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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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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忽從海外有妖風

第三十五章 忽從海外有妖風

似有什麼人慘嚎了一聲,但一瞬即逝,謝朗將槍尖抽出來,上面僅余鮮血一滴。
薛蘅用力抽響馬鞭,丟下一句,「八年以後吧。你會穆燕山,我還要再會一會柴靖!」
謝朗怒極,將槍尖在土中連捅,卻再無動靜。
「嗯。」薛蘅抬頭望著他。
二人驚得齊齊轉頭,原來是一把椅子先前被使棍者掃得斷裂了一條椅腿,搖搖欲墜,這刻終於徹底傾倒。
「啊——」謝朗一窒。
薛蘅不知為何,竟暗地裡鬆了口氣。她往酒肆外走,道:「既無大礙,咱們趕緊走吧,這裏打成這樣,里長不多久便會過來查看。」
他見薛蘅神情,道:「蘅姐你別怪我,我生平最恨這种放冷箭的卑鄙小人。連面都不敢露,我看他們做人都不配,去做地里的蛆蟲好了。不,他們連做蛆蟲都不配!」
再說,薛蘅這話大逆不道,不但將太祖皇帝給罵了,連她的祖師爺青雲先生都被罵了進來。她怎麼竟敢說出這樣的話?
「蘅姐,沒事了,下來吧。」火光亮起,謝朗在樹下招手。薛蘅吁了口氣,鬆開左手,飄然落地。
薛蘅也覺神經太過緊張,便點了點頭。二人在山路邊坐下,謝朗剛仰頭喝了口水,忽然怒喝一聲,槍尖如巨龍探珠,深深搠入黃土之中!
謝朗脫口而出,「我高興!」
薛蘅站起來,淡淡道:「你若死了,我拿命賠你就是。」
薛蘅聽得眉頭一皺,謝朗恨恨道:「若是義兄在,定要罵得他斷子絕孫!」言下之意,自是他還罵得太文雅了。
薛蘅將手略略包紮便接著上路,誰知暗襲卻仍接踵而至。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要二人一停下馬,便要面對這詭異的偷襲,但偷襲者始終不曾露面。
薛蘅冷笑一聲,道:「如果不苦練,怎能學會本領?」
她正要下馬,風沙卻動了,驚天動地撲面而來。薛蘅怒喝一聲,長劍直刺沙眼,可風沙又忽然于這一瞬間散了。薛蘅看得清楚,自己的長劍,正如閃電般刺向坐在馬上傾耳細聽的謝朗!
謝朗頓時目瞪口呆。他天天聽著「忠君愛國」的話長大,謝峻更是時時教導他要「以君為天,為聖上分憂,以青史留名」。薛蘅這話,他這一輩子聞所未聞,更是連想都不敢去想。
謝朗閉緊了嘴巴。
而謝朗,也表情茫然地站在樹下,他手持長槍,槍尖上挑著一塊黑布。
直到這虯髯大漢的背影也不見了,薛蘅才回過神來,見謝朗神色複雜地坐在椅中,眉頭似是舒展不開的樣子,她急忙過來問道:「方才傷得很重嗎?」
二人不明白究竟有多少敵人在跟蹤自己,也不明白這些人究竟是何來歷,只得再打馬上路。
謝朗冷哼道:「怕就怕穆燕山野心不小,遲早會劃地稱王。你看今天柴靖寫的那些問題,竟涵蓋了當政者所要考慮的絕大部分問題,打死我都不信她只是問著好玩。」
話一出口,二人都呆了,心中俱是一陣不自在,忙忙地把目光挪開,十分尷尬。酒肆內,只聞謝朗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和門口酒幡在風中卷舞的颯颯聲。
這番遇襲,實比與柴靖對決時還要令人恐懼。若非謝朗槍尖上的黑布和那個大土坑,二人幾m.hetubook.com.com乎就要懷疑不過是自己做了一場夢而已。
馳出數里,涼風過耳,他總算是清醒了些,再將先前之事細想,便又悶悶不樂。
她劍勢很怪,一時輕靈飄忽,一時凝重如山。謝朗看了一會,漸漸覺得雙眼餳澀,喃喃道:「蘅姐,你怎麼能一劍挽出二十個劍花?」
「你怎麼想?」薛蘅站了起來,擺了起手劍勢。
「轟!」
謝朗狠狠道:「不管怎樣,遲早我要與他穆燕山會上一會!」
謝朗只得悻悻讓開,坐回樹下,看著薛蘅練劍。
「沒事,皮肉傷而已。」謝朗忙道。但他一想起今日遭人暗算,被擄為人質,實乃生平大辱,憤懣難平,道:「蘅姐,你為何要對這幫子逆賊這麼客氣?」
耳聽謝朗暴喝連連,薛蘅心焦,于狂沙中尋找著他的身影。可那些風沙好象凝滯了一般,讓她看不到一點景物。
只聽薛蘅又淡淡道:「只是,你可不一定高興和我一起死。」
「喀嚓!」
見薛蘅納氣回谷,睜開雙眼,他忙坐了過去,道:「蘅姐,別練了,和我繼續說說穆燕山吧。」
可她凝目細看,再無動靜,難道,是自己的幻覺?
這一日實是驚心動魄,直至子時初,謝朗還沒有睡著,在樹下翻來覆去。
薛蘅目光深刻地盯了他一眼,道:「兩百多年前,本朝太祖皇帝剛舉事時,也被人稱為逆賊、流寇。」
薛蘅左手攀住樹枝,不敢落地。周遭一團漆黑,謝朗的聲音仿似就在耳邊,可她不敢應答,方才從地底鑽出的寒光實在太過詭異,詭異得讓人不寒而慄。
謝朗的聲音還在四面和圖書八方迴響,「蘅姐,你在哪?!」他的聲音十分焦灼,焦灼得薛蘅忍不住張開了口,「我在——」
謝朗氣得目眥欲裂,提了長槍,站在路中間怒罵,「王八蛋!兔崽子!有種出來和爺決戰啊,只敢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鬼鬼崇崇的王八羔子,小心生兒子沒屁|眼!」
可她剛一落地,四周又是一暗。薛蘅總算保持著幾分警惕,雙腳如鐵釘般釘在地上,上身急往後仰。
謝朗大笑,道:「我可不這麼想。」
謝朗點頭稱是,正要催馬,眼前忽然颳起了一陣狂風。
究竟是何人暗襲?
薛蘅嘆了口氣,道:「你久居京城,自是不知道。朝廷之人口口聲聲將穆燕山罵為逆賊、山寇、叛軍。你可知,跟隨穆燕山的那些人,又將朝廷罵為什麼?」
「蘅姐,你在哪裡——」謝朗焦灼的呼聲傳來。
薛蘅聽了奇怪,自己頂多能一劍挽出十個劍花,他怎麼數出二十個來了?她收劍轉頭,忽覺眼前一暗,似是火堆全部熄滅。她一驚,拔身而起,避過從腳下土裡冒出來的凜冽寒光!
而那邊,薛蘅也望著自己在樹榦上連砍的十余劍怔怔發愣。
薛蘅愣了愣,劍勢凝住。她若有所思,可瞥見謝朗得意的表情,冷哼一聲,道:「笑話!你怎知我不開心,我學得很高興!」
薛蘅道:「不行,我夜夜都要如此練功,你先睡吧。」
謝朗仍象是悶悶不樂。薛蘅以為白十三下手狠決,忙蹲下來,一把撕開他胸前衣襟。見鮮血將他心口處染得殷紅一片,心中一急,再待細看,謝朗已經將衣襟快速掩上,輕聲道:「蘅姐。」
「你m.hetubook.com.com——」謝朗躊躇了好一陣,才終於問道:「蘅姐,若是、若是你沒有拿住那個九哥作為要挾,你又不肯拿書換我,他們真的將我殺了,你會怎麼辦?」
她策馬與謝朗並肩慢行,道:「朝廷現在最怕的,就是穆燕山劃地稱王。他若稱王,打還是不打呢?不打,既失國土,又失體面威嚴;若是打,又拿什麼來打?現在南方諸路勢力都看著穆燕山,只要他一稱王,其他各方便會有樣學樣。到時,朝廷又該如何是好?若真的掀起潑天戰事,吃苦的還是老百姓。」
這情景太過詭異,二人覺得這山林中危機重重,趕緊上馬,乘夜前行。趕到東方發白,謝朗才鬆了口氣,道:「蘅姐,咱們歇歇吧。」
謝朗嘆了聲,道:「蘅姐,你為何要這麼苦著自己?人生有趣的事情多了,為何要將全部的時間都用在練功上面?」
她解下馬韁,謝朗跟上,總覺得胸口堵了很多話,偏又無法開口,再仔細一想,又迷糊起來,不知自己究竟想要說什麼。
薛蘅淡淡道:「你做得不錯,她氣度也不差。」
她看了看謝朗的神情,知「忠君報國」的思想在他腦中根深蒂固,便也不再和他討論下去,只淡然道:「你說我對柴靖太客氣,先撇開她確實值得尊重不說。你可知,朝廷現在對穆燕山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還得哄著他,生怕他劃地稱王。」
可極細微的破空聲過後,又再無動靜。
可等到再下馬歇息,竟又遇到了同樣的暗襲,薛蘅更不知被從哪裡擲來的利刃割破了左手。
躲到黃昏,薛蘅覺得這樣不是辦法,道:「咱們別在野hetubook.com.com外休息,再趕幾十里路,進城找家客棧。人多,那些人就不好下手了。」
薛蘅總算及時將劍尖在地上一點,借這一點之力硬生生將身子挪開數尺,待她再落地,周遭大亮,而她先前仰成拱形的地方,竟現出了一個巨大的土坑。
薛蘅偏頭看了看西南方向,道:「朝廷這三年和丹國交戰,想來國庫中的銀子也耗得差不多了,劍南又隔著天險濟江,朝廷現在哪裡還拿得出一筆銀子,來組建一支強大的水軍,打過濟江、收復南方呢?」
薛蘅嘆道:「穆燕山從不打沒有把握之仗,他若不是有恃無恐,又怎會捨得將手下愛將送入危險的境地。」
這番逃殺,實是讓人筋疲力盡。謝朗更是來了脾氣,言道一定要象赤水原一樣,三天三夜不合眼都行,倒要看看這些王八蛋長何模樣。
「那些人原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如果真的不是被生活逼得無路可走,誰又會去做逆賊呢?」
薛蘅彎成拱形,雙手雙腳撐在地上,卻絲毫不敢動彈。
謝朗身子一躍,雙手攀上樹枝,吊著搖了幾下,又跳下地。笑道:「在我看來,不管學什麼,都一定要學得開心、練得高興。喜歡才去學,不要苦著自己、勉強自己。若是學得痛苦,不如不學。」
薛蘅提起長劍,擦了擦劍身,道:「我還要練劍。」
薛蘅側頭看見,拉住馬韁,問道:「怎麼了?疼就別死撐著。」
這話,謝朗倒和平王等人也談起過,便微微點頭。
謝朗默默聽著,低聲道:「難怪這個柴靖,如此大搖大擺地帶著他們來,竟是有恃無恐。」
謝朗央求道:「今天就別練了,和我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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