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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夫子擦擦眼角，「他叫張二狗，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平時喜歡用書遮臉，偷偷啃餅吃。」

「張二狗的家人，今晚見不到孩子歸家，想必很是傷心吧！」

一個學童吃了記戒尺，痛得險些跳起來。

「找到這幾個人，將他們連同身邊的所有人，統統殺了！」

這時候，牛頭骨終於起了反應，嗚嗚嗚嗡鳴起來。

一個學童翻滾著，被狂風吸入學堂，滿臉都是驚恐。

「這孩子也太莽撞了，夫子明明教過他，不窺暗室的道理，怎能不聽？結果白白送了性命！」

家犬狂甩腦袋，抖掉鼻頭粘上的羽毛，汪汪朝笨雞吼叫起來。

「還有，你私底下修鍊巫術，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必定千夫所指，再也隱藏不下去！」

宋夫子取出幾張畫像，上面赫然是方斗、錢員外的模樣，在怪物面前晃動兩下。

宋夫子臉上露出不屑，「蟲老頭的手段，來自巫蠱殘章的隻言片語，零零碎碎、不成氣候。」

「前不久，蟲老m.hetubook.com.com頭都折了。」

學童們一個個告辭，其中有個流鼻涕的學童，取出用粗布包裹的紅薯干，說是父母給夫子嘗鮮的。

「他是我用心教了兩年的學生啊！」

等到人去屋空，宋夫子關上門窗，回到屋內坐下，嘆了口氣。

「啊，不要！」

聯想到聽長輩描述的種種傳說，心中更加害怕，小臉緊皺，鼻子一抽一抽。

他現在只想回家。

「虛偽，太虛偽啦，我看不下去！」惡念連連叫罵。

等到綠火在此升起，已然開始定型輪廓，漸漸變成牛頭人身的陰森怪物。

「忘掉就好！」

惡念嗤之以鼻，「繁文縟節，故作高明。」

「殺了他，他都看到了！」惡念盤旋身旁，兇殘叫囂著。

「受我精血，供我驅使！」

「因為，你就算惱羞成怒，也殺不了，殺我就是殺你呀！」

潔白如玉的牛頭骨，海綿般不斷吸收，竟是連半點紅斑都沒落下。

宋夫子一甩袖子，「廢話少和-圖-書說，你留些清靜，讓我安心施法！」

這個聲音飄忽不定，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來自幽魂的口吻。

「虛偽，太虛偽了！」

下一刻，一團綠火升起，撲在可憐的孩子身上。

牛頭骨上綠光，得了命令，發出一聲尖利的嚎叫，震得整座私塾狂抖。

哐當，門外響起失足倒地的聲音。

宋夫子摸摸學童腦袋，收下了紅薯干，並叮囑他回去溫習功課。

惡念不斷痛罵，「直接一刀刺死不就得了，搞這些不嫌麻煩么？」

「夫子饒命，我書本忘在學堂，回來拿的。」

宋夫子扶起他，柔聲安慰，「孩子別怕！」

宋夫子板著臉，「不必啰嗦，今晚我就施法！」

「牛鬼呵！」

走了一圈，宋夫子回到講桌坐下，桌上除了筆墨外，還有一碟切開的月餅，點綴幾片乾枯的桂花。

笨雞邊走邊刨地，啄食土裡的蟲子，一不留神被家犬撲來。

空中盤踞的惡念，嘻嘻笑著，「正因為你我本為一體，我才可以和-圖-書肆無忌憚，挖苦你、諷刺你。」

「縱然是施展邪法殺人，禮數也不可缺失，不然何以安慰亡靈？」

「名教不過一幫腐儒，靠著給貴族祭祀念文發家，越發將這套當成看家本錢了！」

「真是虛偽，你一個秀才都沒到的讀書人，不配自稱名教弟子。」

「白髮人送黑髮人，也是一樁人倫慘劇，天可憐見！」

夜色下，只餘三兩寒蟬顫悠悠發聲。

「宋夫子，你白天做好人，晚上施法害人，當真能心安理得嗎？」

宋夫子身後，牛頭骨冒出綠光，一收一放間，愈發旺盛了。

惡念卻說道，「你最好小心些，祁連縣令要追殺的人，有高人相護！」

這顆骨頭不帶半點血肉，去除得乾乾淨淨，通體潔白不帶一絲灰質，表面光滑，泛出溫潤的玉光。

陰風狂暴之極，吹開私塾的所有門窗，飛到外面天地。

屍體如熱蠟融化，逐漸消失不見。

牛鬼身軀高大，肌肉虯結，目光陰冷，聽令后也不回答，轉身化作一陣陰風。

和_圖_書「哎呦！」

「最好快些，祁連縣令說了，必須在到達郡治前，解決那幫人！」

宋夫子透過窗外，見到外面夜色，輕嘆口氣。

宋夫子雙手背在身後，走過眾多學童身旁，一手握著書卷，一手捏著戒尺。

木製牌位上，赫然寫著『至聖先師』四個大字。

宋夫子起身，先是轉到身後的龕位，對著一座牌位上香，神情虔誠。

宋夫子摸著學童後腦勺，手掌輕柔得，像是掠過天鵝絨。

學童滿心恐懼，剛才他透過門縫，見到詭異的一幕，發現宋夫子的模樣前所未有陌生。

「夫子再見！」

「將屍體的位置帶回來！」

空氣中，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

宋夫子卻反駁道，「我名教學問，首重一個『禮』字，名教也稱禮教！」

「所以……不能浪費。」

學童拚命點頭，「我一定忘掉，什麼都記不得！」

又從腳下端上一方木案，上面矇著紅布，裹著高聳一物。

過了片刻，空氣都浮現血腥味，宋夫子臉色變得蒼白。和圖書

宋夫子怒了，「閉嘴，你只是我分出的惡念，有何資格指手畫腳？」

「第三段錯了，重來！」

宋夫子的嚴厲目光下，學童忍著委屈，一板一眼背誦起來。

一間鄉下私塾，竹籬笆環繞，門前田地種著幾行菜。

宋夫子臉上浮現猙獰，手腕猛地用力，學童纖細的頸骨當場折斷，可憐的孩子來不及反應，便送了性命。

……

說罷，他取出銅盆毛巾，仔細凈手擦乾。

宋夫子後退幾步，對著木案上紅布行禮，神態恭敬。

宋夫子手持匕首，割破掌心，一條血線垂直落下，滴在牛頭骨上。

宋夫子神情專註，將紅布解開，露出一顆碩大的牛頭骨。

宋夫子的臉上，浮現一股悲痛，張手擱著竹門用力。

雞飛狗跳聲中，私塾半撐的竹制窗戶內，傳來郎朗讀書聲。

他已然轉身，對著牛頭骨上綠光下令，「趁熱！」

「剛才什麼都沒看到！」

「孩子，忘了這件事情！」

雞毛飄飛，笨雞飛到籬笆上，咯咯咯洋洋得意，對著家犬扇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