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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著樹榦在地上坐下，隔了一個籃球場，操場上顧雨羅的歌聲已經聽不見了。

方螢聽不下去了，霍地站起身。

排長目光掃過來，「幹什麼？」

蔣西池眼瞬也不瞬，身體一矮，向左一錯身，迅速接上右拳，直擊梁堰秋左臉。

方螢沒吱聲，緊抿著唇。

方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動機，沒應。

還沒平靜多久，突然冒出來一道欠揍的聲音。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嘛……」

顧雨羅看著他，「是。」

顧雨羅愣了一下，「……沒。」

拉歌無非就是「讓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像什麼，像姑娘」，然後就是齊聲合唱《團結就是力量》。

蔣西池沒吭聲。

「我無所謂啊，反正又沒人喜歡我……」梁堰秋笑一笑，松垮垮地倚靠著樹榦。

方螢擠出「上廁所」三個字，飛快跑了。

蔣西池瞥她，「我跟他的事，你摻合什麼。」

蔣西池看一看水瓶，在地上蹲下，過了半刻，才悶著頭喝了兩口。

方螢遞過水，往隊伍里看一眼，「勝……嘉笙！」

果然，便有一個男生，遞上了一把椅子和一把吉他。

梁堰秋站起身，緩緩走到蔣西池面前，打量他一眼，笑問：「教官，怎麼表演啊？」

教室里沒人，為了防止有人偷溜，班主任特別把門鎖上了。

梁堰秋被最後這一記帶了七八分力道的手刀擊得身體晃了一下，腳下微微一趔趄，頭上帽子也掉了。

「你們這拳，打得極差！」

跟著去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閔勝男——經過一個暑假，她改名叫閔嘉笙了。

方螢乾脆利落地拍出五塊錢，接過找零，轉身走了。

「Sometimes I feel likehtｔｐs://ｍ•heｔｕｂoｏk.ｃom•cｏm，the world is against me，the sound of your voice， baby……」

梁堰秋偏頭去躲，退後半步，停頓一瞬，又猛地往前一衝，飛腿踢來。蔣西池將腿一抱一格，側身一個手刀猛擊頸部……

方螢一笑，直接把他手腕一扶，抱著他手裡的瓶子喝了兩口，擦一擦嘴角，「我走了！」

「你嘆氣了……」梁堰秋看著她，笑說，「蔣西池挺受歡迎是吧。」

「你沒給自己買水？」

「下次打帶我一個啊。」

「咦，」方螢笑不可遏，「那你溫柔點啊，別太劇烈。」

顧雨羅指了指他旁邊，「我能坐嗎？」

實驗樓後面傳來蔣西池的聲音。

蔣西池喝了口水，「……你剛才跟梁堰秋一塊兒去買水？」

送來一陣涼風，皂莢樹搖著葉子。

「可以了可以了！」排長急忙上前將蔣西池一拽，「讓你溫柔點兒！」

方螢一頓腳步，轉身來揚眉問道：「我去看蔣西池，你也要去看他嗎？」

過了一會兒, 蔣西池才想起來自己是「班長」, 慢吞吞地從隊伍末尾, 走到隊前。

剛打開冰櫃門，身後一道笑嘻嘻的聲音：「方同學，你也來買水啊？」

「表演性質？」排長一記眼刀掃過去，「我讓你來表演表演。」

訓練間休息，方螢去小賣部買冰水，準備去慰問一下蔣西池和閔嘉笙。

「隨你怎麼表演。」

蔣西池：「出招吧。」

「方同學。」

「嗯。」

軍訓後期階段, 主要任務是兩個連要集體選出一個軍體拳方陣，會操時進行匯演。一個班為一個排，一共十八個排,和圖書 每個排得選出兩到三人。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心情不好了？」

方螢和蔣西池騎車回去洗了個澡，把一身臭汗的衣服換下來，吃過飯了，回到學校。

蔣西池：「……」

閔嘉笙被逗樂了，「應該不是吧，不是拉歌么，應該還是唱歌。」

方螢四下找尋，沒瞧見人。

排長把他拉到一旁，嘀咕了幾分鐘, 片刻，轉頭看向梁堰秋，「請吧！」

「好什麼，他可煩了，潔癖又龜毛。」

心裏那股不知道因而而發的鬱結之氣，稍稍消退了兩分。

「為什麼？」

片刻，便見顧雨羅在椅子上坐下，輕輕一掃弦，清了清嗓，曼聲開口：「You and I，we've been at it so long，I still got the stro fire……」

「嗯。」

「我請你吧。」

方螢晃了一圈，不知道去哪兒，最後溜達到了實驗樓前的皂莢樹下。

蔣西池蹙眉，「點名找我？」

「蔣西池也噴了，一個味道的。」

梁堰秋從後面繞了過來，俯視她：「方同學，你也心情不好啊？」

排長掃視一圈, 喝道：「班長！出列！」

蔣西池抬頭瞥一眼，是顧雨羅。

那邊排長在吹哨了，方螢趕緊站起身。

過了片刻，排長一拍手，大家安靜了下來，「我剛剛跟二排排長商量了一下，我們在軍隊里老聽軍歌，都快跟時代脫節了，你們也教教我們，現在都有什麼流行歌……有沒有同學，願意主動出來出個才藝表演？他們排都準備好了，咱們可不能輸……」

片刻，聽見樹後面傳來笑聲，「這兒呢。」

方螢笑一聲，「霄哥教得還蠻好的……」

方螢：「……https://www.hetubook.com.com」

遞上兩瓶水，正要掏錢，被梁堰秋一攔。

「……你是狗鼻子嗎？」

方螢挨閔嘉笙，還沒開始就打了兩個呵欠。

閔嘉笙：「Westlife啊……我們初一英語口語大賽的時候，蔣西池是不是就是唱的他們的歌……」

顧雨羅緩緩抬眼，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一圈，最後落在了蔣西池身上。

「方螢！」

「當然比你受歡迎。」

毫無懸念，蔣西池被選去了軍體拳方陣。

下午五點半，軍訓結束，晚上的活動是拉歌。

「胖什麼胖！」丁雨蓮看向蔣西池，「不信你問西池，胖不胖？」

蔣西池一眼瞧見了方螢，摘下帽子朝她走過去。

方螢看一看自己空著的雙手。

前方出現兩條腿。

蔣西池和梁堰秋對視一眼，兩人神情都立時凝肅起來。

「……」

梁堰秋彷彿受到了驚嚇，「教官, 不能這樣，我有心臟病呢，不能做劇烈運動。」

方螢蹙眉問閔嘉笙，「她幹啥，在跑道上跳孔雀舞？」

「還行。」

閔嘉笙笑而不語。

「不帶。」

隊里有幾個男生髮出猥瑣的笑聲，被排長凜冽的眼風瞪回去了。

《Us against the world》，這是蔣西池最喜歡的歌。

排長瞧出來蔣西池練過格鬥，也不好點破，反正震懾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讓身嬌體弱的梁公子繼續去休養生息，「把嘴縫好，別對我的教學方針指手畫腳！」

他看她腳步不是往自己排去的，便問：「方同學去哪兒？」

梁堰秋懶洋洋地，挑釁地笑說：「蔣同學厲害啊，我跟阿螢躲得這麼隱秘，都能找得到。」

話音還沒落，二排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掌聲，卻見穿著和_圖_書裙子的顧雨羅，施施然走到了中間。

梁堰秋嘻嘻一笑，彎腰去撿落在塑膠跑道上的運動帽，拍了拍灰，扣到腦袋上，瞧著對面的蔣西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蔣同學，下手這麼狠，是不是昨天打遊戲臨陣脫逃心裏不服啊？」

方螢對這種集體活動興趣缺缺，還好閔嘉笙特別投入，她能跟著擺擺樣子躲躲懶。回頭一看，最後一排的蔣西池也有點兒生無所戀，合唱的時候比她還敷衍，嘴都不願意張。

方螢話都懶得跟他說了。

「你們好好啊。」

沒走出兩步，梁堰秋也提了瓶冰紅茶跟上來。

蔣西池：「……」

閔嘉笙立刻跑出列，接過她遞來的水瓶，甜甜笑著道了聲謝，很自覺地不打擾兩人，自己跑邊上喝水去了。

「顧雨羅不是學鋼琴的，什麼時候練了吉他？」

顧雨羅便直接坐了下來，「有件事。十一月的百年校慶，學校成立了一個校友聯絡會，剛剛教導處主任找我了，讓我倆給校慶籌備組的白老師當聯絡會的秘書。」

閔嘉笙搖頭。

話音還沒落，便見梁堰秋已直朝著他腦袋，沖拳而來。

片刻，他意識到顧雨羅還沒走，「還有什麼事嗎？」

閔嘉笙笑問：「你們真的住在一起？」

昨天遊戲剛開局，聽見推門聲，怕被方螢瞧見他真的應下了梁堰秋的戰書，在干打遊戲單挑這麼幼稚的事，一閃念就踢掉了桌子下的插頭。

據說有「心臟病」, 不能做一點兒劇烈運動，還專門帶來了病曆本和醫囑請假, 被特批不用軍訓的梁堰秋, 坐在樹影下圍觀，這時候忍不住插嘴道：「排長！軍體拳有什麼用啊, 不就是表演性質的嗎？」

梁堰秋：「……」

這天上午, 教官——也就是方和*圖*書螢他們排排長, 教了軍體拳的前兩式，剩餘時間就是在一堆花拳繡腿里選出幾個稍有力道的。

「夜宵想吃什麼？」

晚上的拉歌，表演方陣的回到了自己原來的排里。兩個排圍成一個圈，面地面坐著。

排長把梁堰秋推遠， 「邊兒去，別耽誤我們訓練！」吹了聲哨，「立正！」

「誰要跟這種二百五一起去買水？他硬湊上來的。」方螢想到什麼，笑嘻嘻又問，「原來你昨天在跟他打遊戲啊？」

這邊在合唱，那邊兩個排長突然湊到了一塊兒，不知道在密謀什麼。

方螢看他一眼，手肘撞一撞他，「怎麼了？」

片刻，便聽見蔣西池腳步聲往這邊來了，一頓，聲音似乎有點兒不悅，「……上廁所跑這麼遠？」

方螢直接往地上一坐，仰頭看了看蹲在一旁的蔣西池：「累不累？」

閔嘉笙看她把腦袋擱在自己肩膀上，笑了笑說：「方螢，你是不是噴花露水呀？」

蔣西池鬱悶不已，「……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方螢翻個白眼，「我還不差這麼三塊錢。」

蔣西池掃他一眼，冷淡道：「已經很溫柔了。」

「媽，一天四頓，我都胖了。」

蔣西池目光在她胸前和腰間掃一眼，又立即別開，「……不胖。」

軍體拳方陣選了個有陰涼的好位置，方螢過去的時候，正好他們也解散休息。

走前，兩人被丁雨蓮拉住噴了些驅蚊花露水。

排長一拍蔣西池肩膀，「班長，溫柔點，別太劇烈。」

飛快跑回去集合。

蔣西池很悶地「嗯」了一聲。

蔣西池最煩這些事務，但又不得不去做。

他思緒很不受控制地玩歪處滑了一下，又趕緊拉回來，別著目光不好意思看方螢，只伸手按了一下她腦袋，「……別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