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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為什麼會被送到這裏？」陸林北又一次問道。

「羡慕她的美貌，還有她的性格，只有真正的世家才有可能培養出這樣的子弟：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至少是某個領域的主人，對他們來說，一切都是遊戲，如果成功，就是真實的成功，如果失敗，就是大夢一場，醒來之後可以從頭開始。」

「嗯，我直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好吧。」關竹前微笑著移開目光，望向熟睡中的枚忘真，過了一會，她又開口了，「枚忘真和陳慢遲，你在回憶哪一個？還是同時回憶？」

「謝謝你的看重，同時抱歉讓你失望了。」

「在自己心裏回憶。」

關竹前先到，看上去非常平靜，好像還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

飛機緩緩降落，陸林北開門跳到地面上，發現這是一座庭院，飛機剛好將它填滿，前後左右各剩餘一到三米的距離，尤其是一側機翼，幾乎就要碰到突出的門廳。

「當然。」

「她應該正在路上。」

「進屋吧，你仔細參觀過嗎？這座房子相當不錯，主人很有想法。」

另外兩人同時搖頭，枚忘真道：「王晨昏和枚利濤並非看破咱們的計劃，而是早就瞭若指掌，我不認為有人泄密——晶元很有用，也很可怕，翟王星能開發出不被探測到的網路系統，想必也有同樣隱秘的晶元。」

「要麼是你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愛情，要麼是你早已對愛情徹底失望。」

兩人剛走到門口，枚忘真開門進屋，看著兩人，「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能有多輕便？」

「卻能養活許多普和_圖_書通人。」

「在人生的終點，請允許我回憶一些得意的往事。」

「間諜不相信巧合。」來自大王星的關竹前，隨口說出三叔在課堂上的名言之一，顯然也曾接受過類似的培訓，「可是你與陳慢遲充滿了巧合，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好胚子，執行第一項任務就落到你手裡。」

關竹前將客廳的燈光調成昏暗模式，目不轉睛地盯著陸林北，幾分鐘后，開口道：「你還在想那個問題？」

關竹前又抬頭看了一會，似乎仍在尋找那個看不見的監控器，「我也沒想明白。你還有機會，癸亥想要你的大腦，王晨昏和枚利濤都想拿你立功。」

「你有沒有想過像農星文一樣？」

關竹前笑道：「好吧，你比我們更慘一些，很可能生不如死。」

「厲害，我是乘車來的。就差枚忘真了。」

「那農星文肯定是落入王晨昏手裡了。」關竹前的目光終於離開陸林北，看向正在熟睡的枚忘真，「真羡慕她。」

「我猜到了最後，枚利濤還是會將她送回農場，用來與那些老人和解。」

「無所謂了，而且你的猜測也不算錯，那兩條確實是我的用意。你的射擊目標是什麼？」

「陳慢遲。」

關竹前起身道：「睡這裏，沙發寬敞一些。」

「王晨昏的要求。」

「一敗塗地。」關竹前微笑道，「新人不敵老人，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

關竹前笑道：「你很聰明，但是沒有我預料得那麼聰明。農星文的思維是武器，是一粒子彈，當你將間諜槍對準王晨昏或是枚利濤射擊的時候，晶元與農星和-圖-書文會同時激活。那兩人在身軀被殺死的同時，思維肯定要逃逸，也會進入槍內的晶元，剛剛蘇醒的農星文，立刻就會發起反擊，我指望雙方能夠同歸於盡。」

枚忘真走向客廳，「我希望現在就能有幾架，帶著咱們飛走。」

外面傳來輕微的轟鳴聲，關竹前道：「枚忘真也是坐飛機來的。聽說有一種新式飛機，重量不到三十公斤，能夠攜帶最多兩名乘客，飛行一千公里，好幾家情報機構都對它深感興趣。」

「不值那麼多錢？」

關竹前向左右各看一眼，「我仔細檢查過，這裏的主人很注重隱私，所有電子設備的上網功能都受到嚴格限制，可是沒用，該泄露的還是泄露了。」

三人分別落座，關竹前居中，像是這裏的主人，陸林北與枚忘真對面而坐，先是對視一會，然後同時將目光轉向關竹前。

「在這件事情上，我與慢遲都很感謝關組長。」

「所以你還沒有服輸。」

枚忘真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外套剛蓋在身上，她就拉緊一些，幾乎立刻入睡。

陸林北愣了一會，「你應該早告訴我，我若是將子彈浪費在別人身上呢？」

「哈，在我得到的諸多感謝當中，這一個最具諷刺性，我從十一歲起就沒怎麼臉紅過，唯獨這件事，一想起來我就感到羞愧，千算萬算，竟然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失策。」

陸林北坐到側面的同品牌沙發上，感受一會，點頭道：「確實不錯，但是……」

「為什麼要恨呢？他們都很好，從不仗勢欺人。出身不是任何人能夠選擇的，如果要恨的話，還m.hetubook.com.com有許多比枚家更高高在上的家族。」

枚忘真伸個懶腰，「兩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沒有的話，我打算睡一會，困死了，之前我不敢睡，怕做噩夢，現在無所謂了，真實世界就是一個噩夢。」

「我猜有兩個原因，一是給我們一個證據，讓農星文指證枚利濤，二是留下一個把柄，讓我們更信任你。」

「誰會信呢？她對『三叔』的每一句怨言，都會被視為忘恩負義。」

「對王晨昏來說，程序人更好控制，他在甲子星擁有很高的許可權，與癸亥同等，農星文從今以後更逃不出他的掌控了。」

關竹前跟上，「有時候一些非專業機構，反而能研發出獨特而超前的產品。」

枚忘真也笑了，笑得很突然，好像她一直在憋笑，直到再也忍不住，「咱們都一樣，認認真真地按計劃行事，幾分真、幾分假、該擺出什麼表情、該使用什麼語氣，全都計算得清清楚楚，結果人家早就知曉一切，像看傻瓜表演一樣，讓我胡說八道。」

「羡慕她在這種情況下也能入睡？」

「你心態真好。我的羡慕與憎恨平分秋色，所以當初殺死枚千重的時候，我感到非常痛快。」

陸林北也看向枚忘真，她睡得正香，聽不到任何聲音，「嗯，你應該是對的。」

陸林北回到沙發上，低頭沉思。

「謝謝。」枚忘真沒有拒絕，與關竹前互換位置，倒在沙發上，打個哈欠，向陸林北道：「抱歉，將你拽入火坑。」

「所以你也羡慕她吧？」

兩人隨意閑聊，誰也不提正事，都在等枚忘真到來。

「三十公斤的飛機，m.hetubook.com.com載重……」關竹前想不起來，於是看向陸林北。

兩人進入客廳，關竹前坐到沙發上，介紹道：「這是從魯王星運來的真皮沙發，非常昂貴，差不多是一名普通調查員五到七年的工資，運費還要更貴一些。」

有人從屋裡推門出來，望向天空，「你是坐飛機來的？」

「手工製作，拒絕使用合成材料，價格是同樣產品的十倍以至百倍，這是魯王星的支柱產業之一。」

「一百五十公斤，研製方的期望值是二百公斤。」

「原本我預料你會更聰明一些，謹慎對待我交給你的武器。」

「你當時為什麼要留下農星文的思維？」陸林北問。

「那就是我極力避免的火坑。」

「請不要提他。」陸林北冷冷地說。

「飛機窗外的空氣，連射四槍。」

關竹前道：「我在大王星、第一光業和甲子星的情報機構里都是重要成員，居然也不知道有這種晶元存在，但是你猜得應該沒錯，不是某人泄密，出問題的還是機器。」

「你不明白？」

「可能是后一個原因吧。」關竹前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搖下頭，將混亂的思緒從腦海中掃除，「還記得當年在子城，你將陳慢遲帶走的那一天嗎？」

「你不恨他們？」

沒有飛機的佔據，庭院露出真實面貌，陸林北認出來，這裏就是他曾經來過的五號地點。

陸林北笑道：「不值。魯王星好像盛產這種奢侈品。」

「拋去身軀，做一名純粹的程序人？不，我沒有，農星文也沒有，他被迫放棄身軀，肯定恨我入骨。」關竹前看向陸林北的手臂，「你將他釋放了？」

陸ｈｔｔｐs://ｍ•ｈｅtuboｏｋ•ｃoｍ•com林北剛剛站穩，飛機垂直升起，發動機噴出強大的氣流，陸林北急忙躲進門廳里，看著飛機消失在夜空中，又過一會，連聲音也消失了。

「我？從記事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羡慕她和老千這些人。」陸林北的目光透過昏暗的光線，打量對面那張模糊不清的面孔。

陸林北搖搖頭，「謝謝，我對房子興趣不大。」

「咱們為什麼被送到這裏？我沒有供出五號地點。」陸林北道，不想再回憶那場慘敗。

「專門為富人服務的產業。」

「他們在陳慢遲的大腦里藏著東西，釋放她一半是迫不得已，一半是早就準備好的陰謀。」

「這裏沒有輸贏，只有生死，既然我還沒有死，那就要求生。」

「他就不怕枚忘真回農場亂說？」

「我已經不關心了。」枚忘真想要起身，剛一欠身又坐下了，「這是朋友借給我的屋子，說好不能亂碰，尤其不能進入卧室，我就在這裏睡一會，你們不介意吧？」

關竹前露出殘忍的微笑，顯出一絲孩子般的天真，在「人生的終點」，她確實需要幾件得意的往事來做安慰。

「我本來就在火坑裡，這邊的火坑看上去至少還有跳出去的希望。」陸林北稍一猶豫，起身脫下外套，來到枚忘真身邊，「一直沒來得及換，別嫌棄。」

「聊一種正在研製過程中的輕便飛機。」關竹前道。

「嗯。」

「這是多樣性帶來的好處之一。」

「聽說過，一種外骨骼飛行器，整架飛機『穿』在身上，名王星一家小公司研製出來的，尚在試飛過程中。」陸林北起身迎向門口。

「這一次，恐怕她也沒有機會從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