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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梁庵道言之鑿鑿, 「她拉不下面子打電話，不然顯得好像她是那種隔代親的老古板。」

傅聿城與阮嘯山相處得很好。

「我名字是我爺爺起的，『聿』是個象形字，一手執筆就是『聿』，可能就希望我好好讀書。『城』只是單純因為算命的說我五行缺土。」

「……還不如傅之梁。」

風一時大了，他伸過手臂將她摟入懷中，他煙灰色毛衣上上沾了一點霧氣的味道。

「……喂喂，你在影射誰呢？」

「不不不！」梁芙急忙笑著去捂他的嘴，「我們再斟酌，斟酌一下，還有五個月呢。」

梁芙笑不可遏, 傅聿城把手機接過去, 非常乾脆利落地拒絕了資本家的反動剝削，封建社會已經亡了，舞蹈演員還要世襲？他的孩子，當然是愛做什麼做什麼。

梁芙笑說：「還搞封建迷信嗎？可是我覺得很好聽，有抑揚頓挫的感覺。如果爺爺還在就好了，你爸爸的名字也好聽。讓他來起名肯定錯不了。」

「那就……」

「……誰告訴你這些的？」

「不接受能怎麼辦？也不能回爐了。」

「你對我爸的濾鏡太厚了。」

「這得你生下來了才知道。」

梁芙總要抓緊一切機會搗亂：「那多久能同房啊？」

「他是這麼跟你說的？」梁芙笑得肩膀直顫，「才不是。他只是因為喜歡《倚天屠龍記》的紀曉芙。」

「那五年之後，讓你小孩兒來團里替你報道。」

他很長時間都覺得沒有實感，雖然生活節奏和生活習慣已經因為梁芙的懷孕hetubook.com.com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仍然會在周末下午，和梁芙睡到黃昏，看見窗外夕陽將落的時候，覺得幸福過了頭會像是一場夢。

說得章評玉有點抹不開面，神色淡淡地說：「覺得不健康不吃就得了。」

梁芙笑說：「爸，三高又變嚴重啦？」

做b超的那個醫生，探頭在梁芙的肚子上滾來滾去，突然說了句：「做爸爸的要努力賺錢啊。」

後來領著產檢的資料回到車上，梁芙坐在副駕駛座上望著傅聿城直笑。

傅聿城很痛苦，尤其想到周曇的孩子是個女兒，還十分的粉雕玉琢。痛苦使他變成了一個憤中：「……這都是性別刻板印象。女孩一定要穿粉色，男孩一定要穿藍色？生男孩才要努力賺錢？我倒覺得生女孩更要努力賺錢，錦衣玉食長大，才不容易被人幾句花言巧語騙走。」

每一回探望，傅聿城都覺趙卉心情一回比一回更好，趙卉好像又覺得這樣不好，總是忍著不顯，彆扭得自得其樂。

她最近擴展了業務，受一位姐妹讀大學的女兒相托，開始給他們大學的動漫社團做cosplay服。

阮嘯山很會做菜，尤其擅長一手淮揚菜里的響油鱔糊。中午留下吃飯，傅聿城陪喝兩杯二鍋頭。

章評玉瞪他一眼，轉而又說起傅聿城，「小傅，你現在還是經常加班？」

梁芙笑得不行。

阮嘯山是那種中正平和的長輩，從不愛指點他人應當怎麼生活。他精神世界足夠充實，工作上早就退伍二線，但還是堅和圖書持研究領域內的前沿資訊，除此之外還有研習書法的愛好。

「他讓你努力賺錢，意思是說這是個男孩兒，你要加油給他準備房車。」

梁芙手臂撐著欄杆，笑說：「你的名字有什麼來歷？」

「……」

「周曇！她是過來人！是她灌輸給我這些奇怪的冷知識的！」

「您不要把不符合我媽氣質的詞隨便安在她身上。」

萬阿姨笑說：「阿芙你想吃什麼，來之前提前說一聲，我給你做。」

傅聿城父親傅如嵩的照片，如今就擺在阮嘯山家紅木嵌玻璃門的展示櫃里，作為一種回憶和緬懷被妥善收藏。

「還是讓老師來起吧，不然他會很失落。」

「哦。」梁芙憋著笑。

傅聿城疑惑她是怎麼知道的，但嚴詞道：「我不想知道。」

「可是我已經被劇透了，很痛苦，你必須跟我一起被劇透。」梁芙笑著，告訴他說，現在醫生有一套隱藏很深的話術。比如家長如果問，想給小孩兒準備小衣服，不知道什麼顏色合適，醫生如果回答藍色，表示是男孩兒，回答粉色，表示是女孩兒。

梁芙猛點頭，「我覺得傅之梁好，多念幾遍也有抑揚頓挫的韻律感。」

「對吧！你是不是也覺得難聽！」

傅聿城過來每每看見，心中十分平靜，十歲那年的那一天，逐漸淡化為一種釋然。

「你哪次沒有被我說服。」

「我知道寶寶的性別了，你要知道嗎？」

周末的時候，傅聿城跟她一起去看車，沒什麼猶豫就定了一款林肯領航員，一來座椅舒服，二來空間hetubook.com.com夠大。

「你媽說嚴重了，那就是嚴重了吧？」

「……」

梁芙是長情的人。她的座駕jeep牧馬人二十歲那年買的，開足了十五個年頭。這車大病沒有，小病不斷，如今梁芙準備換了它，倒並不是因為它真的已經大限將至，而是jeep的車，座椅真的都太硬了。

後來傅聿城送梁芙去產檢，十六周，已經能看出性別。但甄別性別是被明令禁止的，所以傅聿城很放心等著瓜熟蒂落之後再揭曉懸念。

「我並沒有影射你那位賣紅酒的老情人。」

退休之後她沒有閑下，弄來一台縫紉機，給身邊的姐妹們做裙子，收點兒布料和手工費。

「你懷孕期間也得抽空來團里指導, 兩年後就得給我重新登台。」

以前不覺得，現在懷孕之後周遭一切都不順心了起來，「這個座椅跟鐵板凳有什麼兩樣」，她抱怨。

梁芙哈哈大笑, 「那她是嗎？」

梁芙笑說：「我都好，問傅聿城吧。」

「不加班的話，下了班就早些回家。」願意直接下命令，便說明她沒再把人當外人。

「……」

反正這些年，梁芙他們和章評玉的相處就是在光明之中曲折前進，傅聿城也漸漸摸索出一些心得，並有些同情岳丈這幾十年來的夫妻生活。相比較而言，梁芙真是坦率得可愛。

梁庵道也打來電話, 說：「你抽空回來一趟吃飯啊，你媽媽望眼欲穿。」

「我其實想過的，要是生雙胞胎一步到位就好了。一個叫傅之梁，一個叫梁之傅。」

問得章評玉臉色一陣紅和-圖-書一陣白：「多久都不能！」

氣氛很有些彆扭，章評玉不大適應這種諄諄教誨的角色，說完之後問一句：「聽懂了嗎？」跟指導下屬工作沒兩樣。

「……我可能被你說服了。」

阮嘯山膝下有一女，在國企工作，比傅聿城大三歲，如今在北京定居。傅聿城前兩年去北京出差，跟人見過一面。他這位「姐姐」有個女兒，已經在讀高中。小姑娘活潑開朗，也不扭捏，喊她舅舅，說要以他榜樣，考個好大學。

笑得傅聿城心裏發毛，「你有話直說。」

「你擬個菜單給萬阿姨，」章評玉淡淡地說，「反正你暫時不工作，多回來吃飯，正好你爸跟著你一塊兒調理飲食。老在外面吃些應酬飯，我看他三高是不想控制了。」她是這樣性格，關心和需求都不會直接講出口，要繞兩道三道彎。

梁芙笑說：「顧總, 我都給你當牛做馬這麼多年了, 薅羊毛也不能只逮著一隻羊薅啊，你給團里的年輕演員一點歷練機會好不好？」

這時候兜頭吹來江面潮濕的風，看著對岸的霓虹，他反而在這種美如幻夢的場景中感覺到一種真切。

顧文宣打來電話抱怨：「我正在編一出新劇，劇本部分都已經打磨好了。」

傅聿城莫名其妙。

提車那天傅聿城載著梁芙出去兜風，車停在江邊，看著對岸燈火，心裏一種平靜。

「我才不想我兒子叫傅沖，傅峰，或者傅靖……」

「沒那麼多，瑣碎的事都是實習生或者助理在做。」

得知梁芙懷孕之後傅聿城想起這個「外甥女」，覺得自己傾m.hetubook.com.com向於要一個女兒，相貌長得像梁芙最好，也要養成那樣落落大方的模樣。

「那時候孩子還小，放過他不行嗎？」

周末，梁芙就和傅聿城回家吃飯。桌上飯菜風格都有了一個非常大的轉變，簡言之十分不養生。當年梁芙學烹飪的時候也兼習一點營養學, 當場指出骨頭湯這種東西除了嘌呤就是脂肪。

吃飯的時候，趙卉笑問梁芙，「阿芙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傅聿城戒煙很乾脆, 說戒就戒了，中途沒有任何掙扎和反彈。好像他性格就是這樣，一旦下決心去做某件事，就一定會成功。

傅聿城笑說：「……是不是太敷衍了？老師說當年給你起名，翻遍詞典，最後是因為師母臨盆之前，他夢見了滿池塘的荷花開得繁盛，就定下『芙』這個字。」

梁芙笑著，燈光之下，她凈瓷一樣白皙的臉上，眼角會因為笑容堆出淺淺的細紋，「你終於肯接受這是個男孩兒的事實啦？」

等吃過飯，梁芙被章評玉單獨叫到一邊，交代一系列瑣事，常規產檢、唐氏篩查、其他孕期注意事項等等。

家裡貼滿動漫美少女的海報，就挨著阮嘯山那些筆走龍蛇的書法作品，二次元三次元混搭，十分魔幻，傅聿城和梁芙進門的時候，差點以為走錯地方。

同樣的，趙卉那兒他們也去了一趟。

「師姐，想個名字吧？」

梁芙意識到這都是章評玉吩咐萬阿姨做的，便舀了一小半碗，看向萬阿姨，笑說：「不過您忙活半天，我還是喝兩口。」

在拆遷的回遷房建設完畢之前，趙卉都住在阮嘯山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