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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趙昊點點頭。

人家都是憑真才實學真抓實幹出來的！是因為他有遠超尋常官員的才能，才能打破成見與歧視的樊籠，成為朝廷的高級官員。事實上，他的正直與清廉反而拖累了他仕途的進步，而不是因為朝廷要樹道德標兵，才會被超擢為應天巡撫的！

「是江南集團的，不是我的。不過中丞都可以隨便用。」趙昊馬上表態道：「只要能治理好了吳淞江，造福吳中百姓。就是把整個浦東都佔了，江南集團也眉頭不皺一下！」

「嗯嗯。」趙昊點點頭，喝彩道：「好一個『黃浦奪淞』，高，實在是高！」

「老夫得出的結論是不能了。除了吳淞江本身河道狹窄，下游淤淺之外，還因為自從永樂時，夏太師開通范家浜，引黃浦水由吳淞口入注長江。黃浦上接淀泖諸湖以及浙西諸水，水勢已然數倍于吳淞江。喧賓奪主之下，嚴重的影響了吳淞江的出水量，這才是年年水患的真正原因！」

「快擱下，跟個小王八似的。」海瑞無語的看著他，然後狀若不經意道：「不過聽說這一帶，都是你小子的地了？」

後人常以『清廉而無用』來消解海瑞這樣的正直官員，但這不過是髒心爛肺的貪官污吏及其代言人，為他們貪贓枉法的惡行辯解罷了。

「然後再將常熟境內的白茆河由目前的四丈，拓寬到十丈以上，使太湖多一條泄洪通道，以分殺和_圖_書洪水水勢！」

「難啊。」海瑞已經跑遍了蘇松，焉能沒考慮過這一選項？之所以壓根不提，蓋因婁江非但是蘇州護城河，還直連崑山與太倉，兩岸多得是商家店鋪、富戶產業。在他看來，想要拓寬河道的阻力太大，未免得不償失。

但如今他不再孤立無援，他有趙昊這個可信賴的同志，有江南集團這個強大的經濟體可以提供助力。還要孤軍奮戰的話，不就真成傻子了？

「老夫還沒說怎麼干呢……」海瑞嗔怪的瞥他一眼，心裏卻很欣慰。他提出這個方案之後，周圍人都覺得他瘋了。雖然有人是故意為了反對而反對，但大部分人卻是就事論事，單純覺的他異想天開。

「首先，我準備在橫潦涇，也就是古東江的金匯塘東側修壩建閘港，以此逼迫上游來水北折改走黃浦，這樣就可以讓古東江重新恢復作用，使黃浦成為太湖的主要泄洪通道了。我估算了一下，屆時黃浦的水量可以加強一倍。再把河道挖深收窄，應該就能達到潘中丞所說的『束水沖沙』的效果，一舉沖開吳淞口淤泥的泥沙，也能很好的抵擋長江泥沙的入侵，使吳淞口徹底通暢起來！」

「您說您說，我就是聽著特帶勁。」趙昊訕訕道。

「通過這段時間的調研，加之比較從前治理太湖的得失，老夫認為歷朝歷代之所以治水屢屢失敗。皆因先入為主，總是m.hetubook.com.com把吳淞江當成太湖泄水的正脈，將所有努力都放在治理吳淞江上——卻沒想過吳淞江還能不能承擔起為太湖泄洪的重任？」

雖然海瑞已經打定主意這麼幹了，但能得到趙昊的認可，對他的信心無疑是一層加碼。

最好的例證就是這次治水。吳淞江的治理在歷朝歷代一直是個大難題，太湖洪水泛濫的問題幾乎更是無解。宋元明三朝，朝廷和地方官府無數次嘗試想要解決，但卻一次次勞民傷財無功而返。

然而海瑞任應天巡撫期間，秉燭夜燈地翻閱歷代治水的資料、記錄，來往于荒村野水的實地考察，在集成多人智慧的基礎上，最後結合了夏元吉和潘季馴的治水經驗，拿出了最先進的治水方案。

……

所以把這樣的海瑞說成『清廉而無用』、『古怪不通俗務』的那些人，就算不是騙子也是歷史白痴。這些人下的結論到底靠不靠譜，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趙昊擊節叫好道：「中丞真他娘的是個天才，跳出窠臼，天馬行空啊！」

從此『太湖直入于海，濱海諸渠得以引流灌田，由是旱澇有備、年穀豐登。吳民永賴，樂利無窮。』雖然此說怕有中國文人慣有的誇張，但至少海瑞治理后十幾年，太湖下游沒有再發大水。

而且因為海瑞提供了正確的治水思路，在後世官員蕭規曹隨、不斷治理之下，太湖再發大水時，確實https://m.hetubook.com.com不再輕易引發水患。由此孕育了位於長江出海口位置的上海縣日後的繁榮——一旦水害被治理，這裏江海陸樞紐的功能便迅速顯露出來。於是商賈很快雲集於此開埠設城，這才造就了後來赫赫有名的大上海。

「你是誇我還是損我？」海瑞斜睥著他。

永樂年間，大名鼎鼎的夏元吉親自主持了吳淞江的治水工程。連他這種給朱棣當賬房的人都覺得自己花費巨大，但最後也失敗了。

「唔。」海瑞宏大的治水計劃，讓趙昊深受鼓舞道：「既然要干，那就再加幾條一起上，泄洪通道多多益善嘛！」

爛坭浦，船艙里，海瑞攤開一張他親手繪製的蘇松水域圖，沉聲對趙昊道：

「當然想一勞永逸是不可能的，這次治理了，最多能管二十年。還需後來的官員勤加疏浚，吳中方可久安。」一貫嚴謹的海中丞又補充道。

趙昊點點頭，在古代，廣袤的太湖依靠三條大江——婁江、東江與吳淞江宣洩入海。後來前兩者相繼淤塞，吳淞江就成了太湖主要的泄洪道。但隨著年代變遷、泥沙淤積，吳淞江已經變得非常淺狹，平均寬度不到三十丈，如何能為浩浩湯湯的太湖泄洪？

然後他親力親為地籌集資金，在朝廷沒有任何支援，地方士紳毫不配合的情況下，採取以工代賑的方式，發動十三萬災民，僅用短短三個月時間，就完成了吳淞江和白茆河的疏浚工程。和圖書同時還救濟災民度過了春荒……

但無論如何，海瑞治水的功績是卓越的，成果是讓人信服的。就連看他不順眼的政敵，和對他多有詆毀的大地主們，也不得不承認他力挽狂瀾的巨大作用。說『公開河之功創三吳所未有。』『萬世功被他成了。』『非海公肯擔當，安能了此大事？』

至於某位『喝巫昂』教授將海瑞描述為古怪的模範官僚，不過是一個學術不精、屁股坐歪的歷史半吊子，站在『歷史的終結』、『人類的燈塔』上俯瞰他的母國，為論證『中必輸』、『河之殤』而刻意進行的誇張扭曲罷了。

「此外，再疏浚吳淞江下游自嘉定縣黃渡至上海縣宋家橋八十里河道，同樣將目前三十丈的河道收束為十五丈，採用『束水攻沙』之法，防止吳淞江攜帶的泥沙，在黃浦江中沉積。」海瑞接著講述自己的規劃道：

說完，他用鉛鏨在圖上重重畫了三道橫杠，朗聲道：「《禹貢》曰，『三江既入，震澤底定』，如今吳淞、黃浦、白茆也算三江，則太湖水患可去矣！」

「這就好比給人治病，病根明明不在胃裡，你開多少胃藥也治不好的！」海瑞重重點著圖上，明顯比黃浦細好幾圈的吳淞江道：「所以老夫有個大胆的想法。我們要順應這一變化，接受『浦已奪淞』的現實，拋掉『吳淞江乃太湖泄水正脈』的傳統觀念，採取以『黃浦為主，吳淞為輔』的方針來治理。」

「這還ｍ.ｈｅｔuｂoｏk.ｃｏm.ｃom差不多。」海瑞雖然料到趙昊會深明大義，但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都得當面問問他才行。卻又怕耽誤了工期，所以才要發動奪命連環尻，把趙昊從海外叫回來。

「絕對是誇，我堅信這就是唯一正確的法子，舉雙手雙腳贊同！」趙昊說著真舉起手腳，耍了個寶。

對一個人當然可以有不同的看法，對一件事當然可以有不同的觀點，但最起碼的一點是不能罔顧事實。比如這些人，他們就只看到海瑞上治安疏、斗徐閣老這些激烈的舉動，卻枉顧他一個偏遠州縣出來的舉人，是如何從一個偏遠山區的南平教諭脫穎而出，被提拔為淳安知縣的。又如何在淳安知縣任上天下聞名，被提拔進京的。

「你的意思是，再把婁江疏通一下？」海瑞聞弦歌而知雅意。

「嗯嗯。」趙昊點點頭，海瑞這脈號的很准啊，潘季馴也是這樣說的……

這些奇迹的背後，是海瑞嘔心瀝血的付出。他是憑著超人的能力和非人的工作強度，才把這塊硬骨頭啃下來的。

在原本的時空中，海瑞治水時獨自承擔了大部分工作，包括籌集經費、招募民夫，現場監督施工，親自管理賬目以壓縮成本等。結果總共只花費了七萬兩不到，而且參与興修水利的老百姓也沒覺得有多辛苦。

婁江作為傳統太湖三江之一，如今卻成了蘇州的護城河，出水自然大受影響。如果能把婁江水道也疏通拓寬，自然能讓吳中的泄洪能力大大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