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落雪滿南山

作者:明開夜合
落雪滿南山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你就這麼想我的?」
「……挺疼的。」
「年薪多少萬的工作,這麼值得你輕傷不下火線?」
手臂繞過她肩頭,另一手掌著她的腰,打橫抱起。
蘇南緩緩地睜開眼。
這家星級酒店離學校不遠,就一公里左右,透過窗戶,還能看見校園裡高高的鐘樓。
她站著,看他一眼,「……陳老師。」
那目光帶著深情,帶著不渝的疼惜,要看進她的靈魂,讓她永遠記得,此時此刻的。
蘇南眼眶一紅。
陳知遇一把扯過單子,邊看上面醫生給開的葯,邊往前走。
蘇南悶著頭不吭聲。
「……麻藥還沒散,不疼。」
蘇南立住不動了。
然後,被痛覺屏蔽的五感六覺逐漸回歸。
……她目光還好意思委委屈屈的。
蘇南手指纏住了窗帘一角,臉上沒一點血色,「……你不相信憑我自己的本事能找到合適的工作。」
「我大你十歲,病痛肯定先找上我。以後我躺病床上動彈不得的時候,也抱著這想法,不要你照顧我?」陳知遇用力攥著她手腕,最初的怒火消了,現在心裏五味雜陳,說不清楚。和_圖_書
可是,她常常苦惱于自己的貧瘠匱乏,數點自己寒磣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是可以給他的呢?
陳知遇去摸口袋,才想起那包煙早被自己捏爛丟進候診室的垃圾桶里去了。
就這樣認真地看著她,然後低下頭來,很溫柔地吻她。
蘇南眨了一下眼。
「咔擦」一聲,陳知遇收起手機,「立照留存,讓你以後長點兒記性。」
陳知遇嘴上依然不饒人:「下回再想讓我背,直接開口,別使苦肉計。」
蘇南咬著唇。
轉了個身,將她往落地窗玻璃上一按……
十來分鐘,陳知遇取了葯過來,一看蘇南,真就電線杆子一樣,杵在那兒不動。
濕潤明亮的眼睛里,很完整地映著她的倒影。
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現在不一樣,這話利刃似的,一下戳中她的軟肋。
陳知遇。
嘶啞的聲音有點兒辨識不清,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我愛你」。
他眼睛明亮,有火焰一般m•hetubook•com•com,鼻尖上汗落了下來。
那滴眼淚就砸在他手臂上。他像燙著似的,伸手攬住她的腰,往懷裡一合。
陳知遇沒好氣:「論文我替你寫,成了嗎?」
「那你相信過我嗎,蘇南,」他低頭瞧著她,眼神里是她前所未見的冷硬,「你瞞了我多少事?我等你主動來跟我說,你動過告訴我的念頭嗎?嗯?」
有點茫茫然地,看著陳知遇。
「那我畢不了業……」
頓了一下,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想和他靠得更近。
陳知遇低頭一看,她塞在浴室涼拖里的腳,大拇指給包得嚴嚴實實。
「蘇南,我告訴你,我比你更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南聲音發顫,「您的庇護就是找來那麼多人,前前後後地陪我演一齣戲嗎?您何必費這個事,直接按月往我卡里打錢不更省事?」
「疼嗎?」
不是敏感怯懦。
「給我好好站著。」
時間停滯了一瞬。
陳知遇動作一頓,瞥下目光,緊盯著她。

他生氣的時候,句句帶刺,以前沒和他在一起,她不往心裏去,再刻https://www.hetubook•com.com薄的話,也都是風過樹林了無痕迹。
大十歲有什麼用,吵起架來閱歷理智一點用都派不上。
蘇南往旁邊一讓,低聲說:「……您能送我去趕一場面試嗎?」
陳知遇掏出手機,打開相機。
「多少萬的工作,您都瞧不上,可我不一樣……您什麼都不懂。」

車停在酒店停車場,陳知遇下了車,仍舊背上蘇南,直接近了酒店房間。
愛一個人,只想給他春天的細雨,不要惱人的塵沙;夏天的綠蔭和第一口西瓜,不要伏暑炎熱;只要光明和溫暖,凄風苦雨明刀暗箭,都擋在身後。
陳知遇把塑料袋塞進她手裡,「真需要你聽話的時候,倒是沒見你聽過一回。」
陳知遇冷笑一聲,「我不懂?你那點兒自尊心就那麼重要,受不得我一點庇護?」
片刻,視野里的蘇南漸漸地清晰起來。
一挽衣袖,彎腰躬身,「上來!」
片刻,就診室門打開,蘇南手裡捏著單子,跛著腳從裏面走出來。
蘇南知道他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一句話也沒說,乖乖爬上他的背。
陳知遇脫了和圖書外套和鞋,走過來把窗戶打開透氣。
一隻拖鞋落在地上,陳知遇才想起來她腳趾還傷著,手臂往外格了一下,不讓她碰著。
不是倉皇落敗。
蘇南:「……」
陳知遇火氣噌地就起來了,「就這麼跟你腿過不去?嫌它多餘?」
「……不小心的。」
「我問你弄傷的時候。」
停頓一下。
很快就覺得不滿足。
「……你不會找個座位坐下等?」
他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腕子,「當時就該強迫你來讀博,你這人就是欠收拾!」
「陳老師,」蘇南抬頭看著他,眼裡泛著水光,但始終沒落下來,「……你帶我去見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喜歡吃的東西,你偶然發現的地方……愛一個人的時候,想要把最好的都留給對方。我想讓你看見的,是一個優秀而明亮的蘇南,而不是……」
這是第一次,聽他說髒話。
「你能力我一清二楚,進這公司綽綽有餘。我能直接舉薦你進去,就怕你覺得是從我這兒走了後門,所以才勞動這麼多人。面試這套流程我不清楚?全他媽浪費時間瞎扯淡!」

她像是過了電,和*圖*書半個身體都麻了。很陌生的感覺像是浪掀過灘頭,讓她不知道怎麼辦,於是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
心裏驟然很空,明明不傷心,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想哭。
蘇南忙去攔,「你別拍!」
走兩步,回頭,卻見蘇南也拖著腿跟上來了。
「蘇南,你家裡什麼樣我一清二楚,我要是在乎這個,一開始就不搭理你。把你留我身邊是想讓你過得愉快自由,不是讓你瞻前顧後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依靠我就那麼讓你難受?」
他伸手撫她濕漉漉的額發,「蘇南。」
水霧一層一層漫上來,眼裡陳知遇的身影朦朧。
地上的自己的影子折向她,被光拖長。
痛覺神經都被撕碎了一樣,眼前一片的白……
——博爾赫斯
過了好半晌,蘇南舌尖嘗到點兒腥味,才發覺自己把陳知遇的嘴唇給咬破了。
不是那些緊跟在她身後的灰色的影子,不是在她瘠薄的人生里遊盪了二十四年的寒風。
「……共患難都做不到,稱不上什麼愛不愛。你不就擔心我知道你的真實境況之後接受不了嗎?……」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