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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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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戰地斜陽猶比翼

第一百零九章 戰地斜陽猶比翼

謝朗騎在青雲駒上,拼力搏殺,顧不得傷口的疼痛,也顧不得心中的悲憤。青雲駒重會舊主,彷彿與主人心意相通,謝朗一聲輕喝、一個輕叩,青雲駒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載著他縱橫沙場。
單爺爺欣慰地吐出最後一口氣,雙手一垂,溘然長逝。
淡黃色的月華越過了女兒牆,照著大戰前寧靜的城堡,照見了他們沉靜的睡顏。
虎翼營早在防禦工事後等得心焦,可他們擔負的是「七星陣」后以生力軍殺出的重任,未聽號角不得出戰。這刻聽到謝朗召喚,齊喝一聲,生龍活虎地撲了出來。
他沒有再說下去,左手溫柔地撫上了她的秀髮。
謝朗身軀一震,僵硬地抬頭,看清身邊正廝殺的千軍萬馬,這才恢復了一絲神智。
他坐在青雲駒上,眼神如鷹隼一般,待單爺爺凌空變招的一瞬間,吐氣出聲:「去!」
而陪伴著這一人一馬的,始終是玄甲寒劍的薛蘅。
可他人離了馬鞍,腳卻尚在蹬中,不及抽出。青雲駒不停蹦跳,他被帶得在空中起落,薛蘅手中銀光一閃,削下他的軍帽及大半頭髮,謝朗則向空中躍起,丈二銀槍如銀龍入海,深深地刺入了羽紫的胸膛。
羽翠女子之身,招式雖靈活,但內力怎及單爺爺這練了六十多年的剛猛真氣,不由氣血翻騰,全身經脈欲裂。
薛蘅離得較遠,正要飛身掠來,忽見遠處箭芒再度一閃,喝道:「明遠小心!」
樹下的m•hetubook.com•com羽紫,在羽翠倒地時雙手顫慄了一下,但又迅速恢復了冷靜。
薛蘅此時也已趕到,她看了一眼單爺爺,心中大痛,俯身在謝朗耳邊叫道:「明遠,陣形決不能亂!」
謝朗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髮,低聲道:「不,是我欠你的。從今天開始,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拿來還你,好不好……」
金色的斜陽投在他們的身上,照著他的槍尖,照著他血跡斑斑的白袍,也照著他和她寧靜的面容。
這一喝,他運了十分內力,如同平地起了一聲炸雷。
謝朗放下單爺爺,滿目血紅,對薛蘅道:「蘅姐,我今天定要殺了他!」
自從當眾說出對薛蘅的一番心意,謝朗便下了決心,便是天下人都指責自己有悖倫常,他也要和薛蘅在一起。他自幼便倔強好勝,別人說她是他的師叔,不許他們在一起,他便偏偏要以師侄之身娶了師叔。可看著單爺爺開始潰散卻仍飽含期待的眼神,他猛地跪下,「呯呯呯」磕了三個響頭,叫道:「師父!」
羽蒼等人也齊聲驚呼,搶上前來,抱起羽翠和羽赭。
眼見雲海諸鷹又將薛謝二人纏住,單爺爺一聲暴喝,「兔崽子,有種和爺爺我來斗!」他團身急旋,擊開圍攻的丹兵,縱了過去。
薛蘅眼中一熱,半響才哽咽著道:「好……」
但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長槍,也深深地搠入了羽赭的咽喉!和-圖-書
此役,丹軍「雲海十二鷹」三人陣亡,大將結骨重傷,士兵折損無數。
謝朗此時正抱著單爺爺,用手堵住他胸前不斷湧出的鮮血,悲痛下沒有聽到薛蘅的喝聲。正萬分危急之時,白影急閃,大白凌空撲下,雙翅扇起一股勁風,將那支黑翎長箭扇得斜跌在地。
謝朗倚著長槍,靠坐在土牆下,他的左肩仍然扎著布條,左肋則不停地向外滲出血絲。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薛蘅看見箭芒一閃,發出驚呼之聲。但單爺爺正向羽赭攻出一招,他身在半空,招式用老,無法避開,那黑翎利箭來得極快,「噗」地一聲,沒入了他的胸口!
羽紫正竭盡全力想控制住青雲駒,抬眼時一槍一劍已攻至面前。他駭然失色,倉惶間不及拔劍,滾落馬鞍,這才避過薛謝二人的招式。
單爺爺槍舞勁風,大聲道:「明遠,你指揮作戰!陣形決不能亂!」
但羽紫發的是連珠箭,勢如追風、迅若激電,大白扇落前兩箭,終避不過第三箭,血珠迸濺,它悲鳴一聲,跌落在地。
謝朗死死地摁住長槍,直到羽紫睜大雙眼斷了氣,才將長槍抽出。鮮血噴濺,染紅了他的戰袍。他一腳將羽紫的屍首踢開,顧不得自己左肩仍在流血,躍上青雲駒,舌綻春雷,喝道:「虎翼營何在?!」
此時,羽紫又取了三支利箭,搭在弦上。
謝朗看著她負傷的左臂,柔聲道:「疼https://www.hetubook.com.com嗎?」
羽翠因為羽青之死,對謝朗恨之入骨,趁隙猱身而上,手中短劍直刺他咽喉。危急關頭,單爺爺凌空撲來,他人尚在空中,撩開羽白的雁翎刀,落下時槍尾迴環,正剔打在羽翠的短刃上。
「……好。」
謝朗腦中一片渾渾噩噩,抱著單爺爺,張大嘴,卻哭不出聲。所幸有一隊親兵圍了過來,將他護住,而羽蒼等人正搶救羽翠羽赭,才沒有人向他攻擊。
謝朗心中無限歡悅,咧嘴一笑,「太奶奶說,每個人命里都有自己的冤家對頭,不是冤家不聚頭。蘅姐,那——我算不算你的冤家呢?」
薛蘅走過來,跪在他的身邊,默默地為他敷上傷葯、纏上布條。
此時小柱子也領著數百親兵圍了過來。謝朗將毛羽殷紅的大白抱起,放在單爺爺身邊,向小柱子厲聲道:「守好!」說罷握了長槍,與薛蘅並肩向羽紫衝去。
「……蘅姐……」
單爺爺竭力瞪大雙眼,道:「明遠,叫我師父……」他看著謝朗的目光無比憐愛,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用盡最後的力氣,斷斷續續道:「……我……與蘅丫頭的娘……平輩相稱……」
他這一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長槍貫胸而過,將羽紫釘在了地上!
謝朗呆了呆,看著她在自己膝頭散開的秀髮,轉而大笑,「好!蘅姐,我們一起……」
單爺爺恨她數度偷襲謝朗,並不因她是女子而稍有留力,一招「烈焰當和-圖-書頭」使出,但聽一聲悶響,羽翠竟被槍桿擊裂了天靈蓋,雙目突出,倒斃在地。
薛蘅點頭,「好!」
薛蘅又搖了搖頭,她凝望了他片刻,忽然俯下身子,輕輕地伏在了他的腿上。
謝朗此時以一敵六,形勢危急,左肩已被羽白劃了一刀,血流如注。再過幾招,他被逼落馬,踉蹌著避過羽赭手中的鐵鉤。
青雲駒聽到舊主的哨聲,馬耳陡然豎起,一聲長嘶,象發了瘋似地往陣中衝來。羽紫猝不及防,險些跌落馬鞍,他連聲厲喝,試圖拉住青雲駒,但青雲駒聽到舊主的哨聲,哪還聽他的約束,風馳電掣般馳到了陣中。
「……嗯?」
激斗的十餘人皆呆了一呆。謝朗目眥欲裂,撲過去抱住單爺爺兀自挺然站立的身軀,愴聲呼道:「單爺爺!」
這一役,殷軍以三萬人出戰,擊退丹軍十余萬大軍的輪番攻擊。死三千餘人,傷五千人。
「……好……」
他沒有想到,單爺爺一直藏在驍衛軍中,暗中保護著自己。更沒有想到,他臨終之時終於收自己為徒,卻是為了能讓自己和蘅姐再無輩份之憂。
薛蘅微笑:「是,你是我命里的剋星。總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就是了。」
「嘎!」小黑見大白中箭落地,驚惶萬狀地落在大白身邊,不斷厲聲長鳴。
許久,謝朗喃喃道:「蘅姐,對不起。我又連累你了。」
羽翠倒地,羽赭中槍,單爺爺中箭!
惡戰,在接下來的數日,一直在左家堡前上演。https://www.hetubook.com.com但每一場惡戰,均以丹軍鳴金收兵而告終。左家堡上的大旗,始終屹立在它原來的位置上,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擋住丹軍前進的步伐。
此役,殷軍驍衛將軍謝朗負傷,其授業恩師「朔北鐵槍」單風陣亡,御封「威武白郎將」為救主人,身負重傷。
金烏西沉,玉兔東升,濃濃的倦意襲上來,他們的聲音慢慢低沉。
一切,不過是兔起鶻落的功夫。
謝朗看著鮮血自單爺爺胸前鼓涌而出,箭頭正中心臟位置,深達數寸,已經不可挽救,眼淚奪眶而出,悲呼道:「單爺爺!」
謝朗悲痛得說不出話來。七歲那年,他在青雲寺外的竹林里玩,正遇上單爺爺在那裡練槍。自幼喜愛武藝的他便死活纏著單爺爺,要拜其為師。單爺爺拗不過他,終於答應授他槍法,卻始終不准他叫他「師父」。
這日黃昏,殘陽如血,照著左家堡的土牆,也照著防禦工事後疲憊不堪的驍衛軍。
「你以後……不要穿那件藍色的衣服了好不好?以後我來替你打扮好不好?」
薛蘅默默地搖頭。謝朗壓下傷口劇痛,遠眺夕陽,輕聲道:「蘅姐,我們只剩一萬人了,明天他們若再發動總攻,也不知能不能擋得住。若是擋不住,你……」
薛蘅低聲答道:「是啊,我每次看到你都會倒霉。謝朗,謝明遠,你害得我好苦。」
謝朗恨極,正要起身攻向羽紫,忽然看清他胯|下駿馬正是自己的青雲駒,便將手指放在唇中,利聲嘬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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