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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同一個地方, 但因為柳逾白的回來，而氣氛顯得完全不一樣。梁司月進門的時候，再沒有整間屋子都空空蕩蕩的孤寂感了。

「……你想毀了我的事業嗎？」

「我現在……很不好意思。」

「你倒是可以膽子再大一點，要不明天就官宣公開？」柳逾白逗她。

他往她那邊挪一下，挨著她坐下，側身，手臂仍然放在靠背上，但一伸過去就能摟住她的肩膀了。

她很想看看，這個似乎天生臭臉，年紀小小便成熟遠超常人，總是冷冷不大愛搭理的人「弟弟」，有沒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誰曉得曲心慈這般拖延症，今天才來，還正巧跟梁司月撞上了。

柳逾白：「……」

至於今天曲心慈來家裡的事，是昨天曲心慈說要來取早些年搬去香港之前，存在他這兒的一本相簿。

梁司月單手抱著那隻抱枕，下巴抵在上面，這時候轉過頭來看他一眼。

「三兩句話就能解釋得清楚的事，你需要做什麼心理準備？」柳逾白手臂搭在了沙發靠背上，身體往後靠，一手鬆解了紐扣，一邊問她：「你先說說，你都聽來些什麼？」

抽了兩口就按滅，復又去沙發那裡坐下。

「怎麼？」

實則，因涉及到曲心慈的隱私，事關她被家暴的事，原本他不會隨意同別人提及。

而她原本可以坦誠問出來的，拖到現在，又平生了一些是非。

他的表情認真且嚴肅。

再真誠不過的語氣。

而至於說他跟曲心慈高中曾是男女朋友，這事說來，就更曲折了：

hetubook.com.com梁司月被逗得笑了一下，「以後不管是誰，你不可以隨意讓其他女性進你的家，我會吃醋，真的會。還有，我不想被排除在你的生活之外，以後你工作之外遇到什麼事，要告訴我。」

可他不反感，因為意識到，他手裡攥的是一個小姑娘易碎的真心；而小姑娘不知道，她同樣的也攥住了他的心魂。

梁司月愣一下，長睫毛起起落落，片刻，才屏住呼吸，抬起頭來，看向柳逾白。

柳逾白心臟突地跳了一下。

但至少叫她有心理準備。

曲心慈比柳逾白大一歲，從小便是被驕縱的千金小姐，她以「姐姐」自居，夥同其兄長曲心誠，成天捉弄柳逾白。

於是，柳逾白耐心跟她解釋，自己跟曲家的曲折淵源，以及這照片究竟是在什麼情況下被拍下來的。

「那是什麼，覺得我對你還不夠好？」

柳逾白笑了聲, 「你消停點。在車上點外賣了，一會兒就送到。」

他手伸過去，抽出了她抱在懷裡的抱枕，當她幾分怔忪地抬眼看他的時候，他手落下去，抓緊了她的右手，聲音沉沉地問她：「你想有結果嗎？」

「我才不換，這種事情要看你自覺。」

他故意臊她一下。

有的沒的聊了幾句，樓層對講機響了，柳逾白起身去接通，開了樓下大門，沒一會兒，外賣到了。

即刻，他意味深長地笑一聲，「才到哪兒，就不好意思了？」

他語氣不由的溫和下來，「既然覺得患得患失，為什麼ｍ.hetｕｂoｏk.coｍ•ｃoｍ不幹脆答應我？」

柳逾白將抱枕丟在沙發上, 坐下，抬頭看她一眼，拍了拍自己身旁, 示意她過來坐。

梁司月搖頭，「我接下來的話，你可能會覺得都是小孩子的較真，但是都是我的真心話。」

梁司月低下頭去，輕聲地道了句歉，又說：「……你可以覺得我的行為幼稚且矯情，但請不要否定我患得患失的心情。」

他先走進洗手間, 洗了一把臉, 出來的時候, 梁司月在檢查家裡的冰箱。

梁司月先沒說什麼，掏出手機，找出那三張照片拼成的長圖給他看。

「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柳逾白一下頓住，轉頭去看，她低垂的側臉，在客廳的落地燈淺黃色的燈光下，實在有一種既堅定又脆弱的矛盾的美感。

曲心慈對另一半的審美一貫穩定，喜歡年紀較她大的，性格溫和的、有知識有涵養的。她對毛毛躁躁的同齡男生的示愛不堪其擾，正好這時候柳逾白回來了，十五六歲的少年，長了一張絕情斷愛的漂亮臉蛋，拿來做擋箭牌再合適不過。

不是多複雜的事，柳逾白片刻就解釋清楚了，末了，說道：「當時不問我，憋到現在，再自己跟自己生悶氣。梁司月，你缺心眼嗎？」

這種感覺實在陌生。

柳逾白沒有半點遲疑，爽快地說：「都答應你。你現在就可以過去把入戶密碼換了。」

「我還有幾個要求。這是……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我對它有過一些幻想。」她聲音漸漸地低下去，說這樣的話，實在沒辦和_圖_書法不覺得不好意思，「我希望，至少不要打折扣。」

梁司月看一眼，趕緊準備走過去拾起來, 柳逾白已經先她一步了。

「我……我想知道，你是抱著什麼打算，想要跟我在一起呢？是認真覺得我們會有結果；還是喜歡就在一起，不用考慮那麼多？」

他永遠不會溫情超過三秒鐘，這時候便笑了聲，問她：「滿意了？」

他因在外地，就給了密碼叫她自己來找。

「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麼都沒有，在翻什麼？」然而，讓他自己都倍感莫名其妙的是, 他居然也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站在她身後，往冰箱里看了一眼。

「那就會有。」

她花樣頻出地折騰了大半年，什麼招數放在柳逾白身上都不奏效，最後，唯獨有一招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殺傷力：那時，凡柳逾白去曲家做客，她總會特別誇張地「造謠」，說柳逾白的冷淡，不過是對她「愛你在心口難開」的彆扭。搞得柳逾白百口莫辯，越澄清還越坐實了她的這番高論。

坦白說，今天坐在這兒，正襟危坐地談什麼在一起的打算，這體驗已經足夠陌生且怪異了。

「暫時沒有了……想到我再補充吧。」

「因為……」梁司月頓了一下，「這種患得患失，並不是身份的不確定帶來的。」

柳逾白一時沉默，倒不是他對這個問題沒有答案，而是沒想過梁司月會想得這樣遠，畢竟，在他看來，她不過還是一個小孩，小孩是最注重滿足當下的。

如柳逾白這樣驕傲的人，恐怕怎麼樣都無法坦率說出半個m.hetubook.com.com「喜歡」，或者「愛」。

「想嗎？」

梁司月現在已經很少為柳逾白的這些「垃圾話」而較真了，但是當下讓他直接點出自己僅憑情緒的行事邏輯，還是叫她覺得，有一點難堪，因為真是她錯怪他了。

柳逾白將行李箱推進門, 就放在門廳里，暫時沒打算整理。

一抬眼，便對上柳逾白正注視她的目光。

他往沙發那邊走, 抬眼看見窗邊的地板上有一隻抱枕，便問, 「你扔那兒的？」

她幾分嚴肅的神情，讓柳逾白也不打算跟她玩笑了，「在生氣？」

一時間，沉默了片刻。

「不準考慮，你必須答應我。」

柳逾白幾分玩笑的語氣：「你先說，我考慮看看。」

「用戶協議也是要更新的。」

後來父母離婚之後，柳逾白去了南城，高中再回崇城的時候，曲心慈已不是小時候兇悍的女霸王，早長成了艷光四射的名媛小姐，追求者眾。

他問：「我的打算不一樣，你的答案也不一樣？」

可這承諾遠遠比它們更動人——

那時候柳逾白對人際交往沒有半分興趣，曲心慈的存在，同樣多少替他擋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他也就懶得闢謠。

柳逾白挑了挑眉，「還有這樣的一鎚子買賣？用戶協議都沒你霸道。」

說得曲柳兩家家長都當了真，還曾玩笑間口頭上給兩個小孩訂了親。

你想有結果嗎？

他們先沒有說正事，柳逾白關心她的傷勢恢復情況。

「……你當我是在做心理準備吧。」

久而久之，大家真就以為兩人是一對兒，甚至還m.hetubook.com.com包括曲家的人，以及柳逾白的高中同學李垚。

「還要補充？」

柳逾白低下頭去。

柳逾白點的是吞拿魚火腿三明治，雖然餓，卻累得沒什麼胃口，草草地吃過，點了支煙。

「……不滿意。」

梁司月將冰箱門合上，「那你要吃什麼？」

「我……」

她立即額頭緊緊挨著他的胸膛，更深地低下頭去，小聲說：「……你先不要看我。」

梁司月搖頭，「不是生氣，是……」

「想。」

柳逾白只往屏幕上掃了一眼，一時啞然，「這都多久前的事了？上回我去找你，你就是在為這事兒生氣？」

柳逾白還沒說話, 她又說：「我家裡有剩菜，要不要我下去偷……拿一點上來, 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梁司月以沉默作為默認。

「你說。」

你想，就會有。

「不是的，」她搖搖頭，目光更低，只讓他看見眨眼時長長的睫毛，投落在她白皙的臉上，是一小片淺灰色的陰影，「我的答案都一樣，都是要……奮不顧身的。」不過，一個結局破滅，一個結局圓滿罷了。

她煞有介事的語氣實在好笑，柳逾白笑問：「還有嗎？」

梁司月說不出話來。

「是什麼？」

便側過身，將自己投進他的懷裡，這條受傷的左手臂實在礙事，阻止她更親密地主動擁抱他。

可是，將額頭抵靠在他胸膛上，感覺他手掌摟住了自己的肩膀，這樣的體溫熨帖，已經足夠讓她心臟被喜悅又酸楚的心情充滿了。

梁司月猶豫了一下，走過去。

熱氣烘得她臉都燒起來，只好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