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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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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手足何眈眈

第九十五章 手足何眈眈

不知坐了多久,薛定忽然從山路上躥過來,興奮得手舞足蹈,大叫,「二哥!二哥!」
薛忱不理他,繼續道:「我在京城的時候,問過那裡的租客,他們說,租金這兩年都加了將近三成了,可這筆錢哪去了呢?大哥送回來的賬本上可沒有這一筆錢啊。」
裴紅菱大喜,跳下桃樹,衝到他面前,又急忙板起臉,道:「誰讓你說話不算數?反正你是神醫,什麼病都能治好。」
薛忱和薛蘅望著他的背影,忽然都想起了他們兄妹幾人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情景:
「慢著。」一直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薛忱忽然開口,「再怎麼樣,三妹現在還是閣主,這祭禮應當由她主持。」
薛勇何等伶俐,見兩位朝廷官員不肯明確表態,知此事不能操之過急,便連忙道:「各位師叔,閣主一事還需朝廷確認,咱們還是暫且不表。倒是譚師叔說的,很有道理。以往三妹太過膠柱鼓瑟,不敢開拓財源,又濫施恩惠,致有開支吃緊之窘況。我倒是有個想法,說出來請各位師叔參詳參詳。我們京城裡現有幾處產業,比如聚德坊、柳樹衚衕、朱雀大街這幾處,都是很不錯的,倒不如先拿出來放租,我知道京城裡有好幾個大商號都對這幾個地方虎視眈眈的。」
「他和姜師叔他們一起回來的,隨他前來的還有陛下派來的兩位秘書丞。看來大哥是打定主意,只要你一回天清閣,便仍要想法子處置了你,再由長老大會推舉他為閣主,故而多方活動,請陛下派了秘書丞前來作見證。」
「二哥,我得去密室一趟,確認一下。」薛蘅道:「你先回閣中穩住大哥,透露點口風,說明天是娘的忌日,我一定會回來祭拜。」
裴紅菱忙道:「不怕不怕,我身子結實,我來挑!」
可薛勇好似沒有聽到她的呼喚,中途腳步踉蹌,摔倒兩次,又強撐著爬起來,不多時便消失不見。
薛勇面無人色,顫聲道:「三、三妹說笑,我一時好奇,鑽研這兩味藥物的藥性,又有何奇怪?」
薛勇暗罵道:真是一幫不開竅的老榆木疙瘩!但臉上還是笑道:「哪裡會呢?一事歸一事,我們只和他們有生意來往,不參与朝政就是了,再說,伍敬道有這樣的背景,總歸對我們是有利的,以後辦起事來會方便很多。師叔們放心,我薛勇在此發誓:一定不辜負各位師長的厚愛,竭盡全力為我天清閣效力:一定謹遵青雲祖師的教誨,絕不摻和到朝堂之事……」
眾人皆知薛蘅對薛季蘭極其尊重,今日敢在墓前說出這番話來,顯見其心中並無愧疚,大部分人都不禁開始相信起她了。
此言一出,天清閣諸人皆聳然動容。龍泉谷是歷代閣主墓室所在,最清苦不過的一個地方,薛蘅將薛勇派到那處守墓,分明就是一種變相的禁錮。那個九轉還丹,聽起來好聽,卻是天清閣用來處置背叛師門的逆徒的,只要吃下兩粒便可以把一身的功夫化去。現在薛蘅只給他一顆,顯見是手下留情了。只是眾人都不明白薛勇為何象被薛蘅抓住了七寸,一絲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走出十餘步,忽聽薛忱喚道:「裴姑娘。」
眾人和_圖_書都覺二人的對話十分奇怪,景安帝派來的兩名秘書丞聽到薛蘅說「讓平王服下那葯」時,交換了一下目光,凝耳細聽。
三月二十七是天清閣上任閣主薛季蘭的忌日,這日辰時,天清閣各系長老率門下弟子,並景安帝派來的兩位秘書丞,抵達碧蘿峰。
薛蘅想起一事,問道:「二哥,王爺的脈,你有沒有探過?」
經過薛勇的大肆渲染,天清閣弟子都知道了在涑陽發生的一切,一部分人交頭接耳、目帶疑慮和不屑,但多半弟子還是上前向她致禮,尤其是坤、艮兩系的弟子更是欣喜不已。
薛蘅思忖一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定要用上虎背草和藤苓子。」
薛眉一下子窒住,慢慢低下了頭。
弟子們擺上香燭祭拜之物,薛勇點燃三炷香,插在墓前。姜延長喝一聲,「致祭開始——」
薛勇呆若木雞地站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此刻聽到薛忱問自己為何來孤山,她一時也想不清楚是何原因,愣愣地站在原地,雙頰緋紅,扭捏了半天才道:「我、我就要隨大哥回軍中了。」
譚長碧安撫道:「阿勇,我們都知道你在外面奔波辛苦,為了閣里的事情盡心儘力,確實是勞苦功高,大家都相信你。二師侄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也是關心閣中的事務而已。只是有一件,一下子要租出這麼多地方,事情肯定很繁瑣,我們又沒有內行的人手打點,只怕不好辦哪。」
薛蘅繼續說道:「《本草經》記載:虎背草和藤苓子,服之令人心悸目眩,頭疼耳鳴,還會出現類似癲癇、狂躁之癥狀。」
薛忱凝望著這個睽違已久的微笑,輕聲道:「三妹,你打算怎麼辦?」
薛蘅將兩位秘書丞請到林中,從袖中取出一封塗著火漆的信,道:「煩請二位大人回京將這封信轉呈陛下。」秘書丞忙雙手接過,道:「閣主放心,我等自會將一切稟明聖上。」
譚長碧冷笑道:「阿勇,你就別謙讓了。你說說,你們這一輩的弟子中哪有一個武功、能力能勝得過你的?我就只看好你!哼,薛蘅掌閣三年有多,閣中的收入就從沒見增長過,田地租子沒有一年能收齊的。雖說憐貧惜弱也是我閣中人的本分,可只會節流,不知開源,再大的家業也架不住這麼坐吃山空啊。」眾位長老都頻頻點頭稱是,只有聶薇等少數幾個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薛忱和薛蘅對望一眼,眼神里都充滿了惆悵和茫然,又不約而同地在心底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姜延也沉吟道:「是啊,這都是青雲祖師和歷任祖師爺積攢下來的功德,拿來放租賺錢,似乎不妥。」
薛勇白衣素帶,走在最前面。快到石墓時,他緊走兩步,撲到墓碑前,涕淚縱橫。眾人見他至誠至孝的模樣,都不免低聲稱讚。
「是嗎?那大哥真是用心良苦了。」他話語未畢,林中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但見一個身影緩步走出,白衣姍姍、神色清冷,正是失蹤多日的薛蘅。
裴紅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令大白聽懂了自己的指令。可等大白飛走,她忽然生出了一股衝動,對裴無忌說怕大白中途有什www.hetubook.com.com麼變故,自己要跟著才放心。於是這一跟,便跟到了孤山。
譚長碧等幾人都連連點頭,姜延和另一部分長老卻還在沉吟。
譚長碧拊掌笑道:「若此事真能辦成,對我天清閣倒是大大的福祉一樁,薛大師侄你功德無量啊,閣主之位,舍你其誰?」
薛蘅撫上墓碑,嘆道:「大哥,娘曾說過你天份極高,但也失之於浮燥,需得沉下心來,方能在學業上有所突破。龍泉谷幽深僻靜,極適合修行,你就去那裡守墓吧。」又掏出一粒丹藥道:「這是九轉還丹,你吃了吧。」
譚、姜等幾位長老連忙上前勸解了半天,薛勇才顯出很委屈的樣子,勉強留了下來。薛忱看著,只是微微冷笑。
平王再上奏,說謝朗的「病」快痊癒,不如也讓他重歸軍中,景安帝也准了奏。
「是啊,她闖進我的桃花陣,口口聲聲說要見你。二哥,你見是不見?」
陽春三月,晚霞燦爛明媚,空氣中瀰漫著松樹的清香。
薛定畏懼薛蘅,對薛忱卻是不怕的,嘻嘻笑道:「二哥,這段時間咱們天清閣真是熱鬧啊,剛去了個姓謝的臭小子,又來一個大姑娘。」
薛忱一聽,立覺頭大如斗,苦笑一聲,「她怎麼來了?」
薛勇忙道:「這隻是權宜之計。放出去收租,資金回籠得快,先解了閣中的燃眉之急,等有了錢我們再另外選址,重建藥房醫館和義學善堂好了,這也不算違背祖師的教訓呀。再說,若資金充足了,我們還可以擴大規模多建幾個嘛,這不是一舉數得嗎?」
薛眉指著薛蘅,怒道:「大哥有什麼錯了?!你自己做下的醜事,全天下都知道了,你還有臉跑回來佔著閣主的位置不肯放?!呸!」
「好。」薛忱應了,忽然醒覺過來,驚喜地望向薛蘅,「三妹,你……」
禮罷,薛蘅回頭環視天清閣諸人,又看了看兩位秘書丞,目光沉靜,道:「閣主一事,薛蘅過一段時間自會給大家一個交待。但現在我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我回不來,閣主之位,由薛忱接任。在此之前,閣中事務皆由他來主持。」
譚長碧附和道:「正是。我看她這閣主也別想當了,自己行為不端,還有何資格管束閣中弟子?薛大師侄正當盛年,又能力出眾,這麼多年全靠你在外面為閣里掙回來大筆的資金,說得上是勞苦功高,堪為閣主的最好人選啊。」
裴紅菱低下頭,輕聲道:「這一次上前線,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命歸來,想到和薛神醫相識一場,應該要來道別。」
薛定抱著額頭,跟在他身側,咕噥道:「我又不知道她是你的相好,不知者不罪,二哥你幹嘛要罰我?」
「她是誰啊?」薛定無比好奇,湊近道:「大哥,看樣子你和她挺熟的,你的相好?」
薛忱微愣,不明她為何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裴紅菱喜得心怦怦亂跳,連聲道:「好啊好啊,那咱們就一路吧。」
薛忱揉了揉鼻子,苦笑道:「裴姑娘,嘴上長疔就罷了,喉頭生瘡可是絕症!」
薛勇一番痛哭后,撫著墓碑,一副錐心刺骨的模樣,泣道:「娘,孩兒不孝,未能照和-圖-書顧好三妹,令她走入歧途。求娘保佑三妹平安歸來,孩兒定會好生照顧她。」
裴紅菱聽這一問,不由張口結舌。
此話一出,就連姜延等人也不禁點頭稱是,眾人又猶豫起來。
裴紅菱等了半天,不見他答話,訕訕道:「那……我走了。」她再等了一陣,仍不見薛忱說話,只好失望地挪動腳步。
薛蘅笑了笑,緩緩說道:「大哥才智過人,破解了密室的機關,但你卻不知道,你同時也留下了自己進出密室的證據。大哥,那本《山海經》中我對暗語的註釋,你還記得吧?要不要到陛下面前詳細地默出來呢?」
譚長碧陰陽怪氣地說道:「我看她是不敢回來了吧。」
身材修長的英俊少年爽朗地笑著,對瘦削單薄的小女孩說:「你叫阿蘅,是嗎?他叫阿忱,是你二哥。這個小鬼頭叫阿眉,比你小,是妹妹。我叫薛勇,今年十四歲,是你們的大哥。」
薛勇嘆了口氣,「二弟是個讀書人,你是不知道在外面辦事的艱難啊。這幾年,我在京城裡上上下下打點,迎來送往,在在都需要錢啊。就閣里撥的這點子錢,還不夠我請客吃飯的,我還得常常拿自己的體己錢去貼呢。各位師叔要是不信,可以拿我的賬本去查驗。」
薛勇面上神情變幻不變,害怕、不甘、憤怒種種滋味湧上心頭,可最後皆化為了絕望。他面如死灰,垂下了頭,低聲道:「阿眉,別說了。」又轉向薛蘅道:「謹遵閣主之命。」說罷,一狠心把丹藥吞下,以袖掩面,向山下疾奔。
「大哥回來了。」
薛忱悄然拭了拭濕潤的眼角,待薛定走近,臉一沉,道:「你若再不改這毛燥的性子,我就罰你掃一個月的庭院。」
薛蘅哭了很久才慢慢坐直身子,忽覺自恢復記憶以來一直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隨著這場痛哭減輕了很多。她以袖拭淚,抬起頭時,向著薛忱略帶羞澀地微微笑了一下。
薛勇連連謙讓,譚長碧,姜延等眾長老都一力恭維。那兩位朝廷里來的秘書丞都是久歷官場的老油條,見此情景也只是點頭微笑打哈哈,對眾人的這番裝喬做致卻是不置可否。
薛勇被她的目光瞧得有些心慌,正要開口,薛蘅緩緩道:「大哥,讓平王服下那葯,你費了不少心機吧?」
薛忱一笑,問道:「裴姑娘,你怎麼到孤山來了?」
薛忱輕輕地「哦」了一聲。
薛蘅向眾人微微點頭致意,走到石墓前,靜靜地看著薛勇。
裴紅菱急忙轉過身。薛忱看著她期盼的目光,輕咳一聲,道:「裴姑娘,此番兩國交戰,將士們必有傷亡,前線定然需要很多經驗豐富的大夫。不如……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前線吧,也算是為國家盡一份綿薄之力。」
薛蘅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回頭看向石墓,輕聲道:「娘說,以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這個夢太長了,我也該醒了。」
她停了一會兒,環顧了一下四周,深吸了一口氣,提高聲音,斬釘截鐵地說道:「至於我和謝朗,我們一直都是清清白白,並無任何苟且之事!娘在天上看著,她可以作證!」
薛忱又道:「那閣中每年撥給京中那幾處善堂的款項呢?https://m•hetubook.com.com藥房購買藥材的錢、義學的修繕款、支付給店裡夥計的薪金,這幾項我看了一下,似乎也有點問題呢。」
聶薇卻滿臉疑慮道:「伍敬道?我記得他是弘王妃的哥哥吧?現在皇嗣未定,朝里已議論紛紛。青雲祖師爺有遺訓:天清閣不得牽涉朝政事務。我們和伍敬道這樣的人走得太近,不妥吧?」
「可這兩味葯,長老們也曾提煉過,光憑這個,似乎說服力不夠。」
「正要和你說這事。」薛忱忙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只是她雖打馬急行,終究快不過大白,這廂大白和謝朗走了三日,她才抵達孤山。
聶薇皺眉道:「那幾處不是藥房醫館便是義學善堂,怎麼能拿出來放租呢?」
薛勇心中忌恨,但也巴不得薛蘅即刻露面,更何況薛忱在閣中威信極高、人緣又好,他也不便得罪這位二弟,點頭道:「二弟言之有理。」
薛蘅淡淡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銀盒,道:「虎背草和藤苓子,大哥,你的房中怎麼會出現這兩味藥物?」
薛忱露出為難的神色,道:「只是這樣一來,我需要帶藥箱、醫書,還要帶一些藥材……」
薛蘅冷冷答道:「四妹,你忘了,閣主是要朝廷認定才算數的,到目前為止,陛下還沒有下旨褫奪我閣主之職。」
姜延剛才被薛忱打斷,十分不快,坐下后,便冷笑一聲:「薛大師侄倒是宅心仁厚,怪只怪阿蘅自己不爭氣,與人無攸。唉,真是本門不幸,家醜,家醜啊。」
她這句話說得甚輕,但在薛勇聽來,宛如雷轟電擊,頃刻間全身冷汗淋漓。好半天他才強作鎮定地笑道:「三妹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薛忱一驚,「你是說,一切都是大哥泄露出去的?可他如何得知的呢?」
薛忱一下想不起究竟是何女子要見自己,薛定又道:「不過我看這位大姑娘脾氣未免大了一點,還罵二哥你呢。說你不守信用,答應她要盡地主之誼,卻將她困在桃花陣里……」
薛忱進了桃林,正見裴紅菱坐在一株桃樹上,將桃花不停扯下,恨聲罵著,「死薛忱,臭薛忱,說話不算數,讓你嘴上長疔,喉頭生瘡!」
薛勇一怔,立即又笑道:「二弟,你這是懷疑我中飽私囊嗎?我薛勇對天清閣忠心耿耿,天日可表,怎麼會做出這等事情?」
薛眉魂不守舍地追了上去,「大哥!大哥!你怎麼了?」
薛忱一愣,道:「大姑娘?」
山風吹動薛蘅的素服,她在薛季蘭墓前跪下,深深叩首。眾人這才從震撼中清醒過來,不約而同地隨著她拜下。
「那又怎樣?」薛眉見薛勇面色慘白,心中不解,忙出言相助。
薛蘅臉色一下子白了,但很快又鎮靜下來,她從袖子里拿出一本賬本,丟到薛眉面前,冷冷說道:「四妹,剛才二哥說的那些,你以為我們真的沒有證據嗎?我們本來想回來以後先找大哥談談,讓他自己把錢先還回去,我們還可以替他遮掩一下,可是……」
薛蘅靜默了一會,問道:「二哥,閣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薛蘅緩緩道:「二哥,你還記得《寰宇志》的事嗎?」
薛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墓前。風拂山巒,桃花飄香和*圖*書,他遙望山腳,似是痴了一般。
「哦?」
薛眉憤怒地衝上前,質問道:「憑什麼?!薛蘅,你已經不是閣主了,還有什麼資格來管我們?」
薛忱忽然開口道:「京城裡的產業也有放出去租的,這還是當初由三妹拍板決定的,可是這兩年也沒見收回來多少租金。這裏面的原因,恐怕大哥最清楚了吧?」
薛忱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傷悲,哽咽道:「三妹,你也多珍重。」
二人相視微笑,但眼裡都含著淚花。薛蘅又撫摸了一下薛定的額頭,再回頭看了一眼薛季蘭的石墓,毅然轉身,在眾人的注視下,飄然而去。
她注視著薛眉,目光清洌,「四妹,站在娘的墓前,你敢說這樣的話嗎?」
出林后,薛蘅向薛忱大禮拜下,輕聲道:「二哥,我去了,你多珍重。」
薛勇連忙道:「不妨,我有個朋友伍敬道在京城裡人面很廣,又是弘王的親戚,他願意為我們介紹客源,並且可以替我們管理京中的產業的各項事宜。此人能量很大,辦事也穩妥,肯定沒有問題的。」
姜延、譚長碧等人互望一眼,皆是滿腹疑雲。但現在薛勇敗走,薛蘅也有讓出閣主之位的意思,而且接任的是人緣極好的薛忱,便都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眾人沒有料到今日的祭掃竟會出現這樣奇異的變故,議論紛紛地離了碧蘿峰。
薛忱恨恨地敲了一下他的額頭,「罰掃庭院三個月!」說著推動輪椅。
薛勇嘆了一口氣,道:「不會的,娘生前最疼三妹,三妹若還有良心,就一定會趕回來。雖然她做了錯事,但我們作為她的親人,總得給她一分向善的機會。既然二弟說她會回來,那我們就不妨再等一等,反正吉時未過,尚有一個時辰。兩位大人和眾位師叔先休息一下吧。」於是便有弟子上前鋪設蒲團,請各人坐下休息,又奉上香茶。
誰知謝朗卻已不在京中,平王向太奶奶一垂詢,才知謝朗半個月前就去了孤山。他只得讓裴紅菱指揮大白,往孤山送信。
眾人聽到此時,也知事關重大。薛勇偷入密室,中間似乎還牽涉到了當今陛下,僅此兩項,已是犯下了天清閣最嚴重的大罪,便是姜延、譚長碧等支持他的長老,也不敢再輕易開口了。
薛勇知道這位二弟心細如髮,雖然自己賬面上做得滴水不漏,但也難保他會在什麼地方發現蛛絲馬跡,心下也不禁有點忐忑,但眼下絕不能讓他繼續在這事上糾纏下去,於是便勃然作色道:「二弟這是什麼意思?!我知道你和三妹感情好,我揭發她的醜事你肯定不高興,可你也不能這麼擠兌我呀!說我貪污公款,請你拿出證據來!若無憑無據,我死也不服!各位師叔若覺得薛勇是這種貪財好利的小人,那就另請高明吧,京城這爛攤子我是早就不想管了!」說完便作勢要拂袖而去。
丹軍南侵的緊急軍報傳入京城,涑陽震動。經過朝中連夜商議,仍由平王領兵出征,平王趁機提出,裴無忌多年與丹軍交戰,不如讓他戴罪立功、上陣殺敵。景安帝也早有寬恕裴無忌的意思,自然順水推舟,同意了平王的請求,將裴無忌和參与「嘩變」的神銳軍將士都從天牢里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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