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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楊少年

作者:明開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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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既做我的眼淚(07)

第四十六章 既做我的眼淚(07)

秦正松笑說:「我要是幫她說話,你也會跟我絕交?」
沈漁的車停在路邊,陽光底下,車內已被曬出一些熱氣。
「你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好像我會放棄你一樣。」沈漁衝口而出,以為他誤會了她發消息的理由。這時候,她寧願他更強勢些,像他以往那樣,不聽解釋不求諒解,反正就是不許她逃,不許她放棄。
家裡陸明潼每日都做打掃,有一股潔凈的氣息。沈漁彷彿自四面粘黏的空氣里,一下落入清澈的水中。
秦正松笑一笑,也不勉強,最後問她:「真不出去看看?再過一會兒,太陽就要落山了。」
至於葉文琴,她更加沒有錯。
一走出門, 沈漁被外頭日光給晃了一下。方才趕著來的時候, 在屋裡的時候,她一點沒有感覺, 原來外面光線這麼明亮。
陸明潼托她在上,兩人衣物都未除去。
按滅了手機,抬頭,沈漁看見陸明潼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她,不言不語的目光里,是隱忍至極的關切。
陸明潼拿了她的車鑰匙去駕駛座,先將冷氣打到最低。
「你不給嗎?」
「你就是在屋裡悶一天,才把自己悶得頭疼。」秦正松翻她的行李箱,徑自地替她挑好了一條黑色連衣裙,催她趕緊換上。
「沒心情,要去你自己去。」
「你還不了解我?」陸明潼截斷她的話,「當時當刻,你受阿姨的要求,選擇跟我分手也就罷了。既然最後你選了我,我怎麼可能再放你走?哪怕你待在我身邊,為眾叛親離痛苦一輩子。我就是這麼自私。」

沈漁以呼https://m.hetubook•com•com吸沉重的氣聲告訴他,昨天剛結束,已經乾淨了。至於其他的,是她想要。
她是被辜負的,被世俗流言所戕害的,也是被自尊心所捆綁的受害者。她有擺脫這一切,去追逐世俗幸福的權利。
陸明潼感覺到,讓沈漁擔憂的那些又回籠了,便輕聲問她:「阿姨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陸明潼語氣清醒,對她說:「你不要覺得我這樣說,是因為你選了我而恃寵而驕。你明白這些道理,最後還是沒有選擇她,是因為你心裏很清楚,你們之間雖然有斬不斷的親緣關係,但彼此的生活,已經沒有對方的位置了。」
四面亮堂的光線,讓沈漁有一種罪惡感。雙膝跪在沙發的邊緣,起伏之時,脫力地摟著他的肩膀,嗅他身上白色的T恤,還有一層薄薄的汗味。
那時葉文琴要出國,她沒有一哭二鬧地求她留下?還是後來畢業了,沒能幹脆出國去投奔她?或是去年葉文琴再度邀請她出國去工作的時候,她就應該果斷答應?
但英俊的眉眼始終沉肅,近於無情。
陸明潼向她招手,「過來。」
陸明潼看她眼睛濕漉漉的,似又要落淚,仰頭去,碰一碰她的唇,再落下一個吻。
疲倦、脫力,又可以放任自己下沉。
沈漁道謝。
他總能把尋常的事,描述得一旦錯過就是遺憾。
「你說你想求個兩全。」
陸明潼買了一瓶水,擰開了遞給沈漁。她不過淺淺地喝了一口就將瓶子遞還給他,走到對面牆根底下,掏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語音電和圖書話。
「過來。」換了更強硬的命令口氣。
陸明潼說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打算,這種做法豈非欺人太甚。
嘗試著給葉文琴發了一條消息,結果顯示自己已經被她拉黑。撥電話也是如此。
比情話還讓是陸明潼受用的一句話,他淡淡一笑,「我喜歡你說的『共犯』這個比喻。」
沈漁推了三次,沒有推開, 由他抱著, 吞聲飲泣。他牽過她的手腕,試探著, 看她沒有再反抗的意思, 便牽著她走出屋子,反手把門給關上了。
她面頰上浮著薄汗, 指間是冰涼的。
「所以,你不要自作大度地跟我說,這時候跟你分手也沒關係。我告訴你陸明潼,你如果現在退縮的話,我會殺了你,我真的會。你不能,將我拖下水了,還以為我還能再回到干岸上……」
他抬頭看她,「我怎麼可能允許你放棄我?只是,我同樣不想讓你難過。」
沈漁聲音細而輕的,落在他耳邊,「……她受了好多苦,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自己是個能讓她省心且驕傲的女兒。南城是她的家鄉,可她每回回來都是在受煎熬。她馬上要跟秦叔叔結婚了,我卻在這個當口讓她難堪,還有比我更不孝的人嗎?」
葉文琴嘆聲氣,「行吧,走吧。」
彷彿,在聽候她的發落。
她拖捱著,不動。
打給秦正松的,拜託他,倘若可以的話,能否也改簽機票,早一些回來。
沈漁扭過身去,拿起茶几上的手機。
她放下東西,先去洗個澡。
陸明潼以行動回答她。
秦正松在一天之後落地,直奔著葉文琴住宿和-圖-書的酒店而去。
自私到,連你哭也只准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倘若萬事只論對錯,那就太好辦了。
說他自私專斷也罷, 不想叫她熬在這樣難過的氛圍里。
沈漁搖頭,「……我只能說,順其自然。她打定了主意的事情,軟磨硬泡都是沒有用的。我完全能夠領會她的憤怒和難過,所以,我更不忍心逼迫她,求她原諒或是接受。」
「你大可以試一試。」
秦正松嘆一聲,「我給她打個電話確認情況,回頭聯繫你。」
陸明潼繳了她的手機,置於一旁,「先別管了,等秦叔叔回來。」
「那只是貪心的說法,我怎麼可能傻到真的以為可以兩全。所以……」沈漁伸手,一指點在他的胸膛上,其下便是心髒的位置,「為什麼我遲遲不願意答應你,因為我早就知道,等待我的是一道單選題。你不明白這個選擇的分量嗎?」
秦正松說:「要不出去散個步吧,你看這天色多好。」
人世蜉蝣,痛著的時候,才配愛著。
她低著頭,鞋尖無意識地輕輕撥弄牆根的雜草,電話是懇求語氣,對秦正松說道:「我們這些人,我媽肯定是一個都不肯見的,拜託了秦叔叔,我實在很擔心,不放心她一個人待著。」
沈漁頭靠在他肩膀,說,做壞事的時候,果然還是要拉一個人一起,有共犯,才能互相威脅著不能自首。
沈漁悵然地應承他的話,「是啊。」
沈漁抬一抬頭,看向他的眼睛,「你把我變成了這樣一個壞人。」
陸明潼徑直地欺近他。
一時間只有呼吸聲。
究竟是從哪一環開始選錯,hetubook.com.com導致後面接連地脫鉤呢?
「你覺得有兩全的事嗎?」
陸明潼說:「我先帶她回去。」
結束以後,陸明潼叫沈漁坐在自己膝頭,緊緊地摟住她。
他分明動情,以動作叫她感知。
葉文琴看一眼,接過來裹了裹,嫌棄地扔在一邊,「我怎麼不記得自己帶了這條裙子,你又偷偷塞進來的?」
傍晚的天色,落地窗里瞧見西面天空暮雲叆叇,玫瑰色煙霞,投影在高樓的玻璃外牆之上。

下午的清水街,日光不過西斜了一些角度,巷道里是聲息靜止的慵困,貓狗都似蔫了一樣地不活動,趴在牆根處的草叢裡休息。
秦正松舟車勞頓,疲倦得很,放了行李先去去洗漱換衣服。
她開門時穿著酒店的白色睡袍,太陽穴上貼著片狀的膏藥,顯是頭痛又犯了。
等衝過涼,換一身T恤和短褲出來。從掛在玄關處的提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機來看了看,有一條秦正松發來的未讀消息,告知她葉文琴已經去酒店下榻了,讓她不要擔心。
明明只是安慰性質的,在她自無動於衷,到逐漸熱切的回應時,陡然地變了質。
彷彿,要叫她看見這就是後果:別有僥倖心理,也別想什麼說服不說服了,自己做的選擇自己挨著吧。
沈漁還是結結實實的,心裏沉了一下。
說到這裏,沈漁補充一句:「你也不要去找她。我說過的,這隻是我跟她兩個人之間的事。」
這些能稱為錯嗎?
叫她也清醒也癲狂地墮落,哪怕就是泥塘,撲在裏面就撲在裏面罷。
李寬指一指樓上,「要不, 去我那兒歇一hetubook•com.com會兒。」
秦正松說:「我手頭的事已經處理完了,正準備回來。小漁你別擔心,你媽是這麼大年紀的大人,再怎麼生氣,也能照顧好自己,反倒是你……」
「我沒事的。」
在五樓的樓梯里,與幫忙提了行李箱的李寬撞上。李寬比個手勢說已辦妥, 沈漁同他道了聲謝。
他說,當然明白。
陸明潼牽著沈漁,到了前面一家小賣部前。老闆自瞌睡里清醒過來,打個呵欠。
他倆第一次出去約會時,葉文琴就穿的這條黑色連衣裙。
車一路開回住的地方。
她一邊請他進屋,一邊先行地堵了他的言路:「你要是來替那丫頭當說客的,那就省省心思。」
陸明潼還有遲疑,也覺得自己這樣有些不合時宜。
她們兩個人,誰都沒有錯。
彷彿真有難言的痛楚,順著她的指尖一直到他心尖。
陸明潼從她手裡拿過眼鏡, 從口袋裡拿出小包裝的紙巾, 擦乾淨了鏡面, 兩手輕捏著眼鏡腿,再給她戴回去。
沈漁回復:「謝謝您。」
可她也有立足的小小事業,有微不足道的敏感心思,有懂事過了頭,不願成為葉文琴累贅的考量啊?
大概最親近的人,才有這樣傷人直奔重點一針見血的本事吧。
秦正松回復:「不謝,我應該做的。等她冷靜些,我會跟她聊一聊。」
沈漁怏怏不願開口的樣子,他也就不多問。
她今天穿一件一字領的短款白色上衣,復古樣式的淺藍色牛仔褲,陽光照射下,淺色面料泛著光,人是生生要融化去的一抹白。
沈漁走過去,他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張開腿,叫她站在自己的兩膝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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