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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一猶豫，前一刻的良民就化身暴民，有樣學樣的擠進另外幾家糧店去。

「當街搶劫者，格殺勿論！」

除了已經剎不住車的萬記，其餘幾家糧店算是保住了。

「嚇，真沒了！」

棗木的杠子又粗又硬，這誰能吃得消啊？朝著腿上抽一下，喀嚓一聲就能把孤拐撅折了。

要是這事兒出在昨天，指定不會有人聽他調遣的。

……

「這樣啊……」縣民們本來就好忽悠，又處於驚恐狀態，讓那幾個人一挑撥，這下徹底信了實。

「就是，剛才還說有的是呢……」

「什麼？！」在裡間忙碌的吳承恩，聞言啪的擱下筆，快步掀簾走出來。「快如實道來！」

待到金科邁過被踹爛的門檻，走進一片狼藉的糧店時，便見除了穿土黃號衣的槍手外，已經沒人能站著呢。

「怎麼不能？不信你們往橋下看，今天還有糧船到岸嗎？」

「就是，他賺得也夠多的了，該便宜便宜咱們了！」

「不給錢了，直接拿走！和*圖*書」

店裡頭已經插不進腳，硬木的櫃檯都被擠得嘎吱作響。

『嘟嘟！』

「我在這兒，我要告官……」被踩在地上的米店老闆，有氣無力舉起手來。

金科沒想到公子離開的頭一天，自己就差點出了大簍子。

公子離開前吩咐過，他和老爹不在時，縣衙就是這二位說了算。

他們用了比平時快一倍的速度趕到了事發現場，終於在騷亂尚未擴大前彈壓住了場面。

「不好意思，誤傷。」踏著他的槍手，趕緊收起腳來。

萎靡不振的槍手隊，瞬間被打了雞血，正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忽然，尖銳的竹哨聲在橋上響起。

看著陡然又兇猛一倍的人潮，櫃檯后的米店老闆也驚呆了。他干這行半輩子，還沒見過這種場面呢。

東塘街上，看到萬記米店發生了哄搶，其餘幾家店門外的老百姓也蠢蠢欲動起來。

「嗚嗚，造孽啊……」米店老闆抱著柱子哭起來。

東塘街上，很快有人大https://wｗｗ.ｈｅtｕｂｏoｋ.com.ｃoｍ聲嚷嚷起來。

人群一下就炸了鍋，也不知誰先帶的頭，他們竟一起掀翻了櫃檯。然後粗暴推開嚇傻了的米店老闆一干人，衝進倉庫哄搶起來。

「一個一個來！」

崑山槍手們體現出了拿錢辦事兒、公平交易的優良品格。

萬幸的是，今天他剛給槍手隊發了餉，並允諾他們只要令行禁止、好生訓練，月底就補上所有欠餉。

……

「嗯。」看一眼要被擠斷的櫃檯，老闆點點頭。「打烊，明天再賣。」

卻被守在門口的捕快，一記鐵尺撂倒在地，直接鎖拿。

金科這才能在接到捕快求助后，一聲令下，就指揮著手下撲了過來。

「禁令第一條，還禁止哄抬物價呢！」暴民們理直氣壯的回擊，狠狠瞪他道：「再嗶嗶，打死你個狗日的！」

老百姓便開始捧著大米，爭著搶著往自己帶來的口袋裡裝。

「不能吧？」老百姓難以置信。私人恩怨而已，至於要餓死一縣百姓嗎？

「不知和_圖_書道啊，忽然就這樣了。」掌柜的也是老臉發白，小聲對老闆道：「東家，我看再這樣下去要出事兒，咱們關門吧。」

夥計們如蒙大赦，趕忙將『售罄』的牌子擺在了櫃檯上。

老百姓紛紛轉頭望去，只見橋下空空蕩蕩，哪還有記憶中一艘接一艘的糧船？

「這下信了吧？昨天這幫米商去蘇州進貨，全都空著手回來的。」挑事兒的幾個人，指著糧店門口高掛的糧價牌道：

趙昊將全縣的治安都託付給他了。

一名蔡家巷的漢子忽然衝進來，氣喘吁吁稟報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百姓搶糧食了……」

上百人的槍手隊衝到店門口，掄起棍子就打。

「怎麼回事兒，都瘋了嗎？」老闆不由自主縮了縮身子，問一旁的掌柜的。

「別搶別搶！」

人都是從眾的，混亂中尤其如此。見外頭的人紛紛逃跑，店裡的人也跟著落荒而逃，不一會兒就跑了個乾淨。

看著萬記裡頭，還在不知死活哄搶的暴民，金科斷喝一聲道：「全都抓和圖書起了，一個都不許放跑！」

「哎，是……」那漢子趕緊調勻了氣，將東塘街的事情稟報給兩位師爺。

暴民終於知道怕了，背著米袋想要奪路逃跑。

「二狗，你瘋了嗎？快滾蛋！」

米店內本就人潮湧動，這下愈發不可收拾了。

「不然他們怎麼會賣到這麼貴，不就是知道再也進不到糧了嗎？」

「嘟嘟！」

「遵命！」槍手們便吆喝著衝進了店中，掄起杠子見人就打。

這時，金科在幾名穿紅背甲、系青織帶，手提鐵尺鎖鏈的捕快簇擁下，快步出現在了橋頭。

「還擠，再擠不賣給你了！」

「怕什麼，法不責眾啊！」幾隻挑事兒的老鼠，極力煽動起來。

「為什麼啊？我們又沒招惹他們。」店外排隊的縣民紛紛問道。

「聽說了嗎？洞庭商會宣布，一粒大米都不賣給咱們崑山了！」

縣衙籤押房外間，徐渭正歪在炕鋪上，一邊攥著個小巧的紫砂壺，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著工房的卷宗。

原本還能勉強排隊的縣民們忽然和-圖-書亂了套，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往裡擠！

見撈不到好處了，那些還沒擠進店去的縣民便一鬨而散。

大隊穿土黃色號衣的槍手，拎著棗木杠從橋上沖了過來。

……

「店家呢？」金科掃視一圈。

萬記米店內，夥計們聲嘶力竭的維持著秩序，可還是架不住越來越多縣民拚命往裡擠。

一通碰碰啪啪亂揍之下，哄搶糧食的暴民都被打倒在地。

人潮見狀為之一窒，忽然有人喊道：「他們故意惜售，還想漲價！」

「嗨，我當什麼事兒呢。」徐渭聽完重新歪倒。「一驚一乍的。」

「還說沒有米，奸商！」

一口口大麻袋被撕開，雪白的大米便流水般淌的滿地都是。

『杠』者，比較粗的棍子也。

「還有沒有王法啦！」米店老闆跺腳哭喊：「不是禁止哄搶物資嗎？」

「因為他們和新來的趙知縣有仇！趙知縣把人家坑慘了，人家要報復呀。」

……

「不許搶劫，都住手！」

哪怕是十幾年前那場大飢荒，也沒這麼多人中邪了一樣往店裡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