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喬暖點頭。這幾年無時不刻，她都在經歷著那樣的心情。
「你難道忘了之前答應過的事？」
聽完周娟的話，喬暖不禁陷入沉思。
今年的情況卻有些不一樣，臘月二十八何媽媽和她現任丈夫鄭先生一起回了W市，提出要和喬暖家一起團年。
大年三十這天，何媽媽和趙媽媽一起在廚房裡忙活，其他人則在客廳里一邊等著春晚一邊嘮嗑。鄭先生屢次想讓何決加入話題，卻都沒有成功。何決完全一副油鹽不進的死樣子，讓喬暖看了都覺得他超級欠揍。
「周姐你別取笑我……」
「然後我就答應了。不過辦公室戀情在公司並不被提倡，所以我就一直和他保持著地下狀態。然後不過三個月，所有的問題都暴露出來了。他覺得他在無限度地遷就我，而我也是這麼認為。一旦兩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受委屈的那方，那感情也就差不多走到盡頭了。果然沒過多久，我就發現他出軌了。對象是公司里的實習生，比他小三歲。我見過那個女生幾次，並不是多漂亮的人，但難得的是性格非常溫和，對他幾乎百依百順。」
喬暖淡笑，「我明白，周姐。」
持續了二十多分鐘，喬暖手凍得通紅，然而熱得滿頭大汗。到後來何決當著小鬼的火力，而喬暖則專心致志地攻擊。對面小鬼們的動作也越來越快，最後一下何決被一個超大的雪球砸得一個趔趄，腳下一滑就倒在了雪堆之中。
過了一會兒，周娟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然後伸了個懶腰，轉向喬暖，「小男朋友還挺帥。」
「是氣話就好，都已經快要成年了，怎麼說話還這麼不經過大腦。」何媽媽面有慍色。m.ｈｅｔｕboｏk.ｃom.ｃｏｍ
「男生成熟會晚一點，上大學就好了。」
喬暖愣住，記憶中何決很久沒玩過打雪仗了，在他看來這種遊戲幼稚又無聊。
何媽媽一般都是在B市過完除夕再回W市和何決一起走親戚，因此這些年何決都是在喬暖家團的年。
「不是取笑，是真的挺羡慕你們的，還能這麼隨心所欲。不過……我的話可能你會不愛聽，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的話，就還是好好想想吧，如果覺得我這是倚老賣老，就當個笑話聽過就好。」
她連忙笑了笑，「何媽媽，何決現在讀高三，壓力很大又心情不好，剛剛說的都是氣話，你別跟他一般見識。」看何決想反駁，立即拿腳輕輕地踢了何決一下以示警告。
喬暖自然是求之不得，然而何決卻是自見到鄭先生第一眼開始就有些面色不豫，雖未當著何媽媽的面表現出來，但是私底下鄭先生卻是碰了好幾個軟釘子。
走過巷子的時候，幾個小孩子冷不丁往喬暖腳下扔了一個擦炮，爆炸聲中，喬暖尖叫一聲捂住耳朵跳進何決懷裡。
「那就不讀了。」何決滿不在乎地回答。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白汽被呼出來又飛快地消散，時間彷彿靜止了，又彷彿正在飛逝而去。
「何決，我是相信你言而有信才答應幫你的，你別讓我失望。」
喬暖低頭，沒說話。
燈光下何決的眼睛無比的明亮，好像月光和燈火都沉在了裏面。喬暖不禁看得愣了神，對小鬼們持續不斷地攻擊恍若未聞。
「是有點大。」豈止是「有點」，對她而言根本已經超過了可以接受的極限。
何決瞥了她一htｔps://ｍ.hｅｔubｏｏk•ｃom.ｃｏm眼，便沒再說什麼。
自何決和何媽媽開始聊起這個話題時，喬暖就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他們母子倆頂起來，聽何決說完這句話，喬暖立即看向何媽媽，果然她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我要留在W大。」
周娟正在寫什麼東西，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下，「緊張什麼，又不會吃了你——坐吧。」
「反正我不會去B市。」
喬暖在辦公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由於不明白周娟的用意，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非常戒備的狀態。
「談朋友，手拉手，羞羞羞！」小孩子們卻越來越帶勁，從地上團起幾個雪球，朝喬暖和何決砸去。
周娟埋頭寫著東西，久久沒有說話，辦公室里的氣氛壓迫得嚇人。喬暖覺得自己面試都沒這麼緊張過，這種感覺反而像是讀高中時英語考砸了要面對英語老師時的心情。
「我給你們班主任打過電話，她說你考Q大完全沒有問題，我也關注了這幾年Q大的錄取線，幫你挑出了幾個熱門的專業。」
喬暖萬萬沒想到周娟這麼單刀直入，一時愣住，半天才尷尬地笑了笑，「還行吧。」
何媽媽哼了一聲，「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要麼你去B市，要麼就乾脆別讀大學了。」
「那你想讀B大？那也行，都差不多，不過Q大理科更強一點罷了。」
這一點讓喬暖覺得頗為心酸，很少有何決這樣的孩子，從小學開始就沒和父母一起過年了。何決的爸爸雖然在W市，但何決和他幾乎沒有什麼來往，一年碰兩次頭都算是好的了。倒不是喬爸爸不想何決承歡膝下，而是何決天生帶著反骨，一件事小時候認定和-圖-書了，就一定死磕到底絕不改變主意。
「七歲……」
「不用你現在做決定，我還要留在這邊主持春季的招聘，正式過去起碼得到八月份。你什麼時候決定了，就什麼時候告訴我吧。工作肯定比現在要辛苦一些，而且S市物價也比這裏高，不過你要是在那邊做個幾年，以後升職加薪肯定比同批的人更有資歷。」
喬暖忙不迭地點頭，「是，是。」
周娟是慣會察言觀色的人，一眼就看出來喬暖對她剛剛的說辭有些抗拒，她笑了笑，「果然還是小女生啊……年輕真好。」
很快就到了過年。
「小喬你既然和何決住在一起，在這方面還是要多管管他。」
何決挑著碗里的蔥花，一邊淡淡地說：「我不想讀Q大。」
吃晚飯的時候，何媽媽問起了何決的高考志願。
「嗯，相差七歲。那個時候我已經買了自己的房子，也算是事業有成。覺得他小點就小點吧，我多寬容一些也沒關係。並不是我追的他，是他主動追的我。他當時剛剛進我們部門，第一次出去聚餐的時候就跟我表白了，我只當他是年輕愛玩，也就沒當真。」
喬暖慢慢地走到周娟的辦公桌前，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周姐，找我有事？」
「高……高三。」
過年的氣氛總算沒有被這對仇人一樣的母子毀掉，吃完飯之後，喬暖和何決戴上帽子圍巾手套，去小廣場上放煙花。
那幾個小孩子見此立即鬨笑起來，「羞羞羞！」
「其實今天來是找你說正事的，」周娟語調變得嚴肅起來，「你知道咱們公司打算去S市開拓市場的事吧？」
小鬼們頓時尖叫一聲哄散開。
從周娟辦公室出來之後，喬暖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裏非常沉重。現實第一次這麼直接地展現在眼前，沉甸甸地讓人不知如何抉擇。
「我……我要好好考慮一下。」
眼看著氣氛漸漸緊張起來，鄭先生連忙出來打圓場，「小張，這件事以後再慢慢說，咱們先吃飯。」
何決抿了抿嘴，沒說話。
何決偏了偏頭朝著依然在扔雪球的小鬼們喊了一聲：「小孩子別看！」說完就伸手連著帽子將喬暖的腦袋按了下來。
說到這裏，周娟露出一個略帶諷刺的笑，「都到這個地步，也就沒有堅持下去的必要了。我就這個性格，非得有人降得住我才行。」
喬暖連忙把他滿頭滿臉的雪屑拂開，「沒事吧？」
何決砸完之後偏過頭看向喬暖，「愣住幹嗎？」
「……你！」
「上面的調令還沒下來，不過我已經被通過氣了。公司讓我挑幾個能吃苦的人一起過去，你想不想跟我去？」
這下輪到周娟驚訝了，「看不出來啊，我看他挺成熟的，還以為是你大學的某個學弟呢……高三的話，是不是差距有點太大了？」
「嗯，據說周姐你會是負責人？」
一時之間小巷之中回蕩著各種笑聲和幼稚的挑釁聲，喬暖和何決雖然人比較大捏的雪球也比較大，但是架不住小鬼們人多勢眾，沒過多久頭上衣服上都滿是積雪。
「這是當然的，畢竟也算是件大事——你回去工作吧。」
今天學剛停，地上積著厚厚的雪，外面天色很亮，一眼望去家家燈火通明，但外面人卻並不太多，大多都是年輕人和小孩子。
周娟目光變得柔和，也許是那段時光確實讓她覺得很懷念，「他認認真真追了我好久，其實手段都很幼稚，偏偏我輕易就感動得一塌糊塗和_圖_書，或許是因為這麼多年，已經沒有男人會用那麼青澀的方式來追求我了吧。後來有一次出去打球，我鞋帶散了，他就自然而然地蹲下來幫我系鞋帶……當時我就……」周娟由於情緒有些激動，停了下來，片刻后才繼續說，「你能明白當時我那種心情么？」
「我讀大三的時候，系裡的女生都神經病一樣的跑去找高中的小男生。差距大點就大點吧，嫩草肯定得越嫩越好，反正又當不得真。」
喬暖立即鬆開何決，惱羞地說：「你們別瞎說！」
「大幾的？」
「我當然不是勸你們分手啊喬暖，你可千萬別誤會。你性子不像我這麼要強，和年齡小的人相處也應該比我更有包容性。」
喬暖連忙躲開，拉了拉何決的衣袖，「快走吧！」她對小鬼頭一貫沒轍，又擔心久了會有熟人過來。誰知何決卻蹲下身，團了兩個雪球，一個塞進喬暖的手裡，一個朝著小鬼們砸過去。小鬼們一邊躲開一邊咯咯直笑，隨後都開始捏雪球進行更大規模的戰鬥。
四周一下子靜了一下，在帽子製造的一小片陰影中，這個吻灼熱而綿長。
他們說話間已經遭了好幾發攻擊，喬暖回過神，立即將手裡的雪球朝著面前那個胖乎乎的小子砸去。
喬暖頓時覺得頭大如斗，心想怎麼一貫成熟得不想個高中生的何決，一旦遇到何媽媽就幼稚得跟個小學生一樣，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
周娟將椅子轉了轉，換了一個更舒適的坐姿，「三年前的時候，我跟一個二十四歲的年輕男人談戀愛……」
喬暖聞言一時愣住，「我……」
對於鄭先生的解圍，何決卻似乎並不願意領情，淡淡地瞥了鄭先生一眼，頗有輕蔑之意。
「周姐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