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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將飛機減速，並且降低高度，你可以向窗外射擊。」王晨昏早有準備。

「所以你想通過我向甲子星申請避難？」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目的是什麼？」

「對質？」

「能說說她的計劃嗎？」

與此同時，飛機正在盤旋降落，陸林北向外望去，看見滿城燈光。

王晨昏笑了一聲，未做評判，示意陸林北可以繼續說下去。

「假設你的說法是正確版本，請告訴我原因。」

「好。」

「枚利濤也是枚家人。」王晨昏步步緊逼，像一名正在盤查嫌疑人的老警察。

「數字大腦不是我的財富，而是負擔，如果有人能將它拿走，我正求之不得，可惜的是，數字大腦與正常大腦密不可分，我不願意犧牲後者。」

「稍等，關竹前和農星文對我懷有恨意，可以理解，你和枚忘真又是為了什麼？星際之爭嗎？」

他失望了。

「你呢？」王晨昏笑著問道，第一次顯得不那麼嚴肅。

「將他釋放。」

「我只是一名副局長，沒錯，在名王星情報界，我擁有很高的地位，但是整個情報機構，在權勢榜上排不到前十位，這一點與翟王星沒有區別。反而是在甲子星，我擁有更多的個人影響力，所以，我的承諾在甲子星更有效果。」

「對。」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擔心事成之後被出賣。」

「現在嗎？」

「請具體一點。」

「不必管這些事情，我要提出第二個要求了。」

陸林北心知肚明，王晨昏正在採取調查員的常用套路：拉攏過程中無比熱情，等對方真正動心，反而要表現冷淡，以刺|激對方證明自和-圖-書己的價值，然後提出幾個簡單要求，等對方一一做到再也沒辦法反悔的時候，再提出真正的條件，無論多麼過分，對方都沒辦法反對。

王晨昏笑道：「你一向如此，我尊重你的選擇。」

「很簡單，第一次找到農星文，他還沒來得及招供，就被我擊暈，我必須這麼做，因為他會通過網路逃遁，寄存在其它身軀裏面，很快就能找到我們，遺憾的是，最終他的思維還是逃掉了，那時候殺死身軀，除了激怒他，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點也不矛盾，他們兩個都是枚家人，枚忘真年輕一些、單純一些，所以不會違背家規，枚利濤年老一些、城府更深一些，對家規有自己的理解，他肯定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在拯救家族，而不是背叛家族。」

「由王副局長決定。」

「關竹前承諾，我們幫助她對付王副局長，她會幫助我們除掉枚利濤。」

王晨昏抬起手，打斷陸林北，「還有一件事，關竹前說是你殺死了農星文，還說她因此感到恐懼，不想再與你們繼續合作。」

「農星文有這個本事。」

他又被送回天堂市，用不著去五號地點，就能與兩名同夥會面。

「所以你來見我的真正意圖是……」

「明白，你不想失去自己的數字大腦。」

「沒有別的？比如金錢方面。」

「我仍然選擇名王星，王副局長只需要在權力範圍內做出承諾就可以，超出範圍的，我自想辦法。」

「對。」

「聽上去是一個不錯的計劃，你為什麼不看好？」

「但她保留農星文的思維，交給我保存，算是一種保證。」和-圖-書

「你跟枚忘真商量過？」

「王副局長來找我，說枚利濤通過農星文與癸亥暗中勾結，我找到了農星文，證實你的信息至少不是全錯。」

「因為枚利濤發現你們知曉他的秘密？」

「我的要求已經說完，王副局長的要求呢？」

王晨昏顯然是一位對承諾極為看重的人，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收回目光，瞬間又變成唯唯諾諾、不知所措的普通老人。

陸林北心裏有些慌亂，立刻想再多說幾句，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保持沉默，等待對方做出回應。

「她的計劃是騙取王副局長和枚利濤的信任，引誘你們兩人互相廝殺，然後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如果一人倖存，我們動手補殺。」

王晨昏的目光比老警察還要敏銳與深邃，好像已經認定對方就是罪犯，「你的數字大腦對外人總是財富，到了名王星，專家們仍然會對你進行檢測與研究。」

坐在一架高速飛行的機器裏面，陸林北不敢胡亂開槍。

「跟你們對農星文的做法一樣。」

王晨昏露出微笑，「農星文能做出這種事情。」

「關竹前肯定會向翟王星泄露內情，到時候，我與枚忘真就將承擔重罪。」

「因為我不信任她，而且我也不看好她的計劃。」

「肯定會被出賣，我不認為關竹前會因為一次合作，就對我倆產生好感，就像我們不會對她產生好感一樣。」

「你們可以證明枚利濤是內奸，你手裡有農星文的思維，他的招供能將枚利濤定罪。」

「沒有，她是枚家人，絕不會同意我的做法。」

「除此之外，我與枚忘真再沒有確切證據指控枚https://www.ｈｅｔubｏｏｋ.cｏm•ｃｏｍ利濤。」

陸林北稍一猶豫，「我覺得這是自保，而不是出賣，但這麼說也沒錯，我要先發制人。」

「我以為王副局長不喜歡他。」

「簡單，名王星在趙王星的勢力，不比翟王星弱，帶走兩個人輕而易舉。」

「枚利濤不會放過枚忘真，更不會放過我，他會將我的身軀殺死，然後將思維送給癸亥，必然如此，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我要你進行一場對質。」

「我已經退出枚家，只為自己的家庭考慮，所追求的只有一件事：我和我妻子的安全。」

「非常複雜的關係。」

「她是這麼說的？」陸林北露出驚訝的神情。

陸林北這才注意到速度確實變慢許多，而且右側的窗戶正在緩緩下降，一陣涼風吹進來，不是很猛烈。

「這就是我的全部要求。」

「關竹前承認她要殺死你？」

王晨昏輕輕地嗯了一聲，「關竹前也是這麼說的。」

「而你辜負了她的保證。」

「對，你找到過農星文兩次，第一次你沒有殺死他，同去的楊廣漢還莫名其妙地回到農星文身邊，第二次你殺死了他的身軀，囚禁他的思維——這樣的行為讓我十分困惑。」

「如果只是檢測與研究，我可以接受，但是要王副局長以個人名義做出承諾，絕不會將我的大腦與身軀分離。」

「有道理，如果是我遇到這種狀況，也不會殺死一具無用的身軀。」

「兩個老江湖，被幾個小輩算計，確實是『不幸』。」

沉默將近半分鐘，陸林北伸出右臂，到處看了看，「關竹前說，射擊時才能激活晶元。」

他再不猶豫和_圖_書，伸直右臂，向上抬起手掌。

王晨昏又露出那種老警察問話時的神情，「我的要求是什麼，你很清楚，所以不必著急說出來，我先要弄清楚幾件事。」

「關竹前先是引誘農星文說出他與枚利濤勾結的詳情，然後突然下手。她的理由是必須殺死農星文，才能讓我得到王副局長的信任。」

「所以我離開，將身軀留給楊廣漢，他不是一個堅定的人，顯然又進入網路里，被農星文說服，重返舊主麾下。」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關竹前殺死了農星文，下一個目標就是你。」陸林北希望用這段表述給王晨昏一個深刻印象。

「是關竹前自作主張，我和枚忘真都不知情。」

「我不能重犯翟王星與經緯號交戰時的錯誤：將程序人消滅得太乾淨，以至於無法確認到底成功沒有。釋放農星文的思維，剩下的事情交給我處理。」

「我不知道關竹前是否騙我，也不知道農星文離開沒有。」陸林北道。

「不是甲子星，是名王星。」

「機會馬上就會……」

噗的一聲，子彈射出去一粒，陸林北察覺到突然冒出來的晶元，持續短短几秒鐘，再度消失。

王晨昏似乎上鉤了，陸林北必須表現出足夠的耐心，該猶豫的時候猶豫，該掙扎的時候掙扎，最後，該順從的時候順從。

「她說農星文在裏面休眠，可我什麼也感覺不到，也不敢進去查看，這又是一樁我不相信她的事情。即便農星文的思維真在裏面，我可以百分之百地保證，他不會指證枚利濤，恰恰相反，他會讓翟王星相信，我與枚忘真犯了錯誤，甚至暗示我倆懷有陰謀。」

「你打算如何和*圖*書處置槍支裏面的農星文？」

「嗯，你在翟王星能保住大腦，在名王星想必也可以。好，我願意做出承諾：絕不會動你的大腦，在我的權力範圍內，也不會允許或默許別人動你的大腦。」

「我說過，我不信任她，假設計劃成功，王副局長和枚利濤不幸都被殺死……」

「所以你決定先出賣她？」

保險起見，陸林北連續抬起手掌，將總共四粒子彈全射出去，然後摘下間諜槍，給王晨昏看一眼之後，扔到旁邊的座位上。

「我既然不打算交出大腦，那麼還是自食其力比較好。」

「請說。」

「對，她說她一直有這個想法，因為她為癸亥做過這麼多事情，甚至自願接受大腦改造，加入子城姐妹團，卻因為我而遭到放逐，她覺得不公平，心中記恨，一有機會就想除掉我。可惜，她沒等到機會。」

顯示屏里的王晨昏危坐不動，臉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好像聽到一些老生常談，他能不表示出厭煩，已經是最大的客氣。

陸林北抬起右小臂，挽起袖子，露出那支間諜槍，「就是這支槍殺死農星文，準確地說，是他的身軀，然後將他的思維囚禁在槍內的存儲器里。你應該能認出來，這是大王星的產品。」

「對。」

「我來尋求幫助。」

「第二次見面，是關竹前帶我和枚忘真去的，目的是拉攏農星文，一同對付王副局長。」

「我要和我的妻子同時到達名王星。」

王晨昏的畫面消失了，顯示屏一分為二，左邊是關竹前，右邊是枚忘真，分別與王晨昏和枚利濤對話。

「更複雜的是，關竹前當著我們的面，用這支間諜槍殺死了農星文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