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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戰爭的角度看，情況確實如你所說，但是獨立軍也有內部事務，史將軍被冠上『屠夫』的稱號，成為獨立軍的公敵，也成為獨立軍內部爭權的工具，有一個傳言說，獨立軍的幾個派別發起競爭，誰先殺死史將軍，誰就是領袖。」

「幾家強大的行星都沒有返回趙王星，只能說明一件事情，戰事膠著，哪方也沒有取得絕對優勢。」早在半年前，關竹前就得出這樣的結論，「所以翟王星只是在趙王星戰敗，在本星、在星際戰爭中仍然屹立不倒。我曾經看過一種觀點，說星際戰爭與傳統戰爭有一點最大的不同，實力相當的對手很難互相征服，星際時代更像是地球的早期時代，海洋過於廣闊，船只能夠穿越重洋到達彼岸，但是缺少立足點與持續不斷的補給，導致征服戰爭只能在有限範圍內進行，直到工業產生之後，海戰逐漸變得重要，但是仍然需要前線據點，沒有任何一支艦隊能夠承擔一場大規模戰爭的所有補給。星際時代遇到的是同樣問題：太空站不足以成為穩固的據點，所以對另一顆實力相差無幾的行星發動征服戰爭，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是城中心的一座公寓樓，房間面積都不大，住戶魚龍混雜，彼此間極少來往，很容易隱藏身份。

這不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但是一直沒被發現，算是它的一項功勞。

在街上兜了半圈，確定沒有受到跟蹤與監視之後，枚忘真直奔其中的一個住處。

「嗯？那陸葉舟可太冤枉了，等了好幾天才有機會前往星州市，居然撲了個空。」

「不認識，大概是個瘋子，沒準是跟著你和_圖_書來的。」枚忘真道。

「怨我，給你的消息不夠及時，但我也是剛剛聽說不久，你也知道，我在大王星軍情處的許可權已經降低，要等很久才能看到內部信息。」

「請告訴他，大王星因為天堂市傷亡事件而激起趙王星人的反抗，請他不要犯同樣的錯誤，暗殺史將軍很可能適得其反，令剩餘的大王星人團結一致。大王星在走下坡路，但是實力仍存，隨著戰線的收縮，力量更加集中，戰爭的天平正變得對我們有利。」

陸林北搖搖頭，「恰恰相反，我來保護他，想殺他的人是關竹前和一些大王星軍官，還沒動手，就已經決定栽贓給我。」陸林北露出微笑，「雖然被栽贓多次，但這一次，我不想接受。」

「我也不太相信，但消息是這麼說的。」

關竹前拿出一枚裝有儲存晶元的手環，放在桌上，推向枚忘真，「我這裡有一些資料，可能會讓你改變對他的固有看法。」

「網路戰爭能夠避開一切規則。」

「我明白，所以非常感謝，如果陸林北突然跳出來，至少我能有個準備。」

「那我更要調查一下了。」關竹前說到做到，拿出微電腦，開始進行操作，先找到附近的一處監控設備，拍下那名男子的正臉，然後與資料庫匹配，很快有了結果，不由得笑了一聲，「竟然讓你說對了，還真是一個瘋子，就住在附近，經常跟蹤獨行女性，做些奇怪的動作。」

小巷裡的店鋪也都重新開張，客人卻很少，從前這裏用偏僻營造神秘，頗能吸引外星遊客的注意，如今卻成為硬傷，整天下來也沒有幾名客m.ｈｅtｕｂooｋ•ｃｏm.cｏｍ人經過。

「試一試總是沒錯，話說回來，我現在能做的事情不多，請真組長幫忙傳話，就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

「沒錯，想必農場也有暗殺課程。」

關竹前也沒忘，但是並不在意，「是啊，暗殺是很有效的手段，但它只能作為備用，沒有任何一家情報機構將暗殺當成主業，原因很簡單，暗殺所引發的問題，遠遠多於解決的問題，對我來說尤其如此。」

她們更像是熱情已逝只想聊聊天的老閨蜜。

「我已經派陸葉舟去星州市，楊廣漢帶路，目前還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能幫的忙，我一定會幫。」

窗外，一名看上去還很年輕的男子正直勾勾看著店內的兩名女子，見她們的目光沒有退縮，突然向前衝出一步，將臉貼在玻璃上，做出一個鬼臉，隨即邁步就跑，縱聲大笑。

枚忘真進入廚房，給自己找一點食物，走回客廳，見到卧室門口站著一名男子，她沒有驚訝，咬一口食物，說：「你來暗殺史良筆？」

「我不能說有，也不能說沒有，暗殺總是咱們這一行的備用手段，對誰都不例外，尤其是你。」枚忘真需要時不時提醒對方一句，她沒有忘記老千之死。

陸林北離開之後，枚忘真繼續給算命店交房租，將那裡當成她與關竹前接頭的地點之一。

甲子星融合人勢單力薄，相當於完全退出趙王星的事務，也退出了「兩星聯盟」，剩下一個名王星放棄競爭，坐觀事態變化，全部精力集中於一件事——繼續並反覆否認那三枚核導彈與己方有關。

枚忘真先回公司，沒待多久，開車前和*圖*書往回形樓，她的公開地址在這裏，但她很少在此居住，改乘兩輪車去往另一個住處。

關竹前收起手環，微笑道：「首先我要說明，這些資料都是側面信息，陸林北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將自己保護得很好。」

「再見。」枚忘真已經有點想不起來「正常」是什麼樣子。

「已經有一陣子了，這是店主唯一的選擇。」

「這是農場培訓的結果。」

「各派的頭目都是中老年人，我們雖然有點閉塞，公開的消息還是能看到的。」

兩人並不經常見面，一周未必有一次，通常是關竹前提出要求，見面之後多是閑聊，剩下的一點時間用來交換信息——很少有重要信息，枚忘真受困於翟王星實力衰退，關竹前則因為融合人的身份不受大王星軍方的信任，兩人都與敏感信息絕緣。

時機就是星際交通恢復，她相信自己在更宏大的舞台上仍有一席之地。

經歷一年的戰亂，天堂市變得更加蕭條，街道兩邊的店鋪卻逐漸打開大門，店主們要生存，不得不甘冒奇險重新做生意。

關竹前露出一絲無所謂的笑容，繼續道：「獨立軍，或者說陸林北的特別之處就在於，頻繁地使用暗殺手段，想用它來解決一切問題。」

關竹前後到，一進店就說：「旁邊那家飲料店，現在改成黑市了。」

物資依然緊缺，黑市猖獗，日常生活還是吱吱嘎嘎地運轉起來，人人都知道長久不了，但是誰也不能鬆手，只能堅持一天算一天。

「我還是希望能與陸林北談一談。」

「如果能見到他，我一定代為轉告。」

因為戰爭持續不斷，史良筆暫停出台各項禁令，和-圖-書但是仍以各種名義對人機工程加強監管，甲子星融合人全部轉入機器人體內，其它行星的改造人大都轉入地下隱藏起來，極少數人，比如楊廣漢，因為直接或間接為大王星做事，得到寬容對待。

「他們是一群小孩子嗎？打這種賭。」

「對大王星的同行，我一向尊敬，但是……暗殺可不像陸林北會做的事情？他應該躲在幕後做分析員和策劃人。」

「居然沒被警察抓起來。」

回形樓以外，她在天堂市擁有三個住處，全是個人財產，不在軍情處的任何記錄里。

枚忘真一愣，剛剛拿起茶杯，又慢慢放下，臉上不由自主做出質疑的神情，「陸林北要暗殺史將軍？」

「誰當頭目都要討好手下的那些年輕人。當然，我不是來講述事實的，只是將我知道的信息轉告給你。」

「黑市盛行，機器服務員不吃香了，許多店主親自上陣。」關竹前坐下，熟練地給自己斟茶，毫不見外，「這個傢伙在做什麼？你認識他嗎？」

「是啊，誰也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關竹前收起微電腦，「這次約你過來，還是想談談陸林北。」

枚忘真的房間位於四樓，可以不必乘坐電梯，直接步行上去。

「怨不得誰，陸林北總是這樣，不做點出人意料的事情，他不舒服。他來天堂市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來敘舊，倒是能省下不少麻煩。」

陸葉舟曾經有些不滿地說：「關組長愛上你了，她男女通吃，當心些，真組長，別忘了老千的下場。」

「獨立軍成員的平均年齡剛剛二十歲，說是一群孩子也不為過。」

「我們得到消息說，陸林北很可能已經離m.hｅｔｕｂoｏk.cｏｍ•cｏm開星州市，悄悄潛入天堂市。」

「抓過，總是不到一天又被釋放，對天堂市來說，他屬於最不重要的問題，監獄里沒給這種人留地方。」

「『重要的問題』偏偏又解決不了。」

枚忘真一笑置之，她非常清楚關竹前的用意，既不是為了聊天，也不是為了套取信息，關竹前野心勃勃，絕不會因為一時的挫折而退縮，而是將目光投向未來。

「請允許我說一句有失尊敬的話，史將軍值得暗殺嗎？獨立軍對他十分了解，應對自如，這個時候殺死他，大王星會換上一名新司令，對獨立軍反而不利。」

兩星聯盟崩潰，關竹前失去了最重要的後援，也失去了大王星與第一光業的信任，但她沒有認命，而是靜待時機。

枚忘真想了一會，又將手環推回去，「還是算了吧，陸林北脫離翟王星軍情處已經很長時間，我們不對他的行為負責，犯不著了解他做過什麼，關組長若是願意的話，可以介紹幾句。」

「我們那邊的消息說，他是要執行一起暗殺計劃，目標是史將軍。」

幾天前枚忘真與關竹前剛剛見過面，所以對今天的邀請稍感意外，還是接受了，因為她有著同樣的想法：名王星與甲子星都是值得爭取的盟友，沒準有一天會用到關竹前。

兩人的那次交談到此為止，關竹前不願探討網路戰爭的前景，她只想確認一件事：翟王星沒有崩潰，仍有利用價值，最佳渠道是枚忘真，而不是已經淪為笑柄的指揮官黃平楚。

兩人又聊一會，關竹前起身告辭，「生活早晚會恢復正常，到時候咱們有更多事情可聊。再見。」

「你好像認為我一定能見到陸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