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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閣老

作者: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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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金陵殘冬 第五十九章 你也配姓趙?

第一篇 金陵殘冬

第五十九章 你也配姓趙?

他十分看重今天這日子,昨晚回來便跟余鵬好生收拾了院子,又從余家搬來桌椅、案台、蒲團。余甲長還給他買了香燭、聖像,天不亮就過來幫著布置開了。
「那是自然!」趙守正雙手向北一拱,一臉自豪的昂首道:「吾乃大宋太祖二十六世孫!」
這麼近還要讓人抬,都說不清是擺譜還是耍猴了。
「慢著!」趙錦卻像被蝎子蟄到屁股一般,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雙手扶住正待屈膝的趙昊,沉聲問道:
「藏得可夠深的。」趙守正這才點點頭,生受了這位五十多歲老侄子的大禮。
「呃,這師,拜不成了……」趙錦略顯尷尬的將那帖子,雙手奉還給趙守正。
父子倆帶著這六禮束脩,在范大同與高家父子的陪同下出了小巷。
剛到大街上,便聽砰地一聲,一頂亮閃閃晃瞎人眼的錫傘張開,為父子倆遮住了並不猛烈的日頭。
然後他就呆住了……
其實按照趙昊的意思,今天還該租個肩輿給父親坐坐,但距離趙錦家實在是太近了,步行還不到百步。
趙守正見他像泥塑一般呆在那裡,也不接自己手裡的肉乾,和圖書心中不禁有些不滿道:『這老師有些憨憨,切莫把我兒帶成小憨憨……』
現在見他果然配姓趙,趙錦自然也就沒了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氣,拉著他的手,親熱的說什麼『昆仲間要常走動』、『手足之情不可廢』之類,讓人聽了直起雞皮疙瘩的話。
趙守正忙搶上前兩步,雙手奉上束脩並拜師的帖子,口中高聲道:
場中鴉雀無聲,眾人呆若木雞。
說著他一撩衣袍下擺,就要給趙錦跪下。
「敢問令祖父名諱中,可有個立字?」
趙錦的家人都不在南京,老甲長便喚自己的兒子余鵬,作為趙錦這邊的迎賓。還招呼了左鄰右舍十來家,給老夥計壯場面。
趙錦雙手接過帖子,象徵性的打開一看,只見上頭寫著趙昊的姓名、籍貫、年庚,以及父親趙守正的名諱。
趙昊只覺匪夷所思,這他喵的都過了多少代?還能算得上兄弟嗎?
「來了,快點爆竹!」胖胖的余鵬看到趙家父子過來,趕忙吆喝一聲。
「你們是大宋太祖的後裔?」趙錦追問道。
「什麼?」
趙昊被晾在後頭,站也不是,跪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只好尷尬的輕咳一聲道:「先生在上,學生給你磕頭了。」
噼里啪啦的爆竹聲便響徹街巷,引來更多看熱鬧的人群。大家都想看看,新鮮出爐的蔡家巷首富是個什麼樣子?
當然,更重要的是,據說拜師禮成后,會有席面給大家吃。
「好好。」趙守正端詳兒子半晌,眼圈一紅道:「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吾兒長成矣……」
不過趙錦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此刻他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穿一身打著補丁的儒袍,頭戴半新不舊的唐巾,端坐在供奉孔聖像的案台旁,看著手提六禮束脩進門的趙昊父子。
趙錦住的地方十分寒磣破敗,跟趙昊家原先差不多。這也不足為怪,配軍除了一點口糧外,沒有任何收入。趙錦年紀又大,只能靠著給人家寫寫字,抄抄書,勉強糊口而已。
「什麼什麼?」
趙昊也在方文的協助下,踏上嶄新的躡雲履,穿上素色小袖紗綾褶子,戴好了漆紗的軟翅紗巾。待方文將那一對長長的軟翅順到他腦後捋平,一個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少年公子,便和-圖-書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一幕,讓趙昊直翻白眼,這又不是成親,幹嘛這麼多人看熱鬧?待會兒本公子豈不是還要耍猴給他們看?
趙錦卻堅決的很,給趙守正重重磕了個頭,口中高聲道:「侄兒,大宋太祖二十七世孫趙錦,拜見叔父!」
趙錦便用指頭在地上寫了個帛字,然後擦掉上頭的一撇,下頭的巾字。
只見趙錦雙手捋順了衣袖,推金山倒玉柱,便跪在了趙守正面前。
「人生幼小無知,內有賢父兄,外有嚴師友,未有不成者也。犬子失學,幸遇趙公,還蒙不棄,收列牆下,諄諄教誨,使其端正志趣、明聖賢之道。膳食節敬,亦必竭力奉孝。」
……
剩下的可不就是一個『曰』字嗎?
翌日,趙守正父子起了個大早,認真的梳洗打扮起來。
「我們是要拜師的吧?」趙昊被這兩位脫線老哥,弄得啼笑皆非。
趙守正換穿黑鄧絹袍,腰系藍絲綿絛,穿著與官員相同的皂靴,這是一個國子監生最隆重的打扮……通常,他們都是穿藍色的襕衫,只有在祭孔聖時才會換穿與舉人相近的圓領袍……這也是他們與生員的區別www.hetubook•com•com所在。
不過,這冷灶,似乎也算是燒起來了……吧?
「呃,趙公這是作甚?」一片嘩然聲中,趙守正忙雙手去扶趙錦,想要把他拉起來。
「咦,趙公如何得知?」沒待趙昊回答,趙守正便好奇問道:「家父諱上立下本,可不正有一個立字。」
過了橋便是趙錦住的巷子,老甲長也住在這條巷中。
可事已至此,他也沒辦法了,只能像牽線木偶一樣,任由擔任司儀的余甲長指使著,進了趙錦的院子。
「哦,對對,出發出發!」趙守正一拍腦門,趕忙拎起肉乾、蓮子和芹菜三樣拜師禮,率先出門去了。
趙昊也摸不清頭腦,心中暗叫道,莫非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這冷灶要燒不成了?
燕王不是指朱棣,而是趙德昭。魏王則是趙德芳,這是趙匡胤留下的兩支。
「你休要帶壞吾兒!」趙守正聞言大怒,狠狠瞪一眼范大同,又對趙昊千叮嚀萬囑咐道:「你小小年紀,那種地方可去不得。」
今日早早來湊熱鬧的范大同,也豎起大拇指贊道:「賢侄這賣相,往秦淮河邊走一遭,必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哦?越說越www.hetubook.com.com近了。」趙守正驚喜道:「我們也是花園趙。那咱們的輩分字,都該是『立守曰士成』才對,你為何是金帛之錦?」
說白了,你也配姓趙?
肉乾是謝師恩,蓮子寓意憐子,又寓意苦心教導。芹菜則是業精於勤的意思。
下一幕,卻把他驚呆了,也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趙昊這才恍然,怪不得那天,自己跟趙錦套近乎,說什麼一筆寫不出兩個趙字,大家五百年前是一家之類時,人家根本不接自己的茬。
趙錦也作揖還禮,口稱『賢弟』,臉上古板之色盡去,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親切。
「燕王一系。」趙錦說著,又進一步道:「南平公花園趙。」
「那你是燕王系還是秦王系?」趙守正卻在那裡錙銖必究起來,天下姓趙的源遠流長,可不是誰都能跟大宋皇族扯上關係的。
趙昊則拎著剩下三樣跟在後頭,分別是寓意啟竅生智的龍眼乾;寓意早日高中的紅棗和寓意宏圖大展的紅豆。
眾人議論聲中,趙昊使勁眨著眼睛看趙錦,沒想到這老丈居然跟自己同輩,怪不得不敢當自己老師了呢。
然後趙昊又在趙守正的命令下,向趙錦行同輩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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