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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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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謠諑

第八十三章 謠諑

每過一天,他用指甲在地上劃下一道淺印。這日推測日子,竟已到了二月十五。他急得將腳在地上猛砸,可砸得腳踝鮮血直流,仍沒辦法擺脫束縛。
謝朗忙道:「好紅菱,快告訴我,蘅姐在哪兒?」
薛蘅只得繼續策馬,眼見前方就是柳波橋,忽聽路邊楊柳下傳出一聲悠長的口哨,哨聲極盡猥褻之意,緊接著便是閑漢們的一陣鬨笑。
粉紅、紫白、淺綠的各色梅花半掩在雪花里,凌寒飄香、清麗無儔。鱗次櫛比的屋舍,在這早春濛濛的雪中,似鋪上了一層白綃。
這便是涑陽第一大族——姚氏族長姚稹的府第。
聽到「獨門絕技」四字,眾閑漢都鬨笑起來。一人大笑道:「只不知比起春香樓的小杏花來,又如何?」
「二哥怎麼了?三姐是閣主,怎麼能夠不參加長老大會?」薛眉訝然地睜大了雙眼。
這日下午未牌時分,姚府門前車水馬龍、人語喧闐,一堆僕從在門口忙著稱銜引客,應接不暇。
姚稹為治德年間的狀元,後為太學博士,治學嚴謹,加上作為姚氏的族長,在京城的威望極高。其人性格十分清古,姚氏青年子弟見了他如同耗子見了貓,最調皮的姚奐在他面前也只能服服帖帖。他們暗中給這位族長取了個綽號:姚一板,意思是他一板起臉,有人的屁股便要挨板子。這個綽號不脛而走,導致現在京城百姓背地裡都稱其為姚一板,而非姚博士。
「不!」薛忱激動地說道:「三妹,你馬上跟我走,我們這就走!」
「姚府?」謝朗想了想,恍然大悟,又急忙問道:「有沒有請我爹?」
裴紅菱撲閃著大眼睛,盯著謝朗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謝和-圖-書朗,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薛閣主?」
「那,公主怎麼辦?」
薛蘅隱隱覺得一場暴風雪即將席捲而來,可閣規所在,她只得匆匆洗凈手,便與薛眉趕往姚府。
小武子立馬不敢再勸。他想娶的是二姨娘房中的紅蕖,小柱子想娶的才是喜鳳。讓他娶兄弟看中的女人,還不如拿刀殺了他。
可這精鐵鏈子是謝峻著意尋來的,謝朗怎麼也掙不脫。他喉嚨叫得嘶啞了,也沒人理會,謝峻怕有人替他傳遞信息,送飯的家僕,選的是位聾啞人。謝朗被鎖在地窖中,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只能靠家僕送飯的次數才能判定又過去了一天。
薛忱不理她,只緊盯著薛蘅,目光中透出無限擔憂。
因為姚稹曾在天清閣讀書學藝,長老們便借了姚府之地,舉行這場自第五代馬閣主猝亡后,第二次的天清閣長老赴京大會。
謝朗一怔,坦然地點點頭。
現在涑陽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莫不在流傳著一條新聞:天清閣閣主薛蘅不守閣規,與准駙馬謝朗私相授受,有了奸 情。薛蘅已經失貞,謝朗則在御前吵著要退婚。
他塗完葯,絮絮叨叨道:「少爺,不是小的多嘴,你這回禍闖大了。全京城都知道了你要退婚的事情,還都說、說你和薛閣主那啥……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薛閣主不知廉恥,勾引晚輩,說她早已失貞……」
鬨笑聲更大了,震得柳波橋邊梅樹上的薄雪簌簌而落,剛剛綻放的梅花也被震得掉落在雪地上。閑漢們嘻嘻哈哈地推搡,一雙雙污穢的靴子踩過,梅花嬌嫩的花瓣被重重地碾入雪泥之中。
裴紅菱眼珠一轉,道:「我現在沒想好。不www•hetubook.com.com過以後萬一大哥也把我關起來了,你得照樣幫我。」
柳波橋邊,一名閑漢挑了挑眉頭,帶著猥褻的神情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薛蘅那麼個千年道姑的模樣,居然也能嚼一把嫩草!莫非真是天清閣有什麼獨門絕技不成?」
裴紅菱放了大半心,打開鐵鏈上的大銅鎖。謝朗一躍而起,攀上地窖口的樓梯。裴紅菱忙叫道:「你是不是要去找閣主姐姐?她現在可能不在太清宮。」
薛蘅默然片刻,平靜道:「既然長老們有要事相商,我這個做閣主的怎能置身事外。還是等長老大會過後,咱們再回孤山吧。」
「好,沒問題。」謝朗滿口答應。
柳波橋畔,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正沿著洮渠策馬而來的藍色身影。
柳波橋正對著的姚府,是一座沿著洮渠建造翻修的大宅院,這是一座外表看上去與其主人性格十分相襯的宅院:四四方方、高牆黑瓦,嚴密得似是一絲春風都透不進去,大門口的一對石狻猊,更時刻以一種威嚴古板的目光瞪著路過的行人。
裴紅菱嘻嘻一笑,「好象也請了,不過……我偷了薛神醫一點點『酡顏散』,謝大人現在『喝醉了』,出不得門。」說著,她將拴著鑰匙的繩套在手指間滴溜一轉,滿是得意之色。
裴紅菱躥到他面前,將手上的東西在他面前晃了晃,嘩啦啦的聲音響起,竟是一串鑰匙。她笑嘻嘻道:「謝朗,你怎麼感謝我?」
一時間,世人景仰的閣主成了千夫所指的淫 娃盪 婦,忠勇雙全的少年將軍成了行為失檢的浪蕩子弟,而金枝玉葉竟成了凄凄慘慘的棄婦。
閑漢們再將近段時間京城沸沸揚揚和_圖_書的流言細細琢磨,頓時一個個精神抖擻,直覺今天姚府內將有一場大戲開鑼。
正推搡間,忽有人呼道:「快看!薛蘅來了!」
「那就得問一問小謝了!」
人們私底下的傳言,象燎原的野火,越燒越旺。他們往這把火里加油添醋、添枝加葉,一個個說得唾沫橫飛、栩栩如生。彷彿他們親眼看見薛謝二人在護書途中,孤男寡女如何如何,乾柴烈火又如何如何。
謝朗哪會計較她在趁火打劫,忙道:「你說吧,怎樣都行。」
「三妹……」薛忱喘了一口氣,望著薛蘅,急急道,「我們回孤山吧。」
謝朗低下頭:「我從來沒想過要娶柔嘉。她對我的恩情,我只有拿命來還了,可是這個,不行。我心裏只有蘅姐,我不能一邊娶著柔嘉,一邊心裏想著蘅姐,那樣的話,我就真的成了個混蛋了。」
地窖入口忽傳來一聲鳥叫,小武子嚇得放下膏藥,「少爺,我得走了,被老爺發現就沒命了。你多保重。」
在京城東南角的洮渠之上,有一座柳波橋,連接著敦化坊和青龍坊。
正給他塗膏藥的小武子聽了,眼便一紅,「少爺,老爺這回氣大發了,你還是服個軟,就娶了公主吧。」
「三姐,怎麼了?再磨蹭可就遲到了。」薛眉回頭,又嘟囔道:「也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長老們全跑來京城,閣中沒人作主,阿定肯定會把天清閣都拆了。」
直到薛眉在這日的午時來到太清宮,薛蘅才知道閣中各系長老竟然都到了京城,要在姚府召開長老大會。天清閣只有在第五代馬閣主猝亡之後,閣中無主,才赴京召開了一次長老大會,公推繼位之人。此後便再未有過赴京開會之舉。
https://www•hetubook•com•com朗一巴掌將他扇開,「行,我娶公主,你娶喜鳳。」
策馬在長街小巷,所有的人都用一種別有意味的眼光看著她,指指點點。薛蘅隱約聽到謝朗的名字和自己一併提起,心中一沉,不自禁地拉住了馬韁。
京城進入二月,梅花相繼盛開之時,卻又下了一場小雪。
說著,她一撥馬韁,輕喝一聲,駿馬便馳過了柳波橋。
「不知道。」小武子搖頭,「薛閣主一直呆在太清宮沒出來。」
謝朗聽著這鑰匙晃動的聲音,如同聽到了仙樂,連連作揖,「好紅菱,好妹子!你要我怎麼感謝都行,快,幫我打開。」
正急得六神無主,忽聽腳步聲響,一個靈動的身影自地窖口落下來。謝朗仔細辨認了一眼,不由大喜,「紅菱!」
謝朗心急如焚,連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恨不得插翅飛出地窖,趕到薛蘅身邊才好。
說得人眉飛色舞,聽的人張大嘴頻頻點頭,個個都恍然大悟:我說刑場上一聲「蘅姐」為什麼聽著那麼彆扭,原來是自己當初就有先見之明啊!
薛忱因為每天在太醫院、太清宮和謝府之間來往,自然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而薛蘅自那日在寰宇書院聽過一回翰林們的議論后,便對外界的一切不聞不問,只是她的面色,一天比一天黯淡下去。
「在哪?」
「可是大家都說這是不對的。你家裡人也不同意。」
「三妹!」薛忱焦慮的呼喚聲響起。薛蘅急忙回頭,啞叔負著薛忱,幾個起落便躍到她馬前。
謝朗醒來時,已身處昏暗的地窖之中。他動彈了一下,腳上的鐵鏈子被扯得嘩啦啦地響。他嘟囔了一句,「怎麼比天牢還差?」
薛蘅近段時間一直呆在太https://m•hetubook.com.com清宮,與薛忱合力煉製琅玕華丹,沒有出過兩儀門。薛忱還要傳授太醫院的醫正們針灸要訣並藥方,兩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謝朗一臉倔犟:「那又怎麼樣?我喜歡蘅姐,我相信她……她也未必對我無情。我們又沒有害人,我也不是他天清閣的正經弟子,他們管不著我!再說,憑什麼女閣主不能嫁人,而男閣主卻可以娶妻?那樣的狗屁規矩,要來作甚?!我就偏要娶他們的女閣主。自己的事情憑什麼要別人做主?」
橋那頭的閑漢們便聚攏來,派出人一打聽,原來竟是天清閣各系長老齊聚京城,今日要舉行長老大會,商議閣內要事,同時廣發請柬,邀請曾經在天清閣讀書學藝的京城世家貴族們與會觀聆。
他耷拉著頭道:「那怎麼辦?太奶奶回來了也不表態,四位夫人誰都不敢去勸老爺。老爺說了,如果二月十八你還不肯娶公主,他就用鐵鏈子牽著你去拜堂。」
裴紅菱讚歎地點點頭:「好!你小子有種!」
薛眉在一邊笑道:「二哥出來久了,想回去了吧?等開完長老大會,咱們幾兄妹便一起走水路回去,我正想坐坐船,二哥也輕鬆一點。」
薛蘅耳邊一陣尖鳴,寒風鼓進她的衣袖,令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謝朗驚得目瞪口呆。他氣急下猛地站起,衝出幾步,又被粗鐵鏈子一扯,摔倒在地。他回頭緊攥住小武子的手,「那蘅姐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我先前見有人來請薛神醫,說什麼天清閣的長老們都到了京城,有要緊事情,要召開長老大會,請他和閣主姐姐去一趟什麼姚府。薛神醫一聽就急了,輪椅都不坐,讓啞叔背上他就跑,我追都追不上。」
「先說好,免得你到時不認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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