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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他看著，親自呈上離婚協議書，那上面將清水街的房子，還有存在沈繼卿名下的積蓄、少許債券，全部分給葉文琴，沈繼卿分文不留。

那個周末，沈漁去了一趟城西看望爺爺，兩天後回家一看——

這下沈漁真的嚇傻了，哭著問能給她朋友打電話了嗎。

葛瑤保證說，不會不會，他睡沙發呢。

屋裡音響轟隆，彩燈亂閃，活像個鬼屋，好幾個皮衣皮褲，髮型殺馬特的男的，把她家當舞廳蹦迪呢。

但是她有言在前，要是葛瑤敢跟她男朋友在自己家裡搞那種事情，就兩人一起滾蛋。

她跟葛瑤走到路口，等計程車的時候，忽然瞧見，陸明潼蹲在對面的小超市前。

這時，樓下響起開門聲。

沈漁看傻眼，問能不能幫忙送上樓去。

沈漁乏力，又心有餘悸，她雖然生氣，也說不出過分責備的話。

她預備往旁邊小店找人幫忙，那磕著瓜子看店的男店主，一瞧見她，便笑說，「喲，好久不見，你爸媽和好啦？」

沈漁焉能不知道這隻是熱戀之人的託詞，不想鬆口，但是耐不住葛瑤苦苦哀求，這朵富貴花撒起嬌來女人都頂不住。

這人迅速將她胳膊一攥，往屋裡拽。

最後，對陸明潼說，見義勇為值得表揚，可你還是孩子，先保護好自己，往後遇到這種事可彆強出頭了，直接報警。

臨走前，杜警官多啰嗦了兩句，清水街各色人等混居，治安本就是一大問題，今後長點兒心，不熟悉的人，可千萬別招進屋裡了。今天是萬幸，有小陸幫了一把，下回可就說不準了。

然而，陸明潼已上了樓。

沈爺爺說：「往後，他哪還有心安可得？這鐐銬，他是要戴一輩子的。」

這人個子高，身上一股煙酒味，夾雜一股說不出是什麼的臭味。說話間，他神情陡然猙獰幾分，使沈漁心生恐懼，她後退一步，準備逃。

沈漁問：「你們是誰？誰叫你們來的？」

沈漁不再假以辭色和*圖*書，掏出手機。

杜衛明資深警察的直覺被證實——那些人的尿檢結果全是陽性。

等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們被准許離開。

沈漁耐不得這個煩，給葉文琴拍了照，就丟在一邊了。

沈漁問：「那我呢？」

該有三四個月沒見了，他整個躥高一大截，三月初尚且春寒料峭，他卻只穿一件T恤，外面套一件黑色的運動外套，整個人是瘦瘦薄薄的一片。

沈漁只瞥一眼就轉過目光，心裏實在膈應得緊。

陸明潼不說話地點了點頭。

報了樓棟數，快遞點的人給她找出葉文琴的東西——半人高的一個紙箱子，往地上一跺。

到了樓下，沈漁沒法了。

臨走時，沈漁發現不見陸明潼的蹤影。

他手裡拿了瓶水，頭往前伸，兜頭淋下去。

她將它抱起來，側著身，上一步挪一步。

沈漁大喊一聲：「杜警官！」

她再把電閘推上去，開了客廳大燈，妖魔鬼怪給照得現了形，齊齊朝著門口看來。

陸明潼扛著重量，倒比她空著手還健步如飛，她追著喊了一路，直到追到了七樓。

紙箱體積大，卡得狹窄樓道只剩下一人寬的餘裕。沈漁以為是擋著了他，把箱子往自己方向挪了挪。

折騰了幾個小時，這時候已到深夜，外頭暑氣未散，沈漁卻是一背的冷汗，長這麼大，頭一回遇到這種法制事件。

沈漁給噁心得一個字不想開口。

他們中表情最叼，髮型最違背地心引力的那人說，風神叫他們來的。

杜警官問陸明潼，要是還撐得住，這會兒跟我去派出所做個筆錄？

然而，他自己逃不脫了。

只走了半段樓梯，累出一身汗。

葛瑤抱住沈漁嗚嗚大哭，不住道歉，她也后怕，她沒想到自己圖人長得好看，交了這樣一個男朋友，還差點害了自己最好的閨蜜。

年關過後，葉文琴簽證辦好，就預備出國了。

沈繼卿人在印城，只往家裡來了電話。

所幸和-圖-書，他們交往還沒多久，不然熟了以後也被拉進那無底洞，一輩子都毀了。

那天，葉文琴到底是抹了眼淚，在進了安檢門，轉身回頭，瞧見沈漁還在沖她揮手微笑的時候。

陸明潼停下腳步，把紙箱子卸在她家門口。正要轉身回去的時候，書包帶子被人一拽，他沒有防備，給拽得趔趄一步。

沈漁和外公去機場送她，在候機大廳里，葉文琴對沈漁說，別怪她當媽的狠心，實在南城這地兒叫她待不下去了。

那些人，全被杜警官的同事給銬去了派出所；杜警官則陪著沈漁送陸明潼去附近醫院。

她也被要求做了個尿檢，所幸，是陰性的。

屋裡好久沒人回來過，積累半指厚的灰塵，她坐在餐廳椅子上，看見冰箱門上那些花樣眾多的冰箱貼，一時間難過不已。

沈漁太陽穴急跳，一刻不敢怠慢，然而她的手機叫人給繳了，要打電話只得下樓。

「你噁心不噁心，跟你媽一樣，不經過同意就亂動別人東西。」她語氣里實難掩飾自己的厭惡。

開門后的現場，遠比沈漁以為的慘烈。

沈爺爺不耐煩與沈繼卿多說，應承兩句就要掛電話，掛之前問沈漁，要不要說兩句話？

宿舍六人，沈漁唯獨跟葛瑤更親近些。因為葛瑤父母在她小學時就已經離婚了，不過是和平分手，沒沈家這樣戲劇化。這一層原因，使沈漁與葛瑤有同病相憐之感。

「您別操心我了，您這三腳貓的英語，去了國外玩不玩得轉啊？」

「你也得去，我估計，情況可能有點複雜。」

杜警官說，不行，還有個人沒落網呢。

暑假期間，沈漁跟葛瑤要一起去做一個社會實踐。爺爺家在城西，離得遠，於是沈漁不得已搬回了清水街。

沈爺爺是耿直性格，那事兒發生以後，他不顧自己高血壓的身體，在自家門口，將沈繼卿罵個狗血噴頭，只差叫沈繼卿簽字與他斷絕父子關係。

那一年的春節，沈漁www.hetubook.com.com是跟爺爺兩個人一起過的。

他在快遞點旁邊的小超市裡買煙，斜背一隻黑色的雙肩包，接過老闆的找零，連同煙盒一塊兒揣進了外套口袋裡。

哪知道陸明潼頓了片刻，忽地伸手，將紙箱子從她懷裡奪過，掂一掂，側著頭，抗在肩上。

沈漁一陣后怕，交代了這些人的來歷之後，想給葛瑤打個電話，但被杜警官給攔下了。

陸明潼走了上來，堪堪停在她跟前。

沈漁確實不敢大晚上的再回去，想等明天白天，喊個人一起上門，順便把鎖給換了。

陸明潼神色冷厲，靠牆站立，一件白T恤，身前給染紅了。血是從他手臂上的傷口流出來的，一直蔓延到指尖，他又拿手擦了臉，半邊臉染血，而臉色卻紙似的白，整個人修羅鬼一樣可怖。

陸明潼看見她的時候，腳步明顯的頓了一下。

回頭，對上沈漁宛如吃了蒼蠅的表情。

耗去她一晚上時間，整個屋子給她擦得纖塵不染。她在洗手間里洗臟抹布的時候，直掉眼淚。

只是皮外傷，消毒包紮過即可。

沈漁以為他也跟著許萼華出國去了，沒想到還能碰見。

葛瑤說：「要不今天先去我家住吧？」

沈漁笑說：「您放心，您出去了再沒人管我，我還巴不得呢。」

那一陣，葛瑤爸爸新交了一個女朋友，兩人如膠似漆蜜裡調油，他爸把女朋友帶回了家，葛瑤懶見那女人花枝招展嗲里嗲氣的，鬧心得很，就騙她爸說住在宿舍了，實際去了沈漁家裡跟她同住。

站在門口，往裡望了望，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沈漁身上。

沈漁說：「這是我的家，你們趕緊給我滾出去。」

那人說，還有這麼多件，大家都在排隊等著取呢，真是沒空，美女你自己想辦法吧，我這有個推車，要不借你用用？

那年暑假，沈漁學校宿舍要通空調和熱水，兩個月封閉施工，改造線路，原則上，不允許任何學生留在宿舍。

葉文琴知道沈漁和-圖-書是在寬她的心，笑說：「你雖然已經上大學了，可也別懶懶散散的，該出國出國，該升學升學，得學著為自己打算。」

沈漁外公冷笑說，你們不過想求個心安罷了。

沒多久，葛瑤來了派出所。

「你說是你家就是你家啦，房本拿出來給我瞅瞅？風神說了，叫咱們儘管在這兒玩！」

當著葉文琴的面，她是不敢哭的，因她知道誰才是那個被辜負最深的人。

她滿屋子掃視一圈，葛瑤不在，她男朋友也不在，這群孤魂野鬼到底打哪兒來的？

她一口氣奔到巷子口的小賣部，剛拿起公用電話，瞧見馬路對面，那此前調解過他們家那件事的杜衛明警官，穿著便服，正跟幾個同事從街邊的小賓館里出來。

只拍一拍她的肩膀，有氣無力地說：「……先回去吧。」

那天沈漁下午上完課之後回家，在快遞收發點，碰見了陸明潼。

這人給晃得不由閉眼，而趁他鬆懈的時候，陸明潼一把拽過了沈漁，猛往門外一推，「報警！」

上上下下的，沈漁沒少碰到陸明潼。

那PR禮包拆開，是木質的城堡模型，需得自己拼裝。

為首那人幾步過來，奪了沈漁的手機，手臂高舉，「你他媽幹嘛？想報警？」

葛瑤男朋友單名一個「風」，「風神」就是他闖蕩江湖的名號。

緊接著，他抹了一把臉，站起身，把空掉的塑料瓶往垃圾桶里一扔，就這麼濕漉漉地走了。

沈漁放下箱子，伸手扶穩，回頭一看，卻是陸明潼。

他領著沈繼卿去親家登門致歉，說文琴嫁到我們沈家來，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到頭來不孝子還干出這麼件傷風敗俗的事。繼卿哪怕一死，也難償萬一。

陸明潼目光不瞬，臉上也毫無表情，只將快滑下去的書包撈了撈，轉身下樓。

沈漁再回清水街，是那年三月份的一天。

她死死摳住了玄關櫃的衣角，掙扎喊叫。

她緊抿著唇，翻了個白眼，別過頭去。

沈漁一下住了聲，被這幾ｍ.ｈeｔｕｂooｋ.ｃom.cｏm人纏住，還是被陸明潼救，讓她難住了。

好幾回，沈漁都想問他，還賴在這兒做什麼，要臉嗎？

葛瑤那時談著一個男朋友，是做音樂的，組了個地下樂隊。人長得很帥，沈漁見過，有點兒年輕時陳冠希的味道。

又教育葛瑤，清清白白的大學生，不要交些不三不四的男朋友，你們涉世未深，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起身，去廚房絞一塊濕抹布，從頭開始打掃衛生。

其他人嘻嘻笑著應和。

這些人怎會畏懼一個學生，一時鬨笑嘲弄。

沈漁借了推車，將紙箱子往巷子里推。輪子鬆散，一路過來聲音轟隆不說，碰見路面坑窪，還差點卡在裏面，整個傾倒。

沈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把東西放下！」

這時，下方傳來腳步聲。

他反正總是一個人，有時候自超市提一大包東西回來，塑料袋子里花花綠綠的，全是泡麵、薯條類的垃圾食品。

葛瑤求沈漁，說她男朋友原來租的那房子被房東收回去了，一時找不到好的，能不能在她這兒周轉幾天。

杜衛明說，所以他們才不敢叫你報警，這裏面好幾個都有前科，得送強戒所了。

回到紙箱子旁邊，她抱起來試了試，倒沒想象中那麼重，三步一歇，也未嘗不能搬上去。

沈漁氣得直接拉閘，音樂和彩燈都停了，黑暗裡一人爆粗口，操，怎麼停電了！

沈漁只回一句，我跟他沒什麼可說的。

門被湧上來的一人「嗙」的一聲摔上，他跟這些人，一齊被關在了屋裡。

陸明潼陡然自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把摺疊刀，彈出刀刃，徑直對準了擒著沈漁這人的眼睛，冷聲說：「鬆手。」

葉文琴給她發消息說，有個合作商公司辦年慶活動，給她寄了個PR禮包，但因為通訊錄沒更新，東西給寄到清水街去了。叫她回去一趟幫忙收取。

經由那幾個人，他們知曉了葛瑤男朋友的下落，所里幾人出動，半小時就將人銬了回來。尿檢，也是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