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保護
丁雨蓮撲上去搶奪：「你還給我！這是給囡囡大學讀書的學費！」
蔣家平訕訕一笑，「您二老，要往裡摻合啊？這可不是小事，人命官司……」
方螢和蔣西池一直在學校逗留到晚上九點, 碰見了閔嘉笙, 聊了會兒天, 又回教室把最後一點東西收拾乾淨。
很快，三個人都趕過來，蔣家平先到，嚷著詢問怎麼回事，被蔣西池一句呵斥，也就先閉了嘴。阮學文和吳應蓉後到。瞧見方螢失魂落魄地坐著，吳應蓉眼淚就下來了，坐過去抓住方螢的手，柔聲安撫。
九點二十，附近派出所接到丁雨蓮自首。
「東西多，我們直接找搬家公司。」
丁雨蓮當時正在收拾房間，聽見敲門聲，以為是蔣西池和方螢回來了，幾乎沒做多想，直接就把門打開了。
於是，她伸手摸過了放在桌上的水果刀，一下捅進了方誌強的後背。他還在動彈，她便又捅了一下……直到第四下，方誌強像一攤爛肉一樣地，癱在了她身上。
「還好，有我看著。」
丁雨蓮被押著上了警車，擔架上蓋著白布的屍體，也同樣被抬上了車。
「朋友就別說什麼還不還，小顧要去D大，跟你們一個城市，今後如果她有什麼困難，你們幫個忙就行。」
方誌強一把將她推開，一巴掌便扇過去，「讓你倆過了一段好日子，還真他媽當我死了！」
丁雨蓮看見了方螢，看見了方螢身旁的蔣西池，停頓了一瞬，卻是衝著方螢點了點頭，很短暫地笑了一下。
作為案發現場的出租ｈｅtuｂooｋ.cｏｍ.ｃｏm屋，也被封鎖了，有一名警察過來向作為家屬的方螢說明情況。
小區內外，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搬家要我幫忙嗎？」
方螢腿發軟，還沒來得及細問，就看樓里兩名警察押著丁雨蓮走了出來。
換做平時，丁雨蓮早被這一巴掌抽懵了。
吳應蓉怒氣頓生：「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只曉得明哲保身！凌凡當年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你這麼個唯利是圖的小人！」
上回不歡而散, 蔣家平氣得都差點兒斷了蔣西池的經濟來源。徐婉春倒是從旁說了不少好話, 說青春期孩子想法容易走極端，他若是這時候和蔣西池作對, 恐怕以後父子間的裂痕就徹底難以彌合了。
梁堰秋父母請來的律師，很快就來了，和方螢接洽，正式接受委託之後，便前去告知辦案機關，並申請與丁雨蓮會面。
這一夜鬧哄哄的就過去了，方螢整夜沒睡，到清晨的時候，反倒是冷靜下來。
蔣西池確實興趣缺缺：「再說吧，還要搬家……」
律師叫祁自明，是個雷厲風行，辦事毫不拖泥帶水的人。和丁雨蓮會面之後，很快就把確切的情況告訴給了方螢。
蔣西池隨意敷衍了幾句。
這一夜，所有高考結束后的喜悅都被撕碎了。
祁自明律師也暫時停了下來，待方螢情緒稍微穩定些之後，繼續說：「委託人是在被施暴途中殺死被害人的，警方也在委託人的陰.道中採集到了精.斑，所以，這起案件我會盡量按照正當防衛的思路去做無罪辯和*圖*書護。我了解到，委託人有多年的被家暴歷史，比較可惜的是，沒有照片、傷情鑒定、報警回執這些最直接有力的證據，只有間接的人證——但無論如何，家庭暴力這個情況，對我們做無罪辯護，是一個很有力的點。」
「我看到了，」蔣西池輕聲說，「剛剛祁律師說，他忘了轉告，阿姨有一句要告訴你……」
蔣家平覺得十分有道理，又不免覺得徐婉春善解人意。蔣藝軒腦瓜子雖然不如蔣西池靈光, 但勝在乖巧懂事。他在這個新家庭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自然也不至於真想跟蔣西池鬧得斷絕父子關係。冷靜了一陣，趁著高考結束的機會, 也就主動聯繫上了。
方誌強拿了現金，扔了存摺。
方誌強興許是性.欲上來了，興許只是單純為了宣示力量，就把丁雨蓮按在了地上，撕開她的衣服，直接施暴。
「我已經跟我爸媽打過招呼了，他們認識幾個靠譜的律師，很快就會跟你們聯繫。」
梁堰秋也沒寒暄，直入主題，「我看到新聞了。」
消息傳得很快，第二天的晚報上便已有新聞。媒體記者一波一波湧進小區，試圖從左鄰右舍口中摳出點兒什麼。蔣西池和方螢的手機號也被泄露了，不斷有人打進來，要求他們接受採訪。未免被騷擾，兩人暫時回到了蕎花巷。
蔣西池「嗯嗯」應了兩聲，便聽身後傳來「烏拉烏拉」尖厲聲響。
可方螢剛剛高考結束，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她不能眼看著這禽獸毀了娘倆兒好不容易好起來的生活，便又撲上
m•heｔｕｂｏok.ｃｏm.ｃom去，繼續撕扯。幾個大人到底更有社會經驗，很快冷靜下來。刑事拘留期間家屬不能探視，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一位靠譜的律師。
——從前，是囡囡保護我。
吳應蓉冷嘲一聲，「又不是咱親女婿，能使喚得動嗎？」便又過去安撫方螢，只說沒事，有他們幾個大人在，一定會想辦法了解情況，給丁雨蓮一個公正的裁決。
然而，沒想到來的是喝的半醉的方誌強。
人群里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方家丫頭，你家出事啦！」
丁雨蓮本已是像以往那樣忍辱負重，然而方誌強這句話，卻激發了她恐懼之下，更深的恐懼——她不想繼續過這樣提心弔膽的日子，更不想讓方螢剛剛鋪展開的新生活受到這個惡魔無止盡的騷擾。
蔣西池「嗯」了一聲。
方螢和蔣西池積了半天才擠進去，沿著有人的地方一直往裡擠，卻見他們所住的那棟樓前，拉起了警戒線，救護車也已經到了。
他跟方螢同時回過頭去，卻見一輛警車直朝著前方駛去，爆閃燈亂射，似把夜空都撕裂了一樣。
蔣家平也不急，「那行，落停了給我打電話啊。」
「阿池……」方螢哽咽，「你看到了嗎，我媽被押進警車的時候，她沖我笑了……」
走前，祁律師難得的放下冷靜陳述的姿態，安慰了方螢兩句：「至少半年之後才會出判決結果，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要因此受到影響——這也是你媽媽的苦心，你要領受。」
「打聽打聽啊！」
方螢沒再摻合了，牽著蔣西池往回走。
力和_圖_書量懸殊，她沒能把方誌強阻攔在外。方誌強進門之後，就像在自家似的到處晃悠，丁雨蓮屢次試圖將其驅趕出去，都沒成功。方誌強眼尖，一眼便看見了丁雨蓮放在餐桌上的一個小匣子——裏面裝著一張存摺，和八千塊現金。事前，丁雨蓮剛剛數點過，一時忘了放回去。
蔣家平這時候打過來，自然也沒別的用意, 主要是詢問方螢考完了沒, 考得怎麼樣。
幾名警察將她攔下，便看見丁雨蓮抬起頭來，恍恍惚惚地向著人群中看了一眼。
她理智漸漸回籠，懼怕之後，卻是死一樣的解脫。於是，她主動地報了警。
蔣西池也看不太清楚，掛了蔣家平的電話，便拉著方螢飛奔過去。
蔣西池把她抱進懷裡。
校園裡的狂歡也漸漸到了尾聲，但還有一些學生, 三五成群地散落, 或放聲高歌, 或痛哭失聲。
「嗯，」蔣西池也沒更多的話可說，「謝謝你幫忙，我先記著，改天一定還你。」
方螢心裏沒來由的發慌，看著警車經過了兩人身側，忙問：「是不是往我們小區去的？」
「不是什麼大事，舉手之勞而已，」梁堰秋頓了頓，「……方螢還好嗎？」
「媽！」方螢繼續奮不顧身地往前撲，蔣西池趕緊一把將她摟住。
方螢急忙往裡擠，失聲喊道：「媽！」
「既然考完了，就過來吃個飯吧？我們也好一陣沒見了是不是？」
蔣西池：「一定。」
蔣西池將祁律師送出門，回屋，方螢坐在桌邊，泣不成聲。
警方趕到案發現場時，丁雨蓮衣不蔽體地蹲在角落，手上還和圖書捏著手機，滿手的獻血。方誌強伏在地上，後背上四道刀口，血流滿地，已經死亡。
就在這時候，蔣西池意外地接到了遠在美國的梁堰秋打來的電話。
「涉及到家庭暴力的這一部分，需要你出庭作證。」祁律師嘆了口氣，「這幾年，我們律所接到的家庭暴力的案子，不下百件，99%都是男性被指施暴，這裏面，報警率只有9.5%……」
蔣西池帶著方螢，去附近的賓館開了一間房，緊接著給外公外婆打了電話，也給蔣家平撥了個電話。
蔣西池走到她身側，按住她的肩膀。
快到花浦路的路口, 蔣西池電話響起來。他騰出手摸出手機一看，是蔣家平打來的，當下便有些不想接了。
這次，輪到我來保護囡囡了。
「我做生意的，接觸到的律師全是接經濟犯罪案子的，這，這是刑事案件……」
躊躇一瞬，還是按了接聽。
阮學文：「家平，你路子廣，有沒有什麼當律師的朋友？」
蔣家平臉色立時就變了，顧及兩人到底是長輩，沒發作，只不陰不陽地刺了兩句。
阮學文：「行了！吵什麼吵！」
方螢泣不成聲。
嘴裏連聲咒罵：「我.操.你.媽！以為躲著老子就找不到了？我告訴你！想擺脫老子！沒門兒！你稀罕你生的那個賠錢貨是吧！我以後啥事也不幹，天天去她學校晃悠！我日子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
梁堰秋嘆聲氣，「你要撐住啊老池，方螢現在就你可以依靠了。」
蔣西池一愣，片刻，道了聲「謝謝」。
方螢聽得似懂非懂，「……需要我作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