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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確定下來，蘇嘉言就通知了程似錦，兩人約在了Carl的咖啡館見面。

「我其實是個特別無趣的人，喜歡的東西也很單調，並且有了晨晨以後，越發不想去嘗試新鮮的實物。但是你不同，你還這麼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我不希望成為你感情上甚至事業上的絆腳石，你還要去更遠的地方，但是我追不上你的腳步。就像我們玩遊戲，兩種玩法並沒有誰對誰錯，只是這兩種方式湊到一起，必然需要一方進行妥協犧牲。」

蘇嘉言認真地看著程似錦，「我不希望有一天，妥協的那一方產生怨懟，覺得是為了對方，才變成這樣……」

這番話說出來以後，程似錦安靜了很久。

蘇懿行的回答遠比他想得要坦蕩許多，他沒多說，只說了一句話，和今天的回答大同小異，「一旦誰當了我的女人，我一定不會讓他吃虧。」

傅寧硯接過，目光卻定在她身上，極其深邃清亮，卻又帶著分明的熱度。

——

蘇懿行「哦」了一身，復又將目光移到電腦屏幕上。

程似錦彎起嘴角，笑了笑，「能讓你說出這番話，我真的非常嫉妒傅先生。」

程似錦終於放心，也終於無話可說，身體整個靠到沙發背上，極長地嘆了口氣。

說罷，便微一頷首，拿著傘朝門口走去。

這次是為了談事情，是以蘇嘉言穿上了比較正式的銀灰色裙裝，妝容也精細修飾過。看起來仍是精緻，卻比平日多了幾分疏離和圖書之感。

程似錦隱隱有了預感，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年輕而英俊的臉看起來格外倔強。

這麼多年，蘇嘉言只在蘇懿行和Sophia認識以後，偶然間問起過蘇懿行的想法。她和清楚，當年徐沛珊的事，必然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蘇嘉言立即搖頭，「我從來沒有小看你，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值得更好更具有冒險精神的女人。即使有時候，我也想像你一樣無所顧忌，但年歲漸長，我不可避免變得保守趨時，這種追求安全感的心態更像是一種本能，我很難去戰勝它……我其實很羡慕你這種性格的人，但是我不能僅僅因為羡慕，就改變我自己的特性和興趣。」

蘇嘉言對這個評估表非常頭疼，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本來就是很難量化的，讓她對著一項項內容打分，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但是程似錦對此相當執著，蘇嘉言屢次協商，均是無果。

蘇嘉言輕輕吻了吻蘇迎晨粉雕玉琢的小臉，柔聲回答：「不，存錢罐在這裏，Daddy也在這裏。」

「你別說了，」程似錦出聲打斷她的話，他緊擰著眉，神色倔強，眼神卻有幾分受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可以不接受，但是我不會放棄。」

「我……」傅寧硯猶疑開口，卻也只是說了一個字。

不見不散……啊。

蘇懿行哭笑不得，伸手將蘇迎晨抱到自己腿上，「好，晨晨你幫Sophia選一個和-圖-書。」

蘇嘉言微微咬了咬唇，身體坐正，認真看著程似錦，「和你將近兩年多的相處時光，我非常開心。我很感激你對我和晨晨的包容，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好像變年輕了……」

——

「做我蘇懿行的女人，自然不能吃虧。」蘇懿行微一挑眉，目光堅定，神采飛揚。

蘇嘉言耳根發燙，斂住呼吸，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走了一步，順手將手中的傘遞給傅寧硯，低聲說，「外面風大，你自己小心。」

蘇嘉言靜靜看著眼前一大一小認真挑著戒指的兩個人，目光溫柔如水。

「你不要小看我的決心。」

「可以，不過你得先填這個評估表。」程似錦從包里拿出一疊文件。

然而他沒說什麼，將傘接過，說，「那就……再見，」仍是看著蘇嘉言，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不見不散。」

「在中國哪裡？」她將大幅的世界地圖拖出來，在地板上展開。紅點已經到了太平洋，但距離崇城仍有長長的一段距離。

蘇懿行早上才回來，說是因為停電，就去了Sophia的公寓借宿。蘇嘉言沒提昨晚的事，只說打算跟著他回國一趟。蘇懿行雖然發現自己的襯衫少了一件，但也沒問。

雨後的紐黑文便似如清水洗凈過一般，每一縷陽光都清透溫暖。街旁的榆樹綠意森森，這個城市一貫繁盛又一貫恬靜安然。

蘇嘉言撲哧一笑，不由想到之前她與蘇懿行的對話。

從咖啡館回到家和*圖*書裡，蘇迎晨正趴在地上拿蠟筆畫畫，蘇懿行則在旁邊瀏覽網頁。

蘇嘉言看著那段長長的紅線，微微覺得心裏有些發酸。她伸手將桌子上的紅色馬克筆拿下來，抱著蘇迎晨，從太平洋上的那個紅點開始，沿著原來的紅線，一筆畫到了崇城的位置，又拐了一個彎，延伸到了明陵市的地方，停了下來。

大門合上以後，蘇嘉言立在原地靜了片刻，臉頰上的溫度方才漸漸地褪去。

「那你是想給晨晨一個完整的家，還是……還是你依然愛著他？」程似錦聲音幾分沙啞。

蘇懿行撇了撇嘴，神情微有幾分不自在。過了幾秒，又說：「你過來幫我看看，哪個戒指的樣式比較好。」

蘇嘉言道了聲謝謝，將禮物接過，放到手邊，但並沒有立即拆開。

蘇嘉言便笑了，看著他認真地說：「謝謝你。」

蘇嘉言微微笑著，微揚的眼角幾分沉靜的溫柔，「你一定會遇到真正可以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她說著，突然拿起筆，在評估表最後自由評價的地方寫上了一個大大的「Perfect（完美）」。

「不是，我……我們先談事情吧。」

聽見開門聲，蘇懿行抬起頭來看她一眼，「談完了？」

程似錦正在準備和一個大型社交網站合作的事，這幾天剛剛去了趟矽谷，到達咖啡館時尚有幾分風塵僕僕的憔悴。

程似錦看了她一眼，笑說：「你不喜歡？」

蘇嘉言笑了笑，「這麼多年，很多想法我依和圖書然固執己見，但唯獨學會了一件事，就是不能委屈自己。」

蘇嘉言頓時扶了扶額頭，幾分無奈地接過來。

蘇嘉言反而奇怪，「你問我結果嗎？」

「傅叔叔就是在這裏嗎？」蘇迎晨小小的手指點著紅線停下來的地方。

蘇嘉言將評估表翻開，然而只打了兩項就實在無法下筆。她將文件合上，抬眼認真看著程似錦，「似錦，你聽我說。」

而他有幸，在這樣美麗的城市，在他最美麗的年歲里，邂逅過這樣一個同樣的美麗的女人。

到了夜間，蘇迎晨問起傅寧硯的事，「媽媽，傅叔叔為什麼不來看晨晨了？」

程似錦靜靜看看著她，目光漸染上幾分挫敗的失意，「還有其他原因嗎？」

蘇懿行頓了片刻，抬眼看著她，「只要你是為了你自己考慮而做出的決定，我一定不會反對。」

「似錦，」蘇嘉言微微嘆了口氣，「這樣我覺得很過意不去。從小到大，我受的教育就是，絕對不能欠人人情。和你兩年相處，我已經欠了你很多，雖然我試圖在其他方面進行彌補，但是你對我的用心，我肯定沒有辦法按照你期望的方式進行償還……這樣下去我自己很難受，對你也不公平。」

程似錦不說話，幾分固執地看著她。

「傅叔叔在中國呢。」

「嗯。」蘇嘉言換上拖鞋。

這個評估表，是程似錦認識她三個月之後做出來的一個玩意兒，其中包含了大到價值觀小到日常行為的各項內容。每過三個月，他m•ｈeｔｕboｏｋ•ｃｏm.ｃｏm就拿出來讓蘇嘉言填一次，說是希望儘早將自己調整到與她合拍的程度。

「你很完美，不要為了別人的否定而改變自己。總有一個人，會接納你全然真實的模樣。」

蘇嘉言看著他有些頹然的模樣，心裏幾分歉疚，「似錦，真的很抱歉。」

蘇嘉言笑看他，「看來你也做決定了。」

——

蘇嘉言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背，這樣沉默了半晌，她微微背過臉，輕聲說：「我很念舊，還很死心眼。小時候，我師傅給我講話本里的故事，我總認為，愛情就應該是那樣百折不回的東西。雖然……我遭遇的愛情，並不算美，也不算成功，甚至比我唱過的任何一出悲劇都要慘烈。但我不能因為它不美，不成功，也不快樂，沒有高頭大馬十里紅妝，就否認那樣刻骨銘心的情感是愛情。」

蘇嘉言也笑了，「我並沒有什麼固執的未完成情節，事到如今，我在乎的也並不是結局。在這件事上，我遭了很多的罪，而這四年的時光，他也不遑多讓。我其實也並不那麼相信緣分，但現在卻開始相信了。」

程似錦擺了擺手，「我不怪你，我只是遺憾沒有遇到過去的你。」

「舅舅要結婚了嗎？」話音落下，蘇嘉言還沒來得及反應，蘇迎晨卻立即驚叫起來。她扔下了手中的蠟筆，擠到蘇懿行身前，「我要看我要看！」

程似錦一坐下就感覺到了她與平時不同，卻沒問什麼，仍是笑得燦爛，從包里拿出給她帶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