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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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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辯貞

第八十五章 辯貞

「說得好!」姚奐聽了他這句話,熱血上涌,喝了聲彩便衝上去,一腳將守門的僕從踹開,回頭將手一揮。
薛勇捂著鼻子,指著謝朗嚷道:「大家聽聽!他叫薛蘅什麼?真是恬不知恥!」
那人一愣,道:「是又怎樣?」
他向聶薇和薛眉拱手,又指著坤字系的幾位女弟子,道:「聶師叔、四妹,麻煩你們和這幾位師侄,護送閣主到東廂房。」他又從姜延手中取過一個銀盒,微笑道:「這裏面是姜師叔從閣中帶來的守宮砂。」
「胡說!」
清思堂內。
姚府大門外,閑漢們探頭探腦,個個恨不得脖子有竹篙那麼長,好將腦袋伸進高牆,一探究竟。
涑陽世家貴族聯姻之風盛行,這盤根錯節的姻親關係,甚至令帝君都感到頭疼,正是這種龐大的關係網,他們才能在有事時互相施以援手。但他們在聯姻之時,考慮的只是血姻族親之間的輩份,甚少有人去講究天清閣的輩份。
謝朗這段時間被關在地窖里,早將京城所有世家貴族的姻親關係理了個遍。這刻一一指向眾人,侃侃而問。
堂內眾人齊聲驚呼,紛紛站起。大家看得分明,闖進來的黑衣少年滿面怒火,雙眼通紅,緊捏著拳頭,正是謝朗!
謝朗氣得眼裡似要噴出火來,大聲道:「我與蘅姐清清白白,豈容小人這般污衊?!」
姚奐急迎上去,「小謝,他們正在逼薛閣主讓位,說她和你那啥……」
平王急忙站起身,喝道:「小謝!你別亂來!」
薛蘅還是沒有動,但臉色更加蒼白,胸脯急劇地起伏。眾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發覺她垂在身側的十指已緊攥成拳。
這刻被謝朗這般挑了出來,眾人這才發現,若真在所有的親戚之間論上天清閣的輩份,只怕在場的多數人,都要被冠上一個「有悖倫常」的罪名。
聶薇道:「這也太冒犯——」
黑暗https://m.hetubook.com•com之中,那野獸在一步步地逼近,腥紅的眼睛里閃著猙獰的光芒,對她悄悄張開了血盆大口……
「三妹遲遲不願驗個明白,莫不是心虛了?」薛勇眼中閃著得意的光芒,大聲道:「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薛蘅若不是與謝朗有了奸 情,失了貞潔,又豈會不敢試點守宮砂?!如此失貞失德之人,我天清閣又豈能容你?!」
薛勇看著面色蒼白的薛蘅,眼睛微微眯起,彷彿在欣賞一尾在漁網中不停跳躍掙扎著的魚兒。
姜延點頭道:「有勞聶師姐。為免外人猜議,保住天清閣百年清譽,總得驗個清楚。」
謝朗見薛蘅在眾人鄙夷、憐憫的目光注視下渾身輕顫,不由心中大急,猛地沖前兩步,將她護在自己身後。他掃了眾人一眼,朗聲道:「我又不是天清閣的弟子,你們的輩份管不到我!再說了,你們自己,又真的都遵守了天清閣的輩份嗎?!」
怒喝聲響起,一個黑色身影卷著旋風衝進來,兜頭便給了薛勇一拳。以薛勇的武功,來者本不是他的對手。可他正說得對意,一時沒有防備,竟被打個正著。他捂著鼻子後退兩步,直抽冷氣,鼻血自十指間蜿蜒滴下。
謝朗熱血上涌,大聲道:「她又不是我的師叔!我為何愛慕不得?!」
此言一出,滿堂之人愕然相顧。絕大多數人帶上了鄙夷之色,有的已大聲喝斥,「真正不知廉恥!」
薛勇一笑,道:「無妨。現在點也不遲,只要閣主沒有失身,這守宮砂便能點上,且怎麼也不會褪掉。可如果閣主失了身,守宮砂點上后,用水一洗,便會消失。」
「怎樣?!」眾人呼啦一聲圍攏。
他們的話在薛蘅耳邊「嗡嗡」地迴響,她呆站在原地,眼前的一切開始慢慢地模糊。滿堂賓客的面容如同一團團黑雲在飄浮。他們和-圖-書的嘴唇似乎在動,可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哦——」薛勇帶著歉意道:「二弟說得是,倒是我考慮欠周了。不過不怕,男子看不得,女子自是看得的。」
薛勇心中暗道:你小子來得正好,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投!
謝朗看著她白得幾近透明的面色,心中一痛,抬頭怒視薛勇,二人目光相觸,如有兩把利劍在空中相擊,火花四濺。
薛勇看著薛蘅,緩緩道:「閣主,雖然有些冒犯,但如果你仍是清白的,就讓長老們為你點下守宮砂,看你是否仍為處|子之身。」
他如磐石般護在薛蘅身前,臉上寫滿坦然與無懼,望著眾人一一道來,彷彿在戰場上躍馬橫槍,將對手一個個挑落槍下。
眾人齊齊扭頭,只見柳波橋那頭,謝朗策騎而來,如離弦之箭,片刻間便到了姚府門前。他一把丟下馬韁,滾鞍下馬。
聶薇皺眉道:「這也只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我記得第九代鄭閣主接位接得早,她的幾位師妹因為無需繼承閣主之位,就都沒有點過這守宮砂。我們也通常只在女弟子出閣嫁人之時才會點上守宮砂以證其貞。我天清閣乃堂堂正正的名門大派,閣中女弟子皆自重身份,恪守閣規,身為長輩的,若平白無故就懷疑她們的貞潔,這傳出去豈不讓人齒冷,惹人笑話嗎?」
薛眉應了,便站起身接過銀盒。聶薇和坤字系的女弟子都看著另外幾位長老,面上露出遲疑之色。
薛眉走到薛蘅身邊,輕聲道:「三姐,咱們就驗個明白,也好堵了這些臭嘴!」
「就是!」
謝朗甩開他的手,大聲道:「我與蘅姐清清白白,豈容他們誣衊!我又怎能任由蘅姐被他們欺負?!」
姚奐再罵了句,回頭向一名披著雪狐裘、面色有些蒼白的青年公子道:「世子,現在該怎麼辦?」
薛蘅表情恍惚、眼神https://m.hetubook.com.com迷茫,似乎魂游物外。
眾人都望著世子,等著他拿主意。世子沉吟時,陳傑忽然拍著腿叫道:「小謝!小謝來了!」
僕從們正待發作,抬頭看清為首之人是老爺的重侄孫、姚氏最囂張跋扈的姚奐,其餘個個是京城王公貴族家的公子少爺,嚇得都縮著脖子躲到了角落裡。
他不自禁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羸弱的雙腿,黯然地嘆了口氣。
陳傑嚷道:「管他什麼才什麼貌,他們兩情相悅就好了,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小謝!上!」
這一眾公子皆為年少不羈之人,不免做下一些風流事體,事發時均飽受族規禮教之苦。蔡繹本是彭城世族的少爺,和一位佃戶的女兒一見傾心,約會了兩次,結果被族中長輩發現,將他吊起來狠揍了一頓,關了一個月,那位佃戶的女兒也被逼著嫁給了他人。他每每想起便咬牙切齒,此時覺得薛蘅好似便是自己的那位梅家妹妹,恨不得即刻衝進去將她救出來才好。
譚長碧不耐道:「聶師姐,這不是非常時期么?如今外面謠言滿天飛,若要堵住天下悠悠眾口,也只能行這權宜之舉了。只是,若閣主本來就沒點這守宮砂,又怎麼證明她的清白呢?」
姜延插話道:「雖說有些冒犯閣主,但事關天清閣生死存亡,還是應當要驗清楚的。」
薛忱不忍卒睹,低下頭,緊攥住椅子扶手的雙手,骨節盡突。
薛勇微笑道:「閣主,為免物議沸騰,有辱我天清閣聲譽,也為了還你一個清白,還是驗個明白的好。」
謝朗得意地看著眾人慌亂的神色,朗聲道:「不許我愛慕蘅姐也行,你們先回家讓各自的親戚休妻的休妻、和離的和離。大家都謹守天清閣的輩份,我這個做晚輩的,自然會有樣學樣!」他環顧四周,冷冷一笑:「難不成輩份、禮教這種東西,只是拿來約束我們這些小輩的www.hetubook.com.com不成?還是只要熬成了一把年紀,便可以陽奉陰違了?」
堂內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坐在角落的方道之不由嘴角含笑,搖了搖頭,「難為這孩子,算得這麼清楚!」
方道之閉了閉眼,低低地嘿了一聲,「這孩子,怎麼這個時候跑來了?」
清思堂中被他這麼一攪,一時間人仰馬翻,被謝朗點中的人均狼狽無比。
聶薇走到薛蘅身邊,柔聲道:「阿蘅,就驗一個明白,你的名聲,絕不容人隨意玷污。」
他不待眾人有思慮的餘地,指向前面正嘿嘿冷笑的一名中年人,道:「你是姚奐的表叔吧?」
「放肆!」薛忱一拍扶手,怒喝出聲,「堂堂一閣之主,清白女子的手臂,豈能暴露于眾目睽睽之下?!」
薛忱默默地看著謝朗,那俊朗面容上的勇氣,似一把寶劍錚錚出鞘,綻放出耀眼的鋒芒,守護著他身後的那個人,讓她不再在黑暗中隅隅獨行。
由於太祖皇帝將青雲先生封為國師,青雲先生又是那般驚才絕艷的人物,所以涑陽的王公貴族子弟多有慕名而來、投入天清閣讀書學藝之人。他們指望有了天清閣弟子的光環,歸來后能得帝君看重,好在仕途上平步青雲。因此,在最初的幾代,天清閣內的輩份尊卑,還十分講究。
薛蘅卻宛若還在夢遊之中,眼神迷濛,定定地望著堂外飄飛的亂雪,一言不發。
「還有你,你的姑表妹嫁的是弘王妃的兄長伍敬道。可是,伍敬道家不是有一位遠房的侄子,在天清閣時和你同一輩學藝嗎?
但到了世宗時,注重由科舉提拔人才,刻意淡化天清閣的背景,於是這輩份之論便不再那麼嚴格。加上兩百多年下來,天清閣各系長老擇徒分化嚴重,震字系尚是第十二代,坎字系卻已收到了第十五代。
「就是!那些個老古董,嘴裏說得大義凜然的,自己不也是一房房小妾往家裡納?」
謝朗斜睨著www.hetubook•com•com他,道:「你的妹子,嫁給彭城蔡家的蔡清為妻。可據我所知,蔡清的一位堂兄是天清閣兌字系第十三代弟子,而你是震字系第十二代弟子!敢問,你們這算不算亂|倫?!」
她臉色慘白,但腰仍挺得直直。
那人正待細說,一群少年公子忽然沖了過來,抬腳就踹,罵道:「說什麼呢?這是你們這些奴才可以嚼舌頭的?!」
「閣規第三十二條,若閣主為女子,需得保持貞潔之身,終生不得嫁人。所以——」薛勇略略提高了聲調,「但凡我乾字系女弟子,在十二歲時,通常會由女性長輩在其手臂上點下守宮砂!」
謝朗見揣測變成現實,心中大急,便要往府里沖。德郡王世子忙一把將他拉住,「小謝,你現在進去,只會令事情更糟糕。」
「對!即使薛師叔和小謝好了又怎樣?郎才女……那個貌,啊,不對,是女才郎貌,也不對!」陳傑越說越糊塗,眾公子不由哈哈大笑。
姚府的僕從們也都想溜到清思堂看看熱鬧,無奈自家老爺太嚴厲,正無精打采守在門口時,忽有一人從府內出來,擠眉弄眼道:「開始審上了!」
「如果按天清閣的輩份,您與我爹平輩,我要叫您一聲師叔。可你家妹子,嫁到我姑奶奶家,我又一直按姑奶奶家的輩份,叫她一聲表嫂!
德郡王世子咳了一聲,道:「不能任由他們就這麼欺負了薛閣主。」
眾人皆是又驚又詫,有些人還連連搖頭,滿面不以為然。謝朗恍若未聞,轉頭看向薛蘅,輕聲道:「蘅姐,我來晚了。」
那人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有意激怒謝朗,嗤笑了一聲,道:「謝師侄,你居然敢打長輩,看來謝師兄的家教確實有點問題啊。難怪你會戀上自己的師叔,做出違背倫常的醜事,還大胆妄為到在御前說出『愛慕蘅姐』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還有這位,敢問你堂姐夫的妹妹,嫁到了哪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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