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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衛洵的事，傅聿城早就知道了？多早？

片刻，衛洵往梁芙那兒看一眼，卻發現她神色怔忪，似乎並沒有在聽。這一場獨角戲演得尷尬。

一瞬間，梁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種情緒更多。

梁芙每天都會提一句請假的事，每次都被顧文宣駁回。

開了四十多分鐘，終於到了郊區他們下榻的那酒店。

傅聿城他們中午出發去關西機場，下午四點左右飛回，等他落地的時候，她這邊的見面會估計恰恰也就開始了。

上個月她被顧文宣拉去參加了酒會。

一手的汗，已經給握得不能再吃了。她抽出紙巾包好，預備下車了再扔。

露台上，能瞧見不遠處停車場上。

《阿芙洛狄忒》，將在崇城最大的劇院開演，各種媒體已經開始預熱。周曇告訴她，那次去劇院跟人談合作的事，看見印著她正面宣傳照片的巨幅海報已經在劇院的外牆上懸挂起來了。

知道了為什麼不來問她？他一直背著這心理包袱與她生活嗎？

衛洵立馬跟著起身，伸手將她胳膊一抓，「連聽我把話說完的時間都沒有嗎？」

「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她示意他看自己的高跟鞋，「走不動了。」

那晚梁芙在酒會上碰見不少熟面孔，很多都是之前在芭蕾舞團的時候打過交道的。也沒辜負顧文宣兒特意準備的這盛大排場，她靠著自己尚且還有餘熱的那點影響力，幫助顧文宣達成了不少合作和贊助的意向，其中就包括媒體宣傳和場地的問題。

加班是常態，每回訓練結束，練功服都得汗透。

「周五周六周日三天，我只聽喬麥說在很偏www.hetubook.com.com的郊區，具體在哪兒我也還不清楚。」

梁芙這才回過神來，然而驀然站起身，「抱歉，我有點事，我得先走一步。」

倘若早個大半年碰見他，自己必然震驚之外出離憤怒，現在彷彿只覺得感慨。

周五這天，舞團只訓練了半天就結束了。

他們如今每天要合練一次，再針對性地各自強化練習。合練以求做到和正式演出時分秒不差，梁芙是后加入的，和五個男配角的默契程度不足，但和每個人都有雙人舞蹈，都得磨合。《阿芙洛狄忒》她是絕對的女一號，成功必然意味著風光無限，可演出一旦失敗，絕大部分的責任也要落在她肩上。

周曇特意拍給她看，嘲諷說：「你看看，你的名字印得比劇名還大。」

興許能替他找的理由早就找過了，解釋不了一個人為什麼能在另一人的生命里徹底人間蒸發，除非故意。

她愣了一下，一下恍惚，不甚確定地喊出一個名字：「……衛洵？」

梁芙看他一眼，略有些驚訝。那場演出雖然對她意義重大，但論傳播範圍實在有限，衛洵能知道演出信息，多少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梁芙起初覺得填飽肚子更重要，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覺得自己是不是不禮貌，便把吃了一半的紙杯蛋糕拿在手裡，對他說：「你剛來？剛才大廳里人我都見過一圈，沒看見你。」

「為什麼？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二月份，你演出的時候，我去看過。」

衛洵笑意很淡，「我在這兒工作。來得比你早，看見你，我就躲了。」

車和_圖_書是顧文宣給她安排的，她讓司機把自己送到家。

穿過酒庄前方樹林中的小道，兩束車燈越來越遠，消失於深藍的夜色之中。

這次見面在郊區的一個葡萄酒庄舉行，規模不大，來的都是即將深度合作的人。合作細節顧文宣跟人私底下都談妥了，這一次的見面會，更多是為了配合媒體造勢。

而且到了這份上，他卻記掛著她有沒有解開這個心結？

梁芙應下。

就是從那時起，梁芙開始感受到了分明的，隱隱傾倒而來的壓力。

不會認錯，那是丁詩唯。

衛洵向著遠處看一眼，「一起走走？」

梁芙原本準備去接機的，微信上也提前好久說了這事兒。但傅聿城在臨近回國的前幾天卻告訴她，恐怕不需要她來接機了。

「梁芙？」

「休息的時間都不給你們嗎？」

「回來正好趕上一個論壇，算是業內級別比較高的。主辦方派人到機場去接，我們直接就過去了。」傅聿城說。他在收拾行李，不方打字，便開了語音直接和她對話。

衛洵目光追隨而去，看她上了一輛車，飛速離開。

梁芙跟紗紗去換衣服化妝，四點左右，給傅聿城發消息祝他一路平安，隨後便跟著顧文宣去參加見面會。

衛洵在她身旁坐下，沉默看著她。

「主辦方想趁熱打鐵，讓我們在論壇上彙報這次交流學習的成果，我一會兒還得整理演講稿。」

梁芙讓重感冒弄得頭昏沉難受，一路開過去，受冷又出汗，病情變重，擤掉半盒紙巾，狀況慘烈，堪稱一把鼻涕一把淚。

走廊里鋪著很軟的短絨地毯，踩上去沒有聲息。她數著門牌ｗｗw•hｅtｕｂook.cｏm.ｃｏｍ號一間一間找過去，拐了一道彎，恰好看見一個女人推開817號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梁芙趴在沙發上，有些打不起精神，「就是說，你得到周一才能閑下來？」很奇怪，兩個月等得了，最後幾天卻彷彿一刻也等不得。

而今，那具空殼也已被她捨棄，所有過往一把飛灰，風吹就散。

到了周三，顧文宣告訴她，見面會在周五晚上舉行。

理由再正當，到底是他背叛了她。

似給水潑了半身，清醒的涼意一直澆到心底，變成一種困惑的愕然，不是確然的困惑，只是不敢去細想：

梁芙轉過頭，映入眼中的一張臉，幾分熟悉，又有幾分陌生。

梁芙笑說：「既然去了，怎麼不跟我打聲招呼？」

衛洵一直看著她，沒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變化，從微訝，到感慨，到混著三分尷尬的平靜，再到此刻的激動，卻不是為他。

「我在那兒碰見了一個人，他讓我來見你一面，了結你的心結。但是似乎……」衛洵打量著她，他眼狹長，倘若不笑，總有三分邪性，讓人想到年輕時候的黃秋生，「你的心結已經不存在了。」

「對不起，」梁芙神色焦急，不在看他，在看門內，搜尋顧文宣的身影，「如果你是要跟我說當年的事，我已經問過我爸了。你不用道歉，我原諒你了。還有什麼，我們下回再說吧，我現在真的有事……」

梁芙全程不離顧文宣左右，一晚上笑得臉都僵了。

當然，所謂請假都是開玩笑的說法，她分得清輕重緩急，對這一次重返舞台的機會，她看得比任何人都重。

個子不高，清瘦，和-圖-書一頭長發剛洗過，還披散著，滴著水，身上穿的是一條粉紅色的弔帶睡裙。

梁芙卻在注意另外的重點，「你碰見了誰？」

喬麥這時候在忙著布置第二天演講報告的場地，沒能抽空出來接她。告訴了她房號，817，讓她直接上去敲門，如果沒人應，再打電話給她，她去幫忙聯繫前台。

脫下繁瑣的禮服和高跟鞋，換了一套便於行動的衣服，而後再開著自己的車，照著喬麥給的地址去找人——傅聿城落地的時候給她發過消息，但現在打電話他手機關機。

一方面得準備晚上見面會的事，一方面梁芙這兩天得了重感冒，排練效率低下。

事實上，她估計自己下周也有得忙，顧文宣讓她把整一周的時間空出來，時刻準備好去見媒體和劇院方面的負責人。

衛洵啞然，片刻，鬆了手，「……你去吧。」

梁芙停好了車，坐電梯上八樓。

他看著她走進門裡，走到了今晚同來的那個男伴身邊，說了幾句話，而後便急匆匆地走了。而她自己甚至沒注意到，手裡還捏著那半個沒吃完的紙杯蛋糕。

幸好喬麥是這次論壇籌備的工作人員之一，告訴她說傅聿城剛到沒多久，晚飯沒吃就直接回房間了，這時候可能正在房間里睡覺。

男人穿裁剪合身的深藍色西裝，頭髮理得很短，耳骨上好幾枚銀色耳釘。已經沒法與記憶中那個額發蓋著眉骨的桀驁少年完全重合，只在他笑的時候，依稀還有一點往日的模樣。

她盯著他臉看了半晌，試圖搜羅哪怕一丁點兒的震驚或是激動，然而沒有半分波瀾。

她成了他不得不拼搏的信念，只是當他功和_圖_書成名就時回首，才發現自己的信念早就被丟棄在了十九歲，無法重來的那個夏天。

直到車子開出去老遠，梁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捏著半個紙杯蛋糕。

「在哪兒辦？持續幾天？」

「應該是。不過律所給了我兩天假，等論壇那邊的事情結束，我過來找你吃飯。」

原來，「對不起」也會過期。

梁芙一愣。

室內冷氣打得很足，顧文宣覺察到梁芙似有些不舒服，便讓她找個地方休息，剩下他去應付。

在日復一日枯燥乏味的訓練中，傅聿城回國的日子臨近。

顧文宣給足排面，開賓利來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眾多的「儲備物資」之一。那車停在小區門口，惹得傍晚出去買菜的大媽都要多看兩眼。顧文宣還贊助了她一套寶格麗的珠寶，揮金如土的架勢很有點兒「霸道總裁」的模樣。

她穿黑色禮服，露背的設計，頸上鑽石璀璨耀眼，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那光芒比眼淚似乎更能刺痛人心。

這一下，梁芙徹底打消了要去接機的念頭。

缺席太久，這故事里，果然早就已經沒有他的名字，甚至連他缺席的理由也已經不再被人耿耿於懷。

衛洵往她這處靠近幾分，他手臂撐在大腿上，頭低垂，沉著聲說：「……對不起。」接下來，便同她解釋自己當年為何背棄誓言。

梁芙取了些食物，到了室外臨湖的露台上。脫了鞋，腳踩在水磨石的地磚上，叉子叉一粒草莓送進嘴裏，正食不知味地吃著，身後有一人喊她：「梁芙。」

後來只是硬撐一具空殼，不信自己輸了。

衛洵垂眼，笑了笑，「還能有誰，你老公傅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