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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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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第六十九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麻痛令她想張口大叫,偏偏穴道被制,只能發出低低的「嗚啊」聲。
「不行,沒什麼時間了。」薛蘅急得聲音嘶啞,「都已經一個多月了,現在案子沒有一點進展,若真無法替明遠洗冤,只有琅玕華丹才能救他一命!」
那樣的雪夜,那個守在火爐邊為他暖酒的人,那種相依為命的感覺,似乎以後只能永存於他的回憶之中了……
薛蘅指尖一抖,慢慢地抬頭看向薛忱,在她的印象中,這位朝夕相處了十多年的手足,似乎總是那麼溫雅如春,臉上永遠帶著淡淡的笑意,只要看見他,心就能定下來。可這一刻,他面上的怒意讓她覺得陌生。
這夜開了丹鼎,見鼎中丸藥仍是以前一樣的赭紅色,薛蘅不禁頹然退後兩步,在椅中呆坐了一會,才強提起精神,道:「再來。」
如此寂靜的雪夜,仿似能聽到窗外雪花飛舞的聲音,一片片,撲到窗欞上,落在屋檐上。
薛忱心中酸苦,大叫道:「啞叔!啞叔!」
「德郡王會想辦法拖延時間的。」
在悠閑的深宮之中,往往眨眼間一年就過去了。可這十多天對於柔嘉來說,比她過去的十六年加起來還要難熬。她日夜企盼著薛蘅推開房門,興奮地告訴她那五個人抓住了,或者手中揮舞著那本賬冊。
大白溫順地閉上雙眼,將頭在她掌心輕柔地蹭著。
柔嘉的風寒漸漸痊癒,面色一天天好起來;薛蘅的面色,卻一天天黯m.hetubook.com.com淡下去。
薛忱倒抽了一口冷氣,道:「這樣的絕頂高手,在江湖上屈指可數,會是誰呢?」
薛忱看得眉頭微皺,她已將墊褥呼拉鋪在石凳上,道:「薛神醫,你還是坐這上面來吧。」說著便要來扶他。薛忱瞪著她,她一拍腦門,「唉呀,還得叫啞叔來。」
「不用!」薛忱急喝一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后,忙又用淡淡的語氣道:「我在賞雪。」
他夜夜都在玉蟻酒的酒香中帶著微笑入睡,然後又在某個時候醒來,悄悄地為伏在桌上的她蓋上毛氈。
「什麼?!」薛蘅奔到他身邊。
薛蘅看著啞叔將薛忱抱離房間,恍恍惚惚地搖晃了一下,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薛忱目光掠過她那雙不斷絞動的蒼白而瘦弱的手,心臟似被一根尖銳的針刺中,脫口而出,「明遠明遠!難道他的命,比你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嗎?!」
裴紅菱一愣,不知他為何知道自己今夜貪吃了芋頭,只得點了點頭。薛忱正色道:「這就是了。你體內本就有虛火,再吃這麼多芋頭,自然就堵住了。若不想大病一場,唯今之計,只有以運動之法將滯阻的經脈打通,否則有癱瘓之憂。」
薛忱無奈,只得將雙臂張開些許。裴紅菱雙手插入他腋下,一使力便將他提到了墊褥上。
裴紅菱見他說得這般鄭重,嚇了一跳,一個飛身便躍上牆頭,再跳了下hetubook.com.com來。
話音剛落,她小腹一陣絞痛,只聽一股尖銳的聲音從身下發出,偏偏這聲音竟還抑揚頓挫、一波三折,她再粗野頑劣,這刻也羞得漲紅了耳根。
可近半個月過去,不但那五個人似石沉大海,毫無音訊,尋找賬冊也沒有絲毫進展,毒藥一時也破解不了,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
「可你內傷在身,這樣勞累會垮掉的!」薛忱不覺動了氣。
可到了後半夜,她肚子便開始絞痛,起始只是覺得漲滯難當,再過一會,似有股氣流在體內鑽來鑽去,偏偏找不到途徑渲泄出來。
他本想問她一句話,可現在,永遠都不必再問了。
薛忱神情複雜地看著她,她眼眸中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漸漸地把他的心凍成了冰山。
正難受得扭來扭去之時,她忽瞥見院中小亭子里坐著一個人。滿院的積雪和枯枝,將那白色的身影映得十分孤獨蕭瑟。裴紅菱大感驚訝,這種雪夜,有誰會不顧風寒坐在亭子里呢?
她上了幾回茅房,蹲得雙腿發麻,毫無作用。再一次掀開被子下炕時,見柔嘉打了個噴嚏,她不敢再這樣來回折騰,只好抱著肚子在廊下來回跳腳。
薛忱呆坐在她身邊,看著她逐漸平靜下來的面容,握著金針的手頹然一松。
「這個兇手如果真有這樣的身手,他要奪取明遠手中的賬冊輕而易舉,怎麼可能令明遠逃脫?直接殺了明遠便是,為什麼還要這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費事殺了御史再嫁禍給他?又何需再安排那麼多捕快伏擊?」
裴紅菱生了炭火,將酒暖上。待酒香四溢,她迫不及待地飲了一口,嘆道:「真舒服!」
薛蘅心尖一抖,掙扎著爬起來,打開房門的一剎那,吞下口中那抹淡淡的腥甜。
有什麼東西啄痛了她的臉,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是大白和小黑。它們看著她,眼中滿是憂愁,似不明白她為何要睡在冰冷的地上。
「是。可這樣一來,明遠就在閣樓里,他如果聽到動靜,怎麼可能不出手制止?除非……殺御史的人輕功遠勝過明遠,他在那一點點時間里,毒殺了御史,沒發出一點聲響,再從容地逃走!」
「應當是。」
薛忱愣住,心頓時涼了半截,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似轉眼就被窗外冰冷的風吹滅了。
她躥過去一看,嚷道:「薛神醫,你怎麼在這裏?這麼冷的天,可別凍壞了。快,叫啞叔來抱你回去!」
薛蘅慢慢地伸出手,撫上大白的頭頂,輕聲道:「你等急了嗎?」
「你今晚是不是吃了很多芋頭?」薛忱面色凝重地問道。
「你看——」薛忱翻開一本已經發黃的醫書,指著其中一頁念道:「龍鱗草,僅在雪嶺之巔生長,瀕臨滅絕。葉呈鱗狀,貼地生長,莖紫色,節略膨大,含劇毒,提為毒汁后無色無味,服者三步內斃命,無法驗出。疑:似取墨蛛汁雜之,可凝結成硃紅色小顆粒。」
和_圖_書薛忱嘴角含笑,用錦氈將雙腿圍住,再慢條斯理的飲了杯酒,嘆道:「賞雪豈可無酒?好酒啊!」
「難道張保的人是在劉縣令離開后才下的毒?」薛蘅湧上滿腹疑雲,道:「不對不對!我們假設一下……明遠帶著賬冊去見御史,正在談話時,劉縣令前來拜謁,御史肯定會讓明遠先躲起來,免生枝節,那麼明遠會躲在哪裡呢?」
「不。孫恩的軍報肯定已經入了京城,弘王怎肯放過這個機會,只怕會給明遠安上一個『里通丹國』的罪名,德郡王也保他不住。」
好不容易等到他將銀針全部取下,裴紅菱正欲張口就罵,薛忱一指牆頭,淡淡道:「去,跳三百下!」
薛忱俯過身來,用手慢慢捻動著銀針。裴紅菱「嗚啊」連聲,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他還在不疾不緩地捻動著銀針。
「三妹,驗出來了!」薛忱聽到她的腳步聲,並不回頭,盯著桌子上一小撮硃紅色的小顆粒看,急促道:「根本就不是什麼提前服下的毒藥,而是入口即化的劇毒!」
薛忱見她額頭上汗下涔涔,忙道:「明天再試吧,你為了破案,忙了一整天,現在都是子時了……」
她的眼睛逐漸濕潤,忽聽到旁邊房間傳出薛忱的大叫聲,「三妹!」叫聲激動萬分,似是發現了什麼令他震驚的事情。
「我沒事。」薛蘅搖頭,輕聲道:「可明遠他,等不起了……」
腕上一涼,卻是薛忱的三根手指搭上了她的脈搏。她還來不www•hetubook.com.com及說話,銀光一閃,面頰兩側的穴道被|插入了數根銀針。
薛蘅越想越覺頭腦混亂,太陽穴突突地跳,仿似有無數把刀在腦中不停地攪,猛地「哇」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夢中騎士的手越來越近了,可她仍無法握到他的指尖。
見柔嘉風寒漸愈,裴紅菱這夜便多煨了十幾個芋頭。但柔嘉食慾不佳,裴紅菱捨不得那烤得香噴噴的芋頭,只得勉為其難地全部吃掉。
「賞雪?」裴紅菱眼珠子一轉,笑道:「賞雪怎能無酒?」說著一溜煙跑出院子,不多時,她端著一大堆東西過來,小火爐、木炭、酒壺、酒杯、墊褥、錦氈,應有盡有。
薛忱忽想起那一年的冬天,孤山的雪下得很大,許多簡易的房屋都被大雪壓垮了,可薛蘅還執意住在簡陋的竹廬里。他便對她說,在冬季的夜晚每隔一個時辰喝上一杯暖暖的酒,能活血通絡、利於腿痹。於是她便整夜呆在他住的風廬,生了紅泥小火爐,火爐上「突突」冒著熱氣的是玉蟻酒,爐火將她的臉,映出了幾分平日見不到的生動。
「為什麼?!」裴紅菱捂著腮幫子叫道。
薛蘅看了許久,疑道:「真是龍鱗草的毒?入口斃命?」
「閣樓。」
薛忱大驚,雙手在桌上一撐,撲到她身邊,手中金針一口氣刺中十二處大穴。薛蘅發出一聲低吟,薛忱再刺入她的昏睡穴,她終於慢慢地蜷縮成一團,昏睡過去。
二人就這樣對望著、僵持著,聽著彼此不平靜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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