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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額幹啥？」高達捂著後腦勺，有些惱火于在護士姐姐們面前丟了臉。

移民們來時基本兩手空空，去時卻人均大包小包了。雖然提前幾天，大隊已經把農具收回，以供下一批准移民使用。但配發的服裝涼席布單、鍋碗瓢盆之類，卻全讓他們帶上了，也不值幾個錢……最貴的大鐵鍋也不過百文一口。

阿里山號還沒到岸，各市就已經分贓完畢了。移民們一下船，就被各市派來的工作人員直接帶上自家的船，打道回府了。唯恐被別的市搶去了一般。

王七親自將李守忠、高達，還有二十來戶移民送上了去台灣的阿里山號。

李守忠一上船就開始暈，吐啊吐的起不來床，高達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想漱漱口都沒法子。

「出門條。」高達道：「進門的時候給的，得對上車牌號才放行，不然丟了車算誰的。」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指不定旁人把任務完成了，就木咱倆啥事兒了咧。」李守忠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王七朝著已經上了甲板的李守忠等人揮揮手，嘆了口氣道：「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再抓兩個屁孩子有什麼用？」

離開舟山時，大隊里將所有人沒用完的工分，全都給他們兌成了白銀票。他倆幹活賣力氣，花錢又不多，兌了整整十兩銀子呢。

這時同艙的移民也拜完觀音進來了，看到高達的動作便呵斥道：「不準在艙里拉屎！怎麼學的規矩？」

李守忠和高達又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王七早把他倆的心肝脾肺腎都看透了。

比方這家人男人有點懦弱，就叮囑他支棱起來，要他婆娘有事兒多上心。

兩人出去醫院大堂，瞬間便被亞熱帶毒辣的夏季驕陽籠罩。

「哪能呢，俺一輩子也忘不了七爺。」李守忠緊咬著嘴唇，別過頭用手背直抹眼淚。

所有培訓幹部都受www.hetubook.com.com過專業訓練，能通過觀察、閑聊和談心，不露痕迹的分辨出姦細來。

「沒，太熱了，剃光了涼快。」高達從一旁用竹席搭的車棚中，牽出了一輛驢車，得意道：「隊長知道俺來接你，把生產隊的驢都派給我用了。」

李守忠暗暗翻白眼，麻痹，就沒給老子磕。

「車牌號？」李守忠發現自己這一個月，漏了很多事情。

李守忠氣得回頭揚手，高達趕緊捂住頭，不敢再廢話。

保密局就此案與特科會商后決定，先不打草驚蛇，只對嫌疑目標進行暗中監控，等上線露頭再說。

如今台灣行政區已經有整整十個市了。除了最初設立的基隆、淡水、鳳山、宜蘭、台南五市外，又增加了台北、桃園、新竹、彰化、雲林五個市，總人口已經超過三百萬了。

馬路兩旁種著高大的棕櫚樹和椰子樹，李守忠雖然不認識，卻覺著怪好看的。

出院那天，高達來接他。

直到他後腦挨了李守忠響亮的一巴掌。

「分了，一人十畝旱田，十畝水田。」高達嘆口氣道：「不過咱太虧了，人家女人，老人和孩子都頂人頭，能分個一兩百畝呢。」

「你看哈？你那雙賊琉球瞅啥呢？」李守忠哼一聲，拎起包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教道：「我跟你說婚姻不是兒戲，你要專一捏，俺妹子可等著你呢。」

差點兒就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

他們這些培訓幹部除了受移民委領導外，還要暗中向保密局彙報。主要任務是在培訓期間對本大隊移民的身份和來歷進行詳細摸底，並配合保密局的一系列行動。

「那啥？」李守忠不解問道。

「去，幹嘛不去！」李守忠一拍手裡的椰子道：「既然這紙片片能用，能掙錢就比種地強！」

台灣海峽本來就暗流涌動，六月份https://m.hetubook.com.com又是南風勁吹，頂著風南下要多顛簸有多顛簸，這貨最後直接給整休克了。

「分地了么？」喝一通消了暑，他問道。

雖然到了行政區雖然也會發，但數量畢竟有限，有雙份也好替換著用。

高達便把驢車牽出了醫院，出門時還遞了個條子給門衛，門衛看了看車屁股，這才抬桿放行。

移民們依依不捨的最後看一眼王青嶴，只見稻田中，當初他們移栽的秧苗，如今已經快要成熟。沉甸甸的稻穗低著頭，在風中微微搖動，像是在歡送他們一樣……

發展越快，對人口的需求就越旺盛，十個市都在鉚足了勁兒搶人。

「這又是個啥？」李守忠又看到驢屁股上掛著個油布兜子，裡頭裝著一團團的東西，摸摸還熱乎乎的。「你咋把吃的掛驢屁股上了呢？」

但願他們能回頭是岸吧……

「報！」

「就你專一……」高達不服氣的跟在後頭，嘟囔道：「不為了看白胳膊，你能在醫院一躺個數月？」

待他兩人上去船，劉隊副出現在王七身邊：「大隊長，真放這倆小子走了？」

船一到台南，他就被第一時間抬下來，送去醫院躺了一個月。好在所有費用都不用操心，因為是運送途中生病，所以由市政廳支付。

李守忠在櫃檯上簽字辦手續，高達幫他提著衣物，坐在大廳的長椅上左顧右盼。

「你才粑屎唻！」高達趕緊站起來，讓他們看自己還穿著褲子呢。

通過之前移民辦的初審，和其餘大隊的摸底，保密局便初步查獲了一些別有用心的分子。審訊后得知，原來是東廠訓練了相當數量的姦細，意圖通過移民打入集團的海外領。

李守忠感覺又是一陣眩暈，高達趕緊把自己的草帽給他扣上。

高達一邊給他倒水，一邊道：「他們說剛才路過那hetubook.com.com個山啊，是觀音菩薩的道場，大伙兒都遠遠給菩薩磕頭呢，俺也替俺爹俺娘俺姐你妹俺外甥都磕了，腦瓜子都腫老高了。」

兄弟倆說著話，驢車漸行漸遠，消失在熱氣蒸騰的馬路上。

「……」李守忠如遭雷擊，囁喏半晌搖搖頭道：「說了也沒用。」

他們的任務是多看多聽，盡量收集一些有價值的證據，等安頓下來后給家裡捎信，日後自然會有人聯繫他們。

「不說你怎麼知道呢？」王七使勁拍了拍他的臉，滿口白牙笑道：「行吧，等你哪天想說了，給叔寫信。不會回頭就忘了你七叔吧？」

去台灣、呂宋、蘇祿方向的數艘千料大船，早已停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從王青嶴出來，沿著環島的公路走了五里路，便到了一號碼頭。

「這紙片片真能當錢使啊？」李守忠驚呆了。

再看寬闊的馬路上，來來往往的馬車、驢車、牛車，果然都掛著糞兜子。也正因如此，那寬闊的馬路上才能保持乾淨吧。

「你可惜啥，你還真打算種地啊？」李守忠翻翻白眼道：「你不想回家，額還想回家看額娃呢。」

碼頭上人頭攢動，都是從各大隊分到這三個行政區的移民。

「廢話，集團啥時候騙過人？」高達白他一眼，美滋滋的抽著喝起來。

但東廠這次的行動格外小心，細緻的簡直不像他們的水平——所有姦細互相都不認識，也不知道自己的上線是誰。

第二天，王七便精神抖擻的出現在58大隊的移民面前，像接他們來時那樣親自送他們離開。

……

看著那白花花的胳膊，高達感覺心跳都亂了，呼吸都不勻了。

那家有太刺頭，凡事都喜歡爭競，他就勸他們去了要以和為貴。進了生產隊就是一輩子的鄉親了，遠親還不如近鄰呢，要注意團結。

只見女護士們戴著淺藍色的燕尾帽和*圖*書，穿著小翻領短袖的護士裙，露著白生生的胳膊，端著托盤輕聲說笑著從他眼前走過。

兄弟倆蓄了半年多了，眼看好容易能重新束髮了，沒想到高達又剃了。「咋么，這邊得剃頭？」

這時船上響起催促啟程的號聲，王七拍拍兩人的肩膀道：「行了，快上船吧！一路平安！」

……

高達便去道旁的小賣部里，掏錢買了兩個椰子，讓人開好了口子，插上麥秸回來，遞給李守忠一個。

「你這麼說，那正好。」高達一抹嘴道：「咱隊長說了，咱們市的頭等大事，就是修大圳。每個生產隊都得出勞力。像咱倆要是去的話，咱們分的地隊里給種，打了糧食算咱的。還能另拿一份工錢，而且還管飯。」

別人還好說，李守忠可要了親命了。他還沒撈著喘口氣呢，就又被架著上了去台南的船。

「唉，木法整。」高達沮喪的擱下碗，抱頭蹲在地上。

「那咱回去就報名了？」

不過王七跟這倆小子處下來，發現他們真的都是苦出身，也沒啥壞心眼。甚至如果標準放寬一點，還可以說是倆好孩子……

雖然集團內部禁止行跪禮，兄弟倆還是不約而同給王七重重磕了個頭，這才一步三回頭的上了船。

「牛逼。」李守忠高興的坐在另一邊，大熱天有車坐，真是活活美死。

五天後，阿里山號抵達淡水市。

好半天，才見高達進來。

別看王七大大咧咧，一副沒有心機的樣子，反而最適合摸人老底了。因為人們很容易對他不設防……

再往後艙里一直人多眼雜，兩人也沒機會再討論這個兩難的問題。

等到了李守忠和高達兄弟，王七看他倆像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樣。挨個抱了抱兩個小子，末了在李守忠耳邊輕聲道：「小子，你心裏也有秘密吧？別憋著，說出來叔幫你參詳參詳。」

哪有親兄弟整天日你妹日你姐和圖書的？而且你媽我媽他媽的，還分得那麼清楚……

其實哪用王七出馬？隨便一個保密幹部，跟這倆貨處上幾天，都能看出他們有問題來。

「就是掛在後頭的那個鐵牌牌，是市政廳發的，一車一牌，沒牌不能上路。」高達道。

那邊兄弟倆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保密局的黃名單。

「你咋又把頭髮剃了呢？」李守忠發現高達又成了光頭。他已經知道集團對髮型沒有強制要求了，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生頭虱。

「才剛出來掃盲班，就滿嘴順口溜？」李守忠白他一眼，左右看看，艙里沒人。自己也氣短道：「唉，那會兒沒上船，俺差點給七爺撂了實話。可咱兩家十好幾條命攥人家手裡，你說咋整么？」

保密局同時下令各大隊，加強摸底力度，把混進來的姦細儘可能找出來。

分別前，他不厭其煩的跟每家道別，除了吩咐他們到了台灣要好好生活。他甚至知道每一家的問題，用最後的時間再做一點思想工作。

不過李守忠一直不把那種花花綠綠的紙片片當回事兒，覺得太糊弄人了。這會兒卻見小舅子用一張最小面額的『十文』紙片片，買了倆椰子，還找回來八個銅錢，又是一陣驚訝。

「死哪去了……」

「哈哈哈。」高達笑得前仰後合道：「那是糞兜子，給驢粑屎用的！不帶這個城管會抓的，抓著往死里罰！」

「乖乖，真講究。」李守忠訕訕的縮回手，要不是小舅子提醒，他就伸進手去摸一塊嘗嘗了。

這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台灣自身稟賦極好，且與福建隔海相望，又是集團南下的必經之路，還是南海集團唐董事長的心頭肉，發展速度冠絕海外十八省，也是理所當然的。

李守忠也嘗了嘗，冰冰甜甜的怪好喝哩。

高達給他喂兩口水，忽然黯然道：「姐夫，咱這麼弄，不會多行不義必自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