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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會面臨什麼情況有所預設，葉文琴改了時間，這麼急匆匆趕回來，一定氣得不輕。想過葉文琴會憤怒，生氣到可能直接劈頭蓋臉一頓痛罵。但萬萬沒有想到，推開門后的葉文琴，站在客廳的窗戶旁邊，默默地抹眼淚。

沈漁惶惶地回頭，她眼鏡之後已經是一片模糊了，「陸明潼你別摻合，這是我跟我媽兩個人的事。」

「做什麼選擇？我告訴你沈漁，你就一個選擇，要麼你選那賤人的兒子，要麼你選我。」葉文琴叫她拿電話出來，現在就跟對方分手，要麼，她一輩子都別想見她了。

「……誰？」

她不知道這個消息是誰泄露出去的，原本她是想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主動找葉文琴坦白，現在這情況，局面陡然變得被動。但另一方面，也有靴子終於落下來的宿命感。這關遲早是要過的。

她拿上提包，推上行李箱出門去，視如空氣般地跟陸明潼一個擦身。

這種沉默的消極反抗，惹惱了葉文琴，她火氣一下上來了，含怒又含淚地問她，「是不是真的？」

說與她共擔壓力，可當這山砸下來，是她一肩扛起來了所有，他連虛虛地搭一把手的餘地也無。

沈漁詞窮語滯，想不出什麼話來替自己辯駁。

陸明潼沒法和_圖_書再旁觀下去，拉開了門。

「既知道我沒有錯，那你又為什麼來慪我？」

那行李箱是28寸的，葉文琴拎著實在勉強，懊惱到極點，抬腳一蹬，箱子沿著台階咕嚕嚕滾落下去。

陸明潼沒多聊，語焉不詳地掛了電話, 只說馬上過來。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撕下沈漁的臉面，撕下自己的臉面，也撕裂母女之間的情分。

沈漁低聲地應，「您沒有錯……錯的始終是他們。」

「是真的……」

李寬回屋裡, 越想越覺得，方才沈漁問他陸明潼在不在這話似乎有些深意, 摸不清楚, 她是希望陸明潼在, 還是不在？

她哀求懇切的語氣，讓陸明潼沒法再踏出一步。

沈漁背靠著牆壁，實難在此刻向他挨近，隔著淚霧，無聲地看他，轉頭時，眼淚再大顆地滾落下來。

想象了一萬遍的場面，真落在眼前，他恍然明白自己果真還是低估了沈漁即將承受的壓力。

七樓的門是虛掩的，沈漁輕輕地敲了一下，又輕輕地推開。

這些話，枯枝腐葉地漚在葉文琴的心裏，都漚成了一塊病。她至今不明白，怎麼真心實意地待別人，自己卻討不得一點的好呢？她不過就要強了一點，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m.hetubook.com.com怎麼報應全要落到她的頭上？

沈漁站著不動。

陸明潼基本是跟沈漁前後腳到的，站在門外，全程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他今天沒過來，怎麼啦沈漁姐？陸明潼電話打不通？」

葉文琴的目光掃到了他身上，一時只有憎惡，「滾出去！誰他媽准你進來的！」

那端沉默了片刻，問道：「沈漁過來了嗎？」

沈漁感覺有利刃在攪弄心臟，「您別這樣說……」

李寬在陸明潼來時就感覺到事情不妙，早就候在了門口，一聽見喊聲立馬開門出來，問沈漁，「什麼事？」

「我知道，我當然是想好了，才做出的這個選擇。我原本想主動告訴您……」

沈漁當然聽出來葉文琴話里的意思，如果她說是假的，再轉頭跟陸明潼分得一乾二淨，這事兒，葉文琴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一樣不再追究。

「因為我覺得，這是兩碼事。」沈漁堅守自己腳下針尖大小的立場，這時候退縮，必將一路潰敗。

門內葉文琴說：「正好人在這兒，你也不用打電話了。你直接跟他說，你倆分手，今後再不往來。」

葉文琴喝她：「打啊！」

這一番母女的交鋒實際上沒有他的立場，所以他遲遲沒有前去打擾。

葉文琴覷和圖書一覷他的神色, 接了過去，道一聲謝。她跟陸家有仇，但不至於牽連到無辜的租客。

「你爸，窩囊一輩子，到頭來強硬了一回，卻是為了別的女人！我知道，他嫌我強勢，嫌我不懂他一肚子的風花雪月。可我得操持生活，我想讓我們全家人都過上好日子！我做錯了嗎？還有那個賤人，我當她是朋友，操心她的婚姻大事當自己親妹妹一樣地操心，結果她轉頭卻勾搭上了我的男人！你爸，再怎麼不入流，再怎麼窩囊廢，沒離婚，那他媽還是我老公！」

這一瞬間，他心裏的真實想法是，倘若沈漁不選他，他一丁點也不怪她。

首先詢問他：「陸明潼這時候在不在？」

她低望著腳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恨不能讓自己就地蒸發，就不用再面臨這樣兩難的局面了。

但李寬覺得，作為兄弟, 還是應當知會陸明潼一聲。畢竟樓上那人是陸明潼未來的丈母娘, 要是他不趕緊過來打個招呼獻個殷勤, 未來就折在了這一關上, 豈不是可惜？

葉文琴衝口而出，打斷她：「我們母女倆，就非得栽在這對賤人身上是嗎？我在外面這麼拚命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告訴大家，這事兒要錯也不是我葉文琴的錯。我花了這麼長時間，洗m.hetubook.com.com刷了濺在自己身上的泥點子。你倒好，上趕著把自己再撲進這泥塘里！他們陸家母子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事隔多年還來這麼作賤我！」

「不是……」沈漁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此刻糾結的想法, 索性略過了這個話題, 又拜託李寬幫個忙，給現在正在樓上等候的葉文琴送一把備用鑰匙。

葉文琴隨即去撈自己的墨鏡戴上，「好，好得很。這你自己做的選擇，你別後悔。」

「腦子燒壞了？你有幾個丈母娘？」

沈漁抬手摘下了眼鏡，低頭時，眼淚即滾落下去砸在鞋面上，「我不會說的。」

「兩碼事？想沒想過，旁人怎麼說你，又怎麼說我！我倆的名聲早被那一對賤人綁架了，你以為你掙得脫！你從小到大，平平庸庸安安穩穩的，這一回怎麼就這麼高估自己呢？你真不知道眾口鑠金！」

「麻煩你幫忙我媽提一下箱子。」

「暫時還沒，她不是在上班么。」

「你小姨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信。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這麼溫溫吞吞的性格，怎麼可能幹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可她發的圖片啊！我想替你辯駁兩句都沒法辯駁。」

屋裡一片靜默。

沈漁私底下醞釀過，倘若跟葉文琴坦白，應該怎樣開口？但那些話，和-圖-書遇到現在的情況統統沒有用了，她心裏秉持的那份正當性，被葉文琴的眼淚和幾句話，頓時打消得一乾二淨。

葉文琴快步下樓，叫他們滾，都趕緊滾。

李寬揣上鑰匙上樓, 說明了情由。

沈漁在跟葉文琴通話完畢之後, 隨即給樓下的李寬撥了一個電話。

陸明潼這時候才邁進屋裡。

李寬眼疾手快，趕在葉文琴之前，提上了那行李箱，健步如飛地下樓去了。

葉文琴所言的這一切，她站在她的立場想過一百遍，每一句都能理解，每一句都合理，因此，她註定是辨無可辨的。

他只能退出去，聽候宣判。

沈漁一下便有些懵了，囁嚅著喚了一聲。

沈漁走到門口，向著樓下喊了一聲：「李寬！」

二選一的抉擇，將沈漁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

葉文琴投了目光過來，意冷心灰到極點的聲音：「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過得有什麼意思？朋友背叛我，老公背叛我，現如今，連我的女兒也要背叛我……」

沈漁放下手頭的工作，問小武請了半天假，到地下車庫取了車，徑直開去清水街。

李寬把電話撥過去，徑直說道：「你丈母娘回來了，你要不要過來瞅一瞅？」

在路上，沈漁思緒難定。

葉文琴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