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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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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太清春回

第七十八章 太清春回

涑陽城整個冬天荒寒蕭瑟之態,隨著上元節後接連幾日的陽光而略有消融。
他笑嘻嘻地望著薛蘅,「蘅姐,那首詞還不賴吧?」
「跑了?」
夏謙忙記下,景安帝向薛蘅和聲道:「一切有勞薛先生了。」
「嗯。」薛忱淡淡回答,低頭拂了拂衣襟,閑閑地說了句,「明遠,謝老太太前兩天染了風寒,今天才好一點。」
謝朗這才想起自新正後,自己一直守在太清宮,再未回過家,心中頓時湧上愧疚之情,忙向宮中主管告辭,急匆匆出了太清宮。
可是——為什麼她醒來后最關心的是那個大鬍子呢?
管家腳尖在地上不停踢著,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小的說……少爺成婚後……公主要、要住……」
薛蘅靜默片刻,彎腰行禮:「臣自當儘力。」
只是蘅姐的氣色能再紅潤些,就更好了。
謝朗頓時鬱悶起來:一個是「果非常人」,一個是「還不到家」,可明明殺人的是那個張若谷,含冤坐牢的是自己。雖說張若谷也是受人矇騙,可他畢竟是殺了人,這般無視朝廷律法就跑了,竟還能得到她「果非常人」的評價!
「怎樣?」薛蘅盯著他問。
他正看得出神,忽有內侍過來傳旨——景安帝聽聞薛蘅已能走動,召她入宣徽殿面聖。
謝朗面上閃過一絲愧意,「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刑部那窩子全是雍王的親信,我根本見不到可以信任的人,萬一泄露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讓對方毀了賬冊、毀了屍體,義兄和神銳軍的冤屈便永遠也無法洗清,王爺受此案牽連,只怕也有危險。蘅姐,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賬冊的,只是早晚而已。」
薛蘅避開他的目光,過了片刻,才冷聲道:「還不到家,有幾個地方平仄不對。我若是刑部的人,只怕也能聽出不對勁……」
他話未說完,已被謝朗一把拎了起來,怒道:「你說什麼?!」
殿門口的小內侍尖細著嗓子叫道:「尚尉駙馬謝朗覲見——」
薛蘅忍不住一扯嘴角,「你怎麼知道當時有人在偷聽?」
許久,太奶奶嘆了聲,將拐杖一頓,顫顫巍巍地往回走,低聲道:「這是上輩子作了什麼孽啊!偏偏又是謝府的救命恩人……」
他心底重複了一次,心不自禁的「呯呯」跳了兩下。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呼吸卻慢慢地低細下去。
謝朗頓時慌了神,手足無措地喚了聲,「蘅姐,我……」
「啊……」謝朗這才知她竟未睡著,忙道:「沒什麼。蘅姐,你剛醒,有什麼話以後慢慢說。」
剛在謝府大門前下馬,便見管家正指揮著幾個家僕往門楣上掛上大紅的絲綢,旁邊還有家僕進進出出地搬運著酒罈子。謝朗甩蹬下馬,好奇地看著,問道:「這是做什麼?」
看著薛蘅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后,謝朗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舒展了一下雙m•hetubook•com•com臂,側身時發現薛忱正目光深沉地看著自己。
他正糾結間,忽聽到薛蘅在低聲問,「問你……什麼?」
——以後慢慢說。
太奶奶打斷了他的話,「陛下有諭,你和柔嘉公主二月十八完婚!這段時間,你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裡……」
「嗯。」謝朗悶聲道:「他將風桑和當初圍攻我的那五個江湖高手擒了,送到御史台門口。當時有上千人圍觀,風桑和那五個人不知中了他的什麼手法,把做下的罪行一一當眾招供。張若谷只在一旁冷笑。後來刑部總捕頭、禁軍和羽林軍統領都帶著人趕到,等鎖了風桑等人,張若谷便要走。結果——」
謝朗忽地臉龐一紅,訥訥道:「二師叔。」
她只得無力地瞪了他一眼,「你那暗語說得那麼隱晦,害我想了很久。」
可想到她能夠醒來,這一刻能聽到她平而緩的呼吸,看到她寧謐的面容,他便覺得已是上蒼厚待自己,又何必這麼在意她醒來后最關心的居然是那個大鬍子呢?
景安帝摒退左右,與薛蘅在宣徽殿密談了小半個時辰后,內侍們便遠遠地聽到了他的笑聲。內侍總管夏謙的神經頓時舒緩下來,聽到景安帝在喚人,忙小跑進去。
「我不是差一點點就趕不回來了嗎?若是我真的沒有趕到,你就……不想想太奶奶,不想想你爹?」
謝朗心中一熱,立馬將張鬍子拋在了腦後,輕聲回答,「我知道,你會www•hetubook•com.com趕回來的。」頓了片刻,他重重地加了句,「一定會。」
謝朗急忙按住她,「放心,他跑了。」
謝朗的心情,也如同這梅花一般,燦爛得很。薛蘅傷勢漸好,這日終於能走出雲台,在太清宮中走動。他與薛忱坐在自雨亭中看著,忽覺薛蘅一襲藍衫站在雪地中,在那十幾株梅花的映襯下,倒十分象太奶奶房中的一幅畫——《寒梅傲雪》。
他抬起頭,只見她已閉上了雙眼,這回,卻是真正的睡了過去。
太清宮中的梅花,在鐵勁的虯枝上悄然結出了小骨朵,似乎只待一場盛大的春風,便會滿園紅遍。
「他……是受人矇騙的,我得去向三司說清楚,不能讓他白丟性命……」薛蘅雙肘支著,便要撐起身子。
「張若谷不肯歸案,當眾說朝廷的狗……狗屁律法管不到他,他說鐵叔叔的兒子才有資格找他報仇,可鐵叔叔的兒子扶靈回鄉去了。見他不肯束手就擒,刑部總捕頭先上,結果沒三招便被張若谷擊飛,禁軍上了也沒能拿下他,後來羽林軍也出手。他丟下一句『叫鐵家公子來找我』,就突破幾百人的圍攻,跑了。」
過了許久,薛蘅卻又睜開眼,看著他,低聲問道:「我……若趕不回來,你也不打算說嗎?」
謝朗一時還沒明白過來,將馬韁一丟,便往府里走。管家跟在他身側絮絮叨叨,「少爺回來就好,幾位夫人正說呢。雖然這事情不勞少爺操心,但成m.hetubook.com•com婚後,公主是住在毓芳園還是……」
「明遠!」冷喝聲響起,謝朗鬆開了管家,緩緩轉頭。照壁後站著的,是滿面寒霜的太奶奶。
景安帝呵呵一笑:「宣。」又向薛蘅笑道:「薛先生救下了柔嘉的駙馬,等二月十八他們成婚,得讓他們敬薛先生一杯才是。只希望薛先生能在那之前研製出琅玕華丹,那就真是雙喜臨門了!」
她話未說完,謝朗已閃電般衝出府門,一躍上馬。待管家等人追出去,早不見了他的影子。
「不是很隱晦吧?」謝朗叫屈,「再說得明顯一些,那些偷聽的人就會找到賬冊的!我豈不是白白吃了一回苦。」
「誰說我要和公主成親?!」謝朗怒吼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薛蘅神情清冷,淡淡點頭,自他身邊擦肩而過。謝朗呆望著她的身影遠去,咬咬牙,收定心神,撩袍入殿,在御前納地跪拜,「臣謝朗,叩見陛下!」
可她蘇醒的喜悅畢竟大大的壓過了鬱悶和醋意,他看著她垂在被外蒼白的手,心中一疼,輕聲道:「蘅姐,你瘦了很多,都是我不好……」
她慢慢地闔上眼睛,過了片刻,呼吸低細,似是又昏睡了過去。
她退身出殿,剛走出幾步便見謝朗迎面而來,二人眼神交匯,都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謝朗正喜不自勝地看著她,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可見薛蘅焦慮地盯著自己,只得乾巴巴地道:「張兄他……」
謝朗十分不情願說www.hetubook.com.com,但張若谷大戰御史台那一幕,涑陽百姓在茶餘飯後議論得沸沸揚揚,絲毫不遜於自己行刑那日的驚心動魄。現在不說,蘅姐日後也定能知道,若聽到經過別人渲染的,還不定將張若谷傳成怎樣威風凜凜、天下無敵。
薛蘅鬆了口氣,低嘆道:「張兄果非常人……」
管家笑得牙肉都露出來,大聲道:「恭喜少爺!」
薛蘅想起這一路突圍,時刻焦灼如焚,生怕遲到一刻,看到的便是血淋淋的現實,他竟說得這般輕描淡寫。可是,他為了神銳軍終有一日能洗清冤屈而抱著的赴死之心,又讓她說不出責備的話來。
「傳朕旨意,天清閣閣主薛蘅暫居太清宮,替朕煉丹。其所需一應物事,皆由內侍監辦理,不得有誤。」
薛蘅正要行禮告退,忽有小內侍進來稟道:「稟陛下,尚尉駙馬謝朗求見。」
「太奶奶,我不要……」
謝朗得意洋洋,道:「天牢有幾間牢房,可以讓人在很遠的地方通過秘制的銅管偷聽,專門誘使犯人在會見親屬時說出一些秘密。刑部那窩子,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早就聽人悄悄說過了。他們前一晚急巴巴地給我換牢房,我就知道有名堂,果然第二天你就來了。那首詞,我可是一個晚上沒睡才想出來的!」
謝朗獃獃地坐在床前,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半晌方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你也不問問我……」
太奶奶眼前一暈,二姨娘忙上前扶住她。二人目光交觸,面色都慢慢地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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