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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完的我吃。」

「回家也是一樣的。」

何主任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做得到嗎？」

方螢提一口氣，身體顫抖著。

蔣西池一下就退開了，坐正了身體，調整了一下坐姿。

「那行，」何主任滿意地擰開保溫杯，喝了口茶，「寫個保證書吧。保證從即日起，至高考結束，兩人不得有任何超越正常朋友關係的接觸，一經發現，學校將會酌情進行包括但不限於記過的處分……」

方螢是教務處的老熟人了, 初中的時候常去。她是野慣了的人，尋常三兩句批評根本不會往心裏去。

「……周一把雙方家長都叫過來吧。」

——「萬一要是批評你, 你就往我身上推，說是我強吻你的……」

——「一切老師都是紙老虎, 成績才是硬通貨。你看, 我初中那麼調皮搗蛋，我考進班級前五之後, 張軍還不是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方螢也連連點頭，「我們知錯了，我們會互相促進互相進步的……」

兩個人刷刷寫著保證書，蔣西池寫一行，瞄一眼方螢——她一看就沒少做這種事，各種「情感真切」的話語落筆就來。

拂過耳畔，頃刻又歸於沉寂。

方螢靠著貼了瓷磚的牆壁站著，「跟你談戀愛太費勁了！一次進步十名，到明年，我是不是得超過你才行了？」

「這就對了嘛！方同學，你呢？你也表個態吧，每次考試前進十名，行不行？」

方螢莫名其妙：「……怎麼了？」

「很好，這態度還是不錯，你們也清楚問題的嚴重性吧？墨城外國語學校，百年學府，是傳道受業、源遠流長、書聲琅琅的地方，不是讓你們，你們m.hetubook.com.com……」何主任似覺得說出這件事就有辱門楣，「……光天化日，還是在學校操場，這麼多人，蔣同學，你還是年級第一，你自己說說，你做出了一個多麼壞的榜樣？」

前面熒幕上光影明滅，帥氣的休·傑克曼在說什麼，兩個人都已經無心去聽了。

蔣西池：「……」

蔣西池笑了一聲，將她手腕一抓，「沒事了，我們去看電影。」

點單之後，方螢腦袋靠著他手臂，歪一會兒，再站直，再歪一會兒，再站著。

終於，蔣西池舌尖探進去，和她的輕觸了一下，又飛快地退開。

「你自己說，錯在哪兒？」

方螢猶豫片刻，「……讓我不要跟你搞對象，你和吳奶奶阮爺爺幫了我們這麼多忙，我這樣是對不起你們。」

方螢不愛喝可樂，兩個人就去奶茶鋪子排隊買奶茶。

「我不會, 」蔣西池將她手一挽, 「任何事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扛。」

到一樓走廊盡頭的水池。

「不過也可能是我看錯了——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

「不要不高興了，一會兒請你吃冰淇淋。」

蔣西池臉發熱，搖了搖頭，把奶茶塞回她手裡，「喝，快涼了。」

她全身都僵住了，熱血直往臉上躥，一下就慌了神，兩頰咬得更緊。

教務處何主任已經等候多時了，瞧見他倆進來了, 把最後一份文件簽完了，才指一指辦公桌前早就擺好的兩張凳子，「坐吧。」

蔣西池聽得一愣一愣的。

在口味選擇上，方螢又犯了難。

「這個蔓越莓的好像不錯，香草的我也喜歡啊……」

蔣西池低頭看她，「過去看看？」

方螢微微m•heｔｕboｏk.cｏｍ•ｃｏm側過身，手搭在他的腰上。

「錯在沒有發乎情止乎禮，沒有學習革命年代那些艱苦卓絕隱忍奮鬥的先賢，不懂得克制知慕少艾時期懵懂的情愫，不懂得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蔣西池笑了笑。

「笑什麼，」方螢瞪他，「你是不是想去見顧雨羅。」

「好不划算啊，」她轉頭看著蔣西池，「反正保證書都已經寫了，家長也是要請的，那就再親一下吧，得回本啊。」

「……本來就是加冰的！」

何主任語塞，這位同學，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轉頭一看，方螢還有點兒怏怏不樂。

兩個人先去電影院拿學生證買了票，五月初上映的《金剛狼》，快下檔了，影院統共只排了兩場，一場下午，一場晚上。

何主任指一指前面空著的桌子，「去那兒寫，現在就寫。要求情感真切，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黑暗之中，蔣西池把頭低下。

蔣西池：「不在學校就行了嗎？」

「還好。」

快下場的電影，影廳里也沒幾個人，冷氣倒是開得很大，呼呼吹得方螢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方螢偷偷扯了扯蔣西池的衣袖，清了清嗓，制止他把教務主任氣暈過去的偉大事業，「何主任，我們錯了……」

「……」

他不敢，不好意思，也不太清楚該怎樣去用力，只是淺嘗輒止。

「周一我媽來了，要是何主任說了什麼重話怎麼辦？還有，你要喊吳奶奶過來嗎？」方螢躊躇著，「……不喊吳奶奶好不好？喊家長怪丟人的，蕎花巷過來又這麼遠……」

蔣西池T恤上的汗已經干透了，他把頭伸到水龍頭下，淋著洗了個和*圖*書頭，抽出包里的毛巾擦了擦臉。

「我……」

方螢怕他受不住, 是以往教務處的路上, 一直在給他做心理建設：

吃過飯，往電影院走。

何主任：「……」

話是貼著耳朵說的，方螢一抬頭，臉頰就擦過他的唇。

蔣西池手臂環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螢螢，張嘴。」

蔣西池勾起嘴角。

方螢忙不迭搖頭，「不要，梁堰秋可煩了。」

蔣西池笑了，「那不正好么，我幫了你這麼多，你以身相許。」

方螢快憋不住了，拚命克制，繃住了麵皮，才沒笑出聲。

剛剛這一下，下面陡然硬得發疼。

「兩個吃不完。」

方螢猶豫半刻，又湊過來咬了一口，「剩下的給你了。」瞟他一眼，「……你不會嫌棄我吧？」

方螢看蔣西池似要準備辯駁，忙說：「好，我們現在就寫。」

蔣西池：「我們不坐了, 站著您訓吧。」

離開學校到了步行街，太陽已經徹底落了，沿街燈火都亮起來，喧囂熱鬧。方螢這兩周都在悶頭學習，乍一出來，跟勞改犯放風一樣，什麼稀奇不稀奇的都想去瞧一瞧。

蔣西池忍不住笑了, 「我不會往你身上推，哪有敢做不敢當的。」

方螢：「……」

「叫就叫吧，沒事，丁阿姨不會說你的。」

手心裏在冒汗，呼吸深深淺淺，心臟一時提了起來。

蔣西池瞧了一眼被她咬出小小缺口的冰激凌，「這個你不吃了？」

「嗯？」

何主任瞟一眼蔣西池，「蔣同學，達則兼濟天下，你只自己一個人考第一名不行，得先富幫后富，帶著方同學一塊兒脫貧奔小康啊！」

夕陽西斜，兩道被拉得很長的影子，緊緊相貼，從走廊折向和*圖*書台階。

方螢暗暗期待。

出了教務處，方螢氣得快要撓牆了，「太奸詐了！保證書都寫了，為什麼還要喊家長！」

「那不行啊，既然你保證了相互促進相互學習，下次就考個年級前一百來看看？」

「阿池。」

方螢心滿意足地擎著兩支冰激凌，左邊咬一口，右邊再咬一口，比較了一下，還是蔓越莓的更好吃，就把香草的丟給蔣西池了。

「那買兩個。」

——「沒事，你是年級第一, 他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停頓半刻，再次探入。

他頓了頓，過了片刻，還是把幫著方螢拿的奶茶杯擱在了扶手的置杯架上，伸手，將她肩膀一攬，「……沒外套，將就一下。」

蔣西池反應過來，臉噌地燒起來，看著方螢靠近過來，「別鬧……」

電影很精彩，可從開場過半開始，兩個人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蔣西池：「……我會負責提高方螢的成績。」

但這回不一樣，這回是和蔣西池一起。蔣西池是「別人家的孩子」，是從小在表揚聲中長大的。

「何主任，我們沒瞎搞……」

「……」蔣西池悶頭咬了一口，低聲說，「……嫌棄你就不會親你了。」

方螢：「……」

蔣西池笑出聲。

蔣西池神情很淡，「他沒這個資格。」

方螢撇撇嘴，「你知道她不會說我？她專門囑咐過我的，讓我……」

倒是方螢，覺得他口中全是紅豆抹茶的甜味，忍不住，纏住他的舌，吮了一下。

兩人面對面在辦公桌上坐下，方螢跟蔣西池分著文稿紙，看他一臉的不高興，悄聲說：「快寫，寫完了我們去看電影。」

風從教學樓后茂密的樹影間盪過來，吹起白色T恤的下擺。

片刻，小和-圖-書聲笑說：「好肉麻哦。」

十五分鐘后，何主任滿意地收起兩人寫的保證書，「寫得不錯，既然你們態度這麼好，那……」

蔣西池：「……」

「你幹嘛成績這麼好啊？」

「學校也不行！你們才多大，就學那些不務正業的小青年瞎搞男女關係……」

發麻又發疼，關鍵是……

「……」方螢跳起來，「哇你好不要臉！」

蔣西池好幾次看見她摸手臂了，壓低聲音問：「冷？」

「那我喊我爸來。」

方螢忙說：「真的沒事，我都准許你了……」

方螢不服氣，「……而且以後都不能這樣跟你相處了。」

「你爸……會不會怪我？」

「讓你什麼？」

生澀，毫無章法。

何主任連連點頭，「孺子可教也！我們是和國際一流教育水準接軌的知名學校，不至於把大家一棍子打死，都是過來人，你們這個年紀，有點愛慕之情，這都是很正常的。但是，」他掃視乖乖立在跟前的兩個學生，「應該正確處理，把它化作互相促進互相進步的動力……」

那邊，何主任不知道在翻什麼，「方螢同學，你這次月考年級多少名？」

「……」

「一百三十名。」

片刻，她瞥見步行街的那頭，兩道人影閃進了一家店裡。

少年的臉上發上還沾著水滴，挺拔而立，如明月青松，舒朗皎潔。

「……習慣了。」

溫柔而綿長，直到後來，方螢聽見蔣西池深深地吸了口氣，放在她背上的手掌一緊，而後，舌尖緩緩地探入了一點，碰上了她的牙齒。

方螢心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踮起腳。

方螢咬牙切齒：「……行。」

買過票，蔣西池履行承諾，請她吃冰激凌。

「我好像看見了梁堰秋和顧雨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