道和兵法,第三場嘛,我到時再定,就怕閣主不敢接招。」柴靖笑得雲淡風輕,連她眼中隱隱的鋒芒都似被這笑容悉數融化。
九哥忽然跪下,猛然抽了自己一記耳光。柴靖急忙俯身將他扶起,二人相視而笑。
「丁素娥」脫口而出,「行!」
卻聽「啪」的一聲,白十三也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十六已換回了男裝,斜目諷道:「十三哥,你皮厚,多抽幾下沒關係。」
薛蘅目中銳意劇增,「大小姐想反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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