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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砂紅

作者:明開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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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相見誤終身 第三十三章 夜奔(06)

上卷 相見誤終身

第三十三章 夜奔(06)

他所擔心的,顯然梁芙並無察覺。他已然立場尷尬,倘若還「攛掇」得梁芙跟他私定終身,今後可能別想在章評玉那兒取得諒解了。
吃過飯,周曇拉著梁芙去收拾廚房,留三個男的在客廳聊些她們不感興趣的話題。
「現狀是什麼?」
「當然重要。不重要的話,你倆結婚二十周年的慶典辦得那麼盛大做什麼,還不是因為我媽覺得當年你們的婚禮那麼寒磣有所遺憾。」
然而方清渠一眼看見梁芙戴在中指上的鑽戒,覺得這酒拿來澆愁倒更適宜。
「你跟我媽達成攻守同盟了?」
傅聿城對梁家一家人印象都挺好,哪怕是章評玉。當其位,很多事不能意氣用事。易位而處,他完全能理解章評玉的做法,自己家徒四壁兩袖清風,喊兩句口號就能哄走養了二十四年的女兒,這和空手套白狼有什麼區別?
「我答應,但是,我認為不要急於一時。你們可以先把婚給訂了,過個三四年……」
周曇說:「你們別誇他,一會兒他就該翹尾巴問我收人工費了。」 陳疏寧不應,提筷給她夾菜,似終於對她的沒個正行見怪不怪了。
梁家別墅里,梁庵道哄好了章評玉,又上樓去找梁芙。
「只要你跟我結婚,我的不就是你的?」梁芙笑說。她身體坐正,抓著傅聿城的手,殷切瞧著他,「……傅聿城,我們去領證嗎?」
「……兩年?總得等傅聿城工作穩定下來。」
傅聿城還是笑著,耐心同她講道理,「可能是我自私,我認為這不只是你我的事,我想得到老師和師母的祝福。」
「您當是買衣服討價還價呢?」梁芙笑說,「當年你做了那麼不好的表率,怎就那麼有信心我不會有樣學樣?」
傅聿城笑了,把她兩隻手分開,拿下來摟著自己的腰。他們站在小區的圍欄之外,旁邊鐵柵欄上攀著些爬山虎,昏黃路燈下是接近黑色的綠。
這一眼卻也顧盼神和*圖*書飛,傅聿城心動得全然不合時宜,「……有話好好說,車沒停穩你就下,受傷了怎麼辦?」
傅聿城聽她聲音哽咽,立即低頭去看,瞧見她眼裡有淚光。
「阿芙,你做這個決定不是心血來潮?」
「為什麼?拿了證不辦婚禮,和衣錦夜行有什麼區別。」
「領了證之後慢慢和他們磨,不是一樣的嗎?」梁芙蹙眉,漸而有些失去耐心,傅聿城讓她很有一種有力卻沒處使的感覺。
「阿芙從小性格如此,想要的東西,一刻也等不得。結婚是大事,是該審慎些。」
梁芙笑容三分涼意,「說白了你還是不敢。」
「地位這麼低,你還帶他過來給我們認識?」
「師母鬆口了?」
「免費伙夫,不用白不用。」
「別鬧,」傅聿城騰出一隻手將她兩手併攏,鉗住手腕,「乖,別鬧。」
梁芙眼珠子一轉,將雜誌一合,翻個身從床上爬起來,盤腿而坐,托腮望著梁庵道,「您是答應了。」
「婚禮就這麼重要?」
「你喜歡?」
「不知道……」周曇嘆聲氣,「懶得想,維持現狀挺好的。」
半年未見,周曇還是老樣子,把從莫斯科帶回的特產分給大家,其中有一種巧克力,咬一口就齁得發苦。周曇給方清渠的禮物是一瓶伏特加,大老遠帶回來,沒在託運途中四分五裂實屬難得。方清渠剛升遷至市局工作了,這瓶酒正好作為慶賀。
敲門進去,他家閨女正趴在床上翻雜誌,他走過去,拉出梳妝台前的椅子坐下。
傅聿城沒心思回應,掏錢包付了車費,趕緊下車去追人。
「你是跟我過日子,不是跟我爸媽。我說過了,我媽是這樣的性格,事事都想掌控在自己手中,我從小就得在鬥爭中求生存。」她見傅聿城總說不動,心裏莫名有些焦躁,想笑一笑,沒能笑出來,「……傅聿城,到底要不要去?」
他無聲地嘆口氣,「和*圖*書……好了好了,都聽你的。」
「你倒會順桿爬——送啊,就當是,送給你和傅聿城的新婚禮物?」
傅聿城也沒否認,笑說,「來之前我有心理準備。」
梁碧君在心裏判斷,假以時日,倘有事業傍身,傅聿城這人一定能進退合度遊刃有餘,畢竟在章評玉那不動聲色的壓力之下,還能維持體面,既不唯唯諾諾,也不過分殷勤,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
她話里玩笑的意味很淺,真有些要生氣的意思。
梁芙有些焦躁,這回似不想再買他的賬。
傅聿城覺出有些不高興,耐心解釋:「時間久了,他們一定會同意,不一定要走先斬後奏這條路。」
梁庵道拿這結果回去跟章評玉復命,可謂是「喪權辱國」。
梁碧君瞭然,「她這幾個月的狀態,大家都不敢過多詢問。結婚的事,也是她主動提的?」
跟梁庵道,梁芙一般都能好好交流,「我媽那時候嫁給你,你不也一樣一窮二白,到我這裏就雙重標準。」
梁芙終於笑了,踮腳去吻他,「孺子可教。」
周曇把碗筷丟進洗碗機里,拿一塊抹布絞濕擦拭灶台,問梁芙:「你跟傅聿城結婚的話,準備買房嗎?」
「是不是略有點倉促?」
「頂多半年。」
「我出唄。」梁芙語氣十分理所當然。
「你覺得小傅能心安理得?」
周曇說回正事,「如果你想要,這房子我給你個友情價。」她這房五年前買的,五年來房價何止翻了一番。
「你非得在意她的意見嗎?要是她想拆散我們,你也答應?」梁芙笑問。
「他那麼喜歡我,不會計較這些的。」
兩句話說得梁教授很沒面子,「我們是訂過婚的……說你,別往我們上一輩身上扯。」
「什麼捨不得的,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吃飯就他們幾個人,在周曇城西一直空置的那套房子里——梁芙和傅聿城借宿過的那地方。
「買不買https://m.hetubook.com.com都行,我現在租的那套公寓住得也挺舒適。」
「認真的?」
這時候身高和體力的優勢顯現無疑,梁芙掙脫不過,睜大眼睛使勁瞪他。
傅聿城背靠著欄杆,把人緊緊摟住,低聲笑問:「……分手你捨得?」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火力收著點兒啊。」
周曇招呼大家往客廳坐,沒讓人幫廚,說他是專業的,一人足矣,他們這才知道陳疏寧是自己開餐廳的。
沒多久開飯,開了一瓶酒,大家先碰過杯再坐下吃菜,紛紛讚歎陳疏寧好手藝。
「……阿芙做的決定,我看是很難更改的。你梁老師把她寵成要風得雨的性格,現如今再出面干涉她的選擇,已經晚了。所以你也別擔心,到時候一定是他們妥協。今後,你多擔待阿芙……」她頓了頓,沒把自己的擔憂全盤托出,「……倘若遇到什麼困擾,可以來找我。」
「我明白。」
梁芙思索片刻,「傅聿城馬上讀研三,他在我師兄那兒實習得很好,拿到offer應該很簡單。工作定了,他也就只剩下畢業論文的事。我覺得,他一畢業我們就辦婚禮吧。」
「三……三年?」
梁芙笑了聲,歪著頭打量梁庵道。他年過半百,一種歲月沉澱而出的溫文儒雅,年輕時候則是另一種玉樹臨風,聽章評玉說,那時候他剛做講師,院里院外的女學生能把整間階梯教室堵得水泄不通。這位旁人眼中威嚴和隨和並存的法學院教授,在家裡卻沒有擺不起半分架子。
「你就死鴨子嘴硬吧。」
梁碧君往後視鏡里看一眼,傅聿城坐後座上很沉默。大抵他察覺到她的動作了,立即從幾分頹喪的狀態里打起精神,挑了個話題,不讓氣氛冷場。
對於父母這邊,梁芙一點不擔心,倒是傅聿城,她開玩笑似的提了兩次去偷偷領證,傅聿城只拿玩笑搪塞,從不認真表態。
傅聿城差點笑出聲,然而梁芙卻瞪著他和-圖-書,眼眶一熱,緊跟著立即別過頭去,「傅聿城,你自己做決定,要麼跟我領證,要麼跟我分手。」
「別總拿這話敷衍我。」
梁芙走得飛快,他跑幾步趕上,伸手將人胳膊一拽,往自己懷裡帶。梁芙掙扎不過,便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使勁往外推。
周曇往天花板指一指,「我這房子,你覺得怎麼樣,喜歡嗎?」
梁芙來了興趣,低聲問:「你跟他到底進展到那一步了?」
計程車上,梁芙側著身體歪靠著傅聿城,轉動中指上的戒指,笑問:「你覺得周曇這套房子怎麼樣?我想買下來。」
「我喜歡啊……位置好,裝修不錯,關鍵是,還有回憶。」梁芙去看他,「……買下來,當我們的婚房好不好?」
「擔心你以後夾在我和師母之間,兩邊為難。」
「真得不能更真。」梁芙賭氣道。
「這頓飯,是不是吃得挺難受?」梁碧君笑了聲。
司機師傅打趣:「吵架了?」
等去了才發現,那兒已有個御用廚師——周曇那個名叫陳疏寧的「粉絲」。他動作利落,殺雞宰魚的手法一看就是資深老饕。
氣氛僵持,直至到了小區門口,梁芙坐在右手邊,車一停就去拉車門,傅聿城完全來不及阻止。
周曇沒怎麼說交流學習的事,提了兩句就岔開,聊些不相關的,大抵還還是怕傷到梁芙。她在這圈裡摸爬滾打了十年多,對名利榮譽已然淡然,這回若不是看在團長面子上,她真懶得出國折騰這一回。
梁芙笑問:「送裝修嗎?」
傅聿城頓了一下,「……沒有。」
「不倉促啊,正好這一年時間,我就用來籌備婚禮。」
「三四年?!」
傅聿城便將她一摟,按住她掙扎的手臂,貼著她耳畔,帶著笑,沉聲哄道:「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嫁給我?戒指已經套你手指上了,你還怕我跑了嗎?」
這天是周六,傅聿城研三開學以來難得閑下來的一天。正逢周曇半年的交流結束,一和-圖-書頓聚餐在所難免。
「梁芙跟你說過,她準備留團當舞蹈老師的事嗎?」
周曇斟酌片刻,「……固定炮、友?」她說這話時聲音很小,隔那麼遠,客廳絕對聽不到,可恰好這時候陳疏寧抬頭往這邊看一眼,搞得周曇立馬別過目光,莫名心虛。
「婚房,辦婚禮的錢……這些問題你想過嗎?」
聚餐過後,傅聿城跟著梁芙去她的公寓。
結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
他們四人沒一個會做飯的,因此梁芙很是不解,約在家裡還點外賣的話,不是多此一舉?
梁庵道也知自己躊躇滿志而來,結果節節敗退,只得做最後勸誡,「……阿芙,我覺得你們可以先領證,等過幾年,小傅穩定下來再辦婚禮。」
「我不是經常過來借宿嗎,不喜歡就不會來了。」梁芙頓了一下,「……你想賣房?」
章評玉很不滿意,此後凡跟梁芙碰見兩人總要齜牙咧嘴,僵持了好一陣。
「我媽的脾氣我知道,她一時半會兒不會鬆動的。」梁芙斜眼看著他,「有那樣難嗎?眼一閉心一橫的事,我都不怕了,你還怕什麼呢?」
傅聿城笑了笑。
傅聿城承認有回憶這一點打動了他,他笑問:「現在就買?我可是一分錢也沒法替你分擔。」
梁庵道頗感頭疼,「……那你說想什麼時候?我們已經讓步了,你也得拿出誠意來。」
周曇點頭,「陳疏寧要開分店了,我正好拿這錢去入股。」
「那再等等?起碼等我跟師母溝通過。」
「你說得對,到了我這個年紀,焉能知道傅聿城的成就不會比我大?」
「嗯,你們是奉子成婚。」梁芙笑嘻嘻道,「……好歹我是走正規程序呢。」
「那也得你聽。半天講不動,你是木頭腦袋嗎?」
這樣一張恃靚行兇的臉,委屈的時候,更是利劍封喉,直指人心軟肋,什麼原則也堅持不下去。
「我們那時候不一樣……」
「當年你跟我媽不也是交往了兩年就結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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