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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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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羅網

第八十四章 羅網

他口齒清朗,清思堂中上百人都聽得分明。便有人在底下接了話茬,「那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小謝將軍的吃喝拉撒,又是誰貼身服侍的呢?」
「是,譚師兄。」薛勇從容地站起來,風度翩翩地向在座之人抱拳行了個通禮,眾人看著他這副俊雅的模樣,不由都在心中喝了聲彩。
薛蘅剛在姚府門前下馬,便見從青龍坊過來一隊人馬,個個衣飾華貴、冠帶齊整。為首之人穿著親王的朝服,舉止從容、宏毅沉靜,他身側之人穿著鶴氅羽衣,雖然一直在微笑,眉目間卻始終有抹不平的蕭索之意,正是平王和方道之。
縱是意料之中,但此言還是如石破天驚,滿堂嘩然。
薛忱心神不寧地應了,隨著眾人進了姚府的清思堂。這裡是姚氏一族平日召開族中大會的地方,十分寬敞,坐了上百人仍不覺擁擠。只是堂內陳設並不華麗,一色的柏木椅子,牆壁上懸著幾幅清雅的字畫。
薛蘅道:「是。」
他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著薛蘅,輕聲道:「三妹,對不起,不管你是不是閣主,你都是我的三妹。」
眼見姚稹在前面引著平王和方道之入府,薛蘅湊到薛忱耳邊低聲道:「二哥,你找個機會,把一把王爺的脈。」
眾人見方道之和平王都如此說,便又都轉了口風,「是啊,單憑這個,還不足以服眾。」
薛蘅的臉在剎那間失了血色,本能地站起身,脫口怒斥,「胡說!」
薛勇一笑,「敢問m•hetubook.com.com閣主,謝將軍當時傷在何處?」
姜延道:「閣主,按理說您是一閣之主,閣中一切事務都由您作主,我們不該擅權。但祖師爺當年也留下了閣規,萬一事涉閣主本人,而天清閣又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頭,便可召開長老大會。我們身為天清閣的長老,職責所在。還請閣主將事情講清楚,給大家一個交代。如果閣主是清白的,我姜延冒犯了閣主,自會接受閣規處置。」
方道之微微而笑,平王則心情複雜。此時此刻,謝她救了自己也不是,謝她救了小謝更不妥,更何況還有柔嘉夾在中間。想起來之前景安帝的囑咐,他和聲道:「薛先生切莫多禮,本王是奉旨前來觀聆天清閣長老大會的。恰好遇到方先生,就一起來了。」
薛勇慢慢露出篤定的、掌控一切的微笑。
平王代表的是天子,便在首位坐了。姚稹是主人,陪坐在旁。自薛蘅往下,薛勇、薛忱、薛眉和其餘七系長老依次而坐。
其餘長老紛紛道:「是,閣主只要能當著大家的面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此事就算薛勇誣告。」
一時間,室內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薛蘅。
姚稹見到薛蘅,臉上淡淡的,只隨意拱了拱手。
薛勇肅容道:「按情份,閣主是我的妹子,這事情本不該由我這個做兄長的來揭發。但是大義所在,涉及天清閣數百年的清譽,薛勇不敢因情害義、姑息養奸,更不敢和_圖_書眼睜睜看著親人誤入歧途而不拉她一把。」
震字系長老譚長碧陰陽怪氣地道:「所以啊,咱們這不是進京,來向閣主求個真相嗎?」
薛蘅許久都不回答,堂內諸人便不耐煩起來。薛勇待眾人這種懷疑的情緒積蓄到了一定程度,似揭破什麼謎底似地拉長聲音道:「前任陵安知府盧澹之盧大人上個月調至京城,據他所述,當初閣主與謝將軍前來求助,請他派人護送,便是因為謝將軍當時雙臂都受了傷,不能騎馬!可惜途中遇到山賊,盧大人的手下纏住山賊時,謝將軍和閣主是兩人合乘一騎才脫身的!」
可不知為何,忽有一股寒意從她心底浸透全身,彷彿有什麼野獸正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窺伺著她,時刻準備撲出來,將她撕得粉身碎骨。
今天這清思堂中,可謂是冠蓋雲集。眾人彼此多半相識,不由雍容揖讓、寒暄敘舊,見平王、方道之和薛蘅等人進來,忙齊齊行禮。
薛蘅忙迎上去,給二人行禮。
紛紛坐定,姚稹輕咳一聲,清思堂內便一片肅靜。
離字系長老薑延身軀瘦小,渾身罩在一件黑袍之中,因為長年呆在石塔中研究星象,面色有些蒼白。
過了好半天,紛擾聲才慢慢停歇。
薛蘅正要說話,目光自平王眼臉下那一道淡淡的青影上掠過,心中微驚。
譚長碧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看來閣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了。薛師弟,你是首告,就由你來說吧。」
薛蘅https://m.hetubook•com.com遲疑了一下,點頭,「是。」
他細小的眼睛掃了眾人一眼,緩緩開口,「我天清閣兩百多年來清譽滿天下,深受世人敬仰,殷國上下提起天清閣,莫不要豎起大拇指贊一個『好』字,歷代閣主更不乏一代鴻儒宗師。祖師爺和歷代閣主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和名聲,絕不能因為某一個不肖弟子的行為不檢、離經叛道就毀掉了。」
「你們在鎖龍堆遭到偷襲,其後又與呂三公子和風桑分開,最終只剩下你和謝朗二人,是也不是?」
聽稟平王到了,姚稹親自迎了出來。姚稹見到方道之的時候愣了一下,不知他為何也來參加長老大會,但轉念想到他為當代鴻儒,今日之事若能有他作個見證,倒也不錯。
坤字系長老聶薇與薛季蘭情同姐妹,向來鍾愛薛蘅,此次來京也是迫不得已。她聽言眉頭微皺,道:「姜師兄也不必太危言聳聽,事實真相如何,還未弄清楚。」
平王忙點頭道:「方先生言之有理,薛閣主也是為了保護《寰宇志》。」
這一刻,她甚至能看清自己在魚網中掙扎的樣子——滿身的泥濘、毫無生氣的白色眼珠、無力再擺騰的魚尾。
薛勇不慌不忙,道:「諸位莫急,薛勇自然是有更重要的證據,證明薛蘅確實和謝朗有了奸|情!」
底下坐著的也紛紛揚聲,「就是,薛閣主,事情總是要弄清楚的,再傳下去,我們面子上也無光啊。」
「不知各位長老要薛蘅和圖書說清楚的,是什麼事情?」薛蘅緩緩開口。
薛勇決意要讓薛蘅和謝朗兩人都身敗名裂,再也翻不得身,便道:「敢問閣主,你護送《寰宇志》上京時,可是和謝朗等人同行?」
眾人皆推方道之上坐,他卻極力推辭,只挑個角落靜靜地坐下。至於其他曾在天清閣讀書學藝的世家貴族們,沒有按官銜軍職,皆按閣中輩份排定了座次。
無路可逃。
薛蘅坐在椅中,默不作聲。薛忱右肘叩在扶手上,手指用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薛蘅臉色越發白了,她默然良久,低聲道:「是我。」
「姚某不才,得閣中各位長老信任,今日請各位師門長輩後學齊聚一堂,商議閣中大事。陛下隆恩,王爺親臨,天清閣上下,莫不深感君恩浩蕩……」
底下便有人竊笑了一下,姚一板已經兩鬢花白了,卻還要叫離字系不到四十歲的姜長老一聲「師叔」。更有人在心中算了一下閣中的輩份,原來這個老古板、高高在上的姚族長竟和自己平輩,不由心中大樂,想著下次見到姚家那些風流少爺時,可要好好讓他們叫自己一聲「太師叔祖」。
薛蘅慢慢地轉頭看向薛勇。這位手足的眼眸中,正映著堂外的風雪。那凌亂飄飛的雪,似織成了一張世間最密的網,而她,就象一尾在網中不停掙扎、最終將因枯涸而死去的魚。
眾人知姚一板一旦開口,必得先說上一大段的忠孝禮義,年輕一點的便偷偷打起了哈欠,年長的也開始有m.hetubook.com.com點走神,但多數人的目光均不時往正襟危坐著的薛蘅身上瞟。
譚長碧一笑,「閣主切莫驚慌,只要閣主能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您就還是我們的閣主,薛勇自然也逃不了一個誣告之罪。」
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有的人臉上開始露出曖昧的微笑。
薛蘅耳邊嗡嗡作響,卻只能默默點頭。
他又轉身看向眾人,朗聲道:「薛蘅不守閣規,失諸檢點,與驍衛大將軍謝朗通姦,清白有污,不適宜再擔任閣主之職,現請長老大會和各位閣友裁決!」
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方道之忽然輕咳一聲,待眾人安靜下來,說道:「薛閣主此舉雖有不妥,但當時形勢危急,他們不能泄了行蹤,可算事急從權之舉。就此論定二人有奸|情,似乎證據不足。」
「是是是,把一切說明白了,豈不更好?」
聶薇帶著疼愛的目光看著薛蘅,柔聲道:「閣主,你娘對你寄予厚望,你自不會讓她失望。事關你的清譽,自然要弄個一清二楚。」
說到最後一句,他語氣甚是嚴厲,在座之人便「嗡」地一聲議論開來。
「聽說謝將軍在途中受了傷,是不是?」
聽到這話,眾人交頭接耳,原先不相信傳言的人也開始動搖。聶薇眉頭微蹙,低聲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糊塗?」
莫名的恐懼,令她的怒喝聲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所有人看著她的目光,便都充滿了懷疑之意。
姚一板冗長無趣的開場白終於結束,「……下面,姜師叔,您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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