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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戀人

作者:明開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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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推離的(上)

第五章 被推離的(上)

這天,一直快到後半夜也沒遇上什麼事。
「現在住扁擔巷?」
「嗯。」
楊靜臉上發熱,不知不覺鬆了手,退後一步,讓房東走了。
散場,缸子跟楊啟程往回走,走過一條馬路,背上熱汗被夜風一吹,胳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小姑娘,遠比他想象得更為早熟。
「嗯。」
楊靜盯著他,「真的?」
陳家炳先不說正事,只勸他們吃飯喝酒。缸子自詡見慣了大場面,此刻也舌頭打結,讓吃便吃,讓喝便喝,一句話不敢多說。
厲昀也說不下去了,「行了,老師就說這麼多,我相信你心裏有個數。」她指了指桌上的作業本,「幫我把周記本抱回去。」
厲昀看見了自己在三川路上。
等收到四樓,楊靜替楊啟程規規矩矩交了租,心裏忽然生出一個想法,立即拉住房東問道:「阿姨,對面有人租了嗎?」
楊靜張了張口,又往屋裡看了一眼。
一連半個月,楊啟程天天晚出早歸,周末更是成天不見人影。這麼長時間過去,他上回受的傷沒好透,身上又添了新傷,每每看得楊靜心驚肉跳。
楊靜低垂著頭,一步一步走出巷子,沿著眼前的路,漫步目的地往前走。
雲也被塗抹成紅色,似在泣血。
缸子見楊啟程沒有大礙,點了點頭,「成,你看著點兒他,別讓他胡鬧,有什麼事兒隨時打我電話。」
頭頂燈泡一閃,暗黃的光線傾瀉而下。
聽缸子這麼一說,楊靜心裏越發七上八下。
房東聲音尖細,「……這都三個月了,交不出就趕緊給我滾出去……」
結果還沒等女人開口,他兜裏手機又是一響,一看來電人,不敢怠慢,趕緊接起來,快步往值班室走。
夏天似乎到了。
孫麗不喜歡這樣的目光,是以打得更重,嘴裏連聲罵她是畜生怪物。
楊靜走到走廊,腳步一頓。
一時都沒說話,只有電視里吵吵鬧鬧的聲音。
楊靜眯了眯眼,看向門口,「程哥。」
楊靜聲音有點兒抖,「……程哥,我不用你還。」
一無聊,他就開始百般使喚楊靜。然而不管他怎麼沒事找事,楊靜都像沒事人一樣,低眉順目地應下來,屁顛屁顛兒地辦得分毫不錯。
楊靜緊盯著包里,半晌,咬了咬唇,「程哥……什麼意思?」
楊靜急忙跟上去,「阿姨阿姨,我媽在您這裏住了十幾年,您能不能給我便宜點?」
不搬?不搬他也不至於真動手把她趕出去。
「炳哥抬舉了。」
戰火停息,楊啟程往地上掃了一眼,吩咐跟在他身後的服務員,「看了看碎了幾個杯子。」
陳家炳笑了笑,彈了彈煙灰,「那怎麼缺錢?」
吆喝聲,自行車鈴聲,女人尖利的罵聲,小孩哭聲……
她聲音很輕,和煙頭上飄散的煙霧一樣。
厲昀靜了幾秒,「如果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一定要第https://m.hetubook.com.com一時間告訴老師。」
楊靜站在燈下,耷拉著肩膀。
沒過幾天,到了每個月收租的日子。
厲昀看著她,「最近學習和生活上還順利嗎?」
「 以前去過一趟,是個好地方。」陳家炳吸了口煙,又問,「家裡幾口人?」
那邊掛了電話,楊啟程靜立片刻,方才將手機揣回兜里。

見楊啟程進門,她立即從桌上起身,笑問:「程哥,吃飯了嗎?」
「他這人閑不住,可能跟朋友喝酒去了。你別擔心,這麼大人了,出不了事。」
晚上十一點,楊啟程仍沒有回來。楊靜撐不住,只得先睡了。
最後,在女人的連番哀求之下,被抱著的那個男人拂袖而去。
——然而楊啟程仍舊將她往外推。
楊靜點頭,跟缸子告別之後,小跑一陣跟上楊啟程的步伐。
房東上下打量她,「怎麼?」
沒等楊啟程再開口,楊靜問:「程哥,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讓你不滿意了?」
楊啟程嘴裏叼著煙,「知道。」
「到現在還沒出事,炳哥放心。」
楊靜一愣。
最後,楊啟程再次開口,難得十分有耐心,「我過的不是正常日子,住校對你更好。」
到底不放心,又一個周末下午,楊靜跟在楊啟程身後出了門。她這次吸取上回的教訓,僥倖沒被發現。
缸子想了想,「弄一筆錢,咱倆白手起家,做點兒正經的。就憑你這腦袋瓜子,還怕掙不了錢……」
兩人風捲殘雲一樣將菜和米飯橫掃乾淨。吃完飯,楊啟程去洗澡,楊靜再三叮囑,「不能沾水,會發炎的。」
楊啟程這才漸漸生出些懼意。
「謝謝厲老師。」楊靜抱著作業本,走出去幾步,又聽厲昀叫她。
厲昀有些尷尬,「……那個,學習上還是要抓點緊,尤其英語和數學……」
缸子已喝得滿面通紅,楊啟程也喝了不少,但腦袋裡繃著一根弦,讓他始終思維清晰。
「老楊,這事兒你可得想清楚。」
「如果你真答應他,以後錢財肯定不愁,但炳哥乾的都是擦邊球,你也清楚,沾上了還想脫身?現在是條狗,出事兒了誰跟狗計較;可你要真心實意幫他做事,狗當得不舒坦,想站起來當個人……」
比如,孫麗死了,可她還活著。
陳家炳笑說:「放心,你在我十分放心。前兩天的事,我聽人說了……」
楊啟程這半個月,統共遇上三次前來鬧事的,除此之外倒算平靜。
楊啟程知道陳家炳想說什麼,先截了他的話頭,「也是仰仗炳哥賞口飯吃。」
楊啟程在酒吧又打了一周夜場,眼看錢賺得差不多了,打算收手,仍舊和往常一樣看白天的場子。
陳家炳聽了他想法,未置可否,只提出請他和缸子吃飯。
陳家炳搖頭,「我看人沒錯過和_圖_書眼。」他微微眯起眼,抽了口煙,「我聽七福說了,老烏的人鬧了幾次事,都讓你給頂回去了。現在年輕人幾個不是縮卵,你倒有幾分血性。」
她聲音冷冷清清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如果……」楊靜試探道,「如果我不搬呢?」
兩個人男人齜牙咧嘴,互相衝著對方高聲謾罵。
比如,她是孫麗的女兒。
既然活著,那就得活著。
她在床上干躺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地起床,洗漱之後,買好早餐放在桌子上,出門去上學。
陳家炳三十六歲,在旦城西城區這一片頗混得開。為人精明狡獪,交遊甚廣,年紀雖然不大,大家卻都願意尊他一聲「炳哥。」
然而楊靜連個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找不到,即便有機會,她也不敢直接問,不得已,只能去給缸子打電話。
活到這麼大,她只在如今感受到些微的暖。
缸子話鋒一轉,「……不過,你先得好好想想,楊靜的事怎麼處理。收留一天兩天可以。可畢竟不是貓貓狗狗,給口飯吃,餓不死就行……」
陳駿又是一愣,「怎麼賺的?」
走到巷裡,她再次站住。
她傾其所有,只想換一席容身之地。
「八千,你點一點。」
「是。」
她腳步飛快,一口氣下了兩層,突然停下,恍惚地站了一會兒,方又再次提步。
「都住了這麼久了,不曉得自己去配?」
楊啟程推了推女人,從床上起身,走到門口。他叼著煙,從褲子口袋裡摸出幾張紙幣,遞給楊靜,「晚上自己出去吃,吃完了去書店逛一會兒。」
一縷青煙自楊啟程指間繚繞而起,隔開了兩人。
起初楊靜會哭號,會哀聲求饒;後來漸漸發現,求饒並沒有任何作用。以後不管孫麗打得多狠多重,她都一聲不吭,只是拿一雙和孫麗如出一轍的眼睛,冷冷淡淡地盯著。
房東頓住腳步,拿鼻孔看著楊靜,「哎呦你還好意思說,住了十幾年,一星期往屋裡帶回來十幾個……隔壁找我投訴好多回了,我都臊得慌……」
楊啟程看了看楊靜。
楊靜以前總是挨打。
楊靜坐下。
「命爛不要緊,」陳家炳笑了笑,「得看命硬不硬。」
靜了許久,他說:「我再想想。」
陳駿也跟著笑了,「那你哥對你挺好。」
腳步聲朝著走廊盡頭去了。
這天楊靜放學回家,屋裡沒有半個人影,便放下書包,下去巷子里雜貨鋪給楊啟程打電話。響了幾聲,沒有人接,她又打給缸子,問楊啟程的行蹤。
這地方,她一個未成年人肯定進不去。
陳家炳開門見山:「今晚太不太平?」
「有沒有遇上什麼困難。」
「是挺好,」楊靜抬頭看著前方,「我媽以前也這樣,常常給我零花錢。」
房東里鼻子里一嗤,「一個月三百,你租得起嗎?」
楊啟程不耐煩地一擺手,「行了行了,知道知和-圖-書道。」
楊啟程默了片刻,「炳哥說得有道理。」
幾秒鐘后,腳步聲朝門邊靠近,門一下打開,楊啟程面色黑沉,「你他媽叫魂呢!」
一個女人,穿了條緊身的玫紅色裙子,翹著腿坐在床上,半個身子都幾乎歪靠在楊啟程身上。
兩個男人扭打成一片,旁邊有幾個女人觀戰,卻沒人敢上去勸架。
「前幾年家裡人生病,借高利貸。」
楊靜一個激靈,一抬頭,恰好對上厲昀的視線。
結果缸子反而比她更驚訝,「老楊在打夜場,你不知道?」
陳家炳放下酒杯,又問:「以後有什麼打算。」
「沒有。」
忽聽身後一道清脆的女聲,「那個……」
「九點。」
命這麼長,路這麼遠,天又這麼冷。
「厲老師……」
楊靜看了看陳駿,忽問:「吃麥當勞么?」
最後,還是厲昀撐不住。
陳家炳笑了一聲,「要覺得有道理,回頭你再好好琢磨琢磨,過兩天得閑了,我請你吃飯。」
不知走了多久,忽聽身後一道聲音:「楊靜!」
前方一道殘紅的夕陽,懸在樓頂上,還剩下半個。
楊啟程倒也不催她搬,可是越不催,她越覺得心慌。
楊靜低著頭,「順利。」
打電話的是酒吧的老闆,陳家炳,人稱炳哥。
可現在,這一點點的暖,也要被收回去了。
事無轉圜,幾成定局。
楊啟程點頭。
最後,一直跟到了三川路,看著楊啟程進了一家酒吧的大門。
說罷,起身徑直往外走。
「打夜場是不是很危險?」
「楊靜,你現在正處於關鍵的時候,有時候外界有些誘惑,你可能覺得好奇。但有些東西不能好奇,一時的好奇心很可能會造成難以預計的後果……我還是希望,什麼年齡做什麼事,不該做的堅決不做,不該去的地方堅決不去……」
楊靜不甘心這樣的結果,仍在試圖讓楊啟程鬆口,然而沒有任何效果。
她原本以為,上回替他還的那八千塊,還能夠撐上一陣。
楊啟程頓了頓,「沒人了。」
楊啟程把手裡的煙往桌面上一掐,聲音冷淡,「要鬧到這個份上,就沒多大意思了。」
楊啟程去值班室,偷閑補覺。
有幾個人抬起頭來朝著這邊看了一眼,緊接著又低下頭去繼續背書。楊靜神色坦然,跟著厲昀走出教室。
楊啟程「嗯」了一聲,二話不說,先往床上一趟。
楊靜低下頭,緊咬著唇,一聲不吭。
楊啟程沒說話。
「我想租。」
最後,楊靜輕輕點了點頭,「好。」頓了頓,嗓子干啞著,又問,「我幾點回來?」
一時沉默,楊靜微微抬了抬眼,發現厲昀似乎還有話要說。
陳家炳笑了,手臂抬起來搭在一旁椅子的靠背上,「我看你遠不止這點本事。」
早上,楊靜還躺在床上,就聽見樓下吵吵嚷嚷。她趕緊爬起來,走到樓梯口往下一看——和-圖-書房東肥碩的身子幾乎將樓道佔滿。

這天楊靜打開門回家,發現屋裡多了個人。
裏面放著四疊紙幣。
楊靜回頭,對上陳駿的笑容。
「哪裡人?」
楊靜愣了愣,走近幾步將背包打開。
「那你知道他可能去哪兒了嗎?」
缸子溜達回來,瞧見台階上兩個人雕塑似的一動不動,樂了,「你倆幹啥呢?餓不餓,出去搓一頓?」
到家,楊靜正在看電視。
這世界上,總有些事情沒有道理可講。
「坐。」厲昀從旁邊的辦公桌拖了把椅子給楊靜。
楊靜背著書包,轉身走了。
尚不到六點,楊靜卻已然毫無睡意。
她陡然明白過來,厲昀先前雲山霧罩打的那一通官腔是什麼意思。
由於受傷,楊啟程在家休養了幾天,有缸子和楊靜兩個人看著,每天什麼事也幹不了,閑得腿腳都生鏽了。
楊啟程站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回走。
「我賺了一筆零花錢,請你吃麥當勞。」
一股刺鼻的汗味混雜煙酒味撲面而來,楊靜愣了愣,躊躇半晌,走到床邊將楊啟程手臂輕輕一搖,「程哥,洗了再睡吧。」
楊啟程沉默片刻,「你去宿舍住,我去找你們班主任打招呼。」
孫麗脾氣爆發毫無預兆,一個不順心,抄起手邊的東西就往她身上招呼。
她眼眶泛紅,眼睛里濕漉漉的,削瘦的肩膀,人跟紙片兒一樣。
女人裏面穿一件黑色弔帶,外面套了件襯衫,在腰上系了個結,底下是熱褲和高跟鞋,頭髮束成馬尾,臉上化了點淡妝。
陳家炳好排場,吃飯的地點在他自己開的一家餐館。偌大的包廂,燈火通明,除了他自己,身旁還站著兩個貼身保鏢。
油煙夾雜溽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不知睡了多久,被敲門聲驚醒。楊靜一個激靈,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她窗外瞟了一眼,天空剛露出點兒魚肚白。
楊啟程二話不說,上去先抓住一人手臂猛一下拖開。立即有個女人上去抱住了另一個男人的腰,哀聲道:「別打了!」
楊靜這才回神,看了看四周,是在區政府的路上。
「能便宜點兒嗎?」
楊靜心裏發憷,不敢繼續逗留,轉身回去了。
楊啟程腳步一頓。
來往行人漸多,甚至有三五個結伴的男人,經過楊靜跟前時,朝她肆無忌憚地吹口哨。
「那肯定危險,要是運氣不好碰上專門來砸場的……」
說罷,打算回去值班室接著補覺。
巷子里有家餐館還在營業,楊靜摸了摸口袋,打完針買完葯,還剩下些錢。楊靜扭頭一看,楊啟程已經走到樓梯口了,趕緊跑過去把口袋裡鑰匙塞進他手裡,「程哥,你先上去,我買兩個菜。」
楊靜也趕緊起來,「缸子哥,我跟程哥先回去了。」
「你有什麼想法?」
楊靜領著兩道菜兩盒飯上樓,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沒人開;又敲了敲,還和圖書是沒人開。楊靜慌了,怕是楊啟程暈倒在裏面,急忙使勁拍門,「程哥!程哥!」
一周后,楊啟程拆了身上的紗布。
然而她從來不是會主動給人台階下的人,厲昀不說,她也就不問。
楊啟程倒是一點不怵,領著缸子恭敬喚了一聲「炳哥」,態度不卑不亢。
楊靜抬了抬眼,「我也沒過過正常日子。」
楊啟程猛吸一口煙,「去住校有什麼事,一樣可以找我。」
陳駿一愣。
楊靜並不十分清楚所謂的夜場是什麼,只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楊啟程看她一眼,「欠債還錢,什麼意思。你的錢你自己留著讀書用。」
水泥地上一道灰撲撲的影子。
「他沒跟我一起啊。」
酒過三巡,陳家炳問起楊啟程的情況。
缸子笑了,「他什麼時候不缺錢了?」
等菜一端上來,全是翅鮑參掌。
「過獎了炳哥,我就是爛命一條。」
「暮城人。」楊啟程答。
楊靜強抑心裏的噁心,抬眼看了看楊啟程。
楊啟程問:「什麼事?」
楊靜轉身。
這頓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楊靜愣了愣,繼而揚了揚嘴角。
然而楊啟程手臂蓋著眼睛,呼吸均勻,已經睡著了。

楊靜張了張口,小聲說:「……我沒鑰匙。」
楊靜聽得心煩,連連點頭敷衍。

陳駿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跟前,「你怎麼在這兒?」
「掙點錢,娶個老婆,生個兒子。」
楊啟程神色坦然。
房東翻了個白眼,轉身繼續往前走。
楊啟程趕到卡座,戰局如火如荼。
厲昀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擺了擺手,「沒事,你回教室吧。」
剛合上眼,手機叮鈴鈴響起來,領班服務員打來的,說是卡座有人打架。
缸子瞥了楊啟程一眼,「其實這話我早想跟你說了,說句不好聽的,咱倆現在就是炳哥養的一條狗,看門的,干這個,不是長久之計。」
「飯,別人賞的不好吃,好吃的還得自己掙。」
楊啟程沒答,將自己背上斜跨的包往桌上一放,坐下點了支煙,朝背包看了一眼,「給你的。」
楊靜吃了飯,寫完作業,又給楊啟程打了個電話,仍然沒有人接聽。
楊靜笑了一下,笑意卻有些冷,「我哥給的。」
楊靜垂眸,「他身上傷還沒好。」
楊靜在三川路上徘徊,直到夜幕降臨。
「沒有。」
陳家炳端起酒杯,「來,再走一個。」
女人沖她一笑。
道旁梧桐的樹影將他籠在陰影之中,讓他臉上表情一時看不分明。
周一上早自習,楊靜攤著英語書背單詞。
背得昏昏欲睡,桌子忽讓人輕輕一敲。
缸子笑道:「擔心你程哥啊?」
楊靜喉嚨一梗,「我可以跟你分攤房租,不會花你一分錢。」
楊啟程停步回頭,是方才觀戰中那幾個女人中的一個。
厲昀看著她,「跟我來辦公室。」
「程哥缺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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