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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我也去買菜，你知道哪裡有菜場？」

人在困境之下的潛力總是無窮，做不到，是因為還沒到那種非得讓你背水一戰的程度。

譚如意幾乎能想象她在廚房裡手忙腳亂的模樣，不由笑起來，「是的，油燒開了菜才能下鍋。水最好濾乾淨，沿著鍋沿往下倒，油比較不容易濺出來。」

譚如意有些盼望他說「是」，因為這樣她就能順理成章地使用家裡的廚具了。

譚如意想了一下，「菜下過之前，油燒開了嗎？」

譚如意此刻才徹底回過神來，忙說，「我自己來就行，麻煩你了沈先生！」

吃完之後，譚如意將盤子收拾好，擰開水龍頭正要洗碗，沈自酌忽走了進來。譚如意嚇了一跳，轉身看他，「需要什麼東西嗎？」

兩人走出電梯，譚如意領著夏嵐往菜場方向走。夏嵐又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正要感嘆一句沈自酌這人可能真有些潔癖，忽聽見敲門聲。譚如意忙跑去將門打開，卻見門口站著兩個人，肩上扛著一張床墊。

沈自酌看了她一眼，「好，麻煩你了。」

「嗯？」沈自酌應了一聲，仍在繼續畫圖，沒有抬頭。

譚如意點頭，「從這出去，往左拐，走三百米，再左拐……」

轟隆隆的背景聲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譚如意是嗎，和圖書我是夏嵐。」

「一般情況下，是先放蛋。」

「中午，你在家吃嗎？」

譚如意此刻與他隔得很近，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蒸發的細微熱氣，她仰頭看著沈自酌，張了張口，沒能發出聲音。

「算了，做飯真不是人乾的事，總之還是謝謝你了。」

「語文老師，初中的。」

「沒事。夏小姐有什麼事再聯繫我就好。」

夏嵐「哦」了一聲，又看了譚如意一眼，似乎有話想說，但並沒有開口。

譚如意驚訝，沒想到夏嵐竟存了她的號碼，「夏小姐，有什麼事嗎？」

譚如意無法，只好讓出位置來，退到廚房門口了，仍覺得手足無措。耳畔是嘩嘩的水聲，沈自酌的動作看起來倒也算熟練，想來應該是幫沈老太太洗過碗的。這樣一想，譚如意覺得不那麼不自在了，便靜靜悄悄地離開了廚房。

譚如意將三道菜端上桌，朝著書房喊了一聲，然後回廚房關火，盛出打好的蛋湯。沈自酌洗了個手，坐到桌前，譚如意盛了一碗飯，遞到他手邊，緊接著自己在他對面坐下。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那是先放蛋還是先放番茄？」

譚如意忙將新的檯燈從盒子里拿出來遞給沈自酌，沈自酌將檯燈插上，試了試開關和亮度調節，一切正常。他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ｍ.ｈeｔuｂoｏk•ｃｏｍ.cｏm身對譚如意說：「沒有預裝插座，將就一下。」由於剛剛這一系列的動作，他身上微微出了點汗。

譚如意剛炒了兩個菜，忽感覺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她忙擦了擦手，掏出手機，卻是一個陌生號碼。

夏嵐笑了笑，沒說話。

「不，不是……」譚如意沒想到他竟會將她的話往這個方向誤解，卻又不得不覺得以他思考的邏輯，這麼想似乎也很有道理，「我來做吧。」

譚如意點頭，「夏……你呢？」

譚如意鬆了口氣，不由笑了一下；但仍是不放心，自己也夾了一筷子，嘗了一口，終於確定沈自酌的誇獎並非出於禮貌。

「我剛剛炒了盤番茄雞蛋，油的味道特別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壞了……」

譚如意笑說，「謝謝你，我知道了。」

譚如意被這陣仗嚇了一跳，正要開口，沈自酌從卧室走出來，對兩人說道：「請幫忙抬到書房。」

「打住，」夏嵐笑了笑，「我這人從小就是路痴，你別左拐右拐了，我直接跟你去吧。」

夏嵐打量她一眼，「出去買菜？」

譚如意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沈自酌和一個工人將床搬到書房靠窗的那側，然後挽起衣袖，熟練地開始組裝。不過十多分鐘，床裝好了，旁邊又擺上了一個原木的柜子。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譚hｔtｐs://m•ｈｅtuｂｏoｋ.cｏｍ.ｃom如意隨便也就解決了，可此刻沈自酌也在，總不好將他忽略過去。譚如意放下鉛筆，輕輕揉了揉肩膀，捏了捏手指，抬頭看著沈自酌，輕聲開口，「沈先生。」

譚如意心裏明了，只笑了笑，問道：「夏小姐，你知道這兒的公寓，如果出租的話，一個月大約要多少錢嗎？」

沈自酌道了聲謝，工人留了張售後名片，就跟來時一樣迅速地消失了。沈自酌從隔壁房間拿了一個插座板，從門口的插孔牽到床邊。

夏嵐又道了聲謝，收了線。

「兩居室。」

沈自酌看了她一眼，「不是，剛剛好，」又夾了一箸，「很好吃。」

一打開房門，便看見走廊那端的電梯門正要合上，譚如意忙喊道：「請等一下！」一路小跑過去，等進了電梯里道謝時，才發現裏面站著的，竟是多日不見的夏嵐。

兩個工人點了點頭，扛著床墊跟著沈自酌進去了。緊接著，工人又下去了兩趟，將其他的東西一併搬上樓。

夏嵐裝束休閑，頭髮挽了一個髻，化了點淡妝，氣色看起來比那日要好上很多。「沒事了，那天謝謝你了。別叫我小姐小姐，直接叫我夏嵐吧。」

沈自酌離開書房許久之後，她仍是立在原地，望著面前一米五的單人床，心底沉沉的有些不是滋味；卻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m.hetubook.com.com的清喜，彷彿嫩芽破開凍土，幾分固執地生了出來。

可沈自酌卻十分堅持，手掌握著她肩膀，將她往旁輕輕推了推，「你做了飯，我來洗。」

那邊又沉默了一下，隨即譚如意聽見轟隆隆的聲音消失了，她猜應該是夏嵐關了抽油煙機。

「床單的話……」

臨近中午，沈自酌都沒有要出門的意思。他投入工作就格外認真，一上午都在書房裡畫圖，只中途起身喝了口水。

「那要看是幾居室的。」

譚如意竟有些感激他的「毫不客氣」，當即闔上本子起身，「那我出去買菜了。」一天之內，困擾多日的兩件事情都這麼順利解決了，她出門的步履都輕快起來。

沈自酌這才停了動作，抬腕看了看時間，似乎才意識到已接近飯點，頓了一下，問：「點外賣嗎？」

夏嵐顯然鮮少自己做飯，對買菜毫無經驗，譚如意全程指點，她仍是聽得一頭霧水，「買個菜，比做股票證券還麻煩。」

「這個地段，一月四千是起步價。」

「不用了，我洗就好，沈先生你去忙自己的事吧。」譚如意有些著急，總覺得寄人籬下已是打擾，再讓人做家務，就顯得自己太不識禮數了。

譚如意笑了笑，「那就好。」

十分鐘后，沈自酌從廚房出來，去浴室洗了個手，進卧室去了。譚如意立即從沙發上站起來，回廚房看了一眼，hｅtubｏoｋ.ｃom•coｍ碗已經整齊碼放進碗櫥里了，檯子上也清得乾乾淨淨。

譚如意笑起來，「好。」

夏嵐詫異道：「原來油要燒開？」

「幫忙把檯燈拿過來。」

譚如意不由暗暗咋舌。夏嵐似是察覺到她的心理活動了，「這裏房子是有些貴，如果沒什麼特別的理由，還是去別處租吧。」

譚如意將挑好的芹菜遞給老闆過稱，看了她一眼，「夏小姐可以再請一個保姆的。」

沈自酌先是夾了一箸蒜蓉蝦仁，譚如意不由朝他看去，只見沈自酌嚼了一口，動作頓了一下。譚如意立即緊張起來，忙問，「怎麼了？是不是鹽放少了？」

回去之後，譚如意鑽進廚房，開始淘米擇菜。她從十歲開始做飯，十幾年的經驗了，動作非常利索。那時候媽媽跟人跑了，譚衛國成日酗酒，爺爺又要下地，家裡還有個五歲的弟弟等著吃飯，不得已只能靠自己。她個子小，住在老家的瓦房裡，人不過比灶台高一個頭，每次炒菜還需要踩在凳子上。最初連生火都不會，弄一屋子的濃煙，熏得眼淚直流；油鹽醬醋也分不清，蒸出來的米還是夾生……到後來，能張羅出一整桌的年夜飯。

沈自酌挽起衣袖，「我來洗。」

譚如意忙問，「夏小姐，身體恢復了嗎？」

兩人默默吃飯，仍是沒有交談。但譚如意覺得，比起前兩周，現在這樣的氣氛，已是難得的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