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沒錯。你還記得『爆點』。」

曾博士攤開雙手，好像這是一件不值得討論的事情，「在戰場上，士兵經常抱著槍睡覺，你就當這是一件需要你穿戴三個月到半年的裝備吧。」

「哈，當兵……」喬教授及時閉嘴。

曾博士微笑道：「相信我吧，真有能夠永久存在的薄膜晶元，我肯定先給自己用上。你這麼想，薄膜與微電腦沒有區別，只是攜帶方式有所不同。」

陸林北還想說點什麼，最後只是笑了笑，「好吧，如果不得不如此的話。」

陳慢遲露出笑容，「嗯，我真會將房門敲壞的。」

曾博士抬手阻止陸林北發問，表示自己還沒說完，「對你來說，第一道難關不是進入敵方網路時不被發現，而是登陸敵方領土時，不會受到懷疑。看這些設備——」曾博士指著檯子上排列得整整齊齊的諸多電子器材，「即便是沒有多少經驗的人，也能看出它們長相古怪，值得懷疑。」

足足五分鐘之後，房門終於打開，李峰迴探出頭來，笑道：「你可真堅持，像你這樣一直敲下去，就算沒人在家，房門也要被敲開。」

李峰迴笑道：「陸林北是不是留在學校當教授了？」

「對。」

「他一個月前應徵入伍，正在接受訓練呢，好不容易得到一次休假，昨天又回去了。」

「曾博士從腦電波里查不出來嗎？」

陳慢遲從手上摘下諸多戒指中的一枚，遞過去。

唐寶嶄看一眼門口，「上頭還是希望能在他身上成功。」

陸林北在工作人員的護送下，離開實驗室，曾博士搖搖頭，「總是和-圖-書疑心太重，總是不肯相信專家，人人都這樣。」

「不能將它們偽裝一下嗎？」陸林北抓住空隙問了一句。

陳慢遲進屋，看到坐在遠處的喬教授和一名陌生老者。

陳慢遲有點尷尬，李峰迴小聲解釋道：「他就是這樣，你別介意，當他不存在就行。」

李峰迴接到手裡，更納悶了，「這是儲存器嗎？裏面裝著什麼程序？」

兩人都沒看過來，繼續低頭吃東西。

「怎麼寫？」陸林北追問道。

李峰迴有點納悶地說：「你來……有事？我歡迎你來，可你很久沒露過面，我有點意外。」

曾博士連連搖頭，「不同，完全不同，甲子星人對身體和大腦都進行了改造，嚴格來說，他們已經屬於機器人，只是以人類作為初始材料而已。我們不會動你的大腦，對你的身體也不會做出太多發動，只是將一些代碼寫在你的身體里。」

「對你的改造就是『偽裝』，我們之前嘗試了許多辦法，都沒辦法瞞過先進的檢測儀器，然後我們突然明白，最好的偽裝就是將使用設備的人，變成設備，至少變成設備的一部分！」曾博士興奮得兩眼放光，似乎在期待陸林北能與他一樣高興。

「一點都不留？」

「腦電波不是日記本。如果他是有意為之，有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陳慢遲笑道：「總不讓我進屋，我還以為李先生家裡藏著女人呢，原來是喬教授。」

次日上午，陸林北正在準備接受第一次身體改造的時候，陳慢遲與往常一樣早早出門，先去店裡收拾一下hetubook.com.com東西，沒有客人登門，她待到十點左右，再次出門，開車去李峰迴的家。

曾博士耐心地向實驗對象解釋一個簡單而基礎的問題，此時此刻，他羡慕那些拿動物做研究的科學家——無論採取什麼手段，都沒有必要向小白鼠和猴子說明情況。

曾博士冷臉道：「陸林北在外交大廈的多管閑事，真的只是巧合嗎？還是他有意為之？」

「我向你保證，這絕對是最安全的做法。」

「從前怎麼沒見他來過？」陳慢遲問。

喬教授將筷子往桌上一扔，用憤怒而又無可奈何的語氣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我說這些？」

「我明白曾博士的意思，但我隨時能夠扔掉微電腦，至於薄膜晶元，我扔不掉，只能等它自己消失。」

「只有你一個人？」

「呵呵，我這裡有一位翟大開除的教授，你家裡有一位即將留校的研究員，有意思。」

唐寶嶄點點頭，親切地告辭。

「曾博士的意思是……薄膜晶元不是特別安全？」

陳慢遲也不生氣，走到桌前，看一眼飯菜，「不好意思，我倆還在一起，一連三天晚上，我們都在做那個，感覺好極了，激|情跟從前一樣。」

「老北讓我來的，將這個送給李先生。」

「是你們的老同學，『爆點』的成員？」陳慢遲問。

陸林北想了一會，「我要一輩子戴著這些薄膜？」

「我倒是想，但是現有的技術達不到。薄膜是用生物材料製成，大概能生存三到六個月，然後就會被你的身體全部吸收，一點痕迹不留。」

他才是理論和*圖*書與實踐相結合的典範，從一開始就沒看一眼客人，即便對方的手伸到眼前，他仍然視而不見，盯著桌上的一粒花生，似乎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吃掉它。

唐寶嶄一直沒走，微笑道：「對新技術的恐懼，是人類的本能之一，只有極少數的先行者能克服這樣的情緒。」

唐寶嶄笑著搖頭，「我寧願做先進技術的使用者，薄膜晶元沒有問題吧？上頭對這個項目寄予厚望，希望能夠一次成功。」

「人還是舊的。」陳慢遲笑道，從前她對喬教授印象不是很好，再次見面，卻覺得親切許多。

「咦？」李峰迴發出一聲驚異的叫聲，隨即怒道：「陸林北居然給我一堆病毒！」

唐寶嶄微微皺眉，「假如他失敗的話，曾博士多久能開發出新一代產品？」

「沒呢，他正在讀博士，畢業之後打算留校做研究員，他說他不喜歡教書。」

「因為喬教授一見面就問我和陸林北的夫妻生活，我當然要如實回答。」

「沒有。」李峰迴笑道，抬手指向另一名老者，「這位是周素雷，你們好像沒見過面。」

「我明白，但是……」

喬教授終於抬頭看過來，大聲道：「陸林北沒跟來？感情破裂了？已經離婚了？我一點都不意外。」

「好吧。」李峰迴勉強讓開。

「我不知道，老北只讓我將東西送來。」

「本能讓人類成為動物，人類之所以是人類，就是能夠克制並馴服本能。唐副局長願意做『先行者』嗎？」

陸林北正在自己的房間里睡覺，他太累了，沒有精力思考太多，即便他在清醒的時候和*圖*書，也無力與整個體系對抗，只能寄希望于從前的老朋友還肯幫忙。

曾博士強忍住心裏的不耐煩，「說得太專業你也不懂，簡單點描述吧，我們要在你的幾塊骨頭上貼上一層薄膜，它用特殊材料製成，上面可以印刷電路並且寫入代碼。看到這台微電腦了？薄膜就是沒有顯示器的微電腦，或者說是它裏面的晶元，外形大不相同，功能卻很相似。當然，為了變成薄膜，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它們的功能比較簡單，單獨一塊毫無作用，所以不會被檢測到，只有同時運行的時候，才能成為真正的微電腦，而控制這些薄膜晶元的人就是你。」

「沒有，醫生說風險太大。我不能進屋說話嗎？」

「要看傳回來的數據有多少，以及質量如何，總之我也希望陸林北能夠成功，至少能夠多堅持一陣，他越是深入網路，對我的研究幫助越大。」

「晶元不止一個？」

「網路戰爭不只發生在軟體層面，對硬體，也就是電子設備的檢測與追蹤，一直以來備受各大行星的重視，道理很簡單，如果能發現硬體，就能對軟體釜底抽薪。」

「還是改造過的身體？一直沒改回原樣？」

這是陳慢遲很久以前從丈夫那裡學來的招數，用來觀察自己是否遭到追蹤，至於好不好用，她也不知道，反正沒發現異常。

「從前……他身體不太好。」喬教授含糊道。

李家的鋼門絲毫未變，敲得人手疼。

「從硬體到軟體，都要分散。」曾博士又一次指向那些設備，「就像它們一樣，否則的話，還是不夠安全。」

「全是因為你們m.hetubook.com.com催得太急，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曾博士突然露出怒容，很快消失，換上親近的神情與語氣，「上頭自有為難之處，我能理解。不用太在意，這隻是一次實驗，收集數據才是最重要的，任務成功，固然值得慶賀，不成功，也能積累寶貴的經驗，大幅縮短未來的研究。」

「對你來說，有一位新的。」喬教授向另一名老者努努嘴。

李峰迴拿著戒指走向工作台，陳慢遲沒有跟過去，原地站了一會，開口道：「餐桌和椅子都是新的，以前沒有。」

陸林北可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就是那個將要變成「設備」的人，「聽上去像是甲子星人，每個人的大腦都是系統的一部分。」

周素雷的容貌看上去不算太老，身體卻是快要散架的樣子，乾瘦，坐在椅子上，彎得跟煎熟的蝦一樣。

「你好，周先生。」陳慢遲伸出手來。

「我也希望，但是要尊重科學，科學不會因為上頭有難處，就網開一面。因為是唐副局長，我才說出實話，換成別人，我會默默地奉命行事，反正失敗之後由他負責。」

「我的錯，從現在開始，我將嘴巴閉緊，一個字都不說。」喬教授扭過頭去，像名倔強的學生。

「陸林北怎麼沒來？」

喬教授忍了一會，回道：「你三年多沒來過，當然看什麼都是新的。」

「是辭職，不是開除。」喬教授忍不住開口糾正，然後冷眼道：「這有什麼意思？你在暗示我嫉妒他？」

一進入地下走廊，陳慢遲就想起電器排成一列闖進來的恐怖場景，心裏陣陣發毛，真希望能多些燈光。

「我記得不少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