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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正在吃包子的趙守正，聞言奇怪問道：「高壯士，聽你說話頗講究，不像是正經鐵匠？」

高武卻只看著趙昊，半晌方汗顏道：「高武該死，從小有說話慢的毛病，讓恩公受驚了。」

「我知道了，等下午忙完了我再去。」高武毫不遲疑道。

然後便聽那壯漢高聲道：「恩公在上，高武給你磕頭了。」

「況且，當時說好了，治不好也不會找我的……」

那不是重點好嗎？趙昊險些暴走，看看趙守正，又看看那自稱高武的壯漢，沒好氣地問道：

「我……」高武這才知道，小恩公誤會自己了，不禁羞愧滿面，便愈發說不出來了。

方才可把他嚇得不輕，這回兒還覺著腿肚子發軟呢。

只見高武進去伙房不一會兒，就用麻繩提著切好的肉條出來。

「不要叫恩公。」趙昊擺擺手，起身準備打桶水，洗洗臉上的汗水。

卻又想到趙守正同樣手無縛雞之力，若被自己連累出個三長兩短，那可真叫貨真價實的坑爹了……

「你前腳hetubook.com.com出門，高壯士便後腳上門，一進來就給我磕頭，說你把他父親從鬼門關上救了回來……」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你要跟高壯士學。」趙守正一本正經的教訓道。

「這……」趙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還提了五斤肉做謝禮，見咱們家沒刀收拾，就回家取刀了……」趙守正替高武解釋。

「原來如此，倒是孝子啊！」趙守正說著話，大有深意的看趙昊一眼。

……

……

『幹活倒是挺麻利。』趙昊心中嘟囔一句，便問道：「你爹的病，真的好了？」

「咦，不是要殺人啊？」

高武要回話時，心裏卻又犯了難。原本他稱呼趙昊為『恩公』，趙守正為『老恩公』，但現在改口稱趙昊為『公子』，卻沒法稱趙守正為『老公子』的。

高武將凌亂的屋子收拾了一番，才回答道：「看恩公父子的言談舉止，該是手不沾水、眼裡沒活的富家公子，定是遭了難，才淪落到咱們這種地方的。」和_圖_書

「送把菜刀去了這麼久？」高鐵匠奇怪問道。

回到自家院中，趙昊一屁股坐在水井旁的破杌子上。

「便求著將軍放我回家侍奉老父，現在小人已是平頭百姓了。」

「哦，是這樣啊。」趙昊這才定了神魂，只覺後背已是濕了一片。心說你不光說話慢半拍，笑起來還無比恐怖。

「沒聽高武管他叫恩公嗎？」

「看我幹嘛？」趙昊嘴裏塞著籠包，吐字不清。

『難道他爹用了我的方子，一命嗚呼了？！』

好在高武對他滿心感激，根本沒在意趙昊方才露怯的樣子。

心中卻難免有些後悔，因為方才那場誤會，現在怎麼裝都有點不太自然……

趙昊見有街坊探頭探腦，心下稍安，強作鎮定的呵斥一句。「朗朗乾坤，太平天下，難道你不怕王法嗎？」

趙昊登時破功，一邊往後退，一邊帶著哭腔道：

「冤有頭債有主，方子是我給你的，休要傷家父性命。」

進屋時，他見父親已經能坐起來了，臉色比自己出門wｗw.hｅｔｕbｏｏk.cｏm.com前，又好看了一些。

「哦？戚家軍？」趙昊聞言眼前一亮。

「對公子是小事，對小人可是天大的事情！所謂『救父之恩，如山如岳』公子的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

那一刻，趙昊拔腿就想逃跑。

便聽趙守正奇怪問道：「不是聽說戚大帥升任神機營副統領，戚家軍月初也北上薊州了嗎？你怎麼沒跟著去啊？」

「這凶神怎麼給個毛孩子磕頭？」

「小人本來是要跟著北上的，路過南京時，卻見家父年邁孤單……」高武這次倒沒延遲，顯然方才一併打好了腹稿。

高武說話雖慢，動作卻快得很。見狀忙搶過趙昊手中的水桶，毫不費力的三兩下就打上一桶水來。

那高武說話慢半拍，剛要開口便被趙守正搶了先。

「原來如此。」高鐵匠自然早習慣了兒子這種說話方式。點點頭道：「那你要多去幫襯幫襯，力氣是使不完的。」

趙昊接過高武奉上的毛巾，擦乾淨臉，洒然一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呃…m.hetubook.com.com…」趙昊登時愣在那裡。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他對那被湯盆摔碎聲吸引轉頭的壯漢，顫聲高喝道：

趙守正也拍拍高武的肩膀，溫聲道：「高壯士快快起來，進屋把肉收拾好是正辦。」

他只好沉默不答，先進去伙房，幫著三下五除二，弄好了灶台。這才想好了稱呼，出來回話道：

戚家軍可不光只在四百年後大名鼎鼎，在此時便威震天下了。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大明抗倭能取得最終勝利，戚繼光和他的戚家軍，要佔大半的功勞！

「回老爺的話，小人的父親才是鐵匠。小人曾在戚家軍中當個隊正，大帥命我等識文學字，斗大的字也能認識半籮筐。」

何況這幾日父子也算共患難過，趙昊實在沒法撇下趙守正一個人逃跑。

這時，趙守正聽到動靜從院中出來，看到這一幕，登時扼腕嘆息道：「惜乎哉，鴨血粉絲湯，覆水難收矣……」

「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昊一邊洗臉，一邊聽高武慢悠悠說道：

高武挂念著老父，和趙昊父子說幾句話，便急https://m.hetubook.com.com忙回家了。

「啊？救回來了？」趙昊一陣張嘴結舌，看看地上雪亮的菜刀，苦笑問道：「那你拿個刀作甚？」

遠處看熱鬧的街坊，也都被這一幕驚呆了，竊竊私語起來。

壯漢聞言眉頭一擰，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刀。趙昊便見他嘴角掛起一抹獰笑……

趙昊不禁翻了個白眼，接過趙守正丟過來的包子。心說有這麼說話的嗎？難道人家是不正經的鐵匠嗎？

壯漢看到趙昊，兩眼一瞪，便提著刀轉身朝他走來。

高武咧嘴一笑，先將那一掛豬肉懸入井中鎮好，然後才回答道：「回恩公的話，小人按照恩公說的法子，在河邊找到了那種臭臭的黃花蒿。」

他細胳膊細腿才十四五歲，還遠沒到見義勇為的年紀。

就在趙昊快要嚇尿的當場，卻見壯漢將手中刀往地上一丟，居然雙膝跪地向他磕頭開了。

「小人又按照公子的方子，將那黃花蒿泡酒絞汁。結果我爹上半夜喝了，下半夜就不燒了，也不抖了。早晨便能正常說話了，還喝了一大碗粥，讓我趕緊來替他向恩公道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