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士兵開車，陸林北指路，很快來到朱燦晨家，剛一敲門他就推門出來，手裡拎一隻小箱子，看樣子早就收拾好了。

這是一場漫長而無趣的旅程，離開戰區到達第一座城市之後，士兵將車輛較交給另一名士兵，自己返回原點市。

「我愛爸爸，說『我愛爸爸』。」陳慢遲則試圖教會女兒更多的詞彙，突然轉身道：「我不能向任何人告別？」

陸林北笑而不語，很想告訴妻子，苗弱楓與茹紅裳差不多，是個見面不如聞名的人物，但這隻是一場閑聊，實在沒必要太過較真。

地下不分晝夜，但是居民的休息規律還在，後半夜三點鐘左右，街上幾乎沒有行人，理事會終於停止騷擾，沒再用鑽地導彈製造震動與噪音。

陸林北笑著搖頭，曉星則在母親懷裡使勁兒躥動，像是在表示同意。

「因為你有家、有曉星，再也不用過流浪者的生活。」

陸林北睜開眼睛，將妻子抱在懷中，安慰道：「不會有萬一，咱們只是換個地方居住，真正的戰鬥還沒開始呢。」

陸林北笑了笑，然後神情慢慢變得嚴肅，「歷史告訴我的，戰爭讓所有人忙於自保，當恐懼壓過憎恨的時候，自然沒人想到報仇這種事情。」

「遇到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困呢？」

陳慢遲又向丈夫道：「你說起趙王星的經歷總是那麼簡單，還得我自己腦補，聽聽朱先生是怎麼說的。」

晚餐持續兩個小時，朱燦晨起身告辭，陸林北將他送到門外，小聲和_圖_書道：「收拾好必備之物。」

「是。」

「啊，療養院，記得。」陳慢遲笑道，對她來說，那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謝謝，也祝咱們的計劃能夠順利。」

陳慢遲睡得正香，陸林北只好將她推醒，小聲道：「我去開門，該出發了。」

「那些被暗殺的人豈不是很冤？而且沒人找你們報仇嗎？」

「會有人做出安排，放心吧。」

陳慢遲笑道：「我正想對你說差不多的話，『實在找不到好東西招待，請朱先生諒解』，結果你先說出來了。現在是特殊時期，物資緊缺，大家就不必客氣了。」

朱燦晨坐前排，陸林北與妻女坐在後排，誰也不想說話，曉星仍在熟睡，絲毫不了解周圍的變化。

天亮不久，曉星醒了，發現周圍有變化，立刻哭鬧起來，準備好的奶瓶不起作用，陳慢遲一邊哄女兒，一邊向前面的兩個人道歉。

唐寶嶄點下頭，在車身上拍了一下，示意士兵可以出發。

「困了，自然就能……」

門外站著一名年輕的士兵，身後停著一輛車，這在地下城市是罕見之物，士兵敬禮道：「陸少校，我奉命來接您一家人出發。」

等到第五位司機終於開口道：「前面就是終點。」車裡的其他人全都鬆了一口氣，陳慢遲道：「小傢伙越來越不好控制，她這是想要先學會跑步嗎？老北，你認得這個地方？」

「告訴我，你怎麼能睡著？」

「我的工作呢？」

明光市是普權m•heｔuｂｏok•cｏｍ•coｍ會佔據的重要城市之一，而且沒有受到戰火的太多摧毀，基本保持原樣，因此沒向地下發展，街上的車輛和行人都很多，兩邊的店鋪仍與平時一樣，想盡辦法招攬生意。

「嚴格來說是葉子的朋友。」

他覺得自己剛剛入睡，外面響起敲門聲。

「苗弱楓。」朱燦晨其實沒怎麼見過她，卻聽過許多傳言，講起來反而更加動聽。

朱燦晨沒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點下頭，「沒什麼可收拾的，我已經準備好了。」

「做樣子要做足，這就是我能告訴你的，雖然我剛剛加入普權會不久，但是我接受他們的理念，願意為之奮鬥，請相信我。」

「謝謝。」

陸林北希望早點休息，在出發之前可以睡一覺，陳慢遲卻有點緊張，對兩隻行李箱反覆檢查，一會將東西塞進去，一會又拿出來，猶豫不決，最後道：「你必須命令我停下來，我快要瘋了，每樣都想帶走，可是箱子就這麼大。」

陳慢遲緊緊靠在丈夫胸前，「嗯，我好像能睡了。」

「非常多。」餐桌上沒有酒，朱燦晨卻有幾分醉意，話比較多，「那是我與陸少校最成功的一次心理戰，巧妙的暗示加上恰到好處的沉默，能夠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最有意思的是那些真正的暗殺者，他們一開始幫助我們製造傳言，想要栽贓嫁禍，等到發現傳言具有強大威力的時候，又站出來揭發真相，可是已經沒人相信他們了。」

陳慢遲抱起女和*圖*書兒，故意小聲道：「爸爸是個大陰謀家，一回來就神神秘秘的，但他是好的陰謀家，會挽救許多人。等你長大了，不要做小陰謀家，一定要做的話，也要救人，而不是害人，明白嗎？」

陸林北合上箱子，抱起妻子，向卧室走去，陳慢遲的力量雖然增加，體重沒有變化。

「她是葉子在趙王星留下的最大遺憾。」

整整三天，陸林北和朱燦晨疲憊不堪，陳慢遲和女兒反而受影響最小，活力充沛，曉星甚至能從後排爬到前排，將四名大人挨個「折磨」。

「這還不算大？萬一……我是說萬一……」

陸林北與士兵各提一隻箱子，陳慢遲抱著女兒，進入車內。

「戰爭中總有傷亡，如果一樁樁洗冤的話，恐怕需要一百年時間。至於報仇，老實說，我也曾經非常擔心這一點，但是事實證明陸少校的判斷是正確的，根本沒人試圖報仇，尤其是在獨立軍越來越強大之後，報仇這種事就更罕見了，我們甚至不需要特別安排衛兵。」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葉子沒追求到。」

整個城市都處於睡眠中。

車子開得不快，花了半個小時才駛出地下城市，出口位於廢墟以外五公里的地方，被高聳的岩石掩護。

「他用更多的女朋友彌補這份遺憾。」

三人聊得很開心，陸林北與朱燦晨回憶趙王星上的經歷，陳慢遲偶爾說些普權會的趣事，更多的時候是傾聽，非常認真，好像要用這種方式陪著丈夫再重複一次冒險。

「唉，我這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怎麼了？我才是流浪者啊，匆匆離開一個地方的經歷，我比你要多得多，我說我去過許多行星，其實只是去過而已，連走馬觀花都算不上，現在居然有些緊張。」

「嗯？」

陳慢遲的打包工作剛剛開個頭，聽說當晚就要離開原點市，不由得大吃一驚，「這麼快？我還以為……以為就是做做樣子，不會真的離開。老北，你究竟要做什麼？給我一點提示就可以。」

陳慢遲後悔提起這麼沉重的話題，轉向朱燦晨問道：「再跟我說說那位大王星的奇女子，叫什麼來著？」

曉星白天睡夠了，一見到父母就興奮，不停地叫喊「爸爸」、「媽媽」，還有一些含糊的發音，試圖表達自己的心情。

陸林北找出馬徉徉的紅寶石晶元，終於讓女兒安靜下來，曉星喝了一瓶奶，開始抱著紅寶石玩耍，時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全忘了剛才的哭鬧。

在明光市普權會的司令部，陸林北得知消息，理事會果然放緩對原點市的攻勢，接下來，他必須按照約定召回宇宙飛船。

到了床上，陳慢遲仍然睡不著，翻來覆去，貼在耳邊向半夢半醒的丈夫道：「老北，老北……」

「你能猜到不會有人報仇？」陳慢遲向丈夫問道。

陳慢遲很感興趣，向陸林北笑道：「這是你在趙王星結交的新朋友？」

車輛不停地行駛，偶爾停下，不到十分鐘又會繼續趕路，開車的士兵總是保持沉默，陸林北也從來不問目的地究竟是哪裡。

陳慢遲迷迷糊糊地坐起和*圖*書來，發了一會呆，「我去看看曉星。」

「不能。」

車子停下，陸林北看到站在外面的唐寶嶄，正要開門下車，唐寶嶄抬手示意他留在車內，走過來道：「到了地方，會有人接待你，相信他，就跟相信我一樣。」

「只是一次轉移而已，算不上大事。」陸林北邊說邊打哈欠。

在地下城市，能夠穩定供應的食物全是便捷餐，陳慢遲重新擺盤，盡量讓晚餐看上去更正式一些。

「真的有人將老北當成『暗殺之王』？」

「葉子應該受到這樣的教訓。」

陸林北卻不困了，一手摟著妻子，一手輕輕拍打，哄她入睡，腦子裡又在反覆思考自己的計劃，想不出哪裡有明顯的漏洞。

陳慢遲笑著搖頭，「希望有一天能見到這位苗弱楓，可她未必願意見我。」

「女朋友？」

朱燦晨道：「對陸少校的妻子，苗小姐肯定熱情接待。」

「真的？」陳慢遲十分驚訝。

「我當然相信你，從未有過懷疑。」陳慢遲露出微笑，「又要搬家了，這回能帶的東西不多，全是她的用物。」

唐寶嶄向車內掃了一眼，朝陳慢遲點下頭，然後向陸林北道：「祝你們一路順風，大概五個小時以後能離開戰區，一路上都有普權會的城市，不會再受到政府軍的威脅。」

對於剛剛離開地下城市的一行人來說，看到這樣的場景恍如隔世。

「嗯，前方是明光市，咱們曾經去過郊外。」

朱燦晨準時到來，很不好意思地向陳慢遲道：「實在找不到東西能夠帶來，請陸夫人諒解。」