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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導航不會用？」

邵磊哈哈大笑，「我真這樣覺得，即便你到最後沒追上，不得已還是只能娶了大街上最平凡的女人，老了還能跟孫子吹牛呢。況且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啊，起碼你長得還行，對吧？」

夢做到半段，開著一架馬車狂奔，突然天旋地轉，馬車晃動起來，散了架……他驀地睜開眼，有人在搡他手臂。

「那行吧，給你靠邊停？」

傅聿城沉默片刻，忽問：「我要是追她，你會覺得我是出於什麼目的？」

梁芙跳下車，幾步走到傅聿城面前。

邵磊笑說：「老傅，你說你混成這樣是不是挺失敗？明明你自尊心奇高，又比我更有志向，可大家都不相信你是個好人。而且你大學一次戀愛也沒談過，女生卻都在傳你是個渣男，還說得有板有眼的。是不是面相問題啊？思慮太深？要不你以後多笑笑？愛笑的男人運氣都不會太差。」

梁芙到底是坐直了身體，從儲物格里翻出薄荷口香糖，往嘴裏扔一粒。

梁芙正打著瞌睡，被方清渠搡醒，「你睡什麼睡，替我看著點兒路。」

忙到昏天黑地之時，傅聿城接到邵磊的電話。

「握著方向盤呢——快點兒。」

「我去給你拿點退燒藥……」梁芙剛準備起身，手被他輕輕一握。

哪知剛進城沒多久，傅聿城說要下車，要在附近辦點事。

他抱得越發的緊，一時讓人有種無處可逃的慌亂，呼出的氣體拂在臉上，燙得驚人。

法律學院和國際法學院各出了一個老師當教練，不能直接參与對案例的剖析，只能做技術和理論性的指導。兩位老師每每拿到文本，倘若露出和_圖_書迷之微笑，這意味著，又得大改。

傅聿城好似沒聽見，抓著她手臂猛地一拽。身體失衡跌落，他手臂摟過來，緊緊箍住她的腰。

「堵心是以為我是說的都對，你沒法反駁唄！」

「沒。」開口才覺喉嚨發疼，他猜想自己是感冒了，抬手摸過手機一看，已是夜裡十一點。

這晚和參賽小組開完會，傅聿城去赴邵磊的約。

午飯過後，聚會之人陸續散了。方清渠的車讓別人借走了，回去時他與周曇同坐梁芙的車。開車的是方清渠，梁芙坐副駕駛，傅聿城和周曇坐後座。

傅聿城喜歡跟邵磊來往，是因為他看事情透徹。

邵磊：「……啥？」

梁芙掙紮起來，「傅聿城，你鬆手，先鬆手好不好？」

「給我也來一顆。」

早飯傅聿城喝了點粥，精神好了許多，便履行昨天答應周曇的事，陪她打麻將，方清渠和梁芙也同坐一桌。

邵磊沉吟片刻，「別人說我不見得相信，但你說，我信。我了解你這人，從不粉飾太平。況且，搭不搭梁家這趟順風車，你也能在十年內干到業內頂尖。梁家根深葉茂，公檢法全有關係，你要真做了梁家的女婿，反倒處處掣肘。不管你能力多強，別人天生低看你一眼，覺得你靠的不是能力，是關係。」

興許誰都是這樣想的，正如李文曜所說，要能做梁家的東床快婿，至少少奮鬥二十年。滿世界都是富家女和窮小子的都市傳說，既然是捷徑，有什麼不能走的？

梁芙六神無主，忍不住伸手去推，「傅聿城……」

傅聿城說：「所以我不愛跟你喝酒，越喝越堵心。」和_圖_書

梁芙遞過去，方清渠偏頭去夠。

梁芙驟然覺得慌落落的，她幾乎是看著他眼裡的溫度一點一點冷卻，最後他似嘲諷般短促地笑了一聲，移開目光，再不看她。她直覺方才不該掙扎，應該聽他把話講完。

頓了半晌，梁芙說：「傅聿城不是那樣的人。」

許久，他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好。」

「從哪兒聽來的二手雞湯？」

梁芙嘁了一聲，「你從小到大三天兩頭頭破血流，我上心上得過來？如你這樣的禍害，少一個世界也跟著消停一分。」

「你不知道瞌睡是會傳染的？萬一我也睡了，這一車人命我可負不起責。」

周曇叼著煙，碰了張牌，「哎哎哎，煩死了，這麼些年還沒吵夠？給你們開個擂台好不好啊？」

傅聿城說：「你不幹房產中介也是屈才。」

電話接通的時候，傅聿城說：「我這兒都能開個鴿舍了。」

方清渠瞥一眼梁芙，「還不感謝我沒把你那些事兒捅給梁叔叔，不然有你好受的。」

傅聿城拉開車門下了車，梁芙往外看一眼，他人站在路邊，陰沉天色底下，人彷彿是拿淡墨掃出的一道灰色影子，顯得睏倦又孤獨。

邵磊哈哈大笑，「那你跟人進度如何了？」

身後站著方清渠，「我說了沒事，你還不信。阿芙，備用鑰匙我拿走了，你陪他坐會兒就回去休息吧，早點睡。」

床往下微微一沉，是梁芙坐在了床沿上。她抬手去探額頭，「……怎麼有點燙，你發燒了？」

紋絲不動。

他們參加ICC的七人，如今除了上課便是泡在一起磨文書。從框架到細節，書看得越多便覺ｈｔｔps://m.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om錯漏越多，只能沒日沒夜地修改完善。

傅聿城垂下眼來瞧她，彷彿隔了一層玻璃，他淺褐色瞳孔里所有情緒都被過濾了一遍。

「你沒長手？」

回頭去看，他盯著她，似笑非笑，「師姐，上回我說，這回見了要問你一個問題。」

挨得太近，鼻尖都快要碰在一起。他微微偏過頭去，頭抵著她肩窩，去嗅發間的氣息。沒聞到他已習慣的那股清甜，只有濃重的酒味。

「我看你是警察當多了，看誰都是壞人。」

他倆初五的飯局改期到開學，又改到現在，如今這位哥浪夠了，總算想起他來。

傅聿城遊了幾個來回，氣力用盡，這才鑽出來，拎上衣服，濕漉漉走回房間去洗澡。頭髮也沒來得及吹乾，倒在床上，沒一會兒便闔上眼。

傅聿城說：「滾。」

第二天一早她便去敲門，傅聿城燒已經退了，臉上蒼白，沒一點血色。然而神情卻是如常，慣例叫她「師姐」，開兩句玩笑，似是全忘了昨晚發生的事。

方清渠一邊摸牌，一邊調侃：「阿芙，我住院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上過心？」

「一會兒問吧，我先去幫你拿葯……」

傅聿城比誰都更清楚自己與梁芙的差距，她是天上星，他是泥間草。

方清渠主動結束這話題，把車載廣播打開，音量調到最低，又跟梁芙扯了些無關的閑話。

方清渠往後看眼色，「家庭背景，情感經歷，都查過嗎？」

「我的事你少插手。」

梁芙仍然憂心：「你要是不舒服就別勉強，曇姐不會怪你的。」

傅聿城和周曇陸續醒過來，車漸漸逼近市區。方清渠原打和*圖*書算將周曇和傅聿城挨個送到了，再送梁芙回家。

「捅就捅，我還怕你不成。。」

這晚，梁芙拿了葯來，喂傅聿城服下，待他睡著之後，又陪了好一會兒，折騰到很晚才睡。

傅聿城抬手臂搭在額頭上，頂上壁燈的光照進眼裡，亮得刺目，「……不用了。」

沒等傅聿城坦白，邵磊先把話挑明了：「我回去查了查上回那別墅區都住了些什麼達官貴人，得出了幾個選項。不過我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嘛，你導師千金，是不是？」

「去哪兒辦事，我直接送你過去。」

「沒什麼進度。」

「我不了解你？眼光奇高，周曇一年給你介紹那麼多個，有的你看一眼就沒興趣的了，有的吃頓飯就不來往了。傅聿城哪一點比他們優秀？」

他倆多年陪伴，自有旁人難以插足的熟稔親切。傅聿城只顧拿牌出牌，踐行昨晚承諾，讓周曇贏得盆滿缽滿，自始至終沒往梁芙那兒看過一眼。

只有小孩兒，才會執著凡事去討要一個說法，大人的世界里只有心領神會，只有不言自明。

冰塊撞著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響，傅聿城喝了口酒，沉聲說：「如果我說，我只喜歡她，不喜歡她的家庭背景，你信嗎？」

「我不插手，我只是擔心你。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別到時候受傷的還是你……」他難得正經，話里有種真心實意的憂心忡忡。

開回城裡足得花一個多小時，大家都乏了，上車便開始睡覺。

「傅聿城，你還好嗎？敲門也沒人應。」

傅聿城應聲卸了力道，輕輕將她往外一推，「你出去吧，我睡會兒。」

傅聿城和_圖_書感冒好轉的時候，天也開始回暖，終於有點春日將至的實感。

「等會兒。」

「傅聿城……你想問什麼？我都回答你。」

傅聿城目光慢慢對焦，迎上樑芙焦急的目光。

邵磊呆了一下，撓撓頭，有點尷尬，「這個……」他承認是他先入為主，畢竟傅聿城家庭背景與梁家差距懸殊。

方清渠轉頭看一眼，傅聿城和周曇都已睡得昏沉。

梁芙有些著急，有些語無倫次：「我去見你……巡演中途，如果有空回崇城，我去見你好不好？」

「為什麼？你自身條件不差啊，下決心追還能沒點勝算？」

梁芙蹙眉，「你想說什麼？」

邵磊喝了口酒，酒里添了冰塊，挺涼，他「咂」了一聲，又勸說傅聿城：「你想這麼多做什麼呢？喜歡就追唄，人這一生總得為什麼拼一次命是不是？」

傅聿城神情冷淡，語氣倒是客氣，「不麻煩了，離這兒不遠，進去是單行道，掉頭也不方便。」

他隨意掌著方向盤，看著前方，低聲對梁芙說：「阿芙，你對傅聿城這人怎麼看？」

人人當他動機不純，恐怕如梁芙本人也這樣想。或許自有人覬覦梁家的蔭蔽，但這人決不是他傅聿城。

「這話就是沒良心了，我為了誰才頭破血流？你只管橫行霸道，最後還不得我來替你收拾爛攤子。」

方清渠走出去，把門帶上了。

「我倒寧願是我多管閑事。」

這晚酒喝到暢快，兩人才散。邵磊醉了，傅聿城還算清醒，他習慣凡事給自己留點後路，包括喝酒，怕大醉忘事，更怕酒後狼狽。

「你不是總以兄長自居嗎？就只想口頭上佔便宜？」

梁芙嫌棄地把口香糖扔進他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