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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葉舟更加恐慌，可他控制不了機器人，甚至沒辦法露出「恐慌」的神情，很快，連說話的功能也被鎖定，他只剩下視覺，看著一群人類對自己的「呼救」無動於衷。

「救命！我們是人類，不是機器人，我是昨天來的『葉總』……」在辦公區，陸葉舟不顧一切地大喊起來，成功引來所有人的關注。

長發男子邁步往外走，陸林北與陸葉舟完全指揮不動兩台機器人，只能跟上。

長發男子大笑，「還不習慣是吧？沒關係，你們有很多時間適應新身體。」

「所有的星際孤兒都是實驗品。」長發男子冷冷地說，「至少你們兩個對互助團有用，而不是幫助那些所謂的家族。」

對面的長發男子一愣，因為他還沒有進行任何操作。

「只是想問清楚幾件事？」

長發男子連連點頭，「我更喜歡『隱私權』這個叫法，聽上去權利附著於人類本身，領地權算什麼？它只跟你居住的房子有關，而絕大多數人的房子都很小，甚至沒有房子，它是少數富人才能享有的權利。作為一名間諜，你懂得似乎不少。」

長發男子關好門，坐在窗台上，向遠處眺望，幾分鐘后，扭頭道：「你們可以說話了。」

長發男子的微笑里透出一絲意外，「地球歷史？學這個的人不多吧？」

陸林北掙扎失敗之後，完全放棄，他現在只剩下一個計劃：無論如何堅持半個小時，等枚忘真喚醒自己，如果這一招還有效的話。

「我還沒想好，這取決於你們想幹嘛？」

「不是，但我一直認可互助團的理念。」陸林北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個猜測就准了，後hｔｔps://m•ｈetｕbｏｏｋ•ｃom.coｍ面的未來之鞭、引擎等等就不必再提。

「誰知道呢？畢竟還沒有人在機器裏面待得太久，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兩位將成為先行者，我會記住你們的，叫什麼來著？陸林北，陸……葉舟，對吧？」

「你……你想幹嘛？」陸葉舟問出最在意的事情。

「你這麼一說，我更不能放你走了。」長發男子笑道，沒有否認對方的猜測。

「你不是本地人。」陸林北猜道。

「如果我沒記錯，互助團歡迎所有星際孤兒，隨時敞開大門，沒有『我們的人』這種說法。」

「也對。」

「主修的專業不好找工作，當然沒有挑三揀四的資格，能做間諜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這裏的確是現實世界，第一次以機器人的視角觀看四周，陸林北雖有準備，仍然極度震驚，他將「身軀」轉回來，雖然沒什麼影響，他還是很難習慣用後腦勺「看」人。

「不要再裝下去了，我知道你們的身份，翟王星的兩個小間諜，還有一個呢？為什麼沒有跟來？你們很謹慎啊。」

陸林北深入研究過各大極端組織，張口就來——他的確有張口這個意識，但是沒有相應的動作，「無父無母無國無家，有兄有弟有姐有妹，孤兒不孤，我們是人類主義者、星際主義者。」

長發男子帶著兩台機器人來到同層的另一間辦公室，外面沒掛任何標牌，面積更小，也分裡外兩間，外間沒人，裡間空無一物，幾台微電腦隨意地放在窗台上。

「你在幹嘛？垂死掙扎嗎？看來應該讓你吃些苦頭……」長發男子從上衣口袋ｈeｔu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裡掏出小巧的控制器。

「你拿我們做實驗？」陸葉舟驚恐之外還生出強烈的憤怒。

「快救葉子，快去空實公司……」陸林北毫髮未傷，卻仍然能感受那種劇痛。

通過幾句閑聊，陸林北弄清兩件事：第一，對方對他們的了解非常有限，基本就是體內晶元里的信息，以及糾察總隊的登記內容；第二，對方確實沒想好如何處置這兩名送上門來的間諜。

陸葉舟心裏有點驚慌，機器人的外表一點也顯露不出來。

長發男子輕鬆地笑道：「機器人的新功能不錯吧？汪總，學得像不像？」

長發男子微微一愣，「我已經準備好誇獎你了，可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根本不認識你說的這兩個人，或者東西。」

長發男子又看向窗外，「我不是任何地方的『本地人』，我給自己的定義就是『人類』。」

「我是組長，一切由我負責。」

「他們找不到，因為你能入侵監控系統，改變自己的面貌。」陸林北道。

陸葉舟適應得更快一些，向汪總道：「這是什麼意思？你們不進入機器人嗎？我不喜歡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喜歡他剛才的那些話，什麼叫『落入他的手中』？」

「這是公開的口號。」

「那是因為你級別不夠。」

長發男子重新坐下，這回是面對兩台機器人，「用不著跟我套近乎，你沒正式加入互助團，就說明你不是我們的人。」

平時極少來公司的汪總，繞過兩台「機器人」，離開辦公室，將門小心關好。

「但是你註定失敗，因為你們犯了一個根本錯誤。」

「不多，班裡只有不到二十人。」

陸和_圖_書林北也在恐慌，但是他將情緒壓下去，哪怕真的只剩死路一條，他也要問個明白，「所以整個事件就是一場大型實驗，先是引入遊戲，讓人物與機器人連接，然後聯網，讓玩家與機器人融合。接下來是什麼？依靠至多幾千名玩家操控機器人，掀起一場暴亂？不不，即便機器人肯聽話，玩家也不會。你需要的是數據，人機融合的大量數據，等到一切成熟，你和你的團伙——就能與整個經緯號融合，因為太空城本身就是一台巨大無比的機器人。」

「哈哈，你們兵分兩路，派人來抓我了？我不相信，因為你們上鉤了，以為這是一次機器人與機器人之間的會面，根本沒想到我會親自來這裏。不過，謹慎一些總是沒錯。跟我來。」

李峰迴提出過懷疑，玩家對機器人是遠程操控還是某種程序的「融合」？現在看來，很可能是極度危險的後者，現實中的喚醒是否還有效果，難以預判。

「哈哈，看來你真的研究過互助團。嗯，我已經決定了，絕不能放你們走。你們就留在機器人裏面吧，習慣以後你會發現它比人類的身軀更加強大、更加有趣，能做許多之前想象不到的事情。」

「我連你的姓名都不知道，談何調查？我倆也是星際孤兒，所以能認出自己人。」

長發男子站起身，臉上露出明顯的疑惑神情，「你是互助團的人？」

汪總笑得有些尷尬，「我只負責聯繫，這個……你們慢慢談，我出去看一看，我這些員工啊，一天不看著，就要想方設法偷懶。」

「我早就結束遊戲，你一直沒醒……」

長發男子輕揮下手，臉上露出嘲諷和_圖_書的笑容。

「間諜的話都不可信，你們跟其他人沒有區別，無非是想抓住我、審訊我，結果形勢反轉，現在是我抓住並且審問你們。不過你們算是厲害的，竟然追到這一步，其他人還在用人臉識別尋找我的下落。」

職員們也都笑了，扭頭繼續幹活。

陸葉舟說不出話來，如果他還在自己的身體里，此刻必然胸膛劇烈起伏。

「所以你才是頭頭？」長發男子將一隻腳踩在窗台上，看上去一點也不像程序員，倒像是事業不太成功的音樂家。

「自己人，嘿，星際孤兒有十幾億，像草籽一樣隨機落地，落在哪裡就歸屬哪裡，有『自己人』這個概念嗎？」

「哈哈。」長發男子大笑起來，「我級別不夠？你說我級別不夠？在經緯號上，除了他，沒有人比我級別……我們沒有級別，我們是互助團，是兄弟。」

陸葉舟不吱聲了，陸林北「邁出一步」，對機器人來說則是向前滑動半米，他用這種方式確認自己真的重新取得控制權，但是沒有大用，對方隨時可以奪走。

「我們只是想問清楚幾件事而已。」

「我在大學主修地球歷史。」

「你調查過我？還是說我腦門上寫著我沒看見的字？」

「你怎麼想到要做間諜？」

兩人無法離開機器人，按照遊戲設定，這應該就是一個動動念頭的事情，現在卻不管用。

「就這麼簡單。」

陸葉舟很想表示贊同，因為他就從來沒注意過，更不覺得這句口號有什麼吸引力。

陸林北又一次感到意外，因為昨天他們一行是五人，對方卻認定間諜是三個，他不能再沉默下去，說：「你在這裏見我們，也不太謹httｐs://wwｗ•ｈｅｔuboｏk•ｃoｍ•cｏm慎。」

「不管你說的『他』是誰，必然對你有所隱瞞。」

「不是所有人都會注意到這個口號，哪怕是星際孤兒。」

「你們選擇相信癸亥和關竹前。」

陸林北下意識做了一個動作，轉身查看周圍的情況，可這完全是多餘之舉，機器人擁有全視系統，他轉身之後的前幾秒鐘，看到的仍是汪總與長發男子，直到轉換念頭，才看到玻璃門后一群忙碌的職員，再次轉念，那兩人重回眼前。

陸林北感覺到自己的皮膚正在被無情地撕離血肉，就在他的忍受力達到極限時，他清醒了，眼前的一切瞬間變化，他回到了住處，面前站著驚慌的枚忘真。

「有啊，比如互助團，就是『自己人』建立的組織。」

陸林北感到一陣劇痛，不由得發出尖叫。

「你了解我們的理念？」

「哦？」

陸葉舟仍當自己是「葉總」，向長發男子道：「如果你覺得高我一等，那這筆生意不必談了。再見。」

「我們會死在裏面！」陸葉舟忍不住喊道。

「你猜得很准。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沒有電子設備，寸步難行，很多地方進不去，連乘車都困難。可是有了電子設備，依然寸步難行，因為你的一切都被記錄下來，以各種方式。人類是什麼時候徹底失去自我管理權的？」

「像，像極了。」汪總不停地擦汗。

「地球時代末期，那時候叫『隱私權』，但是人類並沒有完全失去它，現在它叫『個人領地權』。」

「或者『星際孤兒』。」

陸林北與陸葉舟由現實進入遊戲，又從遊戲進入現實，恍惚之間，兩人都有點分不清虛實，無法判斷對面的汪總與長發男子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