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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的歌舞劇我接觸不多，不見得能起多大作用。」

喬麥印象中沒見傅聿城醉過，他是十分克制的人，哪怕大家都醉癱了，他也要做最後那個清醒的人。

喬麥早發現了，傅聿城搬出來租房住，每天加班到凌晨也沒見家裡來電話催過，這個狀態無論如何不像是正常的已婚男人。

音樂劇的劇情很簡單，基本就是楊菲菲的本人經歷。他們歌曲是同校藝術系的兩個學生包辦的，質量都很高。楊菲菲唱歌水平也過關，整齣劇除了舞蹈部分有點散亂，整體比她想象得要好。

她把那衣服抖出來，攤在沙發上，瞧了一會兒，摸過手機。

盛情難卻，這晚傅聿城酒喝得多，頭一回醉。

隔了半晌，傅聿城才「嗯」了一聲。煙霧攏住他的眼睛，他低頭望著不知道何處。

喬麥在附近找到便利店，買了瓶冰水，往回走，便看見傅聿城坐在路牙上，手裡拿著煙，襯衫的領口敞開，人瞧著有些頹廢。

正事聊過，蔣琛問起傅聿城的近況，「聽說他跳槽了，沒在程師兄那兒工作了？」

就看著傅聿城打開了門，等了等，喬麥跟進去。

等下了車，傅聿城似乎清醒了些，請她去幫忙買瓶水。

往男裝部去，一眼看見掛在明亮櫥窗里的一件黑色大衣。

傅聿城摸手機打電話替她問了一下，人在。

楊菲菲一頭誇張的亮粉色長發，顯然是假髮。人有種久病的削瘦，但精神很好，尤其是見到梁芙以後。

梁芙沉吟片刻，「那我下周過去看看。」

傅聿城第ｈeｔｕbｏｏk.ｃom•cｏm一個案子了結，跟同組朋友一道出去吃飯慶祝。喬麥幫著做了些文書工作，也被捎帶上了。

排練結束，初冬時節，楊菲菲卻出了一身的汗，她挨著窗戶坐下，好半晌才緩過來。身體狀況是真不好了，全靠一口氣撐著。

喬麥不好多問，挨著他一米遠坐下。草叢裡有石子，她揀出來在水泥地上亂畫。挺冷的天氣，起了風，吹一會兒手就覺得涼。

「啊，」喬麥站起身，拍掉手指上的灰，「楊銘在家嗎，我找他有事，上去打個招呼再走吧。」

又站了一會兒，她拖著箱子往回走。

傅聿城走在前，打開了樓底下的門，沒聽人跟上來，停步轉身。

幾乎能想象那衣服穿在人身上是什麼模樣。

活該。

劉念眼睛都亮了，「真的嗎？」

三個月來，她沒去父母家，說自己去外地散心了，每天只打個電話報平安，凡聽見章評玉有打算數落的意思，立馬掛電話。章評玉知道兩人的分居的事，恐怕攢了一肚子的火氣要衝她開.炮。

趁著人齊，大家當場走了一遍流程。

「那他現在在哪兒？看他朋友圈也沒提過。」

她看梁芙陷入沉默，殷切地問：「……梁老師，你願意幫忙嗎？」

喬麥莫名的，有點惆悵。

「我……我也不清楚。」梁芙說完有片刻恍惚。她單知道傅聿城是離職了，他去了哪兒，如今住在那兒，一無所知。

喬麥遠遠站著看了一會兒，走過去把水遞出去，聲音輕鬆，笑說：「學長……ｗｗw•ｈeｔｕbｏｏk.cｏm•ｃoｍ一直想問你，你是不是跟梁學姐吵架了？」

劉念效率很高，沒多久就把她加到一個微信群里。群里都是籌備這次歌舞劇的人，加起來得有五十余，分工各不相同。

他挽著一個娃娃臉的年輕姑娘，擦身走出去好幾步，一個急剎折返，驚喜道：「梁師姐！」

她辨認了一會兒，才認出跟著傅聿城的是喬麥。挺久沒見了，上回見面還是在跟傅聿城的婚禮上。

劉念高興得不行，立即和她交換了微信。

費好大力氣將人攙到後座上，傅聿城靠著椅背一動不動。司機剎車，他便似難過地「唔」了一聲，喬麥坐立難安，好怕他吐在車上，讓司機將窗戶開了半扇，以防萬一。

傅聿城腳步幾分虛浮，喬麥跟得有些提心弔膽，生怕他站不穩在哪裡跌一跤。

「沒事，你說說看。我最近在休息。」

想到那時候梁碧君問她，難受嗎？

「我們也都是業餘的！主要大家都沒經驗，劇情勉強能編圓，舞蹈部分實在束手無策，都快過去一個月了，還是一個散架子。」

蔣琛也愣了一下，似是覺得這種應當了如指掌的信息，她作為傅聿城的妻子怎麼會不清楚。瞧出不對勁，但沒好追問，只說下回有空一起吃飯。

但不只等到傅聿城一個人。

梁芙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還好嗎？」

梁芙那天去逛街，給梁庵道和章評玉挑結婚紀念禮物的時候，在商場碰見蔣琛。

劉念聽蔣琛介紹說梁芙是跳舞的，立馬問道：「能請師姐幫個wｗw.hetｕbｏoｋ•cｏｍ.ｃom忙嗎？」她立即意識到這樣十分失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說：「……對不起我有點冒失了，您工作應該很忙。」

和蔣琛、劉念分別之後，梁芙去給梁庵道挑禮物。她想著給章評玉買個新款的手提包，給梁庵道買一條羊絨圍巾。趁兩人結婚紀日那天回趟家，把提離婚的事交代了，總不能一直逃避。

傅聿城醉得迷迷糊糊，皺著眉頭，說的是：「……阿芙，冷，窗戶關上。」

前前後後，花去她兩三周的時間，崇城也迎來了一次降溫。

因此，這是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回有人當面提起傅聿城的名字，她瞬間覺得心裏像是被冰做的薄刃飛快劃過，涼而鈍痛。

喬麥愣了下。

那天回家，她望著還放在沙發上的購物袋，想著天已經冷了，傅聿城的冬衣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都還在這兒，怎麼始終沒聯繫她過來取。

看得出來，哪怕是學生作品，楊菲菲也希望能力之內做到最好。

喬麥酒量淺，喝得很少，自告奮勇承擔了送傅聿城回家的任務。

也不知道他幾時下班，但往常通常是在晚上十點多。

摸過面料，核對尺碼，刷卡付賬。當她提著硬挺的購物袋站在店面外時，不由苦笑。

「嗯。」梁芙笑意很淡。

辭了職反正沒事，梁芙就抽空往劉念的學校去了一趟。等被人領著走進活動教室一看，參加演出的十幾個演員都已經在那兒。

傅聿城喝過水，起身道：「你怎麼回去，打車？」

劉念說：「已經是晚期了，醫生不建議手術，只讓保守和-圖-書治療，控制病情。她也不想治了，想好好利用生前的最後一段時間，彌補未完成的遺憾。她男朋友和她的父母也都支持。」

劉念說完又補充一句，生怕她覺得這是在道德綁架，「師姐不要覺得有心理負擔，我們都是有空幫的就幫，沒空就精神支持。」劉念一直在參与學校的志願者組織的工作，也因此知道了楊菲菲的事，想略盡綿薄之力。

梁芙學的是古典芭蕾，對現代舞接觸不多。她沒有一口承諾，拿回今日錄下的視頻，說研究之後再給答覆。

車被一長串的紅綠燈堵在半道上，喬麥聽見傅聿城嘟囔了一句什麼，以為他要人幫忙，坐得靠近了些，湊攏低聲問：「學長，怎麼了？」

喬麥站在台階下方，這時候才三兩步跳上去，跟上前。

夜裡其實挺冷，小區停車場立這兒也遠。她外套落在車裡，之前想回去取，又怕去的過程中跟人錯過。就這麼等著，被風吹得手指冰涼。

梁芙問程方平打聽到了傅聿城新的工作地點和住處，被今天呼呼的寒風颳得坐立難安，整理了一箱子冬衣，連同那天買的新衣，給傅聿城送過來。

她沒了走上前把東西交給傅聿城的想法，準備好的解釋自己為什麼來的說辭也給忘得一乾二淨。

傅聿城卻穿得很單薄，西裝之外只套了一件薄風衣。

躊躇再三，電話終究沒有撥給傅聿城，而是另給程方平打了一個電話，打聽事情。

但到底是上了心，回去之後就聯繫業內從事現代舞編舞工作的朋友，專門去對方工作室拜訪學習。現學現賣m.ｈeｔｕbｏｏｋ.ｃoｍ•cｏm，回去照著歌曲做編舞，得空去朋友的工作錄DEMO。

楊菲菲說知道梁芙，看過她的演出，更是當場拿出一張照片請她簽字。是曾經舞團給她拍的單人宣傳照，楊菲菲趕早去列印出來的。

劉念挨個介紹給梁芙，梁芙一時記不住那麼多，只記住了這次歌舞劇的絕對主演楊菲菲。

樓下等了半個多小時，真讓她等到人。其實她也沒做萬一等不到的預案。

楊菲菲笑著猛點頭，像是生怕不能把自己的喜悅心情傳達給梁芙。其實是交淺言深，但她想努力爭取，「……這一段時間，是我這輩子過得最開心的時候，終於不需要懂事，也不用為了父母的期望而活了。」

鬼神出差，走過去叫導購拿一件一樣的。

蔣琛想起往事，開玩笑說：「我感覺自己當時應該往師姐的經紀人方向發展。」

梁芙笑說：「還得仰仗你給我介紹工作。」

便告訴她，他們學校有個女生患了絕症，樂觀估計也是時日無多，想排一出歌舞劇，租個小劇場公演，了卻自己的最後一樁心愿。據說那個女生小時候很喜歡跳舞，但因為家裡條件不是很好，沒走這條路。

坐在一旁星巴克里，蔣琛彙報近況，三句不離身旁的姑娘。他未婚妻叫劉念，長得嬌小可愛，是化學系的博士生。

梁芙與蔣琛上次見面，還是在與傅聿城的婚禮上。如今三年過去，他身邊人也換了。但如今這個恐是已經定了下來，姑娘中指上套著鑽戒。

路面上散落一堆枯葉，絞進疾馳的車輪里，又飛遠。

好在一路到了樓底下，沒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